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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明星晚宴 - 第03章 滑稽演员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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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加堂孝次郎的别墅是一栋建筑面积约有660平方米左右的二层楼。其外部装修全部采用石材,颇有英格兰旧式房屋的风格。
  一楼全部被用于宴请客人的房间和设施所占用。如门厅、大厅、餐厅和厨房等,上二楼的台阶可以直接从餐厅望到。扶手上施以精致的狮子模样的雕刻,给人以厚重豪华的印象。
  二楼几乎全都是卧室,主人的房间是两间连在一起的,其它的客房都只有一间大小,按一般酒店的标准,每间客房都带有浴室和洗手间。
  这样的客房共有八间。由此可见,显然加堂建造这栋别墅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自己在此静养。他甚至觉得特别是退出演艺界之后,盛宴邀请众多客人来此游乐才更有生活意义。
  据片川讲,主人加堂孝次郎的卧室分为两间,面积有四十张席子左右。其它客房,即使配备了诸种设施,也都有十二张席子的面积,可以说一般酒店的设施这里都有。
  主人加堂孝次郎的卧室位于二楼走廊的尽头,谷川走过去,毫不犹豫地上前叩响结实的红木房门,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响应。即使侧耳倾听,除了远处餐厅嘈杂的人声外,透过厚重的房门丝毫听不到一点房里有人的声音。
  谷川再一次敲了敲门,然后伸手握住门把手一扭,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看来确实没人。”谷川失望地说道。客人们都应邀如期而至,结果却发现唱主角的主人不在家,单就这件事而论,实在是有悖于常理。
  就在谷川、浅见、赤冢三人意欲离开时,忽然觉察到屋内有轻微的动静。于是三人同时回过头来。
  “里面有人!”
  赤冢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他做动作时的样子配上形销骨立的体型别提有多滑稽了。他越是显出认真的样子,就越像是在扮演着一个意欲入室的盗匪一般令人忍俊不禁。
  赤冢保持着这种姿势,对着二人点头示意表示屋里确有动静。
  浅见也学着赤冢的样子将耳朵凑到门上,他听到屋内有轻微踩动地板的声音。并且不是那种来回走动时发出的脚步声,而像是坐在椅子上用脚尖点地的声音。
  浅见稍稍用力敲了敲房门,马上脚步声消失了。可过了一会儿,重新又响起了脚步声。很明显是在响应着门外人们的行动。
  赤冢似乎失去了耐性,大声叫道:“加堂!”,却投有得到任何响应。
  “真是不懂规矩!”赤冢小声骂道。
  “怎么办?我们也别对他客气了,干脆把门撞开算了。”
  “这么做不好吧,是不是有点过火啊!”
  谷川慌忙摇头说。但是,他似乎对此该如何处置也没什么好办法。于是,以询问的目光回头看浅见。
  浅见看了一下表,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将要发生什么事,如何应对,对此必须静下心来认真地考虑一下。”
  谷川、赤冢也表示同意。一走进餐厅,众人的目光一齐聚集到三人身上。
  “情况如何?”广野率先问道。自从被堀内由纪抛弃之后,风传广野是世上最悲惨的男人。尽管如此,大概因为意识到有谷川令奈坐在旁边,所以神情姿态表现得气宇轩昂,让人不由得想起了中世纪的骑士。
  “没什么,片冈夫人并无大碍。”浅见说道。他想:如果对大家说立花无意中喝了别人放进果汁里的安眠药的话,那只会令人们徒增不安。
  但是,没想到赤冢一张嘴就破坏了浅见的考虑。“死不了,就喝了些安眠药。”
  “安眠药?为什么要喝安眠药呢?她不是一直在工作吗?”
  广野不满意地说。
  “啊,啊,不是她自己要喝的,而是被人药倒的。”
  “被人药倒的?这个人是谁呢?”。
  “那还用说嘛,一定是罪犯喽!”
  “罪犯……”众人面面相觑。
  “大概罪犯认为立花在场会妨碍他们把车运走,所以才将立花药倒的吧。”
  浅见说。
  “只是让她睡过去而没有下毒手,也就是说罪犯至少并没想杀死片冈夫人吧。”
  白井美保子说道。
  “也许吧。”
  “那,罪犯究竟想杀掉谁呀!”京子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或许只是永井一个人吧。”赤冢说。
  “实在是很难判断啊。”
  浅见歪着头思索说。
  “要是只针对永井先生的话,那就没必要这样小题大作了。”
  “可是,前年和去年的聚会上不都只死过一个人吗?”
  “前两次是否是杀人事件我们还不得而知。至少,警察不认为这是谋杀案。这次的聚会听说较之从前有很大的不同,而且我觉得把我们禁闭在这里,事情也不会就此而结束。”
  “你的意思是说:接下来还会有人被杀吗?”
  “我也不希望再发生那样的惨剧。”
  “嗯……,这么说,我们当中有人会成为牺牲品吗?”
  赤冢不停地环视餐桌旁的众人,每次被他的目光撞到的人都会皱起眉头显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可是,浅见先生。”谷川说道,“那杀人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呢?如果知道这些,也就明白谁可能会是下一个牺牲者。为此,还可以采取相应的措施。因为不明白加堂先生的目的就无法采取对策啊!”
  “如果有人想到了加堂杀自己的理由的话,讲出来给大家听听不好吗?”赤冢说。
  白井美保子生气地说:“根本不可能有那种事。即便有,难道当事人自己会讲出来吗?大家以为如何呢?”
  果然众人谁都一言不发。
  “与其这样犹豫不决,倒不如着手把加堂找出来问个究竟。这样不是能更快地澄清真相吗?”
  京子在一旁坐卧不安焦急地叫道。
  “那人不就在这栋建筑物里吗?”
  “加堂先生好像就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于是谷川讲了讲加堂屋里的情况。
  “居然有这样的事。那么,你们就这样灰溜溜地一声不响地回来了?为什么不撞开房门把加堂拽出来呢?”
