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印第安酋长 - 05、“闪电快刀”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奇奥瓦人的态度令我们为自身的安全担忧,因此我们再次躺下睡觉时,决定天亮之前大家轮流站岗。奇奥瓦人发现我们实行了这一防范措施,大为恼火,对我们显得更加不友好了。
  天亮后,岗哨叫醒了我们。我们发现,奇奥瓦人又开始忙着搜寻阿帕奇人和夜里没找到的两个逃跑者了。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俩的足迹,然后循迹而去,到了敌人把马留下的地方。“好太阳”和温内图与看守都骑马走了,但没带剩下的马。得知这些后,唐古阿更是大为光火,他觉得,没能早发现阿帕奇人的马还有看守对他是多大的损失。塞姆神情狡黠地问我:
  “您也许能猜到‘好太阳’和温内图为什么把剩下的马都留下吧?”
  “能,这一点都不难猜。”
  “哦嗬,您这样的一个‘青角’可不能自以为纯粹靠碰就能碰到点子上,要回答我的问题,必须有经验才行。”
  “经验我有。”
  “您?经验?我倒想知道知道您的经验是从哪儿来的!也许您愿意告诉我?”
  “怎么不愿意,我所说的经验,是我从书里汲取来的。”
  “又是您的书!也许有那么一次半次您读的书派上了用场,可您不能因此就以为您可以用勺子舀着聪明吃下去。我马上就能证明您什么也不懂,一星半点都不懂。好吧,为什么——那两个逃跑的人为什么只带上自己的马,而把剩下的马留下?”
  “可能是为了这些俘虏。”
  “啊!为什么呢?”
  “因为这些人还会用得上他们的马。”
  “您这么想吗?俘虏怎么会用马呢?”
  我并没有因为他提问的方式而觉得受了伤害——他就是这样。于是,我听任他对我的质问。
  “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我解释说:“要么‘好太阳’和温内图不久会带一支人数足够多的队伍回来救俘虏,那他们干嘛要把马先带回去再带来呢?要么奇奥瓦人不等阿帕奇人来就带俘虏离开此地。如果俘虏要是能骑马,他们的状态会更轻松一些,押送他们也不太困难,他们就有可能在被送到奇奥瓦人的村子去的路上获救。如果他们没有了马两只能步行,就很容易让奇奥瓦人想到,不如把俘虏就地处死,省得还要押送他们,那又累又无聊。”
  “嗯,您想的确实不像您的脸看上去的那么蠢。但您忘了还有第三种情况,就是即使马还在这儿,奇奥瓦人也会就地杀死俘虏。”
  “不,这不可能。”
  “不可能?先生,您怎么会把塞姆-霍肯斯认为极有可能的事情说成不可能呢?”
  “因为这个塞姆-霍肯斯好像忘了有我在这儿。”
  “啊,有您在这儿?真的吗?您认为您面临的是件非同小可、震惊世界的大事吗?”
  “不是,我只是想说,只要我在这儿,能替他们活动,他们就不会被杀。”
  “不会被杀?您的价值可太大啦,嘿嘿嘿嘿!奇奥瓦人有两百精兵,而您单枪匹马一个‘青角’就能阻止他们做想做的事吗?”
  “但愿我不会单独对付他们。”
  “不会单独对付他们?您还想把谁搭上?”
  “您,塞姆,还有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我深信不疑,你们一定会全力反对这么一场大屠杀的。”
  “原来如此!您信任我们!为此我感谢您,赢得如此的信任真是太值得了,我真为此感到自豪,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塞姆,我是认真的,我可不想把这件事变成闹剧;既然事关这么多条性命,玩笑就不必再开了!”
  他眯着小眼睛讥讽地看着我。
  “见鬼!您真是认真的?是啊,那我当然得换一副面孔了。您到底是怎么想这件事的,先生?我们不能指望其他人,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人,可能要对付二百奇奥瓦人。您认为我们会有好结果吗?”
  “我不问结果,我就是不能容忍有我在场的情况下发生这样一场杀戮。”
  “可它照样儿会发生,不同的只是您也一块儿被干掉了,或许您是想仗着您的新名字‘老铁手’?您以为您能用拳头把二百个印第安战士打倒吗?”
