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余华《兄弟》 - 余华小说《兄弟》全文·(上部)(25)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李兰回到家中,在镜子前仔细看了自己,她也被自己的突然苍老吓了一跳。然后她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她觉得自己住进了医院以后,可能出不来了。她已经洗掉了满头的酸臭味,她没有马上去医院,她在家里又住了几天。那几天她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桌前,忧心忡忡地看着李光头,不时叹息着对李光头说:
  “你以后怎么办?”
  李兰开始料理后事了,她最担心的就是李光头,她不知道自己死后儿子会怎么样?她总觉得儿子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好的命运,十四岁就在厕所偷看女人屁股了,十八岁以后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她担心这个儿子今后有可能犯罪坐牢。
  李兰决定去住院治病前,先把儿子的今后安顿好了。她把户口本抱在胸前,让李光头扶着她去了县里的民政局。可怜的李兰觉得自己是地主婆,又是小流氓李光头的母亲,她羞耻地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进民政局的院子,又战战兢兢地向人打听:
  “谁管孤儿的事?”
  李光头扶着李兰走进了一个房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报纸。李光头一眼就认出了他,七年前就是他用板车把宋凡平的尸体从汽车站拉回他们家中。李光头记得他叫陶青,高兴地指着他说:
  “是你啊,你是陶青。”
  李兰扯了扯李光头的衣服,觉得儿子刚才那样说话太没有礼貌了,她点头哈腰地说:
  “您是陶同志吧?”
  陶青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报纸时仔细看了看李光头,好像记起李光头来了。李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她声音哆嗦着对他说:
  “陶同志,我有事要问问你。”
  陶青微笑地说:“进来问吧。”
  李兰不安地低下头说:“我成份不好。”
  陶青仍然微笑着,他说:“进来吧。”
  说着陶青起身搬了一把椅子过去,让李兰坐下。李兰惶恐地走进了屋子,还是不敢在椅子上坐下来。陶青指着椅子说:
  “坐下来再说。”
  李兰迟疑了一会儿坐了下去,她恭恭敬敬地将户口本递给陶青,用手指着李光头,对他说:
  “他是我儿子,户口本上有他的名字。”
  陶青翻着户口本说:“我看见了,你有什么事?”
  李兰苦笑了一下,对他说:“我得了尿毒症,我的日子不长了,我死后儿子就没有亲人了,他能不能拿到救济?”
  陶青吃惊地看着李兰,又看看李光头,随即点点头说:“能拿到,每月有八元钱,二十斤粮票,油票和布票是每季度发一次,一直拿到他参加工作为止。”
  李兰又忐忑不安地说:“我成份不好,是地主婆……”
  陶青笑了,把户口本还给李兰说:“你的情况我了解,你放心吧,这事由我经办,你儿子以后找我就行了。”
  李兰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因为高兴她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红晕。这时陶青看着李光头嘿嘿地笑了,他说:
  “原来你就是李光头,你很有名,还有一个叫什么?”
  李光头知道他是在问宋钢,李光头正要回答,李兰不安地站了起来,她知道陶青说李光头很有名就是指在厕所里偷看女人屁股的事,她连着说了几声谢谢,就要李光头扶着她走。李光头扶着李兰走出了屋子,又走出了民政局的院子,李兰这才放心地靠在一棵树上,喘着气感叹道:
  “这陶同志真是个好人。”
  这时候李光头告诉李兰,宋凡平死在汽车站前,就是这个叫陶青的人把宋凡平的尸体拉回家的。李兰听了这话,突然激动得满脸通红,她不再要李光头搀扶了,一个人快步走回了民政局的院子,走进了刚才的房间,她对陶青说:
  “恩人,我给你叩头啦。”
  李兰的身体差不多是摔下去似的叩了一个响头,她把自己的额头磕破了。接下去她呜呜地哭了,陶青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是李兰的哭诉让他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什么给他叩头。陶青赶紧上前伸出双手要把她扶起来,李兰跪着又给他叩了两个响头,接下去陶青像是哄孩子似的说了很多好话,才把李兰扶了起来,陶青搀扶着李兰一直走到民政局的大门外,分手的时候陶青竖起大拇指,低声对李兰说:
  “宋凡平,了不起。”
  李兰激动得浑身哆嗦,当陶青走回民政局的院子后,李兰抹着眼泪,对李光头欣喜地说:
  “听到了吧,听到刚才陶同志说的话了吧……”
  李兰离开民政局以后,又去了棺材铺。她额头渗着血,走几步歇一歇,每次歇下来的时
  候,就忍不住要重复一遍陶青说的话:
  “宋凡平,了不起。”
  然后她的手臂向着前方挥动了一下,骄傲地对李光头说:“刘镇全城的人心里都这么想,只是他们嘴上不敢这么说。”

  李光头搀扶着李兰走得比乌龟还要慢,走到了棺材铺,李兰坐在了门槛上,喘着气抹了抹额头上流出的血,笑着对里面的人说:
  “我来了。”
  棺材铺的人都认识李兰,他们问她:“这次给谁买棺材?”