  “现如今还不能做出那种有失体面的事来。首先,永井先生身遭不测这件事是不是他杀还无法证实。”
  “什么?谷川先生,你可是曾亲口说永井先生是死于河豚毒的呀。”
  “那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我投说过必定如此呀,因为我又不是医生。我只是说以前曾见过同样的症状,那时确实是河豚毒。而且即使如今是河豚中毒,也不能由此断定加堂先生就是下毒的罪犯。”
  “不管怎样,眼看就要死到临头了,可要是既不能报警也不能投医的话,那和被杀掉有什么区别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谷川沉着脸点头认同道。
  2
  尽管来到这里还不到三个小时,浅见却感到时间过得异常缓慢难捱。
  “总之,大家先冷静下来理理事情的头绪吧。”
  浅见说道,
  “受邀参加这场聚会的人,除了我和野泽光子之外共六对十二位。这当中,谁此前从未与加堂孝次郎接触过呢?”
  “我一次也没见过加堂。”
  赤冢三男马上答道。
  “我也没见过。”
  中原清之妻幸枝说道。
  结果,赤冢三男、幸枝加上谷川令奈、芳贺干子,四人都不曾与加堂相识。
  “我只在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中见过他一面。”广野像是想起来似的对众人说道。
  “不过,那时我刚入演艺界不久,还是个新人。所以加堂先生是不会记得我的。”
  “你呢?见过加堂吗?”
  幸枝摇了摇趴在餐桌上装睡的中原。
  “是说我吗?我嘛,当然见过他。”
  中原不耐烦地答道。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对了,我想起来了。”芳贺干子欢快地说。
  “只要是中原先生主持的节目我是必着的。记得那次是中原先生主持的漫谈节目,而嘉宾就是加堂先生。不过,中原先生也真是的,在节目中讲话很不客气,丝毫没把加堂先生放在眼里。当时,我真替他捏了一把汗,可加堂先生却一点也没生气。”
  “那档节目,当时我也在看。”谷川讲道。
  “虽然表面上加堂先生没有发怒,但是说不定心里也许为此很是恼火。我记得:加堂先生宣布退出演艺界这件事大概是在作完那期节目之后不久吧。”
  “那就是说:中原先生在节目中当众侮辱加堂先生上了年纪这件事可能成了他自此引退的契机,对吗?”
  浅见问道。
  “怎么说呢……”谷川欲言又止,似乎心存顾忌。
  “你说的没错。”中原扬起脸来,嗤嗤地笑着说道。
  “你们也不要把我的话全当真,不过有一半是我的真心话。加堂虽然在演艺上并没什么大的作为,却仅凭以前曾是明星这块招牌就一直把持左右演艺界。我是看不惯这种事的,你们看不是让他丢老丑了吗?……不过,要是年轻的时候说他演技拙劣、嗓子五音不全的话,或许他还不会太在意。”
  中原毫不客气地盯着广野和神保,之后又伏下头去。
  “是吗?原来如此。那么,中原先生即使被杀看来也是很无奈的啊。”广野虽然嘴角带着微笑,却目光犀利地说道。
  “不过,被加堂先生杀掉之前,或许已被三角猫的演员或者五音不全的歌手给杀掉了吧。”
  “对……没错。”
  这次神保和广野唱同一个调子是不多见的。
  “我和加堂先生曾经一起出演过电视剧,他的演技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差劲。”
  “哈哈哈,加堂这老头要是听到你这么赞扬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中原将嘲讽的目光投向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丈夫不会是被错当成中原先生给害死了吧。”
  三岛京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激动地说道。
  “加堂先生在杯子里下毒原本是要毒死中原先生的,但却搞错了就餐者的位置。这样推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呀!”
  “的确也有这种可能。”中原出人意料地干脆地回答道,“这么说下次一定轮到我了。加堂!下次你可不要再搞错了!”
  中原冲天花板叫道。
  “你不要说胡话了”
  中原夫人慌忙捂住丈夫的嘴。虽然这个那个地责备了一番丈夫的不忠,可心里依旧还是爱着他的。
  “说的没错!”芳贺干子眼里噙着泪花说。两位女性都在挂念着自己的生命安全,中原本人也不由得为此而动容。
  “请不要过早下结论。”
  浅见给三个人的复杂心理泼了点儿冷水。
  “即便有往永井先生的杯子里下毒之人,可仍旧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人就是加堂先生呀!”
  “如果不是加堂先生的话那你说是谁干的呢?”
  三岛京子诘问道。
  “虽然无法确认此人,可我想,下毒这种事我们当中谁都有可能。因为永井先生的杯子几乎一直放在餐桌上,所以装作伸手夹菜而趁机放入毒药这种简单的事情应该是不难做到的。单从这一点来说,反而可以为加堂先生开脱嫌疑。”
  “那就是说我丈夫身旁的人嫌疑最大。”
  “啊,那样的话,夫人,三岛小姐离得最近,就是说三岛小姐有嫌疑。”
  赤冢毫不客气地说道,却被三岛京子投以怨恨的一瞥。
  “即使不在近旁,无论谁都有下毒的机会。”浅见说道。
  “虽然只有一次,可我们大家都曾离开过餐桌呀!就是立花夫人弄翻了食品手推车,我们都起身赶了过去的那一次。”
  “没错,那时大家都跑到隔壁房间去了,餐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谷川说,然后向浅见问道。
  “那就是说有人趁乱偷偷在永井杯子里下了毒。”
  “即使从永井死亡的时间来推断,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也很大。”
  “那么说,当时最后一个到隔壁房间的人有嫌疑了。”
  谷川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像法官一样挺直腰板环视众人。
  “最后离开房间的是谁?”
  “那个……”广野不好意思地说道。
  “大概是我吧。因为当时我在对面的房间里跳舞,在大家离开之后,我才经过这里。”
  “当时,我和他是呆在一起的。”
  谷川令奈挨近广野,柔情地说道。
  “哈……这可真不错啊!”
  堀内由纪开口大笑,嘴张得几乎连喉咙里面都瞅得一清二楚。与她形成鲜明对比,谷川虽然表现出一脸的不快,可还是尽量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对未来的准女婿质疑道:
  “你们经过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行为怪异之人呢?”
  “哎呀,这个就不太清楚了。而且,那时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杀人事件。总之,我只记得走进房间时大家已经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你记得那时是谁最后走到隔壁去的吗?”
