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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祖谷溪的山路,就进入西祖谷山村的被称为“一宇”的部落。西祖谷山村与东祖谷山村一起,自古以来因平家逃亡人的传说而闻名。此事在近代编纂的《祖谷山旧记》中有详细记载:“由于保元平治之乱,为躲避寿永元历之乱世,而隐居此山中,成为申候士族的后裔。”这一段史实有着极高的可信度。
因一宇含有一族的意思,所以这一带也许是平家逃亡人最初落脚的地方。同样的地名在各地都有不同的传说。
一宇现在是西祖谷村的中心,设有村公所、中学、邮电局、消防队、农协以及派出所。祖谷河的主流与支流在此地汇合,冲积成小小的平川,在这块平地上聚集了些许小而圆的建筑。由于现代建筑也不少,因此这一带并没有“平家逃亡人的故里”的氛围。
浅见决定先拜访派出所,听一听有关祖谷溪杀人事件的介绍。派出所是一处小巧精致的建筑,依然让人联想到这里是“平家逃亡人的故里”,不由得想象会出来一位接近退休年龄的老警察,谁知却冒出个长着娃娃脸的年青警官。
浅见递上名片,警官也回赠名片。接过看,只见名片上印着“德岛县池田警察署警长佐藤博”,这里归池田警署管辖。
尽管条件简陋一些,但仍有待客用的桌子和椅子。大腹便便的夫人端出了茶水。她不是那种皮肤白皙、身材苗条的漂亮女人,但却有着都市女性的风韵。从佐藤警官关心夫人的情景来看,好像结婚的时间并不长。
“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面对东京来的记者采访,佐藤警官神情紧张地回答浅见的提问。他说,他出身在阿南市附近,先前在县南任职,据说在他两年前到任之前,这一带几乎没有土地警。他记得好像听说过十年前发生的“祖谷溪杀人事件”,然而派出所没有这件案子的记录。
“请到警署去问问看。”
结论就这些。浅见就当地的情况同佐藤闲聊了一会儿。
西祖谷山村是由沿着山谷中的街道两旁散居的—个个小村落连在一起而形成的。曾经因林业而繁荣一时。现时索性打起“观光兴村”的旗号,据说现在是德岛县屈指可数的观光胜地之一。其主要景点要数“藤桥”,已经被认定为重要民族文化遗产。
佐藤警官连游览手册都拿了出来,热心地解释说:“请你务必去采访、宣传!”来这种地方赴任,即便是警官,也寄希望于自然村的发展。
“藤桥”,大概称得上是日本几处有名的奇景之一吧。地处祖谷溪上游一带的溪谷之间,在上面架设用粗藤蔓编织成的吊桥,是非常危险的作业。这一方面反映了古人一味地想渡到对岸去的决心,同时也是古人智能的结晶。
过去是穷山僻壤,现在开通了直达景点附近的收费公路,乘坐大巴游览也变得容易了。据说参观“藤桥”的游客逐年增加。
《阿波名胜图册》有如下记载:“桥宽四尺,长三十间①,高十五六丈。全部用藤蔓建造,且坚固,桥面有纵眼,可看见十余丈深的溪谷,风一吹,桥左右晃动。旅人因恐惧而却步。”其恐怖程度,不论是古代还是今朝都没有改变——
①古代日本的长度单位,1间约合1.818米。
说实在的,浅见并不打算渡过“藤桥”。在这么高的地方,男人最怕碰到妄自尊大的女性。况且,与“藤桥”并列、大约离开五十水的地方,架设了一座高质量的水泥桥,没有必要渡过如此危险的吊桥。打算只拍拍照片就立即离开。
可是,要想从最佳角度拍照,必须在如同小屋般的入口处支付四百一十日元的“过桥费”,才能靠近桥头。所谓过桥费,一旦迈进入口,即使最后不过桥,也不退还给本人。如果不这样,女人们在踏上吊桥时感到害怕,返回的游客似乎会增多。如果不退还过桥费,人们就会咬紧牙关挺过去。由此可见,人是多么贪欲的高级动物。
浅见已下定决心,既然付了四百一十日元,无论如何也要过桥。
“当心照相机,不用担心人掉下去!”