  李兰不好意思地说:“给我自己买。”
  他们先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他们说:“没见过活人给自己买棺材的。”
  李兰也笑了,她说:“是啊,我也没见过。”
  李兰伸手指着李光头继续说:“儿子还小,不知道该给我买什么样的棺材,我先挑选好了,以后他来取就行了。”
  棺材铺的人全都认识大名鼎鼎的李光头,他们嘻嘻怪笑地看着站在门口若无其事的李光头,对李兰说:
  “你儿子不小啦。”
  李兰垂下了头,知道他们为什么怪笑。李兰挑选了一具最便宜的棺材,只要八元钱。和宋凡平的一样,也是没有上油漆的薄板棺材。她双手抖动着从胸口摸出手帕包皮着的钱,先付给他们四元,说剩下的四元来取棺材的时候再付清。
  李兰去民政局解决了李光头的孤儿救助金,又去棺材铺给自己订好了棺材,她心里的两块石头落地了,应该第二天就去住院治病,可她曲指一算,再过六天就是清明节了,她轻轻摇起了头,说清明那天她要去乡下给宋凡平扫墓,等过了清明节再去医院。
  李兰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走歇歇来到了刘镇的新华书店,在文具柜台买了一迭白纸,抱在胸前走走歇歇回到家里,坐在桌前开始制作起了纸元宝和纸铜钱。宋凡平死后的每一个清明节,李兰都要制作一篮子的纸元宝和纸铜钱,挽在手里走上很长的路,去乡下给宋凡平上坟烧纸钱。
  这时的李兰病得没有力气了,做完一个纸元宝就要歇上一会,在给纸铜钱划线时,给纸元宝写上“金”“银”两字时,她的手不停地哆嗦。一个下午的活,李兰做了整整四天。李兰把完工的纸元宝整齐地放进篮子里,把白线串起来的纸铜钱小心地放在纸元宝的上面,她微笑了一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流下了眼泪,她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给宋凡平上坟扫墓了。
  晚上的时候,李兰把李光头叫到床前,仔细看了看儿子,觉得儿子长得一点都不像那个叫刘山峰的人,李兰欣慰地笑了笑,然后有气无力地对李光头说:
  “后天是清明节,我要去乡下扫墓,我没有力气走那么长的路……”
  “妈,你放心,”李光头说,“我背着你去。”
  李兰笑着摇摇头,她说起了另一个儿子,她说:“你明天去乡下把宋钢叫来,你们兄弟两个轮流背着我去。”
  “不用叫宋钢来,”李光头坚定地摇着头,“我一个人就行。”
  “不行,”李兰说,“路太长,你一个人背着我太累。”
  “累了我们就找棵大树,”李光头挥着手说,“在下面坐下来歇一会儿。”
  李兰还是摇头说:“你去把宋钢叫来。”
  “我不去叫宋钢,”李光头说,“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李光头说着打起了呵欠,他要去外面的屋子睡觉了,他走到了门口时回头对李兰说:
  “妈,你放心,我保证把你舒舒服服地弄到乡下去,再把你舒舒服服地弄回城里来。”
  已经十五岁的李光头在外屋的床上躺下来,只用了五分钟时间,就想出办法来了,然后他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鼾声立刻就起来了。
  第二天下午了,李光头才不慌不忙地走出家门,他先去了医院,在医院的走廊上晃来晃去,像个探视病人的家属,趁着护士办公室里没人的时候,呼地窜进去,窜进去以后他就从容不迫了,在一堆空输液瓶里面挑肥拣瘦起来,先把十多个用过的葡萄糖输液瓶拿出来,挨个举起来看看,哪个瓶里剩下的葡萄糖液最多?选中最多一个后,动作迅速地藏进了衣服,又呼地窜出了护士办公室,呼地窜出了医院。
  然后李光头提着空输液瓶大摇大摆地走上了街道,不时将输液瓶举到眼前晃一晃,看看里面剩下的葡萄糖液究竟有多少?李光头觉得可能有半两之多,为了获得准确的答案,他走进了街边一家酱油店,举起瓶子向卖酱油的售货员摇晃起来,咨询里面有多少葡萄糖?卖酱油的售货员是这方面的老手了,他接过输液瓶晃了两下,就知道里面的份量了,说瓶里的葡萄糖液多于半两少于一两。李光头十分高兴,接过瓶子晃动着说:
  “这可是营养啊。”
  李光头得意洋洋地提着多于半两少于一两的葡萄糖,走向了童铁匠的铺子。李光头知道童铁匠有一辆自己的板车,李光头打起了童铁匠板车的主意,想从童铁匠那里借出来用一天,把李兰拉到乡下去扫墓。李光头来到了铁匠铺,站在门口看着童铁匠在里面挥汗如雨地打铁,李光头看了一会儿后挥挥手,像个前来视察的领导那样说:

  “歇一会儿,歇一会儿。”
  童铁匠放下手里的铁锤,撩起毛巾擦着满脸的汗水,看着李光头一付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嘴脸走进来,在他童年时搞过男女关系的长凳上舒服地坐下来。童铁匠说:
  “你这小王八蛋来干什么?”