  “我记得是……”
  广野似乎有所顾忌欲言又止。但是,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就是这两位。”他用手来回指着浅见光彦和野泽光子。

  3
  “要是侦探先生最后离开的话,那就是说在此之前离开房间的人们没有嫌疑了吧!”赤冢说,“那我自然也是清白的啦!”
  “你是说我们的清白没法证明了吗?”
  广野不满地说。
  “可以这么说。”
  “请二位稍安勿躁。”
  浅见苦笑着说。
  “我并非始终关注着大家的一举一动。首先,即使是广野先生也无法确定我与野泽是否往永井的杯子里面下过毒。因为当时处在那样的混乱当中,所以很难想象人们还会对这种细小的动作报以怀疑。”
  “但是,从餐桌的对面伸手过来放入毒药,这种事多少有些勉强。不是吗?”
  谷川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试着把手伸了过去。没想到,只是向前探了一下,谷川的手指便够着了对面永井的杯子。
  “哈哈哈,这可好了。就好像是自己证实了自己的犯罪经过似的。”
  中原抬起一直伏在桌上的扭曲变形的面庞仰视谷川,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真没礼貌!”
  谷川一边轻蔑地低头瞅着中原睡眼惺忪一副贪睡的神态,一边坐了下来。
  “总之谁都有机会下毒。”
  浅见插进针锋相对的二人中间说道。
  “但是,不只是我们有这种机会。因为那时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所以即使有人从外面——特别是从对面房间进来往杯子里面下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因为我们甚至连乐队退场都丝毫没有觉察到。”
  “那么,是那些乐手?……”广野惊愕道。
  “不,不只是那些乐手,加堂先生本人也有可能成为凶犯,不过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我们要假定永井先生真的是被杀害的。”
  “你又说这一套,我丈夫他就是被谋害的。”京子突然怒气冲冲地说。
  “当然,那么想倒也无妨,不过,如果加堂先生是凶犯,你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也太过幼稚了吗?比如说:他非常清楚不能总把我们囚禁在这里,无论他切断电话线还是把车开走,警察迟早会来。到那时,一定会揭露其犯罪行为,这么一来,不等于加堂先生在自我毁灭吗?他明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却还要进行杀人游戏,这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是这样啊,那加堂先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谷川也交叉双臂抱着胳膊等着浅见继续往下说。
  “加果这桩命案果直是加堂先生所为,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加堂先生本人在行凶时已做好死的准备了。”
  “这么说,他已身患癌症什么的,剩下的日子所剩无几了吗?”
  “除此之外,也可能他想自杀吧。”
  “这不等于在找人作他地狱之旅的陪同吗?”
  “哈哈哈,如果大家一同去死,就不那么可怕了。”赤冢无缘无故地纵声大笑。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或许连你也难逃一死。”白井美保子斥责道,可这对赤冢一点也不起作用。
  “行了行了,我们再接着刚才的话头往下说,将要受死的会是谁和谁呢?首先中原先生当之无愧是第一候选人,那之后会是谁呢?”
  “还自以为只有自己死不了呢!”堀内由纪饶有兴致地插话道。
  “那是当然啦,他根本就没有杀我的理由嘛。”
  “是吗?赤冢先生不是一直被认为和中原先生是同一种人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就不明白了。”
  “嘿……我长得可不像他,由纪小姐才一定难逃这场劫难呐。”
  “这是什么话?”
  “是这样的,你说加堂先生的坏话,我可没少听。”
  “是吗?谁没说过造谣中伤的话?在演艺圈里,要是没有中伤他人,给他人落井下石的人那可真称得上是个奇迹。如果因此而被谋害的话,没有一个名人能活到现在。”
  “说的对,”中原像是很佩服地低声说,“谁都知道把我的事捅给杂志社的那个人。可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受了别人造谣中伤而都要较真生气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真的是那样吗?”谁也没想到光子对此提出质疑。她干脆果断的几吻有别于这群名人,确实让人感到清爽悦耳。
  “我想,像加堂先生这样的老练世故之人,是不可能对别人的中伤都一一记恨在心,以至于到杀人的地步。”
  “但是,加堂先生一向是个清高、孤傲的人呐。”谷川说道。
  “所以如果被人当众提及老化——这个令他自己最不愿接受的事,或者自己的演技被人嗤之以鼻,即使是老练世故之人,不,正因为是极为世故之人,不是才比一般人更加感到羞辱难当,并大动肝火的吗?尽管表面上装出一副平静的样了,也许内心早已怒火中烧了。在加堂先生看来,我等之人,如同乳臭未干的孩童,还不够格呢。”
  “永井先生过去做过什么呢?说过令加堂先生恼火的话吗?”
  “至少,在那本书里没有提到过加堂先生啊。”京子说道。
  “听说,当时已准备出版那本书的续篇。”谷川说。
  “是的,有这回事,可一来我是反对的,二来我丈夫对此评价也不好,所以也就不打算积极地搞出续篇来。不过出版社认为不管评价的好与坏,只要书畅销就行,在这样的利益驱使下,曾经打算强行出版。”
  “说不定在续篇中,写了加堂先生的坏话吧。”
  “唉,怎么说好呢,我至今根本连原稿都没看到过。不过,我丈夫并非亲自写过原稿。”
  “那么,有可能加堂先生知道书里写有诋毁自己的流言蜚语而阻止过书的出版吧。”谷川像是总算发现了一个结论似的望着浅见。
  “也就是说,永井先生无视加堂先生不希望书出版的要求。如果是这样,加堂先生也未必是错把永井先生当成中原先生而失手杀掉的。”
  “那么,杀人事件会因为加堂先生的目的已达到,而不会再发生了吗?”
  浅见歪头思索。
  “如刚才所说,要是谋杀永井先生一个人,似乎有点儿小题大作了。精心在电话上做手脚,把轿车开走,甚至用气枪阻止人外出,让立花服用安眠药等。再者,加堂先生对自己会被警察以杀人罪追究责任已有了心理准备。从这些事来看,加堂先生的所作所为,只能让人觉得像是小孩子在自暴自弃。”
  浅见稍稍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讲话的节奏。
  “而且,加堂先生果真一个人能完成犯罪的全过程吗?比如说把车开到别处去,也是由加堂先生一个人完成的吗?我觉得以耄耋之躯,做完那样繁忙的活计,简直是难以置信。”
  “那,也许有几个同案犯。”
  “即使如此,如果做好了被捕的思想准备的话,那不是没有必要切断电话线阻止我们外出了吗?”