管理员大叔亲切地提醒大家。
说起吊桥,原以为悬吊的绳索是用藤蔓做的,桥面上当然铺上了木板。可是来到这里一看,却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如同《阿波名胜画册》所记载的,桥面是用藤蔓编织的,成网状。行走时,脚不能踏空,走在上面,真让人提心吊胆。
藤蔓编织的网径相当粗大,网眼直径约有十英寸,被雨水打湿了的藤蔓表面容易滑倒。一不留神,脚一下子像要滑下去。桥宽近两米,用几股粗壮的藤条编成的扶手,听说里面掺入了钢丝,绝对不会断裂。可是手刚想抓住它,它却向外侧倾斜。不经意间向下一瞧,映人眼帘的是深不可测的急流。
还未走到桥中央,桥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胆大的家伙开始过桥了。浅见裹足不前,撅着屁股弯着腰地抓住了扶手,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
“没有关系吧?”
想不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浅见那进退维谷的狼狈相,大概被旁人看在眼里。浅见右手慌忙松开扶手,摆出了手持相机要照相的姿势。
“正要拍摄峡谷,请不要摇晃好吗?”
“啊,对不起!我这就站着不动。”
女子好像在他拍摄完成之前,不准备离开。没有办法,浅见只好胡乱地按下了快门。
“好了!谢谢!”终于虚张声势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潇潇的细雨中,一把鲜亮的橘黄色的雨伞,仿佛一朵盛开的向日葵格外引入注目。从男性化的登山帽下面露出的一缕黑发,衬托出一张嫩白俏丽的脸。
这是一位长得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惹人喜爱的女子,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至多不到三十岁——浅见飞快地判断着。
“您先请!”浅见手指向对岸催促道。在她没有过去之前似乎不想挪动步子。
“那,失礼了!”只见那女子点了点头,如履平地似的轻盈地走过了依然摇摆不定的吊桥。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妮子真行啊——浅见不服输地心想。可是,正因为是她给浅见增添了勇气。本来磨磨蹭蹭地不想过桥,这会他故作镇静,迈着比先前大胆的步伐,走完了剩下的那一段。在返回车子途经巴士站旁时,方才走在前面的女子正在眺望巴士站时刻表。浅见靠近她搭讪:“刚才失礼了!”
“不,失礼的是我。在吊桥上看到你抓住扶栏似乎十分害怕的样子,说了不该说的话。”
“哈哈哈……害怕?你才……”浅见面带微笑,“下一站上哪儿?”
“大步危车站。”
“哦,坐我的车吧!我正好去那儿。”
“是吗?……”
女子毫不顾忌地将浅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费心了。奶奶曾经告诫我,旅途中绝对不能跟陌生男人走!”
令人不快的话语脱口而出。
“不错,这是至理名言。”浅见首先表示赞同后又说道,“可是,你别忘了,那些被骗、被杀的,对方多数都是事先认识的啊!”
女子认为这不是一般的玩笑,突然改变了脸色。浅见扔下一句“慢走”后转身离去。
2
大步危的步危与崖是同义词,指悬崖或陡坡的意思。过去,还未修筑公路时,沿着吉野河冲刷而成的溪谷小径步行,确实十分危险,每年都发生多起坠崖而亡的事故。现在从高知到香川日铁士瓒线正在运行,国道32号线也已经开通。
在大步危站附近,有游览吉野河的观光船,附近还有大型的路边餐馆。浅见想站在那里,拍摄观光船的照片。尽管预感到此举没有独创性,但作为杂志刊用的旅行采访,配以介绍定期航班的游览路线照片也未尝不可。
下了建筑物中的四层楼梯,可以从地下室进到河岸边。这一带谷深水急,船从这里驶向下游,驶到坐落在小步危的早濑后返航。听说,不论是樱花盛开的春天,万物挂绿的初夏,还是红叶如火的秋季,一年中除了寒冬腊月,观光客可谓络绎不绝。
不一会儿,船靠码头。这种船像高濑舟那样船底扁平,比想象的还要大些。向岸边迎候的女性一打听,说是当日最后一班船。正好位于船正面的角度,浅见连着拍了几张照片。
随着女招待“大家辛苦啦!”的迎候声,七八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走下船来。尽管下着小雨,条件也怎么好,但一声问候,每一张脸上好像都绽开了满意的笑容。
敞开衣襟的船老大是个上了岁数的人,他取下斗笠向已经上岸的游客挥手致意,露出了光秃秃的脑袋。等客人走完,让船靠岸,用勺舀水开始清扫船舷和船底。
“这份工作干了多长时间了?”浅见问。
船老大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叫答说:“啊,长啦、长啦!”
