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蝇王 - 第六章空中来的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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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星光,其他什么光也没有。
  他们搞清了这鬼叫似的声音是哪里来的,而珀西佛尔又安静下来,他被笨手笨脚的拉尔夫和西蒙抬到一个窝棚里。
  因为猪崽子说过大话,也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跟着。
  然后三个大男孩一起走到邻近的一个窝棚。
  他们烦躁不安地躺在枯叶堆中,发出嘈杂的响声,仰望着点点的群星,星光正投向环礁湖。
  有时一个小家伙的哭叫声从别的窝棚里传出,在黑暗中偶尔又有一个大家伙说着梦话。
  随后他们三个也进入了梦乡。
  在海平线上一弯新月升起,月亮非常小,就连直投到水面上时也形不成一道亮光,然而却有着别的光在夜空中,它们一闪一闪倏忽而过,或者熄灭掉,十英里高空的战斗甚至连一下轻微的爆裂声都没有传来。
  但从成人世界有一个信号飘扬而下,当时孩子们都睡着了,谁也没有注意到。
  突然一条明亮的螺旋状的尾巴,随着爆炸声斜越夜空,然后又是一片黑暗,群星闪闪。
  海岛上空有个斑点,一个人影在一顶降落伞下垂荡着摇晃的四肢,正在迅速下降。不同高度的风向变幻莫测,风把人影飘来荡去。
  接着,风向固定在三英里的高处,风带着人影以一条圆弧形的下降曲线划破夜空,斜斜地越过礁石和环礁湖,朝山飞去。
  人影掉在山侧的蓝野花丛当中,缩成一团,可此刻在这个高度也有一股徐徐的微风,降落伞啪啪翻动,砰然着地,拖拉起来。
  之后人影双脚拖在身后,向山上滑去。
  轻风拖着人影,一码一码,一扑一扑地穿越蓝色的野花丛,翻过巨砾和红石,最后在山顶的乱石碎砾中挤做一团。
  这儿微风断断续续,降落伞的绳索东拉西拽地往下挂着,或者缠绕起来。
  人影坐着,在双膝之间,戴盔的脑袋耷拉着,搁在错综交叉的绳索上面。
  微风吹过,伞绳会绷直,这种牵拉偶尔会使人影的脑袋抬起,胸膛挺直,于是他的目光似乎越过山顶,向远方凝望着。
  然后,每当风势减弱,伞绳便会松弛下去,人影又向前弯曲着,脑袋被深埋在双膝之间。
  因此当群星移过夜空时,看得出山顶上坐着的人影,不时变换着姿势。
  在清晨的黑暗中,喧闹声在山侧下面一条小路的岩石旁响起了。
  从一堆灌木和枯叶中两个男孩翻滚出来,两个模糊的影子似醒未醒地互扯着。
  这俩是双胞胎,他们在值班管火。
  论理应该是一个睡觉,另一个守着。
  但是从来他们俩独立行动的时候都做不成一件象样的事,因而整夜呆着不睡是做不到的,两人就都去睡觉了。
  这会儿他们走近曾是信号火的一堆黑漆漆的余烬,边打哈欠边揉眼睛,熟门熟路地走着。
  可一到火堆边他们就将哈欠止住了,其中一个匆匆奔回去拿木柴和树叶。
  另一个跪了下去。
  “我看火已经灭了。”他拿起一根木棒塞到他手中拨弄起来。
  “没灭。”他躺下去,把嘴贴近黑漆漆的余烬,缓缓地吹着。
  他的脸慢慢抬起,被复然的火焰照得通红。吹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
  “萨姆——给我们——”
  “——焦炭。”埃里克弯下腰又轻轻地吹着,直到余烬被吹旺了。
  一块焦炭被萨姆放到开始发红的地方,接着加上一根枝条。枝条燃着了,火更旺了。萨姆堆上了更多的枝条。
  “别烧得太多,”埃里克说道,“你放得太多了。”
  “咱们来暖暖身子吧。”
  “那又得去搬柴火了。”
  “我冷。”
  “我也冷。”
  “还有,天——”
  “——天太黑了。那好吧。”埃里克往后蹲坐着,看着萨姆生火。
  焦木被萨姆搭成了一个小小的遮风的棚,火稳稳地点着了。
  “可真差不离。”
  “他会要——”“光火的。”
  “嘿。”双胞胎安静地注视着火堆。
  随后埃里克格格地闷笑起来。
  “他不是光火了吗?”