  “嗯,虽然不明白其目的是什么,不过既然那么做,想必也是出于某种想法才做的吧。”
  “好了,这个问题暂且谈到这里,有一个无法澄清的问题是邀请我来此的目的。我不认为我受邀来此的目的只是作一旁观者或是警察所需要的证人。”
  “……”
  “而且这次奇怪的聚会本身也是疑团重重,这次受邀客人的人选究竟是根据什么来敲定的,比如许多老熟人为什么没有被邀请?对此,大家不感到蹊跷吗?”
  “的确令人感到奇怪,但是,无论怎样推测加堂先生的所作所为,不照样没有任何意义吗?而且,受到邀请的客人也未必都出席宴会,也许会有几个熟人缺席。浅见先生的意思是这件事背后有让人怀疑的地方吗?”
  “不,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说事情蹊跷……”浅见摇了摇头。
  从混沌中似乎显现出什么,而此刻浅见却难以捕捉到其真实面目。
  4
  “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神保照夫客客气气拘谨地问道。
  “与其说我们怎么办,倒不如说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呢?”广野马上更正道。
  “照现在这样,我们不是失去了主动吗?”广野征求谷川的同意。
  “是啊,就像是在加堂先生的手掌心中来回打转一样。”
  “可是,我们不能总是在这里受加堂先生的摆布呀。”神保说。
  “哎呀,说的是啊,你的心肝儿宝贝想必快要睡着了吧。”中原嘲讽说。
  神保生气地扭过脸来面朝中原:“我并不是在这里犯困瞌睡,我是在说,我们难道就这样一动不动束手待毙吗?难道不可以果断地从这里逃走吗?”
  “你的这种想法早就试过了。”赤冢说道。
  “尽管如此,由神保先生去尝试一下,怎么样呢?或许,由纪小姐着丧服时的身姿拍成电视画面,效果会很好呢?”
  “不,我可不想胡来。”神保一脸的不悦。
  “从现在起,不管发生什么事,在天亮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谷川说道。
  “不,即使无法从这里逃走的情况继续下去,可是由于我们大部分人明天也都有工作安排,所以到了明天,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也会开始着急起来,那样一来警察一定会赶到的。在这之前,只有静静地耐心等待,总之,我们先回房间去吧,到了房间从里面把门锁紧,如果有可疑的事情就敲敲隔壁的墙壁通知一下,对此大家有什么意见吗?”谷川询问众人。虽然没有持异议之人,可是分配房间却成了问题。谷川白井夫妇、中原夫妇、永井三岛夫妇及神保堀内夫妇的房间都已经决定下来,可是其他未婚情侣和像广野这样一个人来的独身者还没有分到房间,而且三岛京子的伴侣此刻已根本无法指望依靠。
  “我该怎么办好呢?”京子悲切地哀声道,“别让我一个人呆在那个房间里呀!”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赤冢道,“你不是和自己心爱的丈夫在一起吗?”
  京子双肩抽搐,一脸认真的样子:“不要开玩笑。”
  “那么,这么办吧。”浅见提议道。
  “野泽光子和三岛小姐住一起怎么样呢?”
  “没办法,也只有这样了。”京子一脸无奈地表示同意。虽然光子一句话也没说,但脸上却挂着不悦之色。
  女人之间有许多需要劳神注意的地方。
  “我怎么办呐,”赤冢油腔滑调地说道,“看来没法和芳贺干子小姐同居一室了。”
  “唉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是一同受邀请的。”中原夫人不怀好意地说,中原在一旁保持沉默。
  “和我同住一室怎么样?”广野站出来打圆场。
  “芳贺小姐和令奈小姐在一起行吗?”令奈把脸扭向他父亲,用目光征求父亲的同意,谷川也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最后只有浅见一人单住,其余六对都是两人共住。光子面朝浅见,目光中充满了关切的像是在询问:“一个人住没事吧?”
  对于老实、厚道、胆子小的浅见来说,要在这恐怖之夜里一人独处一室,可想而知其内心有多么恐惧。但事出无奈,也不得不如此。
  还好,卫生间就在室内,罪犯现身的可能是杀人犯而不是幽灵,所以总会有办法对付的。
  谷川摁响了桌子上的呼铃,片冈随即跑了过来。
  “您夫人怎么样了?”
  “啊,她依旧在熟睡,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话,别把那件事挂在心上,顺便说一下,我们想到卧室里休息一会儿。”于是,谷川讲了一下房间的分配情况。
  “你看这么分配行吗?”
  “好,当然没问题。各房间都准备有双人床,希望您睡个好觉。”
  “刚才去加堂先生的房间看了一下,好像加堂先生不在房间里。”
  “唉?是真的吗?不会……,在我敲房门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应答。”
  “不,是没有应答回话,可我们却听到房内有脚步声……,这么说片冈先生根本不知道加堂先生在哪儿吗?”
  “是的,我们今天早晨来到这里之后,还一次没见过加堂先生呢!”
  “那,今晚的宴会又是怎样安排妥当的呢?”
  “大部分事情的程序提前就已安排好了,我也只是预先按电话的指示来办。实际上,饭莱都是提前做好了的,我们所作的也就是把菜放入微波炉里加热一下而已。”
  “的确,如此说来,即使就您两位也总能应付自如了。那其他侍从就只是门卫与乐手吗?”
  “我想是的,乐队的人也很随便,来去自由,和我也不曾搭讪。”
  “那么说,你也不清楚那首奇怪的歌——一个人要谋杀另一个人喽?”
  “是的,一点儿都……也许什么地方在播放磁带吧。但不清楚具体在哪儿,又是怎样的一套装置。”
  “真让人吃惊啊……您夫妇二人受雇于加堂先生的原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对我们来说,也是事出突然,加堂先生寄来一封亲笔信,信上说有这么一个宴会可不可以帮个忙。因为报酬方面非常优厚,并且同加堂先生也是我们从前的老朋友,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尽管如此,你不认为这次宴会很奇怪吗?而且电话打不出去,车也被开走了,最后还受到枪击而无法离开,您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加堂先生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吗?”
