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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海明威在《不固定的圣节》里回忆,当年对葛特鲁德.斯泰因称他们“这些在大战中服过役的年轻人”为“迷惘的一代”不以为然,声言“让她说的什么迷惘的一代那一套所有那些肮脏的随便贴上的标签都见鬼去吧”,但等到他的《永别了,武器》于1929年一问世,“迷惘的一代”的标签牢牢实实地贴在了他身上,甩也甩不掉了。《永别了,武器》最值得一读是亨利和凯瑟琳在米兰和瑞士欢会的两部分,当中最精彩的是他们谈情说爱的那些对话,充满了相爱的两个男女之间的机智和情趣。而涉及战争的部分则弥漫着浓厚的迷茫和悲观的色彩,海明威有意把主人公亨利写成一个倦于思想的人,战争双方的成败对他无关紧要,战争有意义无意义也表现得近乎漠然,他在战争中只是凑个热闹。对他以及他身边的人来说,还在进行的战争在他们心中已经结束,仿佛日常生活加上例行公事。这种灰暗的虚无迷茫的心理不是通过正面刻画和直接描述来呈现的,而是正如海明威自己所说“用塑造来代替描述”,这集中表现在对亨利的塑造上,对待战争他态度暧昧、言论稀少、行动按部就班、回避思考,简直不像一个身处战争一线的活生生的男人,海明威以此来透露和传达他的思想倾向和价值评判。不过这多少使得人物有些不可信,有些矫揉造作的色彩。小说另一个译名“战地春梦”说尽了这个故事的意蕴,在这样迷惘虚无的战争心理下,爱情就成为唯一的信念和精神支撑,小说的重心其实不在战争而在于爱情,战争的虚妄不过是用来反衬爱情的珍贵、美好。可惜即使这样救命稻草一样爱情,作者也安排了一个不幸的结局,雨水暗示着悲剧的发生,犹如一场春梦必将醒来。小说仓促冷硬的结尾也将海明威对人生的悲观显露无遗。从这部小说以及《太阳照常升起》可以看出,海明威并不是彻头彻尾的硬汉,他在夜里是虚弱的,他的坚强有着可能被攻破的底线,他惧惮思考,不信任思想对人的意义,因而他注定是“迷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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