  “在谈到——”
  “火堆和野猪的时候。”
  “幸亏他不是冲着咱们俩,而是冲着杰克。”
  “嘿,学校里总发脾气的那个老先生你还记得吗?”
  “孩子——你—可真要—把我—给慢慢地—气疯了!”双胞胎两人会心地哈哈大笑,接着在他们的脑海中又忆起了黑暗和别的一些东西,不安地东瞧西看起来。在架空的木柴旁,火焰燃得正旺,他们的眼光又被这火焰给吸引了回来。
  埃里克注视着:树虱在疯狂地乱跑,火焰还是把他们吞噬了,他想起了第一次所生的火——就在那下面,在山更陡峭的一侧,那儿此刻是漆黑一片。
  他并不愿意记起这件事,侧脸看起山顶来了。
  这会儿热气四射,照到了他们身上,使他们感到很愉快。
  枝条被萨姆尽可能近地塞进火里,闹着玩儿。
  埃里克伸出双手,试试看放在多远可以接受火堆辐射出来的热量。
  他无聊地看着火堆的另一边,从乱石碎砾扁平的阴影中重新想象出它们白天的轮廓。
  就在那儿有块大岩石,有三块石头,裂开的岩石,从那儿再过去,有一道山罅——就在那儿——
  “萨姆。”
  “口母?”
  “没什么。”
  枝条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把树皮烧得蜷曲起来,随火而化,同时木头发出了噼啪的爆裂声。
  遮风的小棚朝内坍塌下去,把山顶上好大一圈照得通亮。
  “萨姆——”
  “口母?”
  “萨姆!萨姆!”萨姆焦躁地看看埃里克。
  埃里克流露出紧张的神情,显示他所看的方向凶险可怕。
  萨姆起初背对着那个方向,现在忽匆匆地兜过火堆,蹲坐盯着看起来。他们呆呆地,互相紧揪着手臂,两双眼睛紧盯着,两张嘴巴难以合拢。
  无数的林木叹息着,在他们下面远远的地方,随之怒号起来。头发在他们的额前飘动,火焰从火堆旁逸出来。这噗噗声响是在离他们十五码的地方被风吹来的布的声音。
  两个孩子都没尖声呼叫,只是用手更紧地抓住对方的臂膀,嘴巴突出。
  这样他们蹲伏了约十秒钟时间,与此同时,噼啪作响的火堆冒出了浓烟和火星,在山顶上火光摇曳不停。
  接着,就好象他们两人同时拥有一颗心,而这颗心被吓坏了,双胞胎踉踉跄跄地爬过山岩,逃之夭夭。拉尔夫正做着美梦。

  嘈杂的辗转反侧经过了几小时,他终于在枯叶堆中进入了梦乡。
  连别的窝棚里的孩子在梦魇中发出的惊叫也没有把他惊动,因为在梦中他已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正隔着花园的围墙给小马喂糖吃。
  随之有人以摇手臂的方式告诉他该吃茶点了。
  “拉尔夫!醒醒!”树叶哗哗作响,象大海那样怒号。
  “拉尔夫,醒醒!”
  “怎么啦?”
  “我们看见—”
  “——野兽—”
  “——一清二楚!”
  “你们是谁?双胞胎吗?”
  “我们看见野兽了——”
  “闭嘴。猪崽子!”树叶仍在怒号。
  拉尔夫向椭圆形的、暗淡的星群奔去,一头撞到猪崽子身上,双胞胎中的一个忙拽住他。
  “你可别出去——太可怕了!”
  “猪崽子——长矛在哪儿?”