  李光头嘿嘿笑着说:“我是来要债的。”
  “他妈的,”童铁匠甩了甩手里的毛巾,“老子什么时候欠你这个小王八蛋债啦?”
  李光头还是嘿嘿笑着,他提醒童铁匠:“两个星期前,在澡堂门口,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童铁匠想不起来了。
  李光头得意地指指自己的鼻子说:“你说我李光头是个人材,你说你这辈子一定要请我吃一碗三鲜面。”
  童铁匠想起来了,他把毛巾挂回脖子上,蛮横地说:“老子是说过这句话,你能怎么样?”
  李光头开始拍马屁奉承童铁匠了,他说:“你童铁匠是什么人物?你童铁匠一声吼,刘镇也要抖三抖。你童铁匠说出的话,不会收回吧?”
  “你这个小王八蛋。”
  童铁匠笑着骂了一声,李光头这么一说,他蛮横不起来了,他想了想后也得意起来,他说,
  “我是说这辈子请你吃一碗三鲜面,我这辈子还长着呢,哪天请你吃?我现在还不知道。”
  “回答得好!”
  李光头竖起大拇指夸奖一声,然后嘿嘿笑着切入正题了,他说:“这样吧,我不吃你的三鲜面,你把板车借我用一天,就算抵消了三鲜面的债。”
  童铁匠不知道李光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说:“你借我的板车干什么?”
  “唉!”李光头叹息一声,告诉童铁匠:“我妈要去乡下给我爸扫墓,你知道我妈病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我借你的板车把她拉过去。”
  李光头说着将手里的输液瓶放在了长凳上,童铁匠指指输液瓶说:“这瓶子干什么?”
  “这是军用水壶。”李光头夸张地说,然后他解释起来,“去乡下的路太长,太阳又晒着,我妈路上渴了怎么办?瓶子里装上水,让我妈路上喝,这瓶子就是军用水壶啦。”
  童铁匠“嗨”地叫了一声,他说:“看不出来,你这个小王八蛋还是个孝子。”
  李光头谦虚地笑了笑,举起输液瓶晃了晃,对童铁匠说:“这里面还有多于半两少于一两的葡萄糖营养。”
  童铁匠豪爽地说:“看在你是孝子的份上,我把板车借给你啦。”
  李光头连声说着谢谢,然后拍拍长凳,又向童铁匠招招手,满脸神秘地让童铁匠坐过来,李光头说:
  “我不会白借你的板车,我要报答你,这叫善有善报。”
  童铁匠不明白:“什么善有善报?”
