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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 - 第16章疑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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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恨是一个名捕,他要追查一个人的来历自然有他的办法,他知道并不奇怪。安子豪、韦七娘,也竟会知道,那就奇怪了。他很想问个清楚明白,却还未开口,韦七娘又道:“铁胆剑客王重生名满天下,一向行侠仗义,除强扶弱,据讲还是一个聪明人。”王风眼定定的在听着,似乎现在才知道自己智勇双全。韦七娘接道:“好像你这种聪明人,又岂会不知道她母亲这次一定要她回去是为了她安全设想。”王风道:“即使在鹦鹉楼她也很安全。”韦七娘道:“鹦鹉楼以前发生了什么事,相信你还记得。”王风颔首。韦七娘道:“常笑再来的时候,势必调动他所能调动的人手,以他的行事作风,你是否想得到有什么事情发生?”王风颔首道:“鹦鹉楼所有人等想必都成问题,不过以你的神针,再加上我这条命大概总可以保得住血奴不受伤害。”韦七娘道:“只是总可以,并不是一定可以。”王风没有回答。他并不知道常笑再来的时候将会带来什么人,这些人是不是他拼了命就可以抵挡。韦七娘还有话说:“方才那七个人你可知是谁派来的?”王风反问道:“你认为是谁派来的?”韦七娘道:“除了武三爷,还会有谁?”王风不作声。韦七娘接道:“你可知武三爷是怎样的一个人?”王风想想,还是摇头。韦七娘道:“他一向是心狠手辣,只要能将敌人打倒,就什么方法都用得出来。”王风相信这是事实。韦七娘又接道:“现在他已经开始采取行动,常笑突然找来,李大娘不免手忙脚乱,这正是他的机会。”王风刚想问李大娘为什么会因为常笑的到来手忙脚乱,韦七娘的说话已又接上:“这一次他着人劫走血奴你又知道是什么原因?”王风道:“是不是借之要挟李大娘?”韦七娘道:“我早说你是个聪明人,这一次失败,你以为他会不会就此罢休?”王风道:“我就以为不会了。”韦七娘又道:“再来一次,一定比这一次更难应付,到时如果还不能将人带走,可能就着令将人杀掉。”她语声一沉,又道:“要杀掉一个人比要带走一个人通常都容易得多。”王风不能不承认。韦七娘接问道:“你又有几分把握可以保得住血奴不会被人杀掉。”“一分把握都没有,”王风轻叹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若是存心杀掉血奴,突施暗算,我就算拼了命也未必管用。”这倒是实话,就拿这一次来说,武三爷若是存心杀掉血奴,血奴现在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韦七娘随即问道:“你现在还反对不反对我将她带回去?”王风反问道:“李大娘那里是不是就很安全?”韦七娘道:“如果不安全,武三爷怎会不去直接去对付她,要用到现在这种手段?”王风点点头,道:“那你就将她带回去好了。”血奴立时从他怀中跳起身子。王风笑望着血奴,道:“那么安全的地方,连我都想去。”血奴冷冷道:“你当然想去,因为你早就很想见她。”王风知道她口中的她是指哪一个,一声也不发,生怕话一出口,血奴又发疯。因为他不惯说谎,而事实他又的确很想见见李大娘,见见血奴口中这个男人一上眼,没有一个不着迷的女魔。血奴见他不作声,更着恼,大声道:“你自己也默认了,我早该挖掉你的眼睛。”她勾起两指,来挖王风的眼珠子。这一次王风已有防备,偏头让开。血奴怎肯罢休,手一翻,两指又抢出,底下还加上脚。王风再闪开,似乎想不到血奴还会用脚,立时给那一脚踢下了瓦面,他却没有变成滚地葫芦,一落下双脚便站稳,倒像是他自己跳下来的。血奴竟也知道这一脚踢不死王风,没有探头往下望,便自大声道:“我这就回去,你要是跟着来,我一定叫人砍掉你的脑袋。”王风苦笑。血奴的语声,刹那竟又温柔下来:“鹦鹉楼我那个房间其实也不错,虽然是危险一点,但你敢拼命,再危险的地方,相信你也住得下去。”王风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探望我?”血奴轻笑道:“谁知道什么时候?”王风道:“到你回来探我的时候,我也许已是个尸体。”血奴道:“我倒不怕你变做尸体,只怕你变做僵尸。”王风道:“哦?”