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51。。。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Site Manager
中短篇小说 - 判决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一
  杜基拉姆·路易和契达姆·路易兄弟俩,一大早就手拿砍刀上工去了。这时候,他们的两个妻子就大吵大闹地对骂起来。但是,她们的邻居们对于这种吵骂,就像对待自然界各种各样的声音一样,早就习以为常了。人们听到她们那尖刻的骂声,就互相议论道:“嘿,又干起来了。”这就是说,这样的争吵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今天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例外。每当清晨太阳在东方冉冉升起的时候,谁也不会去询问它升起的原因。同样的道理,当路易家里的两个妯娌争吵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对她们争吵的原因发生兴趣。
  当然,她们的丈夫对于这种争吵,无疑是比邻居更清楚的,但他们却认为,这倒也没有什么妨碍。他们兄弟俩,仿佛乘坐着一辆双轮马车,走过了一段漫长的生活道路,并且认为,车子两边那两个无弹簧的车轮不断地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也是生活之车行进中的正常现象。
  然而,如果某一天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话,大家就会感到忐忑不安,就会担心这一天可能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灾难。这一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不幸,谁也无法预料。
  在我们所讲述的这个故事发生的那一天,兄弟二人傍晚下工之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冷漠的家里鸦雀无声。
  外面仍然十分闷热。中午曾经下过一阵暴雨。现在四周的天边密布着乌云。一点儿风丝都没有。雨季里,房子周围的树木和野草长得十分茂盛,从那里和被雨水淹没的黄麻田里,飘来了一股浓郁的野草的芳香,宛如一堵厚厚的墙壁围聚在房子的四周一样。青蛙在牛栏后边的洼地里,叽叽呱呱地叫个不停。黄昏时节,宁静的天空中充满了蟋蟀的叫声。
  在不太远的地方,雨季的帕德玛河在云影下呈现出一副十分沉静而可怕的表情。它冲毁大部分农田,逼近了民房。在被冲毁的河堤上,有三四棵芒果树和木棉树的树根袒露着,就像是在绝望中伸出来的手指,企图在空中抓到最后的某种依托。
  杜基拉姆和契达姆,那一天在地主的帐房里干活。河对岸田里的水稻已经成熟。为了抢在农田被水淹没之前收割完庄稼,村里的穷苦人都下到田里——有些人在自己的田里,有些人在黄麻种植园里忙碌着;只有他们兄弟俩,被地主的狗腿子硬拉去修理帐房。帐房的屋顶出现了裂缝,有几处已经漏雨。为了修补屋顶和编织几个竹篱笆,他们哥俩儿整整干了一天,连中午都没有回家,只是在帐房里吃了一点东西。有时他们不得不站在雨里淋着,可是却没有拿到应得的工钱,相反,倒听到了不少无理的责骂。
  兄弟俩一路上蹚着泥水,傍晚回到家里之后,看到老二的媳妇琼德拉垫着纱丽的一端,默默地倒在地上,她犹如今天这阴郁的天气一样,中午抛洒了不少泪雨,到了傍晚才勉强安静下来;而老大的媳妇拉塔面带愠色,坐在阳台上——她那个一岁半的儿子哭了很久。他们兄弟二人走进来的时候,看见赤身裸体的孩子仰卧在靠近院子一侧的阳台上,睡着了。
  饥饿难忍的杜基拉姆,急不可待地说:“拿饭来!”
  大媳妇犹如火药桶里掉进了火星一样,立即爆炸了。她用激烈的语调嚷道:“我到哪里给你弄饭去?你带回来了吗?
  难道还要让我亲自出去给你挣米来不成?”