  “是的,我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清楚。”
  片冈一脸的为难困惑,始终垂着头。
  谷川回过头来面对众人,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看来,只有耐心等待了,我们先回房间吧!”
  于是,大家陆陆续续上了二楼。
  光子靠到浅见身旁来,低语道:“谋杀剧结束了吗?”
  “但愿如此吧。”浅见耸耸肩说道。
  “看来,就连名侦探也束手无策了。”
  “啊,那是因为每个人都像是在演戏。很难区分他们的言行,哪一部分是真实的,哪一部分是虚假的。”
  “哎呀,这话听上去真是令人失望,也许加堂先生已后悔一百万日元的委托费过高了呢。”
  “是吗?我倒认为过于便宜了,要是搭上我这条命的话。”
  “看来,你是越来越心虚了,好了,自己多保重吧。”
  两人上到二楼后便一左一右分开了。浅见不只是目送着光子进了她自己的房间,而且等所有客人走进他们自己的房间之后,这才阴郁地推开自己将要独自一人入寝的房门。
  5
  突然,传来一阵猛烈敲打墙壁的声音。浅见或许还在做梦吧,梦中的故事与现实的声音纠缠到了一起,因而在他睁开眼的瞬间,还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咚咚”响声很大,在这响声中还混杂着“来人呀……”的叫声。大概墙壁的隔音效果好的缘故吧,这叫声较之击打的响声显得极其微弱。
  浅见马上看了一下表,表针正指在十二点二十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朝房门口跑去,先警惕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观察了一下走廊里的动静之后,便走了出来。但见走廊里空无一人。行至隔壁房间的门口时,叫声一下子清晰起来。只听里面有人喊到“来人啊!”。
  浅见叩了叩房门:“我是浅见,发生了什么事?请把门打开。”
  里面的人随即停止了喊叫,房门开了一条缝,神保照夫隔着门缝向外张望,当神保辨认出是浅见之后,一下子冲了出来。
  他穿一身白底带蓝色条纹的欧式高级睡衣。显然这件睡衣是他自己带来的,而不是事先给客人预备好的那种。
  “她死了,她死了……”神保紧紧抱住浅见,犹如梦呓一般说道。
  “死了?……”浅见吃了一惊。与其说让他吃惊的是“死了”这个词,倒不如说是神保那糊满泪水、因恐惧而抽搐的面部表情。不,还不单单是恐惧,悲伤、困惑和一种如孩童向母亲撒娇似的表情交织混杂在一起,显现在他的脸上。
  “你说死了,不会是堀内由纪小姐死了吧?”
  “嗯,嗯。”神保点点头。此时他已经一句也讲不出来了。浅见一把推开他,打开房门。连房间都无需进入,他已经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堀内由纪仰面躺在床上,嘴张得很大,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盖在身上的毛毯被掀到脚底,宽松型女式睡衣的上身敞开着只见胸部袒露出来,浅见不南得把脸背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在房门口浅见回过头来诘问神保。
  “不知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请讲得再详细一些,你是何时、怎样发现的呢?”
  “就在刚才,熟睡中的她好像似乎开口讲了什么,我走过去一看,就发现已经是这样了。”
  虽然神保说“死了”,而且表面上的确也看不出有活着的迹象,可浅见认为为慎重起见,必须得确认由纪的死。
  “请把谷川先生叫来。”浅见命令神保说。于是神保跌跌撞撞地穿过走廊,来到谷川房间的门前,敲了敲门,想不到从门里探出头来的竟是广野,虽说往日情敌之间的碰面令人尴尬不快,可现如今两人同样身陷囹圄,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神保发觉搞错了房间,于是又慌慌张张地去了隔壁。
  广野观察了一下这边的情形,或许觉得事情非同小可吧,穿着睡衣跑了过来。
  “有情况吗?”
  “堀内小姐死了。”
  “啊?”广野朝房间里瞅了瞅,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曾经爱过这个女人,但却被她无情地给抛弃了。当然她(他)们一定也发生过肉体关系,或许是那份难以割舍的爱憎之情尚存的缘故吧,可以想象得出一定有各种思绪涌上了广野的心头。
  浅见凝视这个男人此刻脸上一瞬间的表情,揣度着它的含义。
  神保领着谷川赶了过来。
  “说了半天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由纪小姐死了。”他和广野一样张望了一下房间内的情况,同样吃惊不小。
  “真的已经死了吗?”谷川向浅见问道。
  “这就着手确认,请和我一起来吧。”
  四人一同进了房间,在其余三个人的注目下,浅见学着检察官的样子,娴熟地一会儿摸摸颈动脉,一会儿翻开眼皮看看。
  堀内由纪确实已经死亡了。
  “刚死没有多久,尚存有一些体温。”
  “发生过什么事?死因又是什么呢?”谷川、浅见、广野把视线一齐投向神保。
  “所以,那个,我不清楚,当我发现时,她就已经死了,我什么也没干。”
  “谁也没有说是你干的。”谷川略带斥责地说道。
  6
  经这么一折腾,惹得客人们都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动静,于是纷纷聚集过来。
  尽管芳贺干子在永井死的时候还没表现得如此急不可耐,可一听说偶像明星堀内由纪死了便马上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真的死了呀……”话没说完,便张口结舌不再吱声了,跑来时的那股气势也已荡然无存,战战兢兢地往男人们的背后躲闪。令人奇怪的是女人们按年龄顺序依次鱼贯而入,走到最前面的是谷川令奈,紧随其后的是野泽光子、中原幸枝、三岛京子和白井美保子。赤冢三男揉着惺忪的睡眼最后一个来到事发现场,而没来的只有中原清一人。
  女人们都在睡衣外面罩了一件长袍,而男人们全都一律着睡衣、长裤。人们都挤在窄小的房间里,怕冷似的缩起脖梗。实际上屋内早已供暖,气温并不那么低,那是因为人们心理上感到毛骨悚然的缘故。
  最晚赶来的赤冢从人群的后面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啦?”