血奴说道:“尸体不会害人,僵尸却是会的。”王风只有苦笑。旁边老蛔虫瞟着他,忽问道:“那之外,僵尸跟尸体有什么分别?”王风道:“没有了。”老蛔虫道:“无论你变做僵尸抑或尸体,都是个死人?”王风道:“嗯。”老蛔虫又道:“她岂非就是说并不在乎你的死活?”王风道:“我自己也不在乎。”老蛔虫道:“所以你敢拼命?”王风笑笑,突然道:“有件事很奇怪?”老蛔虫道:“什么事?”王风目光一转,道:“我们几乎瓦面都踩塌,屋里竟全无反应。”老蛔虫道:“附近也一样?”王风目光再一转。长街上并无他人,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王风道:“这附近的人莫非都是聋子?”老蛔虫眯着眼,笑笑道:“他们只是聪明人。”王风淡笑,抬头嚷道:“我那个朋友有没有回窝?”“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现在也许回去了。”血奴的声音从瓦面上落下,她仍未离开。王风道:“我回去看看。”血奴道:“小心你的脖子。”王风说道:“你几时又关心起我的死活来了。”血奴冷笑道:“我只是不想你死后太难看,让我看了恶心。”王风道:“你放心,我那个朋友只会拍拍我的肩膀。”他口里说的轻松,面上的表情并不轻松。铁恨跟他认识只不过一天,他也在怀疑变了僵尸之后,是不是还认识他这个朋友。他默默举起脚步。老蛔虫连忙叫住:“你怎能这样离开?”王风诧声道:“为什么不能?”老蛔虫道:“最少你也得帮我一把,搬走地上的尸体。”王风道:“这些尸体,好像都是你弄出来的。”老蛔虫道:“我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你总不成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应付这么多尸体。”王风道:“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老蛔虫道:“没有。”王风道:“趁这个机会,你不妨好好的反省一下,再次杀人的时候我敢担保你一定会想到。”他再次举步,大踏步走了出去。老蛔虫只有望着那些尸体叹气。他没有再叫住,因为他还有一个人可以叫来帮忙。血奴是他叫不动的,韦七娘总该可以。可是他抬起头来,便发觉韦七娘与血奴已经离开。他这才真的叹一口气。武三爷也在叹气。巷子里一片黑暗,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幽灵。他的身上仍披着蓑衣,头上的竹笠也没有取下,闪亮的双睛笠缘下冰石也似凝结,正瞪着长街那边的老蛔虫。相距十多丈,他是否仍看得清楚?在他的左右站着两个人。瘦长的身子,漆黑的衣裳,这两个人亦幽灵一样。他们也是在望着老蛔虫,目光锐利如刀。他们的腰间也有一把刀。夜雾在巷中飘浮,一来到他们的身旁便飞开,仿佛在他们的周围另有一股空气在流动。那正是杀气。刀仍在鞘内,那杀气并非从刀上透出,而是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只有武功高强,杀人如麻的人,身上才会散发出这种杀气。武三爷叹着气,悄声道:“你们看那个老家伙的武功怎样?”一个黑衣人应声道:“轻功很好,出手也够狠辣,可惜白粉飞扬,这里距离又远,看的不清楚。”另一个黑衣人道:“不过要用到白粉先迷住敌人的眼睛,相信他的武功也不会太高,这所谓不太高,却已比我们高出许多。”武三爷打断了他们的说话,道:“杀他,你们有几分把握?”两个黑衣人相顾一眼,道:“九分。”“九分?”武三爷的话声充满了疑惑。“如果,大家面对拼搏,可能五分都没有,要知那七把刀虽然说不上高手,刀上的功夫却非寻常,即使被迷住了眼睛,要将他们一下子杀掉也并不简单,老家伙却左手掌灯,只有一只右手就将这件事办妥了。”“你们是准备暗算。”“对付强敌暗算总比较有效。”“已有了办法?”两个黑衣人一齐颔首。武三爷道:“一击不中,你们便再没有机会。”“九分把握,一击必中。”黑衣人的语声充满了信心。武三爷并没有再问他们已有了什么办法,只是道:“我绝不能让这个人活着离开太平杂货铺,活得过今天。”两个黑衣人没有作声,一纵身,掠上了瓦面,刹那间在瓦面上消失。也就在这时,灯光已开始移动,老蛔虫仍是左手掌灯,慢吞吞的转过身子,走向太平杂货铺。武三爷盯着老蛔虫,嘴角牵着一丝森冷的笑意。一切,尽管发生的突然,都已在他意料之中。他阴谋对付李大娘已不是今天开始,劫走血奴,要挟李大娘就范更已是两年前的计划。这个计划也已实行过一次。