  “我听得见——”
  “快静下来。躺着。”他们起初有点怀疑地在那里倾听,然而在一阵阵死寂之中听着双胞胎低声细语的描述,却也畏惧起来。
  顷刻之间,黑暗中似乎满是爪子,满是可怕的无名之兽和威胁之声。
  漫无止境的拂晓缓缓地隐去了群星,最后,灰蒙蒙的光线终于射进了窝棚。
  他们开始动弹身子,尽管窝棚外面的世界仍然危险得令人毛骨悚然。
  黑暗中迷乱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天空高处小片的云彩涂上了一层暖色。
  一只孤独的海鸟扑棱棱地拍翅飞向云天,嘶哑地鸣叫一声,引起几下回声。
  有什么东西在森林中粗厉地嘎然长鸣。靠近海平线的一片片云彩此刻闪耀出玫瑰红色,而棕榈树羽毛似的树冠也显示出清翠碧绿。
  拉尔夫跪在窝棚的进口处,小心翼翼地窥测着四周的动静。
  “萨姆和埃里克。叫他们来碰碰头。悄悄地去吧。”双胞胎恐惧地互相搀着,壮着胆子走了几码到邻近的一个窝棚里去传播那可怖的消息。拉尔夫为了自己的尊严站了起来,尽管心里忐忑不安,还是硬撑着走向平台。猪崽子和西蒙跟着他,其他孩子也胆怯地跟在后面。
  海螺在光溜溜的位子上放着,海螺被拉尔夫放到嘴边;可接着他犹豫片刻,并没有吹,只举起贝壳向大家示意一下,他们都懂了。
  太阳的光线象把扇子似的从海平线下面往上展开,又向下晃到与眼睛同一高度。
  拉尔夫瞥一下从右面照亮他们的、正在渐渐扩大的一片金色的闪光,似乎要找一个恰当的地方来发言。
  在他前面围成圈的孩子们手中都竖拿着一根根长矛。
  他把海螺递给最靠近他的埃里克——双胞胎中的一个。
  “我们俩亲眼看到了野兽。不——我们当时没睡着——”萨姆接过故事讲下去。
  现在双胞胎两个共用一个海螺已成了习惯,因为大家已经公认他们俩实在是密不可分的。
  “毛茸茸的野兽。头的后面有东西飘来飘去——象是翅膀。它动得太——”
  “真可怕。它那么直挺挺地坐起来——”
  “火光很亮——”
  “我们俩刚生好火——”
  “——还在往上多加木柴——”
  “有眼睛——”
  “牙齿——”
  “爪子——”
  “我们俩没命地奔逃——”
  “猛撞到什么东西上——”
  “野兽跟着我们俩——”
  “我看到它神神秘秘地躲在树木后面——”
  “差一点碰到我——”拉尔夫满怀恐惧指指埃里克的脸,上面有一些伤痕,是被矮灌木丛划的。
  “你那是怎么搞的?”
  埃里克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都弄破了。在流血吗?”
  围成圈的孩子们害怕地退缩下去。
  约翰尼仍打着哈欠,不知怎的突然哭出来,比尔给了他一个嘴巴子,才强忍住眼泪。
  明亮的早晨蕴含着种种威胁,孩子们的圈儿开始有了变化。
  他们的脸朝外不朝里,用木头削尖制成的长矛形成一道篱笆。
  杰克叫他们向中心靠拢。“这才是真正的打猎呢!谁敢去?”
  拉尔夫不情愿地抖动了一下。“长矛都是由木头做成的。别傻了。”
  杰克嘲笑地对他说。“害怕了?”
  “当然怕了。谁会不怕呢?”
  杰克向双胞胎看去,感到失望的是他们没有及时给出回答。
  “我想你们没有和我们在开玩笑吧?”他们回答得非常肯定,不容置疑。
  海螺被猪崽子拿过来。“咱们能不能——还是——待在这儿?也许野兽不会到咱们这儿来。”
  要不是感到有什么东西好象正瞧着他们,拉尔夫早就对猪崽子大声吆喝起来。“呆在这儿?圈这么一小块岛上,总得提防着?咱们怎么弄到吃的呢?火堆又怎么办呢?”
  “让我们行动吧,”杰克焦躁地说,“我们在耽误时间。”
  “不,我们没有。小家伙们怎么办呢?”
  “别管那些小家伙!”
  “他们需要有人照顾。”
  “过去谁也不需要照顾。”
  “过去没这个必要!可现在有了。让猪崽子来看着他们。”
  “好呀。只要不让猪崽子冒险。”
  “动动脑筋吧。猪崽子一只眼能干什么?”