  “堀内由纪死了。”芳贺干子说。
  “什么?”赤冢发疯似的大叫道,拨开人群,看到躺在床上的由纪。
  “真的是死了,这次由纪小姐是被杀死的吗?”
  “是不是被杀死的,死因尚不清楚。”谷川急忙订正道,可谁也不理会他这一套。第二桩谋杀案还是发生了,接下来该轮到谁了呢?恐惧与联想在人们当中蔓延开来。
  不能总让大家站在案发现场,即便是为了事后的取证调查也必须保护现场不再受到破坏。
  “我们都回一楼的餐厅吧。”在浅见的建议下,大家陆陆续续地出了房间走下楼梯,浅见让神保锁上了案发现场房间的房门。
  餐厅更暖和一些,餐桌上不知何时被人收拾过,吃剩的饭菜不见了,喝剩的酒及果汁之类的饮料和新杯子一起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大家各自落座之后,浅见询问已缩成一团的神保。
  “从进到卧室到现在,一次都没有离开过吧?”
  “没有。”
  “就寝前锁门了吗?”
  “当然锁了,一进卧室顺手就锁上了。”
  “可不可以讲一下进入房间之后的情况呢?请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那也没什么可讲的……”
  “总之请你按顺序讲一下吧。”
  “在从餐厅直接回到卧室之前,一直是和大家在一起的,这你是知道的,之后就去冲凉——她先进去的,再后来、后来……那个,全都要讲吗?”
  “对,请尽可能详细些。”
  “可是,那是个人隐私,而且……”
  浅见并没有意识到神保红着脸讲话支支吾吾的原因。浅见在男女床第之事方面的单纯、呆木急坏了一旁的光子,她不断地使眼色示意,可依然没有令他开窍。
  “浅见先生,不可以省略那部分吗?”虽然谷川这样说,可浅见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哎呀,尽管这夜晚如此恐怖,还要做那种变态的事吗?”赤冢一下子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浅见这才意识到。“啊,那种事可以不讲,请往下说吧。”浅见的脸红到了脖根,慌忙催促神保往下说。
  “那以后就上了各自的床。我记得大约是十一点左右入睡的。刚稍稍打了个盹儿,便觉察到她好像在讲话——也许当时我在做梦吧——起身一看,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走到跟前仔细一瞅,发现她已经断气了……”
  “于是便向我求助吗?”
  “是的。”
  “进了房间之后,她没有喝些饮料什么的吗?”
  “喝了点葡萄酒,就是临睡前喝的那一种,那是她的习惯。”
  “神保先生也喝了吗?”
  “是的,我也喝了一点。”神保一边摇头边答道。
  “那,你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
  “再没有喝过其它的东西吗?”
  “是的,没有了……我想起来了,或许她还吃了些药。”
  “药?什么药?”
  “是胃药,入睡前吃的。自从退出演艺界之后,她就患上了胃病,每晚都要吃药,所以今晚也应该吃了。宴会上她吃了不少东西,而且喝的也不少。”
  浅见和谷川对视了一下。
  “你讲的那种药,是什么样的药呢?也就是说,是片剂,还是冲剂呢?”
  “是片剂,大概吃了三片吧。”
  “是装在药瓶中的吧?”
  “是的。”
  “可不可以把药瓶拿过来呢?”
  神保刚走出去没几步便忧郁地回过头来:“谁能和我一起去?”
  “哎哟!害怕啦?尽管去见的还是自己深爱的由纪呢!”赤冢虽然对神保冷嘲热讽,可还是愉快地起身陪着他一同去了。过了一会儿神保拿来一个并没什么特别的小药瓶。瓶里的药还剩一半儿,看上去是些很普通的常见药片。
  “这样的药片里搀入毒药你觉得可能吗?”谷川向浅见问道。可浅见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不管怎样,我先把它作为证据保管起来。”浅见把包在手帕里的药瓶小心翼翼地收在自己上衣靠近胸口的内兜里。
  7
  “看来没法睡了。”三岛京子无力地深深叹了口气。
  “说到哪里去了,不是还没到深夜嘛,要放在平时,正好是游逛六本木的时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一想象睡着时那令人恐怖战栗的事就……”
  “啊,原来如此,或许在房子里有杀人犯,说不定同一房间里的人也会成为杀人犯的,一想到这种情形,当然睡不好了。”
  “赤冢先生请你说话时注意一些。”广野一本正经认真地说道。这种场合本应说些轻松的话题来驱散人们心头的阴霾,可赤冢却偏偏有意加重不祥事件带来的恐怖气氛。
  “唉?不,我可并没借此影射广野先生什么呀。我完全信任你。”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广野不断使眼色,可还是晚了一步。神保此时脸色骤变,怒目圆睁:“赤冢,你想说杀死由纪的是我吗?”
  “唉?怎么会呢。真是没办法……”
  “所以说,你最好不要总是这么喋喋不休。”白井美保子丢了一句。
  “我知道了,请不要这样一起挤兑我。这下睡意全消了,趁此机会大家一起再喝一杯,怎么样?”
  赤冢开始给大家分发玻璃杯,但是没有人去接。归根到底,在这样的状态下,吃喝是需要些勇气的。
  “怎么啦,大家都这样胆小。”赤冢笑着说。
  “我来陪你。”芳贺干子应对道,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那是因为我和赤冢先生是一同受到邀请的嘛。”干子给赤冢倒上酒,同时自己也端起了杯了。
  “你没糊涂吧?你就不怕被中原先生责备吗?”野洋光子诘难道。
  “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提到我丈夫的名字呢?”幸枝目光刻薄地质问光子,光子“啊”的一声慌忙捂上了嘴。
  “夫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段中原先生的罗曼史,早就登在FF杂志上了。所以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赤冢接碴儿道。
  “是啊,因为你一直盘算着我丈夫人气大跌后,不久便可取而代之,当然可以满不在乎的那么说了。把那事情给FF杂志社的不是你吗?”幸枝对赤冢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
  “请不要开玩笑。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呢?是另有其人。”
  “是吗?你说是谁?”
  “要是知道是谁干的,你打算怎么办呢?”