那一次他派去了三个人,结果那三个人第二日都被人发觉倒在乱葬岗上,三个人的颈骨都断折,其中两个的眼睛更被刺瞎。眼珠的伤是针刺出来的,颈骨却是被生生扭断,他很怀疑那是同一个人所做的事。到他无意中看到那个红衣小姑娘针刺苍蝇就更怀疑了。经过一番的细心观察,他已能确定那个小姑娘是李大娘的手下,血奴的保镖,也就是刺瞎他的两个手下的眼睛的人。虽然他并不知道她就是名闻江湖的神针韦七娘,却绝不相信那样的一个小姑娘会扭断人家的脖子。他肯定李大娘方面,还有一个杀手藏在附近。那三个他派出去的手下武功如何,他都很清楚,能一下扭断他们的脖子杀死他们的人必是高手无疑。他却又不能将那个高手找出。所以他只有将这个计划押后,一押后就是两年。在这两年以来,他表面再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只是暗中去调查,搜集有关李大娘的资料。在他游说王风去找李大娘算账之时,李大娘住所的环境,埋伏的暗卡,起居的时刻,生活的习惯,他的确都已调查清楚,只是仍然无法找出秘密照顾着血奴的那个高手。他怎也不相信那个高手是李大娘左右的人,那次出现是巧合。他甚至肯定那个高手不在鹦鹉楼亦必在鹦鹉楼附近。这一年来他天天在鹦鹉楼喝酒并不是没有原因。结果他只是发觉了一件事──他派去调查的手下并不是没有尽责。以他的精明,凭他的经验,除了那个红衣小姑娘之外,一样找不到第二个有问题的人。他曾经怀疑宋妈妈,可是很快他已清楚,宋妈妈虽看是个巫婆,一肚子古怪,力气却有限。那除非附近根本就没有那个人的存在,否则那个人势必比狐狸还要狡猾,比毒蛇还要阴毒。那可能还不止一个人。一想到这件事,他的心中便有恐惧。因为这一份恐惧,他虽已早就有意跟李大娘拼个明白,还是隐忍着不敢采取行动。常笑的到来,无疑是一个机会,却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李大娘方面即使穷于应付,他混水摸鱼,仍然大有可能摸着一窝毒蛇。所以他依旧按兵不动,只是加派人手盯稳了鹦鹉楼,只希望常笑这一闹亦同时解开他心头上的结。这个结终于解开。并不是现在才解开,早在昨日的早上,已有人来解开他心头上这结。然后他才会夤夜请来那七个杀手。他却约他们在乱葬岗上会面,因为对于那个人的说话,他还是存有疑惑。他交给七杀手的地图正是一个陷阱。地图上标示的出入口并不是最佳的出入口,如果那个人对他所说的是事实,七杀手所走的就是一条死路。他们纵能偷入鹦鹉楼,瞒过神针韦七娘的耳目,劫走血奴,当他们带着血奴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即使仍然是暴雨狂风,李大娘安排在那个地方的高手没有察觉,他也会令她察觉。他已经决定用千两黄金,七条人命来证明这件事。神针韦七娘的追来他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她只会刺瞎七杀手的眼睛。王风的出现,才真的令他担心,那个人可能就因为王风而暂时回避。要是王风打杀了七个杀手,那个人更就根本不必现身。那个人终于还是现身。老蛔虫,果然就是老蛔虫。站得虽然远,又白粉迷蒙,老蛔虫是赤手空拳将那七个杀手弄毙,他却已肯定。他更已看到老蛔虫探手扼住了一个人的脖子。韦七娘与血奴的离开,他当然亦都看在眼内。宋妈妈那间房子里头喊杀连天,常笑独自仓皇离开鹦鹉楼这报告送到的时候,他已意料到李大娘可能会将她们叫回去。老蛔虫不必现身,但竟然现身,在王风面前显露武功,莫非亦被李大娘召回,已不必隐藏下去。只要老蛔虫活着,对付他的行动就有很大的影响,如果让他回到李大娘的身旁,这影响更大。因为他的手下还没有这种高手。要对付这种高手通常都要付出重大的牺牲,而且未必能成功。他虽然付得出这种牺牲,却不是在他对付李大娘的时候。对付李大娘一伙已经不易,到时候再来一个老蛔虫,可能就完全破坏他的整个计划。所以他绝不能让老蛔虫活着离开太平杂货铺,活得过今天。他已决定在今天对李大娘展开行动。黑夜仍未消逝,灯光又已回到长街。不单止灯笼,老蛔虫还推来了一辆不大不小的木头车。他放下了车子,却没有将灯笼放下,慢吞吞的踱过去,脚一挑,一个尸体已被他挑了起来,叭的扑在木头车上。他叹了一口气,再踱前两步,一伸脚,又一个尸体被他用脚挑起,往木头车上仆落。然后他又叹一口气,踱向第三个尸体。飒一声,那个尸体亦被他挑离了地面。一离开地面,那个尸体僵直的手脚便展开,风车般一飞,扑向老蛔虫。尸体的右手同时从袖中翻出,手中一支闪亮的匕首,刺向老蛔虫的小腹。躺在老蛔虫身后的另一具尸体几乎同时从地上弹起,手握匕首,猛向老蛔虫后心插落。尸变!