  经过一整天的劳累和辱骂之后,在这个断了炊的郁郁不乐的阴暗的家里,听到正在被饥饿煎熬的妻子这种粗鲁的话语,特别是最后一句话中所暗含的辛辣讥讽,杜基拉姆突然感到无法忍受了。他像一只狂怒的猛虎一样,咆哮道:“你说什么!”话音刚落,他就立即操起砍刀,不顾一切地向妻子的头上砍去。拉塔倒在小媳妇的怀里,不一会儿就死了。
  琼德拉满身是血。“这是怎么啦?”她大叫起来。契达姆用手捂住她的嘴。杜基拉姆丢下砍刀,双手捂着脸,傻呆呆地坐在地上。孩子被惊醒了,吓得大哭起来。
  当时,外面仍然十分宁静。牧童们牵着牛正返回村里来。那些在河对岸田里收割刚成熟的稻谷的人们,三五成群地乘坐着一只小船回到这边的河岸;大家头上几乎都顶着三四捆稻谷,那是他们一天的劳动报酬;他们都回到了各自的家里。
  丘克罗波尔迪家的拉姆洛琼大叔,到村里邮局寄过信之后,坐在屋里悠闲地默默吸着烟。忽然他想起来,他的佃户杜基还欠他很多债,答应今天还给他一部分。估计这时候他们该回来了,于是拉姆洛琼便把围巾搭在肩上,带一把雨伞,走出了家门。
  他一走进路易家的院子,就感到浑身毛骨悚然。他发现屋内没有点灯。在漆黑的阳台上,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三四个黑影在晃动。从阳台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一阵阵啜泣声——这是一个小孩在哭着喊叫妈妈,而契达姆在捂着这孩子的嘴。
  拉姆洛琼感到有些恐惧,他问道:“杜基,你在家吗?”

  杜基就像一座石像一样,呆坐在那里,一听到有人喊叫他的名字,犹如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契达姆急忙离开阳台,走到院子里,来到了丘克罗波尔迪的跟前。丘克罗波尔迪问道:“大概两个女人正在吵架吧?
  今天一整天我都听她们吵吵闹闹的。”
  事情发生后,契达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一一闪过。最后他决定,等天一黑下来,就找个地方把尸体藏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丘克罗波尔迪会到他家里来。由于事情这样突然,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就敷衍地说道:“是啊,今天吵得很厉害。”
  丘克罗波尔迪一边准备向阳台走去,一边说道:“可是杜基哭什么呢?”
  契达姆知道再也隐瞒不住了,就突然说道:“吵架的时候,我老婆向我大嫂的头上砍了一刀。”契达姆自然没有想到,除了眼前这场灾祸,还会有什么灾祸降临。契达姆当时只是在想,怎样才能把这个可怕的事实隐瞒过去。他没有意识到,谎言可能会更加可怕。因此,他听到拉姆洛琼一问,在他的脑海里立即就准备好了一个答案,并且立即说了出来。拉姆洛琼慌恐地问道:“啊!你说什么!没有死吧?”
  契达姆说:“死了。”说完,他就抱住丘克罗波尔迪的腿。这样,丘克罗波尔迪就没路可逃了。他默默地念颂:“罗摩,罗摩①!今天晚上我怎么碰上了这种倒霉的事!往后又要到法院去作证,该跑断腿了!”契达姆怎么也不肯放开他的腿,他说:“尊敬的大叔,现在有什么办法才能救我妻子一命啊?”
  --------
  ①罗摩: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的主人公。后世认为他是神仙下凡,所以人们遇到不幸的时候,常常念颂他的名字。
  拉姆洛琼是全村最熟悉诉讼案件的谋士。他想了一下,说:“你看,倒有一个办法。你立刻到警察局去——你就说,你哥哥晚上回到家里想吃饭,因为饭没有作好,他就在他妻子的头上砍了一刀。我敢说,你这样一讲,你那个冒失的媳妇就会得救。”
  契达姆的喉咙都干了。他站起来说:“大叔!老婆没有了,我还可以再娶一个。要是我哥哥被绞死,我就再也没有哥哥了。”然而,当他把杀人罪推到他妻子身上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只是由于着急才干了这样一种蠢事,现在只不过想偷偷地为自己寻找理由和安慰罢了。