  其余的孩子奇怪地看看杰克,又看看拉尔夫。
  “还有一件事。你们这次可不象以往的打猎,因为野兽没留下痕迹。如果它留下了,你们倒可以看得见。大家都清楚,野兽也许会象刚才所说的一样,可能象荡秋千似的从一棵树摆到另一棵树。”
  大家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咱们得想一想。”猪崽子把摔坏的眼镜摘下来,擦擦残余的眼镜片。“拉尔夫,我们怎么办呢?”
  “你还没有拿海螺。它在这儿。”
  “我是说——我们怎么办呢?假如你们都走开,而野兽倒来了。我又看不清楚,要是我被吓坏了——”
  杰克轻蔑地插了一句。“你是胆小鬼。”
  “我拿着海螺——”
  “海螺!海螺!”杰克叫道,“海螺对我们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我们知道该由谁发言。西蒙说话有什么用?比尔、沃尔特说话顶个屁?是时候了,该让有些人知道他们得闭上嘴,让我们剩下的来下决定——”

  拉尔夫忍不住无视他的发言。
  热血涌上了双颊。“你没拿到海螺。”他说。“坐下。”
  杰克的面孔变得如此苍白,褐色的污点在脸上显得是那样的清楚。
  他舔舔嘴唇,仍然站着。“这是猎手的活儿。”
  其余的孩子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猪崽子感到自己被卷入了纷争的漩涡,心里好难受,海螺被他悄悄地放回到拉尔夫的膝盖上,坐了下去。
  气氛静得逼人,猪崽子屏气静息。
  “这光是猎手的活,”拉尔夫最后说,“因为你无法追踪野兽。你难道不要得救了吗?”
  他转向全体与会者。“你们难道全都不想得救了吗?”
  他转头看了杰克一眼。“我以前讲过,火堆很关键。眼下火堆肯定灭掉了——”先前的愤怒又给了他以还击的力量。“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头脑了?咱们一定要再把火生起来。杰克,你一直没有想到过火堆,不是吗?要不然你们全都不想得救了?”
  不,他们都要得救,对此不容置疑;大家的倾向一顺间都偏向拉尔夫一边,危机过去了。
  猪崽子喘了口粗气,想缓一缓,可没做到。
  他在一根圆木旁倚躺着,张着大嘴巴,嘴唇上布满了一圈青紫的斑印。没人去注意他。
  “想想吧,杰克。在岛上你有什么地方还没去过?”
  杰克不情愿地答道:“只有——当然罗!你记得吗?岛的末端,山岩都堆积起来堆得象桥一样的那个地方。我到过那儿附近。上去只有一条路。”
  “那东西可能住在那儿。”大伙儿又热闹地说开了。
  “静一静!好。那就是咱们要去看的地方。要是野兽不在那儿,咱们就爬上山去看看,再点着火堆。”
  “咱们走吧。”
  “咱们先吃了再去。”拉尔夫停了一下。“最好带着长矛。”
  拉尔夫和大家伙们吃完以后就沿着海滩出发了。
  猪崽子被他们留在平台上支撑局面。这一天与其他日子无异,天气可望晴朗,在蔚蓝色的苍穹之下,大地上沐浴着万道霞光。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海滩微呈弧形,它一直伸向远方,最终弯进了一片森林,还不到白天的那个时候:各种景象会被蜃景变幻的帷幕搞的模糊不清。
  他们在拉尔夫的指挥下,谨慎地选了一条沿着棕榈斜坡的小路,而不敢沿着海边发烫的沙滩行走。
  拉尔夫让杰克带着路,杰克佯装小心地走着,尽管要是有敌人的话,在二十码开外他们一眼就能看见。
  拉尔夫殿后,很高兴暂时逃脱了责任。
  拉尔夫走在西蒙的后面,觉得有点儿怀疑——一个会用爪子抓人的野兽,坐在山顶上,没留下足迹,跑得有些慢,捉不住萨姆纳里克。
  不管西蒙怎么幻想那头野兽,在他内心里浮现的却总是这样一幅图画:一个既有英雄气概又是满面病容的人。
  他叹息着。
  别人能站起来对着全体与会者发言,他们显然没那种可怕的个性上的自卑感,就好象只是对一个人说话那样。
  西蒙朝旁边跨出一步,回首张望了一下。
  拉尔夫正跟上来,长矛扛在肩上。
  西蒙怯懦地放慢了脚步,等到跟拉尔夫并肩而行,他此刻透过又落到眼边的粗硬的黑头发,仰望着拉尔夫。
  拉尔夫却瞥向一边,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好象忘了西蒙以前愚弄过他,随后又看向别处,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西蒙为自己被接受而感到快乐,接着他不再想他自己的事情。
  忽然西蒙一时粗心猛撞到一棵树上,拉尔夫不情愿地向一边看去,罗伯特格格地笑了。
  西蒙头昏眼花,左右摇摆,额前出现了白的一块,又变成红颜色并出了血。
  拉尔夫不去理会西蒙,他又想起了自己倒霉的心事。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到城堡岩了,那时头儿就得上前。
  杰克小步往回跑。
  “我们能够看见了。”
  “好吧。我们要尽可能靠近些。”他跟在杰克身后走向城堡岩,那儿的地势稍稍高起。
  在他们的左面是很难穿越的紧缠着的藤蔓和树木。
  “为什么那儿不会有东西呢?”