老蛔虫的脸刹那似乎白了。尸变据讲都是变成僵尸,两具尸体这一变,却一点都不像个僵尸。僵尸整个身子都僵硬,这两个尸体都是轻捷灵活。僵尸也不会使用匕首。两柄匕首都是刺向老蛔虫的要害,必死的要害。只要有一柄匕首刺中,老蛔虫必死无疑。这两具尸体,也就是武三爷座下的两个杀手。躺在地上装做尸体,乘老蛔虫搬运尸体这际突施暗算,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除非老蛔虫不再理会那些尸体,否则这个办法一定用得着。没有人会怀疑倒在自己手下的尸体。老蛔虫也只是一个人。所以他们这个办法只要能够实行,应该能够成功。他们所谓九分把握倒不是信口开河。九分把握,一击必中。锋利的匕首毒蛇一样刁钻,狠辣。两个杀手甚至已想像得到匕首刺入敌人的要害之时那种快意。也就在那刹那,他们突然觉得眼前一花,竟失去了老蛔虫的身躯。应该刺入肌肉的两柄匕首都刺入虚无的空气之中,他们整个人亦陷入那一片虚无之中。其中的一个立时就听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他从来没有听过那种声音。任何人都不会听过自己的颈骨被人扭断的声音。那间不容发之间,老蛔虫的身影突起了变化,他的右脚已挑出,就以左脚支持着身子,整个身子猛打了一个转。这一转非独迅速,更是恰到好处,正好转到一个杀手的背后。身影还未停下,他的手已伸出,抓住了那个杀手的后颈,一扭一挥,那个杀手的颈骨断折的同时,人亦被挥出,摔落在木头车上。老蛔虫的右脚亦同时踢出,那个被他用脚挑入半空的杀手匕首才刺空,就挨上了那一脚,整个身子烟花火炮一样冲天飞起。老蛔虫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杀人之外,做什么事情我都是慢吞吞?”那个杀手还在半天。老蛔虫知道他不会回答,跟着解释道:“因为那样我才有足够的时间观察很多东西,留心很多东西。”除了杀人快之外,说话他居然也很快,这番话说完,那个杀手的身子方从半空跌下。老蛔虫又一脚踢出,那个杀手的身子还未着地,又已给他踢入了半空。他的说话跟着又来了:“你们的面上虽然亦蒙上黑布,身上亦滚上白粉,躺的位置也好像一样,可是那两个尸体身上的白粉大都是洒下来的,死人不成还会在地上滚动。”语声落下,那个杀手的身子亦第二次落下来。他手中的匕首亦落下,连匕首他都已握不住,整个身子就像是烂泥一样。老蛔虫仍不罢休,又一脚将他踢上半空。他跟着问道:“那两个尸体你们弄到什么地方?说出来,我脚下饶你一命。”那个杀手竟真的还有知觉,赶紧道:“在前面巷子……”声落人落,这一次老蛔虫果然没有用脚,却一手将那个杀手后颈扼住。格一声,那个杀手从老蛔虫的手中飞出,亦飞落木头车上。老蛔虫叹口气道:“我说过脚下饶你一命,可没有说过手下也饶你一命。”他叹着气,又向前缓步踱出。到他不再叹气的时候,地上所有的尸体都已一个个飞到木头车上堆迭起来。然后他就将木头车推向那边巷口。车上堆迭着七具尸体已有好几百斤,他却一点也不显得吃力,一派轻轻松松的模样,就像推着辆空车子。七杀手的其余两具尸体果然就放在那边的巷子里面,巷子旁边,一下一上,一横一直,下面那具尸体的头已几乎一半浸在沟里的积水中。尸体面上的黑巾已被武三爷那两个杀手取走,昏黄的灯光照上去仍是青青白白。死人的面色据讲大都这样。老蛔虫看在眼内,又叹一口气。巷子实在够狭窄,两个尸体那样子一躺,已没有他用脚的余地。他只用手。好在他的身子已虾米一样,根本不必再弯腰,那只手一伸,就已能够将地上的尸体抓起来。他抓起了第一个尸体的胸襟,手指不觉亦碰在尸体胸前的肌肉之上。尸体的肌肉已发冷,一种难言的寒气从他的指尖透入。在他的心深处,立时亦有一股寒意相应冒起。他打了一个寒噤,手一挥,将那具尸体从地上拉起,摔往停在巷口的木头车去。上面那个尸体从地上飞起,下面那个尸体竟亦同时从地上飞起来。灯光刹那照亮了这两个尸体的脸庞。武三爷!这个尸体竟是武三爷。武三爷一飞起就一拳打在老蛔虫的心胸之上。这一拳老蛔虫已不能躲避。他一生小心谨慎,经过方才的偷袭,本就已更加谨慎小心,可是这下子,仍不免疏忽过去。上面压着一具尸体,半个头已浸在沟水之中的尸体,竟会是一个活人。这实在出他意料之外。武三爷身手之灵活,出拳之狠厉,更是他意料之外。“克勒”的一下,骨头碎裂声响,他的心胸猛凹了下去,他的整个身子却飞了起来,飞出了巷外。他着地整个滚身,居然还能够站起身子。武三爷几乎同时掠出巷外,手一掠头上湿发,冷冷的盯着老蛔虫,冷冷的道:“我换过尸体的衣服,那样子躺在巷内,你是否还能看得出来?”那根本就是废话。