  丘克罗波尔迪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于是说道:“那么,你就如实地说吧。想两全其美是办不到的。”
  拉姆洛琼说完就走了。一眨眼工夫,全村都知道了:库里家的琼德拉,一气之下向她大伯嫂头上砍了一刀。
  警察犹如决堤的河水一样,呼呼地开进村子;有罪的和无罪的——所有的人都感到十分惶恐。
  二
  契达姆想,还是应当沿着开辟的道路走下去。他亲口对丘克罗波尔迪说的那些话,已经传遍了全村。现在如果再另外说一套,后果会怎么样呢?对于这一点,他自己简直不敢想象。他认为,应当千方百计坚持已经说过的那套谎言,同时再编造一些假话来营救妻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契达姆请求他的妻子,把罪名揽在自己的身上。这对他妻子来说,简直就像被雷击了一样。契达姆安慰妻子说:“你要按照我所说的那样去做。你不必担心,我们会把你救出来的。”他虽然安慰了妻子,可是他的喉咙却干涩了,脸色也像死灰一样惨白。
  琼德拉只不过十七八岁。她有一张健美而丰润的圆脸;她身材不太高,但显得强壮、有力、匀称。在她的身上使人感到有这样一种美,不论她行走坐卧,还是活动转身,似乎没有一点儿笨拙之感。她宛如一艘新造的小船,小巧、优美、易动,在她身上毫无懈怠之处。她对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怀有浓厚的兴趣和好奇感;她喜欢到街坊邻居家串门、聊天,更喜欢挟着水罐到河边汲水;每当这种时候,她就用两只手指微微把面纱撩开一点,用她那双炯炯有神的机灵的黑眼睛,观望着路上值得欣赏的一切。
  大媳妇恰恰和她相反;她十分邋遢、懒惰、迟钝、缝制头巾,哄孩子,操持家务等等,样样她都干不来。虽然她手上没有什么活儿,但是她又仿佛永远也不得闲似的。小媳妇很少同她讲话,有时也用柔和的语调挖苦她几句。这时候,她就会气势汹汹地破口大骂,使得左邻右舍都不得安生。
  这两个丈夫的性格同他们的妻子出奇地相似。杜基拉姆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汉——骨骼宽大,鼻子扁平;那两只眼睛仿佛不能很好理解这个可见的世界,然而却又不向它提出任何问题。像他这样怯懦而又令人畏惧,强壮而又无能力的人,是很罕见的。
  但是契达姆倒像是用一块闪闪发光的黑宝石精心雕琢出来的一样。他穿着整洁,衣服上从来没有过破洞。他那敏捷而有力的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显得协调而健美。无论从河岸上的高处向河里挑水,还是用竹竿撑船,或者爬到竹子顶端采集嫩芽——在一切劳动中,都表现出他那种高超的技巧和轻松的美。他那一头长长的黑发,抹着发油,精心地从前额往后梳着,直披到肩上。他的穿戴打扮,甚至有点过分讲究。

  他虽然对村子里一些媳妇们的姿色十分欣赏,并且很喜欢在她们面前卖弄自己的风姿,但是他对自己的年轻妻子却特别钟爱。夫妻间有时虽然拌几句嘴,但还是有感情的,谁都没有伤害过谁。还有一个原因,使得这对夫妻之间的纽带系得更紧:契达姆认为,像琼德拉这样一个漂亮而爱动的女人,是不能完全相信的;而琼德拉则认为,自己的丈夫总是东张西望,假如不把他拴紧,说不定哪一天会从自己的手里溜掉。
  在上述那件事发生之前不久,夫妻间曾经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琼德拉发现,她丈夫借口外出工作,渐渐地疏远了她,甚至一两天才回来一次,而且回来的时候身上又一分钱也没有。她发现这种不好的苗头之后,对自己的行动也不加检点了。她开始经常到河边去,而且从街上回来,就大肆议论卡什·摩久姆达尔家里的二少爷。
  仿佛有人给契达姆的生活涂抹了毒药似的。无论到哪里工作,他的心一刻都安定不下来。有一天,他来到嫂子面前,责备她不管教他妻子。他嫂子摇着手,尖声呼叫着死去的父亲,说道:“那个女人跑得比狂风还要快,我怎么能管得住她呀!我看,她总有一天要闯下大祸的!”
  琼德拉从隔壁房间出来,慢条斯理地说:“我说嫂子,你为什么这样害怕呀?”于是,这妯娌俩又吵了起来。
  契达姆瞪着眼睛说道:“今后如果我再听说你一个人到河边去,我就砸碎你的骨头!”