  “胡说!这又不是我自封的名字。我知道得很清楚,我们四个人对付不了二百个人,但是非得动用武力不可吗?用计往往会效果更好。”
  “是吗?这大概又是您读来的吧?”
  “是的。”
  “真是的!您还真是读书读成了个聪明绝顶的家伙!我倒想什么时候也看您耍个花招儿——那时您会摆出一副什么样的面孔呢?我告诉您,在这儿就算用尽了您的计谋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奇奥瓦人会做他们想做的事,才不会管咱们是威胁的面孔还是狡猾的面孔。”
  “好吧!”我恼火地声明。“我看我是不能指望你们了——既然如此,我只好独自行动了。”
  “天响,别干蠢事,先生!您什么也不能自己干,所有的事情您都得照我们的样子办。我决不是说我不愿意帮阿帕奇人一把,但是拿脑袋去撞厚墙,这从来就不是我的方式,墙终归比脑袋硬。”
  “而我也没说我要让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现在我们还根本不知道奇奥瓦人准备拿俘虏怎么办,因此根本还用不着担心,折磨自己。要是以后我们不得不行动,总是会有条出路的。”
  他沉思着目视前方。
  “可能,但谨慎的人不能指望这个,有可能的事总是不确定的。有一个问题咱们必须考虑到——如果他们要杀阿帕奇人,咱们怎么办?”
  “咱们不答应!”
  “不答应——这等于什么都没说!您说清楚点儿!”
  “咱们提出异议。”
  “这不会有用的。”
  “那我就逼酋长按咱们的意思办。”
  “您怎么逼呢?”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我就制住他,把刀子顶在他胸脯上。”
  “把他捅死吗?”
  “如果他们不听我的——对。”
  “见鬼,您真是个冒失鬼!”那小个子惊呼起来,“您果真敢做这种事情吗?”
  “我会干的,我向您担保!”
  “这真是——这真是。”他顿住了,先是吃惊,而后担忧的神情渐渐换成了另一种表情,最后他接着说:“这主意不坏!用刀子顶住酋长的喉咙,这种形势下,这可能是唯一能治他的办法了。原来‘青角’也有所谓灵机一动的时候——咱们就这么办!”
  他还想接着说,但班克洛伏特走了过来,要我去干活儿。他是对的,只要还有可能在“好太阳”和温内图带兵回来之前完成测量工作,我们就不能在这儿浪费哪怕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们马不停蹄地直干到中午,这时塞姆走到我身边嘟囔道:
  “很遗憾我得打扰您一下,先生,奇奥瓦人像是要对俘虏做出点什么事来。”
  “做出点什么事?这太不明确了,您不知道是什么吗?”
  “我猜,他要把他们送上刑柱处死,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什么时候?以后还是很快?”
  “当然是很快,要不我也不会现在来找您。他们已经做了准备,我由此推断,阿帕奇人马上就要受刑。”
  “酋长在哪儿?”
  “和他的战士在一块儿。”
  “那我们必须把他从他们那儿引开,您能办到这事儿吗,塞姆?”
  “能,可是用什么方式呢?”
  我回头观察了一下,奇奥瓦人也已经不在昨天我们宿营的地方了,他们随着我们工作的进程,在草原上一片小树林的边上扎下了营。拉特勒及其手下在他们那边,塞姆-霍肯斯为了盯住他们,一直在附近转悠,而斯通和帕克在我们这边坐着。在红种人和我此刻站的位置之间有一丛灌木,对实施我的计划正合适,因为有它挡着,奇奥瓦人看不见我们这里在干些什么,于是我向塞姆建议:
  “您就跟他说,我有事要告诉他,但又不能放下工作,这样他就会来的。”
  “但愿。他如果带几个人一块儿来呢?”
  “我把他们交给您、斯通和帕克。酋长由我处置,准备好捆他们的皮带!事情于得要利落,但要保持安静。”
  “好吧!我不知道您的打算好不好,可既然我没想出更好的来,那就听您的吧。我们豁出去了,但我还不想死,我想这一关我们会闯过去的,嘿嘿嘿嘿!”