  “要是不去大吵大闹一翻,我这口恶气难消。”

  “把中原先生的婚外情披露出来,夫人您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呀?”
  “请不要误会,我丈夫他搞婚外恋也好,与别的女人生孩子也好,对我都无所谓。只是人气一跌,收入就会减少,倒是让我很难受。要是在电视、杂志上被当作搞婚外恋的男人大肆炒作一翻的话,马上就会影响到我丈夫的演艺事业,所以比起他搞婚外恋来,披露这件事的人才更加不可原谅。”
  “的确,……听上去也在理。”赤冢叹服道。
  “不管能不能原谅,当事人已经死了,那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说死了,指的是谁?”
  “堀内由纪小姐。”
  “啊?那披露给FF杂志社的人是由纪小姐吗?”
  “是的,中原先生是知道的。”
  “那是真的吗?”浅见从一旁问赤冢。
  “我绝不开玩笑,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问中原先生。”
  “好,我这就去问个明白。”可是——浅见突然注意到中原不在场。
  “中原先生仍旧没有醒过来吗?”于是向幸枝夫人打听道。
  “由纪小姐出事时,我出房间之前,还瞥了丈夫一眼,好像还在熟睡。也许是因为他喝了很多酒吧。”
  “请您回去一趟可以吗?有可能的话,我想直接从中原先生那里得到证实。”
  “这个……”幸枝有些不情愿,所以态度不积极。
  “我去吧。”劳贺干子起身道。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开玩笑了,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幸枝愤恨地瞪了干子一眼,站了起来。
  “我陪您一起去吧。”广野起身说道。
  也许幸枝很满意这位值得信赖的骑士陪同吧,步伐马上变得轻快起来。
  二人出了房间,一两分钟之后,伴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广野跑了进来。
  “谷川先生,请你来一下,中原先生的情况有些不妙。”
  “不……”女性当中,有人发出一声悲鸣。
  8
  众人随广野跑了出去。浅见当然一心想早点看到中原的情况,可其他人特别是女人们,注意力根本不在于此,而是不能忍受那种被单独留下来时,内心产生的哪怕是片刻的恐惧与不安。
  中原仰面躺在床上,两眼微睁、咧着嘴,看上去确实与平常有些不一样,对幸枝“丈夫、丈夫”的呼唤丝毫没有反应。
  “和当时永井的情形很相似。”浅见对谷川说道,的确表面上呈现出与永井智宏很相似的症状。
  “确实如此。”谷川点头首肯道。
  “可是,中原先生的脉搏呼吸却十分正常。”谷川一边查看中原的脉搏,一边说道。
  “大概毒药的剂量小吧,要不就是中原先生的体质对毒药有抵抗力,要是现在这种状态的话,我感觉他能撑得住。”
  “请快叫医生来呀!”幸枝夫人靠在谷川胸前哀求道。可是在永井事发之时就得到过验证了,医生根本叫不来。
  “夫人,此刻只有耐心等待,听说中了河豚毒之后,连医生也无能为力。”
  “你怎么能说这么薄情寡义的话……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去叫。”
  幸枝正欲走出房间,谷川与赤冢拼命拉住她,哭喊着的幸枝被两个人按倒在床上。要不是在这种特殊情形下,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强xx的场面。就在这时,芳贺干子从聚集的人群中朝走廊跑去。
  “你要去哪儿?”浅见一边在后面追赶干子,一边叫喊道。
  “我去叫医生。”干子回过头来说,表情异常。不只是因为和着泪水的睫毛膏打花了面庞,而且两颊的肌肉抽搐颤动让整张脸更显得异样。
  “不行,外面有危险!”浅见追至楼梯上,抓住了干子的手腕。
  “就让我去吧,否则中原先生会死的!”干子冲浅见喊道。
  浅见被干子这种为了救自己所爱的人不顾任何危险的大无畏的眼神给打动了。
  “如果不行的话,再怎么做都是徒劳,因为这栋房子给人封锁了,谷川先生不也说过中了河豚毒连医生都没有办法的吗?再者,中原先生现在是生是死还没搞清楚,所以我们要耐心等待。”
  干子似乎被浅见说服了,顺从地开始往回走,浅见也手抚在她的背上,并排往前走。
  浅见没想到这只是干子的缓兵之计,干子趁浅见稍稍松懈大意之际,一脚踢在浅见膝盖的迎面骨上,随即挣脱了浅见的手腕,敏捷地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浅见一边拖着自己的腿,一边在后面追赶,剧烈的疼痛令他放慢了步伐,尽管如此,还是下了楼梯,冲干子的背影喊道:“危险!别到外面去。”
  大概是脚步声和喊叫声惊动了片冈,他跑到走廊里。
  “片冈先生,请快把她追回来。”
  片冈听到浅见的喊声后,朝干子追去。他虽然外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动作却惊人的迅捷。
  但是,似乎没能在干子冲到外面之前截住,只是在出了厅门的地方,听到片冈喊了一声“等等”之后便悄无声息了。
  浅见深一脚、浅一脚地好容易到了大厅门口,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外面漆黑一团,依旧沉睡在黑暗之中,觉察不到一点有人的迹象,不知何时寒风乍起,只昕到枯干的树木“呜呜”的咽泣之声。
  浅见记得刚才并没有听到枪声。但是能否在房间里面听到气枪的枪声,他没有把握。侧耳聆听也听不到被枪弹打中的二人发出的呻吟,黑暗里只有寒风在呼啸。
  浅见没有办法只好又回到二楼,此时大家全都拥到中原的房间里,低头看着床上的中原,一个个呆立在那里:
  中原的身体状况没有什么变化,照谷川的诊断,尽管脉搏较弱,可心脏一直在跳动,呼吸也平稳均匀。
  “要是照这样的话,或许生命不会有危险。”谷川说。
  “河豚中毒有可能生,也有可能死,听说要是治好了,是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的。”谷川这么说不知是否是在安慰幸枝,果然幸枝稍稍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刚才干子似乎跑了出去,发生了什么事?”谷川悄悄问浅见。
  “她冲到外面去了。”
  “啊?那可危险了。”
  “片冈先生去追了,也不知追到了没有,二人都不见踪影。”
  “那,不会遭枪击吧?”