  “那样的话,我的骨头就可以长眠了!”琼德拉说完,立即向外走去。
  契达姆一个箭步跳过去,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回屋里,然后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契达姆晚上下工回来一看,门开了,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琼德拉一口气走过三个村子,来到了她舅舅的家里。
  契达姆一再哀求并且经过许多周折,才把妻子接回来。这一次,他算认输了。他发现,企图靠暴力来驾驭这个年轻女人是不可能的,这正如用力去抓住手掌中的一粒水银珠一样困难,因为它可以从你的手指缝里滑掉。
  他再也不敢使用暴力了,不过从此之后他就开始感到惶恐不安。对于这位年轻爱动的妻子这种提心吊胆的爱情,他感到极为苦恼,甚至他有时在想:“如果她死了,我倒会因为去掉了一块心病而得到一点儿安静。因为人与人之间存在着的那种醋意,是不会波及到阎王爷身上的。”
  正在这个时候,家里出了那件祸事。
  当琼德拉的丈夫让她承认是自己杀了人的时候,她愕然地望着丈夫的脸;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犹如两堆黑色的火焰一样,在默默地焚烧着她丈夫的心。她的整个身心仿佛正在慢慢地萎缩,竭力想从她那魔鬼丈夫的手中挣脱出来。她的整个身心都想离开自己的丈夫。
  契达姆对她劝说道:“你一点儿也不要怕。”他反复教她对警察和法官应当讲些什么。琼德拉对这些长篇大论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她宛如木雕像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
  杜基拉姆凡事都依靠契达姆。当契达姆建议,把一切罪过都推到琼德拉身上的时候,杜基问道:“那么,孩子他婶儿怎么办呢?”契达姆回答说:“我一定能把她救出来。”于是,大个子杜基拉姆也就放心了。
  三
  契达姆教他妻子道:“你就说:大嫂用菜刀来砍我,而我用砍刀一挡,不知怎么一下子伤着她了。”这套谎话都是拉姆洛琼编造的。他还向契达姆详细说明,要证实这套供词必须举出一些什么样的细节和证据。
  警察开始调查了。全村人都深信不疑,是琼德拉杀死了她的大伯嫂。所有的证人也都是这样说的。当警察审问琼德拉的时候,她回答说:“是的,人是我杀死的。”
  “你为什么要杀死她?”
  “我看不惯她。”
  “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
  “是不是她首先想杀害你?”
  “不是。”
  “她是不是欺负过你?”
  “没有。”
  大家听到她这样回答,都惊得目瞪口呆。
  契达姆简直沉不住气了。他说:“她讲得不对。是我大嫂先……”
  警官申斥了他一句,叫他住嘴。警官用各种方法反复审问她,最后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琼德拉矢口否认关于她大伯嫂先动手的说法。
  这样固执的女人,简直没有见过。她既然拚命要往绞刑架上靠拢,那就怎么也拉不住她。这是一种多么可悲的傲气呀!琼德拉在心里对丈夫说:“我离开你,情愿把我的青春献给绞刑架——这是我今生今世最后一次与它结下的缘分。”

  琼德拉成了囚徒。这位天真、活泼、爱说爱笑的年轻的乡下媳妇,走过她所熟悉的村子里的大道,绕过路上的车辆,经过市场,经过河边,经过摩久姆达尔的房前,经过邮局和学校,在熟人的注视下蒙着耻辱,永远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在她的后面,还跟着一群孩子。村里的女人和同她年龄相仿的那些姑娘媳妇——有的站在门旁,有的站在树后,有的透过面纱的缝隙,望着被警察押走的琼德拉。她们感到羞愧、憎恨和恐惧。
  在法官面前,琼德拉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而且她并没有说,在她杀害她大伯嫂之前,她大伯嫂对她采取了某种粗暴的行动。
  但是,那一天契达姆站在证人席上,双手合十地哭着说:“法官,我向您发誓,我妻子没有任何罪过。”法官斥责他一阵,叫他安静下来,然后开始审问他,于是他就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法官不相信他的话。因为,德高望重的主要证人拉姆洛琼说了下面一席话:“在这件杀人案发生之后不久,我就到了现场。见证人契达姆当着我的面承认,并且还抱住我的腿哀求说:‘怎么样才能搭救我妻子呀?请给我出个主意吧!’我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契达姆又对我讲:‘如果我说,我哥哥想吃饭,但因为饭没有做好,他就一气之下砍死了他的妻子,那么我老婆能得救吗?’我对他说:‘你这个小猪崽,要注意呢!在法庭上一句假话都不能讲——再没有比讲假话的罪过更大的了。’”
  为营救琼德拉,拉姆洛琼编造了许多供词,可是当他发现琼德拉根本不想为自己辩护的时候,他就想:“我的天呐!难道到头来我还要落个提供假证词的罪名不成!还是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为好。”这样想过之后,拉姆洛琼就把他所知道的都讲了出来。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添油加醋。
  法官将此案提交刑事法庭审理。
  在这段时间里,有人耕田,有人经商,有欢乐,也有悲伤——世界上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行。今年的斯拉万月如同往年一样,绵绵婬雨击打着刚插过秧的稻田。
  警察把被告人和证人一起带到了法庭。在那里聚集了不少人,他们都在等待着自己案件的判决。有人为了分到厨房后面的一块沼泽地,特意从加尔各答请来了一位律师,并且为这个案子还传来了39个证人,来为原告人作证。有多少人为解决一些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而忧心忡忡地来到了法院!在他们看来,现在世界上再没有比他们的事情更为重要的了。契达姆从窗子里面凝望着每天都十分繁忙的世界,觉得这一切都像梦幻一样。从枝叶繁茂的一棵大榕树上,传来了布谷鸟的啼鸣——在鸟类世界里,大概是没有任何法律和法院的。
  琼德拉对法官说:“哎呀,大人!一句话还要我重复多少遍呀!”