  李光头悄声说:“林红的屁股……”
  “噢——”童铁匠恍然大悟了。
  满脸神秘的童铁匠坐到了满脸神秘的李光头身旁,李光头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了林红屁股的秘密,说到最紧张最激动人心的时候,李光头的嘴巴不动了。童铁匠等了一会儿,李光头嘴巴重新动起来,说的不是林红的屁股了,说的是赵诗人如何在这关键的时候一把将他揪了上去。童铁匠大失所望,站起来磨拳擦掌,来回走了几步,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这王八蛋赵诗人……”
  虽然对林红的屁股一知半解,童铁匠对李光头仍然是满腔热情,他把板车借给李光头的时候,对李光头说:
  “你以后要用板车了,说一声,拉走就是。”
  李光头把医院偷来的葡萄糖输液瓶插在衣服口袋里,拉着童铁匠的板车来到了余拔牙面前,他看中了余拔牙的藤条躺椅。他要把余拔牙的藤条躺椅借出来绑在童铁匠的板车上,让李兰舒舒服服地躺着去乡下。
  李光头来的时候,余拔牙正躺在他的藤条椅子里昏昏欲睡,李光头把童铁匠的板车往地上响亮地一放,余拔牙吓得浑身一颤,睁开眼睛看到在他面前的是李光头和一辆板车,知道这两个都不是顾客,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李光头继续像个视察的领导那样走到油布雨伞下面,双手背在身后,看看桌子上的钳子,看看桌子上的牙齿。
  这时候是文革后期了,革命不再是滚滚洪流,革命是涓涓细流了。余拔牙不需要再用拔错的好牙来表明自己的阶级立场,拔错的好牙摆在桌子上反而影响他的拔牙声誉。余拔牙与时俱进地又将好牙们藏起来了,和他的钞票们藏在一起,余拔牙心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革命的涓涓细流有一天还会变成滚滚洪流,那时候他还得将这些好牙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李光头盯着桌子看了一会,没有看到好牙,李光头敲敲桌子,大声问躺椅里闭着眼睛的余拔牙:
  “好牙呢?那些好牙呢?”
  “什么好牙?”余拔牙很不高兴地睁开眼睛。
  “就是你拔下的那些好牙,”李光头指指桌子说,“以前就放在这张桌子上。”
  “放屁。”余拔牙支起身体愤怒地说,“我余拔牙从来没有拔过好牙,我余拔牙拔出来的全是坏牙。”
  李光头没想到余拔牙如此生气,立刻陪上笑脸,也像余拔牙那样与时俱进了,李光头拍着自己的脑门说:
  “是,是,你余拔牙从来没有拔过好牙,一定是我记错了。”
  李光头说着将那把凳子拉到余拔牙的躺椅前,坐下来开始奉承余拔牙了,就像刚才奉承童铁匠那样,李光头说:
  “你余拔牙是方圆百里第一拔,你余拔牙就是闭着眼睛拔,拔出来的也一定是坏牙。”
  余拔牙转怒为喜了,他点点头笑着说:“这话说得公道。”
  李光头觉得时机成熟了,他用话去引导余拔牙:“你余拔牙在这里呆上十多二十来年了,刘镇的姑娘全见过了吧?”
  “别说是姑娘,”余拔牙得意地说,“刘镇的老太太我也全见过了,谁家的姑娘出嫁了,谁家的老太太出殡了,我当天就知道。”
  “你说,”李光头继续引导余拔牙,“刘镇的姑娘里面,谁最漂亮?”
  “林红,”余拔牙不加思索地说,“当然是林红。”
  “你说,”李光头嘿嘿笑起来,“刘镇上上下下这么多男人里面,谁见过林红的光屁股?”
  “是你,”余拔牙伸手指着李光头哈哈大笑起来,“就是你这个小王八蛋。”
  李光头当仁不让地点点头,低下头悄悄问余拔牙:“你想不想听听林红的屁股?”
  哈哈大笑的余拔牙立刻一脸严肃起来,从躺椅里支起身体,对着巷子东张西望了一番,等到近处没人了,悄声对李光头说:
  “说!”
  余拔牙眼睛闪闪发亮,张开的嘴巴像是在等着天上掉下来馅饼。李光头的嘴巴这时候老谋深算地闭上了,就像我们刘镇某些男群众所说的,这个十五岁的小王八蛋比五十岁的老王八蛋还要精明世故。余拔牙看到李光头的嘴巴紧闭,连条缝都没有了,焦急地催促起来:
  “说呀!”