语调翕声翕气,好像有生以来就干这种事似的。日复一日,每天都在这里载着一茬茬慕名而来的游客,往来于同一条航线……几十年的人生岁月就这样过去?。
“啊,理应遇到各色各样的游客啦!其中大概会有怪人吧!”
“是啊,也许有吧!都忘记了!”
船老大露出满嘴的黄牙笑道。
“没有发生事故什么的?譬如落水事件。”
“啊,没有!这里不同于急流险滩,这一带风平浪静,游客们悠然自得地坐在船上,眺望两岸景色。”
“听说祖谷溪多次发生车子坠崖事故?”
“噢,那里呀,现在已安装了护栏,过去没有安,而且是沙砾路面,容易打滑。据说是事故多发地段。”
“听说曾发生过伪装事故的杀人事件,是真的吗?”
“是吗?可我不知道。”
“呀,不知道吗?两地不是靠得很近吗?”
大步危小步危所在的山城町与西祖谷山村中间隔着吉野河。
“虽说很近,但祖谷川在国见山那一边。这里与之隔着一个山谷,像是隔着一个国家似的。”
原来是那样啊——浅见心想,只有亲眼去看一看祖谷溪了。
德岛县构建了“蓝色长廊”、“绿色长廊”、“蔚蓝色长廊”二个体现地方特色的旅游路线。沿海岸的不用说是“蔚蓝色长廊”,而“蓝色”的吉野河流域与“绿色”的胜浦川、那贺川流域被剑山山脉分割成南北两个地区。曾经把前者叫做“北方”后者叫做“南方”,现在称为“阿北”“阿南”,阿南市就是原封不动地沿袭了其称呼。
阿北与阿南人才交流和物资流通不尽如人意,这或许是文化的差异吧。祖谷位于这两者之间,更是一个穷乡僻壤之地,隔着一座座山梁、一条条沟壑,外边发生什么事件全然不知。这种感觉只要看一看德岛的地形就会有切肤之痛。
浅见上到四楼,刚和路边餐馆的土特产商店职员打趣,“藤桥女郎”出现在眼前。看来对方未注意到他,正在埋头挑选土特产。
“嗨,又见面啦!”
浅见爽朗地搭汕。女子回过头来“啊”地惊呼一声,脸立即扭向一旁。似乎到哪里都要遵循“祖母的遗训”。浅见也是一个要强的人,既然如此也就不再搭理她了。
3
从大步危出发,沿着国道32号线大约行驰二十公里便到达池田町。
池田町在全国高校棒球锦标赛中因池田高校“快乐选手队”不俗的表现而一举成名。作为东西连接德岛县和爱嫒县的“伊予大道”,去北边香川县的“阿波别大道”,去南边高知县的“德岛北大道”,四面交叉的“四国十字路”自古以来有着重要的意义。
面临吉野河的台地上,弥漫着呛人的烟气。这一带从江户时代起就因盛产烟草、烟丝而闻名,至今仍有日本制烟业的工厂。
在巴士站牌末尾有旅馆介绍,被称为“饭店”的旅馆仅有一家,就在那里预订了房间。从国道拐下来,来到面向吉野河畔的环境优雅的旅馆。毕竟不是纯粹的观光地,所以旅馆给人稍许陈旧的感觉。本来浅见也是一个不讲究的人,只要有一个食宿方便的地方就行了。
进入浴室稍许冲洗一下,就到了用晚餐的时间。进入餐厅一看,并排的几张饭桌上已摆好了几个人的饭菜。似乎没有多少住店的客人。
因为中午吃了面条,肚子还真饿极了。年长的女招待问:“要点什么饮料?”