  法官先生向她解释说:“你所供认的罪过,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你知道吗?”
  琼德拉回答道:“不知道。”
  法官说:“要判处绞刑。”
  琼德拉说:“噢,大人!我跪在你的脚下,求求你!可不要再折磨我了。你们想怎么办都行,我再也忍受不了。”
  当契达姆被带到法庭来的时候,琼德拉把脸扭到一边。法官对她说:“你看看这个证人,他是你的什么人?”
  琼德拉用双手捂着脸,说道:“他是我的丈夫。”
  “他爱你吗?”
  “噢,他非常爱我。”
  “你爱他吗?”
  “我也很爱他。”
  当审问契达姆的时候,他说:“人是我杀死的。”
  “你为什么杀人?”
  契达姆回答道:“我想吃米饭,我大嫂不给。”
  杜基拉姆被传来作证的时候,他晕了过去。当他苏醒过来之后,回答说:“大人,是我杀了人。”
  “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想吃米饭,她不给。”
  经过反复讯问,并听取了各方面的证词之后,法官先生终于明白了:他们兄弟俩都在争着承担罪名,是为了使他们家里的这个女人免于绞刑。可是,琼德拉从警察局到刑事法庭反复说着一样的供词,她的话丝毫没有改变。有两位律师志愿为她辩护。为使她免于死刑,他们两个人作了很大努力,但是最后也只好在她面前认输。
  这个年龄小小的、皮肤黑黑的、脸盘圆圆的小姑娘,丢下洋娃娃,离开娘家,来到婆家。在那幸福的花烛之夜,谁会想到她竟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他父亲在临终的时候,心里是平静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总算为女儿安排了一个幸福的归宿。
  在执行绞刑前,监狱里一个好心的医生,问琼德拉:“你是不是还想见一见谁?”
  “我想见一见我的妈妈。”琼德拉回答说。
  大夫说:“你丈夫想看看你。我把他叫进来吧。”
  琼德拉说:“那还是让我死了好!”
  (1893年7月)
  董友忱译
或许您还会喜欢:
老人与海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2
摘要:1961年7月2日,蜚声世界文坛的海明威用自己的猎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整个世界都为此震惊,人们纷纷叹息这位巨人的悲剧。美国人民更是悲悼这位美国重要作家的陨落。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1899—1961年),美国小说家。1899年7月21日,海明威出生在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郊外橡树园镇一个医生的家庭。 [点击阅读]
肖申克的救赎
作者:佚名
章节:37 人气:2
摘要:肖申克的救赎献给拉斯和弗洛伦斯·多尔我猜美国每个州立监狱和联邦监狱里,都有像我这样的一号人物,不论什么东西,我都能为你弄到手。无论是高级香烟或大麻(如果你偏好此道的话),或弄瓶白兰地来庆祝儿子或女儿高中毕业,总之差不多任何东西……我的意思是说,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是有求必应;可是很多情况不一定都合情合理的。我刚满二十岁就来到肖申克监狱。 [点击阅读]
贝姨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2
摘要:一八三八年七月中旬,一辆在巴黎街头新流行的叫做爵爷的马车,在大学街上走着,车上坐了一个中等身材的胖子,穿着国民自卫军上尉的制服。在那般以风雅为人诟病的巴黎人中间,居然有一些自以为穿上军服比便服不知要体面多少,并且认为女人们目光浅陋,只消羽毛高耸的军帽和全副武装,便会给她们一个好印象。这位第二军团的上尉,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派心满意足的神气,使他红堂堂的皮色和着实肥胖的脸庞显得更光彩。 [点击阅读]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2
摘要:茨威格(1881-1942),奥地利著名作家、文艺评论家。1881年生于维也纳一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剧照(20张)个富裕的犹太工厂主家庭。青年时代在维也纳和柏林攻读哲学和文学。1904年后任《新自由报》编辑。后去西欧、北非、印度、美洲等地游历。在法国结识维尔哈伦、罗曼·罗兰、罗丹等人,受到他们的影响。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后,发表反战剧本《耶雷米亚》。 [点击阅读]