  李光头不慌不忙地摸了摸余拔牙的藤条躺椅,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把这躺椅借我用一天,我就把林红屁股的每个毫米都告诉你。”
  余拔牙一听要借用他的躺椅,立刻摇头了:“这不行,没有了这躺椅,我余拔牙怎么给顾客拔牙。”
  李光头耐心地开导他:“没有了躺椅,还有凳子,别说是坐着,顾客就是站着,也难不倒你这方圆百里第一拔。”
  余拔牙嘿嘿笑了两声,他在心里权衡起了利弊,觉得借出去一天的躺椅,换来美人林红屁股的秘密,不失为一桩合算的买卖。余拔牙点头同意了,他伸出一根手指说:
  “一天,只借你一天。”
  李光头的嘴巴凑到了余拔牙的耳边,抑扬顿挫地说了起来。经过了五十六碗三鲜面的锤炼,再经过赵诗人和刘作家文学语言的熏陶,李光头已经把林红的屁股说得出神入化了,说得比天上仙女的屁股还要引人入胜。余拔牙听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风起云涌。当余拔牙的脸上出现听鬼故事的表情时,也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段落来到时,李光头的嘴巴突然不动了,他的眼睛看到了余拔牙的油布雨伞,他心里打起了油布雨伞的主意。余拔牙急得叫了起来:
  “说下去呀。”
  李光头抹了一下嘴巴,指指油布雨伞说:“这把伞也要借我用一天。”
  “你这是得寸进尺。“余拔牙生气地说:“你借走了我的躺椅,再借走我的伞,只剩下这张桌子,我这堂堂拔牙铺就成了拔光了毛的赤膊麻雀。”
  李光头晃着脑袋说:“也就是明天没有毛,后天你就有毛了。”
  余拔牙好比是读章回小说,读到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处,余拔牙心急如焚,只好同意把油布雨伞也借给李光头。李光头又说了两句林红的屁股,接下去余拔牙听到的是赵诗人的手了。余拔牙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满脸疑惑地说:
  “怎么会事?林红好端端的屁股怎么就成了赵诗人的手了?”
  “我也没办法。”李光头无奈地说,“那个王八蛋赵诗人坏了我的好事,也坏了你的好事。”
  “宋钢,宋钢……”
  宋钢听到了李光头的喊叫后,挥舞着手奔跑过来,宋钢也大声喊叫起来:
  “李光头,李光头……”
或许您还会喜欢:
梦里花落知多少
作者:佚名
章节:53 人气:2
摘要:一闻婧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床上睡得格外欢畅,左翻右跳地穷伸懒腰,觉得我的床就是全世界。其实我的床也的确很大。我只有两个爱好,看电影和睡觉,如果有人在我累得要死的时候还不让我睡觉那还不如一刀砍死我,那样我一定心存感激。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把床弄得往死里舒服,我曾经告诉我妈我哪天嫁人了我也得把这床给背过去。所以闻婧的电话让我觉得特郁闷。 [点击阅读]
狼烟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2
摘要: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上午的颐和园门外,有两位大学生跳下了脚驴,跟两名赶驴的脚夫挥了挥手,说了声:“下午见!”就直奔票房,去打门票。两名脚夫将两头脚驴拴到不远处的绿柳浓荫下,从腰带上抽出七寸韭镰,到远处的青纱帐中,割了两大抱鲜嫩的青草,抱来喂驴。然后,二人又到小饭摊上打尖;匆匆吃了几卷煎饼卷大葱,喝了两大碗小米水饭,便又回到拴驴的柳荫下。 [点击阅读]
王小波《红拂夜奔》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2
摘要:这本书里将要谈到的是有趣,其实每一本书都应该有趣。对于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存在的理由;对于另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应达到的标准。我能记住自己读过的每一本有趣的书,而无趣的书则连书名都不会记得。但是不仅是我,大家都快要忘记有趣是什么了。我以为有趣像一个历史阶段,正在被超越。照我的理解,马尔库塞(HerbertMarcuse)在他卓越的著作《单向度的人》里,也表达过相同的看法。 [点击阅读]
皮皮鲁和活车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我不信。我不能不信。我的汽车活了。我的那辆牌照号M7562的金羊牌汽车是活车。国内开车族没有不知照金羊牌小轿车的。这种轿车外形美观,乘坐舒适。特别令驾驶员青睐的是它的操作系统几乎是完美已无缺的,灵活,可靠,值得信赖。难怪金羊牌轿车的广告是这样说的:金羊牌轿车。坐车的是老板。开车的也是老板。拥有一辆金羊牌轿车是我多年的夙愿。当然,它的价格对于我这样的靠工资吃饭的职员来说,令人望而却步。 [点击阅读]