  “也许被打伤了。”
  “真勇敢啊……”
  三岛京子故意提高嗓门,显然是要讲给某人听的。果然,中原夫人双肩颤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连冷静刚毅的幸枝现在也没有发火的力气了。
  “这么说,那个女孩子被枪击中了吗?”赤冢有气无力地悲痛地说道。口气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他皱着眉头,哭丧着脸。
  “不,我还没看到,也许她已经成功地逃了出去。总之,我打开大厅的门时,她和片冈先生都没了踪迹。”
  “是吗?”在赤冢看来,他与干子虽然只是结伴出席宴会的同伴,但相处了几个小时后,她的消失对他一定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赤冢嘴里嘟囔了一句,摇了摇头便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有多少人丧了命呢?”白井美保子对丈夫说。
  “永井先生、由纪小姐,而且中原先生生死未卜……,我担心芳贺干子小姐和片冈先生……”谷川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
  “五个人。”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
  “不要再说这些安慰人的话了,正视现实吧!”素有贤内助美誉的美保子连讲话也胜男子一筹。
  “尽管如此,中原先生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毒呢?”浅见歪头思索。
  “是不是在晚宴就要开始的时候呢?”谷川说完后,向幸枝问道,“进人这个房间之后,您丈夫马上就躺在床上了吗?”
  “是的,因为醉得很厉害,所以没有洗澡便躺下了。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打鼾了。”
  “打鼾?……说不定那时毒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这么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谷川一边看表,一边像是松了口气似地说道。
  9
  这时,大家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真的吗?得救了吗?”
  大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大敞着的门的对面,芳贺下子在片冈的搀扶下站在那儿,大睁着眼睛。
  干子和片冈的样子很狼狈,脸上、衣服上全都沾满了泥,干子露在外面的手腕似乎被擦伤了,隐约有血丝渗出。
  “没事吧?”浅见不由得大声道。
  “是的,还好……”片冈从干子身后迅速点头应声道。
  “刚跑出去马上就遭到气枪射击,不得已在中途树丛中将芳贺干子小姐扑倒,之后便一直趴伏在地上没敢动,瞅了个空子,才跑了回来。”
  “是吗?不管怎么说没有受重伤便是万幸,而且中原先生这边看样子也没什么生命危险。”
  “那可太好了。”片冈拍了拍干子的肩头,自己便悄悄抽身退了出去。
  令奈来到干子身边,用手帕擦拭干子脸上的泥垢。
  “赤冢先生可一直在为你担心呢。”浅见旨在让干子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鲁莽。
  “对不起。”干子无精打采地低垂双肩,“赤冢先生在什么地方?我必须向他道歉。”
  “刚才离开这儿就再没回来。我想大概是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吧。”广野说,“他认为你也许已经丧命了,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要是看到你没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我去给你喊他一声吧。”
  没等干子答话广野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不久广野带着一脸的不安与恐惧,又回到房间来,他的表情也让在场的人马上陷入了绝望。
  “赤冢先生出事了。”
  “出事了?怎么回事?”谷川询问说,声音和广野一样。
  “好像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谷川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又有人死掉了吗?浅见一瞬间联想到艾滋病这种奇怪的传染病。
  “我去看看。”浅见说道。他想,这次的案发现场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
  用手帕包住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扭动,打开房门,并且也提醒广野注意不要留下自己的指纹。
  赤冢果然如广野所说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与其说躺着,不如说像被打翻的青蛙一样躺着更合适,脸上呈现出苦闷的表情。
  “死了。”浅见凭直觉说道,随后摸了摸脉,再次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死了吗?”广野不能相信,就是浅见也是同样心情,那么开朗,浑身上下都是噱头的当红明星,竟死得这么干脆,从每日不知要出现多少回的电视画面上永远地消失了,这真让人难以置信。
  浅见从赤冢身上移开视线,打量起周围的状况来,室内,赤冢和广野随身携带的行李略显杂乱地放着,桌上摆着一瓶威士忌和两只玻璃杯,一只里面盛着威士忌,一只盛着水。
  “这酒……?”浅见问道。“赤冢喝过,而我不喝酒。”
  浅见拿过两只玻璃杯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气味。
  “又是河豚毒吗?”广野颤声问道。
  “不知道,似乎是比河豚毒更厉害的速效毒药。”
  走廊里有人来了,一看原来是谷川。此时连谷川都像是死人一样悄声无息地行走着。
  “请不要触摸把手。”浅见提醒道,为此,特意把门敞开着。
  谷川也明白浅见的意思,在进入房间时,没有去触摸把手。
  “赤冢的情况怎么样?”一边说,一边瞧着赤冢的脸。
  “这……”谷川像是在向神明祈祷似的,两手合十道。浅见和广野也都几乎下意识地跟着谷川做出同样的姿势。
  “这瓶威士忌酒……”浅见姿势没变,突然想到什么,问广野:“是从什么时候就摆在这里的呢?”
  “是和大家一起从餐厅回各自房间时,赤冢先生带回来的。”
  “那么说,之前是一直摆在餐厅桌上的喽,从瓶里剩余的酒来看,赤冢先生在晚餐时就已经在喝这种威士忌了,要是那样的话,威士忌里面没有被人下毒呀。”
  浅见再次环顾了一下室内,除了这瓶威士忌外,好像再没有下了毒的饮料之类的东西了。
  “像堀内由纪小姐那样也吃了药吗?”
  “我想没有。”广野回答得干脆利索。
  “因为据我所知,一来赤冢先生没有吃药,二来他也说过,他只喝保健饮品。”
  “的确……可是那他是怎样中毒的呢?”
  “您没想过,罪犯有可能到房间里来,往威上忌里下毒吗?”广野说。
  “也许吧,但问题是谁、什么时候下的毒。从餐厅回到房间后锁门了吗?”
  “是的,我锁好了。”
  “那么由纪小姐出事,大家都跑到楼下之后,那段时间里你锁门了吗?”
  “没有锁。”
  “自然无论谁都可以自由进出房间。”
  “是的,确实可以自由出入。可是,是谁进来了呢?……是加堂先生吗?……”广野愕然道。他端正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变成了朱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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