  “因为你可以看到。那儿没有东西来来往往。”
  “那城堡岩怎么样?”
  “瞧吧。”拉尔夫将眼前的草分开,放眼望去。
  多石的地面只有很少的几码了,再往前岛的两侧几乎要交迭起来,让人猜想前面应该是一个海岬的至高点。
  但所看到的却是一条狭窄的岩石突出的部分,有几码宽,大概十五码长,使岛继续延伸到海里。
  那儿卧着那种粉红色的方岩石。
  这个岩石构成了这个岛的底部。
  城堡岩的这一面约有一百英尺高,从山顶上远眺时他们象个粉红色的棱堡。
  峭壁的岩石已经断裂,峭壁顶上凌乱地散布着似乎摇摇欲坠的大石头。
  长长的野草在拉尔夫的背后,挤满了不动声色的猎手。拉尔夫朝杰克望望。
  “你是个猎手。”杰克脸红了。“我知道。没错。”拉尔夫感到,有一种沉重的东西使他不自觉地说道:“我是头头。我去。别争了。”
  他转向其他的孩子。“你们都躲在这儿。等着我。”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不是轻得听不见,就是显得太响。
  他看着杰克。
  “你是不是——认为?”杰克悠悠地答道:“到处我都去过了。那东西准在这儿。”
  “我清楚了。”
  西蒙模糊地咕哝道:“我不信有什么野兽。”
  好象同意天气不会怎么样似的,拉尔夫彬彬有礼地答道:“对。我猜也没有。”
  嘴巴被拉尔夫抿紧,嘴唇苍白。
  他轻轻地把头发往后捋一捋。“好吧。一会儿见。”
  他勉强地挪动脚步向前走,最终走到陆地的隘口。
  拉尔夫四周毫无遮拦,空气将他团团围住。即使不必向前,也无处藏身。
  他在狭窄的隘口停下俯视着。没有几百年,这个城堡就会被大海变成一个岛。
  右手方向是环礁湖,被浩瀚的大海冲袭着;左手方向是——
  拉尔夫不禁一颤。是环礁湖保护了他们使他们免遭太平洋的侵袭:由于某种原因,只有杰克才一直下去,到达过海边的另一侧。

  此刻他以陆上人的眼光看到了滚滚浪涛的景象,认为就象某种巨兽在呼吸。
  海水在礁石丛中慢慢地沉落下去,露出了一块块粉红色的花岗岩地台,露出了各种奇异的生长物:珊瑚呀,珊瑚虫呀,海藻呀。海水退啊,退啊,就象阵风吹过森林里的树梢那样沙沙地响,退却下去。
  那儿有一块扁平的礁石,象张桌子似的平放着,四面的海藻被退落的海水带下去,看上去就象一座座悬崖峭壁。
  然后,沉睡的利维坦呼出气来——海水又开始上涨,海藻被浮起,翻腾的海水咆哮着卷上那象桌子似的礁石。
  几乎觉察不到波浪的经过,只有这一分钟一次的有规律的浪起浪落。
  拉尔夫向粉红色的峭壁转过去。孩子们在他身后,等在长长的野草中,等着看他怎么办。
  拉尔夫感到自己手掌心里的汗珠这会儿是凉的;他惊讶地认识到:他并不真的盼望碰到什么野兽,因为他知道碰上了他也没有胆量打赢。
  拉尔夫知道自己能爬上峭壁,但是毫无意义。四四方方的山岩被一圈类似柱脚的侧石围绕着,为此在右面,俯瞰着环礁湖的那个方向,可以沿着突出部位一点点上去,拐过还有看不见的犄角。爬上去挺方便,一会儿他就能远眺山岩的四周了。
  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横七竖八的粉红色的大圆石,一层糖霜似的鸟粪铺在上面;一条陡峭的斜坡直通贯于棱堡之上的乱石碎砾。
  拉尔夫回过头去,因为在背后有个声音。杰克正侧身沿着突出部位徐徐而上。
  “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干哪。”