如果还能看得出来,老蛔虫又怎会让那一拳打上心胸?老蛔虫亦瞪着武三爷,动也不动,猛一下咳嗽,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血中一片片的小血块。武三爷那一拳非独打伤了他的心胸,更已打碎了他的内脏。他伸手一擦嘴角血渍,突然道:“你练的是铁沙掌功还是百步神拳?”武三爷道:“百步神拳。”老蛔虫道:“你是个少林弟子?”武三爷道:“百步神拳据我所知是少林一百零八种武功之中前二十种之一种,你以为外派弟子就没有机会学得到?”老蛔虫摇头,道:“据我所知连俗家弟子都没有机会,莫非你还是个少林和尚?”武三爷道:“十年前是的。”老蛔虫道:“你做和尚做了多少年?”武三爷沉吟着道:“我本来是个大盗,二十三岁那一年被一个少林高僧点化,入了少林寺,十年前我是三十三岁。”老蛔虫冷笑道:“当年你真的被那个少林高僧点化了?”“假的。”武三爷叹一口气:“我当年因为武功不好,做案遇上较强的对手,很多时就给打的落荒而逃,实在很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再练上几年武功,少林寺对我来说就最适合不过。”他又叹一口气道:“只可惜少林寺的武功太复杂,我本来只打算练三五年就还俗去了,谁知道这一练不知不觉竟练了我二十年。”老蛔虫道:“你专心练武,又做了二十年的和尚,在少林寺的地位相信已不低?”武三爷道:“的确已不低了,换了第二个人,一定不肯放弃那个地位,我虽然不在乎,却不想再练下去。”老蛔虫道:“为什么不再练下去?”武三爷道:“我不想做六根清净的老和尚。”老蛔虫道:“你就算再多练十年,也不算老。”武三爷笑笑道:“就算我的样子还不老,浑身也充满气力,有样东西如果再不拿出来用一下,再搁十年只怕就不能再用了。”老蛔虫忍不住大笑道:“你那二十年和尚到底是怎样做的?”他不笑还好,一笑血又从口内溢出,面上的肌肉一下抽搐,那条腰弯的更厉害。武三爷没有回答,只是叹气。老蛔虫勉强忍住笑,道:“于是你就偷出少林寺?”武三爷道:“以我当时的身份,随便找一个理由,都可以打从正门大摇大摆的下山。”老蛔虫好像很感兴趣,只问道:“下山之后第一件事你要做的是什么事?”武三爷道:“一个穷和尚还俗,第一样最需要的东西你又知道是什么?”老蛔虫道:“钱!”武三爷笑笑点头,道:“所以我夤夜劫了几户人家,一来充实一下自己的腰包,二来也乘便找套像样的帽子衣服。”他又笑,这一次笑得有些暖味:“然后你可知我跑去什么地方?”老蛔虫道:“酒楼!”武三爷道:“酒楼跟和尚并没有多大的缘份,我去的地方一定能够找到一些与和尚很有缘份的人。”老蛔虫听不明白。武王爷笑道:“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却有一类人,做一日钟,撞一日和尚,你可知那一类人是什么人?”“妓女!”老蛔虫叹一口气。“你跑到妓院去了?”“原来你也是个聪明人。”武三爷捧腹大笑。老蛔虫却笑不了出来,一张脸已如白纸。武三爷大笑着道:“我一共要了两个妓女,她们本来都奇怪我怎能够应付两人,可是到我脱下了衣服帽子,她们就完全不奇怪了。因为在她们的面前除了一个小和尚之外,还出现一个大和尚。”这句话出口,武三爷已笑弯了腰。老蛔虫的腰却反而直了,整个身子标枪一样飞向武三爷。人未到,手已到,一只手斜切武三爷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捏向武三爷身上的小和尚。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手,只要一只手落在武三爷的身上,武三爷便死定了。以现在这种情形来看,武三爷分明得意忘形,老蛔虫应该可以得手。谁知道他的双手还未落下,武三爷笑弯了的腰猛可一扭,整个人变了滚地葫芦,左脚贴地右脚借力一蹬。噗一声,老蛔虫正往下扑落的身子便转了起来。一声怪叫惊破长空,他的人,最少飞高三丈。武三爷旋即从地上跃起身子。他的面上已没有笑容,冷冷的盯着老蛔虫半空摔下,冷冷的道:“那一拳不能使你闭上嘴巴,这一脚总该可以的了。”老蛔虫烂泥一样摔在地上,动也不动,声也不吭。武三爷那一脚非独已可以要他闭嘴,连那半条人命都蹬掉。那一脚也正就蹬在他的命根子之上。武三爷却似乎当他还活着,又道:“做到第十年少林和尚,我已经懂得分心二用,以你经验的老到,怎么竟会看不出我一面跟你说笑,一面已准备给你一脚?”死人又岂会回答?老蛔虫人已死了,一双眼仍睁的老大,像死的并不甘心。他经验老到,武三爷却是城府深沉。这条老蛔虫并未能进入武三爷深沉的城府之中。