浅她回答。“茶就行!”随后立即用餐。饭菜都是平常吃的,这个时候随便吃点什么都行。一会儿,别的客人也到了。来了一个全是五六十岁的“大妈团队”,还有一位男性客人。最后出现的就是那位“藤桥女郎”。
浅见立刻注意起来,但那女子低着头,似乎没有注意到浅见的存在。
与其他客人不同,浅见同那女子一样没有换成浴衣。浅见认为,在这样的公共场合,穿着浴农给人一种猥琐感。看来,她也持相同的看法。一想到这,浅见心里就涌出一股亲近感。
女子想要点什么,抬起头来搜寻女招待,她发现了浅见。
浅见微微一笑。女子用十分惊讶的目光瞅了一眼浅见。她仿佛在任何地方都保持戒心。
浅见一口气吃完了饭,完全无视女子的存在走出了餐厅。
夜晚照例写稿件。首先用文字处理机处理当日的所见所闻。尽管是短途旅行,但也经受了富于变化的体验一在十座寺院所遇见的朝山客,五百罗汉面前见到的胁町女子,还有那扑朔迷离的祖谷溪杀人事件等等。
正因为有这些意想不到的遭遇,旅途采访才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不过,藤桥与那位女性不能说是好体验,在那种高处遇见妄自尊大的女性是再倒霉不过的了。
次日晨,以为在餐厅会再遭遇那位女子,或许浅见来迟了,昨天她坐过的餐桌已经收拾干净。“大妈团队”已聚集在大堂里乱哄哄地进行返程准备。
旅宿一夜后的早晨,虽然充满对新的一天的期待,但心里不知不觉泛起一股说不清的烦恼与惆怅。同时,对那可憎的女子也残留些许幻想。
十时前,浅见也整装出发了。在前厅打听好了地点后即驱车驶向池山警署。
车子走的是经过台地下方的国道。浅见发现池田町中心有许多机关、银行支店和店铺等等。不愧是此地的行政、文化中心,出乎想象的繁荣。
池田町入口大约两万,可是在偏远的祖谷山设置派出所,可见池田警署规模之大。
一边递给负责接待的女警名片,一边告诉她说:“我想打听一下十几年前发生的祖谷溪杀人事件。”女警“啊”地一脸疑惑,好像她一点也不知道那件事情。
让他等了一会儿,女警带来了在宽敞的楼里面办公的好像过了中年的警官。总觉得在哪见过,因为领章是警部,所以浅见想也许是次长吧?果真是,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着“池田警署次长警部宫内正弘”。
“想问事件的那个方面?”
宫内次长是一个沉稳的人,对一个不认识的采访记者,使用了谨慎语言。
“听说那起事件还未解决!”
“啊!十分遗憾!是那样!”
“能告诉我事件的大概吗?”
“哪……”宫内思索道,“呀!不管怎样请进来吧!”把浅见请到次长座位旁边的椅子上。
“已经很久了,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去年春天刚刚到这里上任。”
“据说这是一起伪装成坠车事故的杀人案!”
“是那样!”
“听说在车顶棚上用口红写下了‘他杀’两个字”。
“是的,你知道得很详细啊!”
宫内次长重新审视一下浅见的名片。他为东京人竟能知道这件陈年旧案而吃惊。
“事件发生后,一时成为警署内部的热门话题。可是,时至今日连我们这些本地人都给忘了。”这样说完后,又急忙补充道,“不!当然侦查仍在继续!浅见先生是在哪里听到这起事件的?”
“偶然,在祖谷溪温泉听到的。”
“啊!是这样呀!”
宫内了解后,放心似地点了点头。他刚刚说过,此事件一旦在东京成为了话题,绝不可掉以轻心了。
“听说被害人是一对男女?”
“是的。那男子是那贺川町人,在建设公司工作。女子是东京人。当时我在那贺川町管辖的阿南警署,记得此事曾经引起巨大轰动。有车子冲入断崖边草地的痕迹,后来调查的时候,车子已经坠入了。起初以为是事故,但却留下了如你方才所说的线索。”
“能否告诉我事件发生的准确日期?”
‘呀……请等一会儿!这就去翻阅资料!”
宫内不知缩到哪里,捧回来一捆文件,打开,而且很有礼貌地不让浅见看到装在里面的东西。
“嗨,日期是昨天哩!十二年前的昨天发生了事件。”
“昨天?十二年前,那么昨天应是第十三个忌日啰?”