  拉尔夫一声不吭。他带路翻上山岩,检查着一种略呈半洞穴状的岩石,里面没什么可怕的东西,有的只是一窝臭蛋,最后他坐了下来,向四周望去,用长矛柄敲打起岩石。
  杰克煞是兴奋。
  “在这地方做一个堡垒该有多好啊!”他的身体被一股水花溅湿了。
  “不是淡水。”
  “那么是什么呢?”在岩石的中间处实际上挂着一长条污浊的绿颜色的水。
  他们爬上去尝着细细的水流。
  “在这儿可以放上个椰子壳,一直放着。”
  “我可不。这个地方很肮脏。”
  最后一段高度他们也并肩攀上去了,最后一块断裂的岩石被越缩越小的岩石堆顶着。杰克挥拳向靠近他的一块岩石击去,石头发出微微的轧轧声。
  “你记得吗——?”那段困难的时光重新占居了他们的记忆。
  杰克匆匆地说道:“往那岩石下面塞进一根棕榈树干,假如敌人来了——那就瞧吧!”
  他们下面大约一百英尺是狭窄的岩石突出部位——石桥,再过去是多石的地面,由此再过去在野草上是散布着的点点人头,在那之后则是森林。
  “嗨哟,”杰克兴奋地叫喊道,“就会——哗地——!”
  拉尔夫被杰克用手做了个向后猛推的动作之后,却向山的方向望去。
  “怎么啦?”
  拉尔夫转过头。
  “呃?”
  “你在看——我不清楚怎么办。”
  “这会儿没信号了。不留一点踪迹。”
  “你真是个迷上信号的傻瓜。”他们被蓝色的整齐的海平线包皮围着,只有一个地方被山峰所遮蔽。
  “那就是我们所有的一切了。”长矛被拉尔夫斜倚在一块摇动的石头上,头发被双手往后捋。
  “我们一定要往回赶,登上那座山。野兽是在那儿发现的。”
  “野兽不会在那儿。”
  “我们还能干什么呢?”没有受到伤害的杰克和拉尔夫被躲在野草里的其他孩子看到,全快速跑到了阳光里。
  他们探险的兴奋深深地吸引了他们,把野兽忘记了。
  他们涌过石桥,爬的爬、叫的叫。
  拉尔夫此刻站着,一只手撑着一块大得象只水车轮子红色的石块,石块已经裂开,悬空着,有点儿摇晃。
  拉尔夫沉默地注视着山头。他紧握拳头朝右捶打着红色的石墙,嘴唇紧闭着,额发下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的神色。
  “烟。”他舔着青肿的拳头。
  “杰克!跟着我。”但是杰克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没注意到一小群男孩正发出的乱哄哄的吵闹声,在嗨哟嗨哟地推一块石头。
  当拉尔夫转过身子时,正好石基破裂了,整块岩石,伴着轰隆一声巨响倒进大海,水柱直溅到峭壁的半腰。
  “停下!停下!”他们被拉尔夫的高声大喊吓得安静下来。
  “烟。”
  拉尔夫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变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内心深处掠过,就象蝙蝠振翼那样干扰了他的思想。
  “烟。”他的思想在谈到烟时立刻又清楚了,怒火也燃烧起来。
  “咱们需要烟。而你们却在耽误时间。你们却滚起石头来了。”
  罗杰喊道:“咱们还有很多时间!”
  拉尔夫摇晃着头。“咱们一定得爬到山上去。”
  一阵吵吵嚷嚷。有的男孩要回到海滩上去,有的要再滚石头。
  阳光明媚,危险跟黑暗一起渐渐消失。
  “杰克。野兽也许在另一侧。你再带路。你去过。”
  “咱们可以沿着海滩去。那儿有野果。”
  比尔走近拉尔夫问道:“在这个地方我们为什么不能多待一会儿?”