在武三爷的老谋深算之下,终于给那一拳那一脚打散了。武三爷就只是说了那些话,倏的一纵身,跃上巷子旁边的一间屋子。随后是一团衣服,一顶竹笠,一件蓑衣,都是他换下来的东西。他并没有换回原来那一身装束,跳回地上后脚一挑,亦将老蛔虫的尸体挑到那些尸体的上面,再将那些衣服往上面一盖,竟就推着那一辆车子穿过长街,转入那边的一条巷子。那并不是去乱葬岗的道路,他要将这一车尸体推到什么地方去?长夜已尽,晓露凄迷。辘辘车声去远后,天地间又是一片静寂。清晨。在妓院来说,清晨简直就等如深夜,偌大的一个鹦鹉楼似乎只有一个人起来。这个人其实根本没有睡觉。他出来的地方也不是他自己的房间。没有门,漆黑的门户早已碎裂地上。这个房间当然就是宋妈妈的那间魔室。现在从魔室出来的这个人当然就是王风。除了这个不怕死的小子,有谁还有这个胆量?王风的面色并不好,本已死灰的脸庞更添上一抹惊悸。他扶着楼外的栏杆,一副要呕吐的样子,却没有呕吐出来,这连他都觉得奇怪。魔室又有了灯光。王风燃起的灯光。借着那灯光,王风已将整间魔室仔细的搜查一片。一针穿透三只蝙蝠,零落的尸体……妖异的恶臭,刺鼻的血腥,碎裂的第十三只血奴,粪便,尿液,脓血,月经,眼泪混合面粉做成的魔饼……魔室中所有的东西都无不透着恐怖。他简直就像是走在地狱中。找遍了整个地方,甚至连九子鬼母的雕像他都已倒转,却并无发现。他退了出去。院子里朝雾迷蒙,凋落的花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知何时雨又已落下。如丝的细雨,秋风中飘飞。秋风秋雨愁煞人。这种天气里最好就是睡觉。王风伸了个懒腰,转过身,走向血奴的房间。里面有三丈宽的大床,舒适的大床,就不知他敢不敢睡下去。棺材仍在那边墙下,空棺材,僵尸仍没有回窝。王风走过去,看一眼又走回来,将门窗掩上,然后一纵身跳到那张床上。他居然就在那张床上睡觉。门被敲开的时候,已又是正午。敲门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送来了饭菜。她们看见房中只有王风一个人,都觉得非常奇怪,却都没有问。在妓院里混日子的人大都识相。她们放下饭菜,将门掩上,赶紧离开。王风当然不会叫她们把饭菜带走,他饿的已要发疯。他张开喉咙,简直就像是将饭菜倒下去。这顿饭下肚,他又是精力充沛,很想到外面走动一下。他过去,拉开门,一只手霍地从外面伸入,几乎落在他的肚子上。纤纤素手,食中两指勾起。血奴要挖人眼珠之时,手就是那个样子。这只手的主人却不是血奴,是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王风只是一怔,小姑娘差点没给他吓死。她刚要叩门,门突然打开,眼前出现了恶鬼一样的一个人,不吃惊才怪。王风一身泥污,披头散发,面色死人也似,也的确像个恶鬼。他似乎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一脸惊怕之色,展开那笑脸,温声道:“你找谁。”小姑娘喘一口气,拍拍胸口道:“你原来是一个人。”王风道:“所以你不必惊慌。”小姑娘的面色仍未恢复正常,颤声道:“王风也就是你?”王风笑道:“如假包换。”小姑娘不禁亦噗哧一笑,道:“有人叫我来找你。”王风道:“谁?”小姑娘道:“甘老头。”王风一愕道:“甘老头又是什么人?”小姑娘诧声道:“是个铁匠,你不认识他?”王风道:“不认识。”小姑娘道:“这可就怪了!”王风道:“有什么奇怪?”小姑娘道:“方才他拿来一包东西,叫我交给你,说是你叫他打造的?”王风一愕,忽然道:“我的确有东西拜托一个朋友找个铁匠打造,莫非他将那件事交给甘老头了?”小姑娘道:“我们这里只有甘老头一个铁匠。”王风恍然道:“哦?大概他又在忙着,索性叫甘老头直接拿来给我,东西在哪里?”东西就在小姑娘手上。是一个扁平的小铁盒,开口焊上小小的焊药。王风接在手中,转回房内。小姑娘也没有再说什么,自行离开。王风一转身,面色就由恍然变做愕然。他在这里根本没有朋友,也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找铁匠打造,只是不想那个小姑娘再起疑心。这个铁盒子显然是送给他的。他绝不相信鹦鹉楼这里还有第二个王风。到底是别人的主意还是甘老头自己的主意?盒子里装的又是什么东西?他拿起盒子摇了摇。叮当的一声从盒子里传出。他想想,将盒子放在桌上,抽出腰间的短剑,挑开盒口的焊药,然后将开口对着墙壁扳开,那即使盒子里还藏有毒药暗器,亦不会射在他的身上。盒子里并没有毒药暗器,只有大小两柄青铜钥匙,放在一团棉花之上。