神犬奇兵
作者:佚名
章节:164 人气:2
摘要:“幽灵犬”的传说“夜歌!回来!回来!”中国人民解放军K军区第863师侦察连长白正林趴在战壕前被炸得满是弹坑的草坡上,泪流满面地大叫,“回来啊!”月光下,战壕外沿撒满了亮晶晶的弹壳、弹片,草地上散着数不清的手榴弹拉火环。白正林的军裤已经被鲜血染透,他的右手还死死抓着胸前的“光荣弹”。 [点击阅读]
穆斯林的葬礼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2
摘要:冰心在给《穆斯林的葬礼》写国际版的序言时,她说在读这本书之前,几乎对穆斯林一无所知。看过之后,我深深赞同这点,我缺乏对其他民族和宗教的了解,哪怕是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当然,穆斯林和回族仅仅是小说的故事背景,要想真正理解民族和宗教,还是要看一些专门的书。小说大概讲述了一个北京玉器家族两代人的故事,章节交错的方式,让故事有穿越时空的感觉。 [点击阅读]
舒婷的诗
作者:佚名
章节:106 人气:2
摘要:那一夜我仿佛只有八岁我不知道我的任性要求着什么你拨开湿漉漉的树丛引我走向沙滩在那里温柔的风抚摸着毛边的月晕潮有节奏地沉没在黑暗里发红的烟头在你眼中投下两瓣光焰你嘲弄地用手指捺灭那躲闪的火星突然你背转身掩饰地以不稳定的声音问我海怎么啦什么也看不见你瞧我们走到了边缘那么恢复起你所有的骄傲与尊严吧回到冰冷的底座上献给时代和历史以你全部石头般沉重的信念把属于你自己的忧伤交给我带回远远的南方让海鸥和归帆你的 [点击阅读]
莎菲女士的日记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2
摘要:十二月二十四今天又刮风!天还没亮,就被风刮醒了。伙计又跑进来生火炉。我知道,这是怎样都不能再睡得着了的,我也知道,不起来,便会头昏,睡在被窝里是太爱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上去。医生说顶好能多睡,多吃,莫看书,莫想事,偏这就不能,夜晚总得到两三点才能睡着,天不亮又醒了。象这样刮风天,真不能不令人想到许多使人焦躁的事。 [点击阅读]
莫言《檀香刑》
作者:莫言
章节:20 人气:2
摘要:一那天早晨,俺公爹赵甲做梦也想不到再过七天他就要死在俺的手里;死得胜过一条忠于职守的老狗。俺也想不到,一个女流之辈俺竟然能够手持利刃杀了自己的公爹。俺更想不到,这个半年前仿佛从天而降的公爹,竟然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俺公爹头戴着红缨子瓜皮小帽、穿着长袍马褂、手捻着佛珠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时,八成似一个告老还乡的员外郎,九成似一个子孙满堂的老太爷。 [点击阅读]
许地山文集
作者:佚名
章节:74 人气:2
摘要:许地山(1893~1941)现代作家、学者。名赞堃,字地山,笔名落花生。祖籍广东揭阳,生于台湾台南一个爱国志士的家庭。回大陆后落籍福建龙溪。1917年考入燕京大学,曾积极参加五四运动,合办《新社会》旬刊。1920年毕业时获文学学士学位,翌年参与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1922年又毕业于燕大宗教学院。1923~1926年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和英国牛津大学研究宗教史、哲学、民俗学等。 [点击阅读]
身边的江湖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2
摘要:一两年前,在大理,他开辆老富康来接我们,说“走,野哥带你看江湖”。他平头,夹克,脚有些八字,背着手走在前头,手里捞一把钥匙。我对龙炜说:“你看他一半像警察,一半像土匪。”他听见了,回身哈哈一笑。院子在苍山上,一进大门,满院子的三角梅无人管,长得疯野。树下拴的是不知谁家寄养的狗,也不起身,两相一望,四下无言。他常年漫游,偶尔回来住。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只有一排旧椅子,沿墙放着,灶清锅冷,有废墟之感。 [点击阅读]
邵燕祥散文集
作者:佚名
章节:44 人气:2
摘要:"我的心在乌云上面"1979年,在百色,遇到一场突来的暴风雨,使我得到一句诗:"我的心在乌云上面",后来我把它写进《地平线》。这是一句普通的诗,却来自乘飞机的经验。航行在一定高度以上,俯望是一片铅灰的云层,阴沉着,甚或翻滚着,明知它向下面的世界倾注着大雨,而舷窗外是几乎伸手可触、又什么都触摸不到的蓝天,完完整整的,没有涯际的,纤尘不染,碧空如洗,凝重而空茫,那么均匀地充满透明的阳光。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