浅见浑身打了个寒战。虽说偶然,但在那一天遭遇“事件”,令人不寒而栗。那种心情似乎老练的警部能够体会得到。宫内与浅见面面相觑,微微耸了耸肩。
4
此时,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从一楼靠里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就是那位令人憎恨的“藤桥女郎”。在一位男刑警的陪伴下,微微低着头,沉稳地迈着步子。
“请问那个女的来干什么?”
浅见小声问宫内次长。
“呀,谁啊?”
宫内扭过头去。
“由刑警陪着,可是不像嫌疑犯……或许,会不会与我们谈的祖谷溪事件有关?”
浅见忽然想起来说道:
“何以见得?”
“你看那表情,我觉得简直好像去参加了葬礼,多么沮丧啊!大概是对侦查没有进展而感到失望了吧……”
“嗯,是那样吗?”
在藤桥相会、说话带东京口音……一幕幕浮现在浅见脑海里,他默不作声。
女子向刑警道谢后出了建筑物。宫内叫住了那位刑警。
“刚才那女人是谁?”
“哎哟,次长您不知道吗?她就是十二年前在西祖谷山谷发生杀人事件的被害人的妹妹。来打听案情侦查情况。去年也来过。好像每年这一天都去祖谷。”
不等说完,浅见就站了起来。
“感谢百忙之中接待,改日再来麻烦您!”
慌忙致礼后去追赶那女子。
女子从警署出来后,依旧迈着沉稳的步伐,行走在通往车站的道路上。浅见驾车超过她,并在她前面停了下来。
“昨天真对不起!”
浅见点了点头。
女子吃惊地站住了。她神经质地回头看了看,也许为伺机逃入警署而计算距离吧。
“昨天是令姐的第十三个忌日哩!”
浅见诚恳地默默地低下了头。
“你要干什么……”女子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手足无措地用刻薄的语调说道,“对不起,你是谁?”
“我是……”
浅见掏出了《旅行与历史》杂志的名片。根据时间和场合,使用这种名片,比没有头衔的名片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
“哦,是这样的,在采访旅途中,偶然得知令姐的事情。听说还未解决。”
“唉,不过与你没有关系!”
女子断然说道。是拒绝多余的同情,还是知道是杂志社的人要加倍提防?
“哦,失礼了!”她微微地点了点头,便昂首挺胸地从浅见身旁通过。
“那起事件大慨水远解决不了了!”浅见平静地说,“你不为令姐报仇雪恨吗?”朝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再次大声说道。
女子沉默无言,继续向前走去。
在浅见的目送下,女子拐过街角终于消失了。
“哎呀呀……
浅见满腹怨言似地返回车里。
虽然她冷冰冰的态度着实让人生气,但她原本不知道事件的真相。
浅见若无其事地心想,即使不依赖于那个女子,只要留心仍有几种搜集事件资料的办法。
按照当初的计划,立即去胁町。浅见已把注意力从“藤桥女郎”转移到“五百罗汉女郎”身上。
美马郡胁町人口约二万。位于沿吉野河北岸伸展的抚养街道(河北街道)的中心地带,曾经是阿波蓝和大米等物资的集散地,在吉野河中游发挥了重要作用。
可是,大正三年,在吉野河南岸德岛县道全线贯通,再加上与之并行的国道192号线通车,北岸地区自然而然地远离了交通中心。因此胁町的发展就停滞不前了。但是这样反而原样保留了古街民居的原始风貌。白色的仓库模样的民居与有棁的屋顶,现在已经作为观光资源被人们重新认识。
由于开通了德岛公路,并在胁町架设了立交桥,拥有丰富的古代文化遗产的小镇,吹进了新时代的春风。
“时代怎样改变街道与人的生活?”
被每个时期政治意向与经济趋势所左右的普通市民的生活与街道的机能的变迁史——这是《旅行与历史》编辑部赋予浅见的此次采访的目的之一。
汽车一进入街道,浅见就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大概是记忆幻觉吧?不是浅见本人,而是追溯到他的父辈、祖父辈,似曾相识的景色从车窗两侧向后飘逝。胁町的街道民居保存完好。一座座白色的仓库模样的房子上安有格子窗,以此为拍照的景物倒是挺有趣的。他热切地期待着见到曾在照片上看过的图书馆建筑,以及在那里工作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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