钥匙上结着铜锈,无论怎样看来都不是新近打造。王风傻了。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拿起钥匙,取出棉花,盒底下赫然放着一张白纸。那是一张地图,简简单单画着一个庄院。墨画的地图,上面却有两个大红色交叉,一个在围墙旁边,一个却是住一座小楼之上,旁边还有两个字──血奴。这莫非是血奴着人送来的东西?地图上的庄院也许就是李大娘的庄院,那座小楼也许就是血奴居住的地方。两个红色的交叉,也许就是两柄匙孔的所在。血奴是要他到那里去找她?王风现在难以相信。到了那里并不难见到李大娘。为了阻止他见到李大娘,血奴已两次要挖掉他的眼珠,方才的一次还加上一脚。如果不是血奴又是谁?王风决定走一趟。“李大娘的庄院在哪里?”“不知道。”王风在街上问了十多二十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李大娘的庄院在这个地方竟不如鹦鹉楼的惹人注目?王风不相信。转过一个弯,他再问。这一次,他是问一个小孩子。初生之犊不畏虎,那个小孩子甚至将他带到庄院的门前。这个庄院赫然就是那张纸上描画的庄院。漆黑的大门紧闭,两边是三丈高墙,墙上倒插着锋刀。门外没有人,门里亦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整个庄院里在一种莫名的神秘阴森之中。王风没有在庄院门前逗留,他绕着庄院一路走去。庄院占地极广,完全独立,周围并没有接连房屋,树都没有一棵,却横跨一条溪流。溪流之上亦是高墙,出入口都装上铁栅。庄院的后面还有一道门,铁门。铁门上有一个匙孔。王风手握着两柄钥匙,实在想走上前去试试。铁门后可能还装有铁闸,那两把钥匙可能与这道铁门都完全没有关系。凭这样的话,他极有可能被人当做个贼,如果给血奴知道,一定又走来挖他眼珠。现在绝不是时候。他绕过铁门,向旁边的一条小巷走去。走出了这条小巷之后,他忽然想起了那个甘老头。那两条钥匙虽不是甘老头打造,开口的焊药总该是甘老头弄上去的,最低限度可以告诉他,那是什么人交手做的事情。要问甘老头的店子比李大娘的庄院容易得多了。他随随便便的找个人一问,就问了出来。那是间小小的铁铺,墙壁已被火熏黑。一个小孩子正在拉着风箱。炉火熊熊的飞扬,站在那前面的一个老头儿似乎已被烤干。他赤裸着上身,肋骨根根可数,那张脸亦是干尸一样,灰白的须发鬈鬈曲曲,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经年累月伴着火炉,被火烘成这样。他一只手拿着铁锤,另一只手拿着火钳,正在打着一柄菜刀。王风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甘老头?”甘老头仿如未觉,锤子往刀上继续捶了几下,举起头来望一眼,放回去,又举起铁锤捶下。铁匠的耳朵据讲大都不怎样灵敏。王风走前两步,正想再叫一声,甘老头的手忽然停下,偏过头来,发红的眼睛,盯着王风,道:“方才是你叫我?”王风点头。甘老头道:“你要打什么?”王风道:“我叫做王风。”甘老头一怔,说道:“我并没有问你的名字。”王风顾自问道:“你是不是曾经叫人给我送来一只铁盒子?”甘老头道:“是有这件事。”王风道:“那只盒子可是你送给我的?”甘老头立即摇了摇头,道:“我根本不认识你。”王风道:“那是谁?”甘老头道:“你自己应该知道。”王风苦笑一声,道:“我只知道你叫人送来。”甘老头道:“我也只知道是有人叫我将盒的开口焊上,再送去鹦鹉楼,交给一个叫做王风的人。”王风道:“叫你做这件事的是什么人?”甘老头道:“不知道。”王风道:“这里可有人你不认识?”甘老头道:“大概还没有,我是在这里长大。”王风道:“那个人并不是这里的人?”甘老头道:“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王风愕然道:“难道是个鬼?”甘老头摇头,轻笑道:“你这么年轻的人,也相信有鬼?”王风苦笑。他本来也不相信世间有所谓妖魔鬼怪,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奇怪遭遇,已不知应该相信还是不应该相信。甘老头笑着又道:“那其实只是一张纸外加一锭银子,纸上写着我该做的事情,那锭银子也就是给我的酬劳。”王风道:“你就照着做了?”甘老头道:“这样的客人虽非常有,也不是完全没有。”王风道:“你可知道盒子里头放着什么东西?”甘老头道:“不知道,纸上也没有叫我先看一下盒子里头才将盒子焊上。”