  “说得对。”
  “让我们做个堡垒——”
  “这儿没吃的,”拉尔夫说道,“没有窝棚,也没有多少淡水。”
  “这儿会成为一个漂亮的堡垒的。”
  “我们可以滚石头——”
  “一直滚到那石桥上——”
  “我说咱们接着前进吧!”拉尔夫凶狠地叫喊道。“咱们一定要弄明白。现在就走。”
  “让我们待在这儿——”
  “回到窝棚去——”
  “我累了——”
  “不行!”拳头被拉尔夫捶击得连指关节的皮都破了。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痛。“我是头头。咱们一定得搞个水落石出。你们没看见山吗?那儿没有信号在发出指示。也许有一艘船正从那外面经过。你们全都疯了吗?”
  男孩子们不完全同意地逐渐平静了下来,有的还在低声地抱怨着。杰克领路走下了山岩,跨过了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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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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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彼得堡贫民区一家公寓的五层楼斗室里,住着一个穷大学生拉斯柯尔尼科夫。他正在经历着一场痛苦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要确定自己是属于可以为所欲为的不平凡的人,还是只配做不平凡的人的工具的普通人。他原在法律系就学,因交不起学费而被迫辍学,现在靠母亲和妹妹从拮据的生活费中节省下来的钱维持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交房租了。近来,房东太太不仅停止供给他伙食,而且催租甚紧。这时他遇见了小公务员马尔美拉陀夫。 [点击阅读]
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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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书记载的是大约四年前发生的事。本人以为目前的情况已经发展到必须将实情公诸于世的阶段,曾经有一些最狂妄、最可笑的谣传,都说重要的证据已经让人扣留了。另外还有诸如此类很无聊的话。那些曲解的报道尤其在美国报纸上出现得更多。实际情况的记述最好不是出自考察团团员的手笔。其理由是显而易见的:大家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假定他的记述是有偏见的。因此,我便建议爱咪-列瑟兰小姐担任这项任务。她显然是担任这工作的适当人选。 [点击阅读]
群山回唱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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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谨以此书献给哈里斯和法拉,他们是我双眼的努雷①;也献给我父亲,他或会为此骄傲为了伊莱恩走出对与错的观念,有一片田野,我将与你在那儿相会。——鲁米,十三世纪1952年秋那好吧。你们想听故事,我就给你们讲个故事。但是就这一个。你俩谁都别让我多讲。很晚了,咱们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和我,帕丽。今天夜里你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你也是,阿卜杜拉。儿子,我和你妹妹出门的时候,就指望你了。你母亲也要指望你。 [点击阅读]
翻过平城山的女人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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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1细雨无声湿佛颔,恍觉春至奈良坡。——会津八一人们把位于奈良县和京都府交界即古时的大和国与山城国交界处的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称为平城山。从前在女子学校广泛传唱的一首歌中有过这样的歌词:“思恋何等苦,直叫人神伤黯然,踟蹰情难诉,不觉竟至平城山,心中悲情何以堪。”这首歌曲的歌名就叫平城山。翻过平城山往来于奈良与京都之间的道路被称作奈良坡。 [点击阅读]
老处女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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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五十年代的老纽约,屈指可数的几家人在单纯和富有方面居统治地位,其中就有罗尔斯顿家。强健的英国人和面色红润、身体笨拙的荷兰人合为一体创造出一个繁荣谨慎,却又挥金如土的社会。“办事要办得漂亮”一直是这个谨小慎微的世界上的一项基本原则。这个世界全是由银行家,与印度做生意的商人、造船厂家和船具商的财富建造起来的。 [点击阅读]
老母塔之夜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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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下午,当我和我的随从们听到一个情况后,便决定在将要参加的审判会上采取强硬的态度。我们动身去“法庭”的时候,天色已晚,只见路上人很多。这些人在院子里找不到座位,只好站着,以便能看见我们走过来。我们刚刚走进院子,大门就关了起来。对我们来说,这可不是好兆头。看起来,穆巴拉克施加了影响,而且产生了效果。我们从人群中挤到听众广场上。那里本来只有一张椅子,现在增加了一条长板凳,笞刑刑具还放在那里。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