七钟面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2
摘要:第一章早起那平易近人的年轻人,杰米·狄西加,每次两级阶梯地跑下“烟囱屋”的宽大楼梯,他下楼的速度如此急速,因而撞上了正端着二壶热咖啡穿过大厅的堂堂主仆崔威尔。由于崔威尔的镇定和敏捷,幸而没有造成任何灾难。 [点击阅读]
万物有灵且美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作者简介JamesHerriot吉米•哈利(1916—1995)(原名JamesAlfredWight)苏格兰人。一个多才多艺的兽医,也是个善于说故事的高手,被英国媒体誉为“其写作天赋足以让很多职业作家羞愧”。平实而不失风趣的文风和朴素的博爱主义打动了千千万万英美读者,并启发了后世的兽医文学。 [点击阅读]
人豹
作者:佚名
章节:39 人气:2
摘要:神谷芳雄还只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公司职员。他逍遥自在,只是在父亲担任董事的商事公司的调查科里当个科员,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所以难怪他忘了不了刚学会的酒的味道和替他端上这酒的美人的勉力,不由得频繁出入那家离京桥不远、坐落在一条小巷里的名叫阿佛洛狄忒的咖啡店。 [点击阅读]
伊迪丝华顿短篇小说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2
摘要:作者:伊迪丝·华顿脱剑鸣译在我还是个小女孩,又回到纽约时,这座古老的都市对我最重要的莫过于我父亲的书屋。这时候。我才第一次能够如饥似渴地读起书来。一旦走出家门,走上那些简陋单调的街道,看不到一处像样的建筑或一座雄伟的教堂或华丽的宫殿,甚至看不到任何足以让人联想到历史的东西,这样的纽约能给一位熟视了无数美丽绝伦的建筑、无数地位显赫的古迹的孩子提供些什么景观呢?在我孩提时代的记忆当中, [点击阅读]
八百万种死法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2
摘要:我看到她进来。想看不到也难。她一头金发近乎银色,要是长在小孩头上,就叫亚麻色。头发编成粗辫子盘在顶上,用发针别住。她前额高而平滑,颧骨突出,嘴巴略大。加上西部风格的靴子,她得有六尺高了。主要是双腿长。她穿着紫色名牌牛仔裤,香槟色皮毛短上衣。雨时断时续下了一整天,但她没带伞,头上也没有任何遮挡。水珠在她的发辫上闪烁着,像钻石。她在门口站了会儿,四下张望。这是周三下午,三点半左右。 [点击阅读]
再次集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昆虫的天地卡弥尼树的枝丫,悬曳着露水打湿的坚韧的蛛丝。花园曲径的两旁,星散着小小的棕色蚁垤。上午,下午,我穿行其间,忽然发现素馨花枝绽开了花苞,达迦尔树缀满了洁白的花朵。地球上,人的家庭看起来很小,其实不然。昆虫的巢穴何尝不是如此哩。它们不易看清,却处于一切创造的中心。世世代代,它们有许多的忧虑,许多的难处,许多的需求——构成了漫长的历史。 [点击阅读]
变形记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一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他仰卧着,那坚硬的像铁甲一般的背贴着床,他稍稍抬了抬头,便看见自己那穹顶似的棕色肚子分成了好多块弧形的硬片,被子几乎盖不住肚子尖,都快滑下来了。比起偌大的身驱来,他那许多只腿真是细得可怜,都在他眼前无可奈何地舞动着。“我出了什么事啦?”他想。这可不是梦。 [点击阅读]
古都
作者:佚名
章节:48 人气:2
摘要:千重子发现老枫树干上的紫花地丁开了花。“啊,今年又开花了。”千重子感受到春光的明媚。在城里狭窄的院落里,这棵枫树可算是大树了。树干比千重子的腰围还粗。当然,它那粗老的树皮,长满青苔的树干,怎能比得上千重子娇嫩的身躯……枫树的树干在千重子腰间一般高的地方,稍向右倾;在比千重子的头部还高的地方,向右倾斜得更厉害了。枝桠从倾斜的地方伸展开去,占据了整个庭院。它那长长的枝梢,也许是负荷太重,有点下垂了。 [点击阅读]
Copyright© 2006-2019.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