王风道:“你也没有将盒子亲自送到我的手上。”甘老头道:“将盒子交到你手上的小姑娘本来是我的邻居,一个我可以信任的人。”王风道:“你说的好像都是事实。”甘老头没有回答,转头去继续他的工作。王风还不肯离开。甘老头将那柄菜刀钳入炉内烧了好一会,拿出来捶了几下,放进水中。滋滋的一阵白烟冒升。甘老头整个人都在白烟中迷蒙。王风忽然觉得这个老铁匠也都是神神秘秘,仿佛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就在这下,烟中响起了甘老头的语声:“你等在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些东西要我替你打造?”王风摇摇头,却问道:“杀人的东西你打不打?”甘老头道:“什么才是杀人的东西?”王风道:“刀剑匕首之类。”甘老头道:“菜刀算不算?”王风道:“不算。”烟已消淡,甘老头将那把刀从水中钳起,道:“你拿这把菜刀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够杀人?”王风怔住在那里。菜刀并不一定要用来切菜。只要是利器就能杀人。菜刀也是一种利器。甘老头接问道:“你要打造什么杀人的东西?”王风道:“我现在还未想到。”甘老头淡淡的道:“想到了再来找我。”他背转身子,索性不再去理会王风。王风只好离开。何去何从?秋雨潇潇。是雨粉不是雨珠。这种雨并不易打湿衣衫,却予人无限的苍凉感觉。王风披着一身雨粉,走在长街上,一脸的落寞。巷子里的风更劲。王风给这风一吹,身影也急了。风吹向鹦鹉楼,他的人亦随风飘入了鹦鹉楼。这地方仿佛已成了他的家。院子里有几棵芭蕉。冷潇潇,芭蕉风碎。那个蓝衣人亦似被摇曳在风中的芭蕉叶割碎了。芭蕉树后就是那座六角亭。蓝衣人坐在六角亭中的石桌旁边。白发斑斑,目光灼灼。武三爷!石桌上,放着酒壶,武三爷的手中捏着酒杯。满满的一杯酒,碧绿芬芳,已在唇边,并未入口,他的目光正落在王风面上。王风亦发现了武三爷,走过去,大声道:“你这次又在等谁?”武三爷浅呷一口美酒,道:“你!”王风大踏步走入六角亭,道:“这次等我,是不是又要试试能否说服我去杀李大娘?”武三爷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王风道:“另外还有什么原因?”武三爷道:“我不是说过,你还能够活到昨天,就请你在这里喝酒?”王风道:“昨夜好像不见你在这里。”武三爷道:“因为我不想惹上麻烦。”王风道:“你知道常笑昨夜在这里?”武三爷道:“很多人都知道。”王风道:“所以你改在现在?”武三爷道:“如果你嫌现在不好,我可以改在今天晚上。”王风没有作声,上前取过酒壶,满满的斟了一杯,大大的喝了一口。“好酒!”他一声赞叹,坐下来。才坐好,那杯酒已经空了。武三爷亦自呷上一口,道:“这本来就是最好的陈年竹叶青。”王风再斟上一杯,道:“我记得第一次你请我喝的也是这种酒。”武三爷微微颔首,说道:“你的记忆力不坏,但却也并不很好,第一次是你自己拿来喝的。”王风并没有否认,道:“美酒当前,我向来都不会客气。”他又喝了一口,道:“你每次请人喝酒,都是选用这种陈年竹叶青?”武三爷道:“要看什么人,有种人我只请他喝白开水。”王风道:“看来你倒瞧得起我。”武三爷倾尽杯中余酒,道:“这已是这里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种酒。”王风真有点受宠若惊,说道:“只可惜有酒无菜!”武三爷道:“你难道还未用过饭?”王风道:“今天晚上没有。”武三爷叹口气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晚上再请一次。”王风道:“你请不起?”武三爷道:“到了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就能给我一个决定的答复?”王风道:“我现在就能。”武三爷一面诚意的道:“我仍希望你好好的再考虑一下。”他缓缓放下酒杯,又道:“今夜初更我再在这里给你预备佳肴美酒。”说完这句话,他就站起身,缓步踱出六角亭。王风没有叫住他。酒壶仍在桌上,壶中仍有美酒。这酒一个人勉强足够,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将武三爷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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