  他用他那惯用的方式悄没声儿地笑着走了。我的伙伴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干活,却没听见我们的谈话。我认为告诉他们我要干些什么是多余的,我深信,他们一定会阻挠我实施我的计划。对他们来说,他们的性命比被俘的阿帕奇人更重要。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的行为要冒多大的险,我能把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牵扯到我惹出来的危险之中,而不事先告诉他们吗?不行,于是我问他们是不是我不该把他们扯到这场赌博之中,而他们的回答正像我所预料的:
  “您怎么能这么想,先生!”迪克-斯通生气地嚷道。“您以为我们是那种对患难之中伙伴弃之不顾的无赖吗?您打算干的事,正经是牛仔该干的,我们当然会兴高采烈地加入,不是吗,老威尔?”
  “是的。”帕克点点头。“我倒要看看咱们四个人是不是对付得了二百个印第安人。我早就盼着看他们吼着冲上来,可又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场面了!”
  我继续工作,并不回头看。过了一阵,斯通叫我:
  “准备好,先生!他们来了。”
  我转过身,塞姆和唐古阿来了,还有三个印第安人同来。
  “每人一个,”我说。“我对付酋长。要掐住他们的喉咙,让他们没法儿喊。等我先动手,不要提前!”
  我缓步走向唐古阿,斯通和帕克跟着我。双方相遇时所站的地方,恰好被那丛灌木挡住,不会被其余的奇奥瓦人看见。唐古阿满脸怒色,冲我抱怨道:“这个被称为‘老铁手’的白人竟然让人去叫唐古阿——难道你忘了他是奇奥瓦人的酋长吗?”
  “没忘。”
  “那你应该去他那儿,而不是让他来你这儿。不过,既然你刚来,还得学习怎么和酋长打交道,唐古阿这回就原谅你这个错误。你要说什么?讲得简短一点儿,因为酋长没时间!”
  “你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我们要让那些阿帕奇狗鬼哭狼嚎!”
  “什么时候?”
  “现在。”
  “为什么这么急?我还以为你们要把俘虏当人质带回你们的村子去,在那儿当着你们的妻子儿女的面,再把他们绑到刑柱上去。”
  “我们本来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们要行军打仗,他们碍手碍脚的,因此他们今天就得送命。”
  “我请你不要这样做!”
  “没有你请求的份儿!”他冲我叫道。
  “你就不能像我同你说话一样客气吗?”我镇静地问。“我只不过是说出了一个请求。如果我想命令你,你倒也许有理由对我这么粗暴。”
  “唐古阿不听你们的,不管是命令还是请求。他是不会为任何一个白人改变他的决定的。”
  “也许会的!你们有权杀死俘虏吗?我不需要你的回答,因为我知道你会怎么说;我也不想同你争吵,但让一个人速死和把他慢慢地折磨死是不同的。我们在这儿,就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这下,他挺了挺身子轻蔑地回答:“不能发生?你以为你是谁!你反对唐古阿,这就像是一只赖蛤螟要反抗大岩山的熊。俘虏是我们的财产,酋长想拿他们怎么样,就拿他们怎么样。”
  “靠了我们的帮助,他们才落到你们手里,因此我们对他们有同样的权利。我们想让他们活着。”
  “你爱想什么就想什么吧!”
  他向我吐口水,转身要走,这时我的拳头已到了,他仆倒在地;但他脑壳很硬,没有完全晕倒,还想爬起来,因此我得弯下腰,准备再给他一拳,一时也就不能顾到其他人了。我给了他第二下,直起身后,看见塞姆正跪在一个红种人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斯通和帕克也把另外一个摔倒了,第三个大叫着逃跑了。我赶到塞姆那儿去帮忙,等我们把那个奇奥瓦人绑上后,迪克和威尔也把第二个制服了。
  “你们干得不够机灵。”我说。“怎么让那第三个跑了?”
  “因为我想抓的人也正是斯通想对付的那个。”帕克回答。“就这么着晚了两秒种,但是这点时间已经足够那个家伙逃跑了。”
  “没关系,”塞姆-霍肯斯安慰道。“这只会使舞会早些开场,我们用不着为此打破头。两分钟之后奇奥瓦人就会来的,我们得在他们和我们之间留出一块开阔地来!”
  我们也把酋长迅速绑了起来,测绘员目瞪口呆,惊骇地看着我们干的一切,总工程师向我们跳过来,惊慌地喊道:“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印第安人对你们干什么了?这下我们都死定了!”
  “先生,您要是还不赶快跟我们站在一边儿,那您可就真是死定了。”塞姆说。“快把您的人叫过来跟我们走!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你们保护我们?可是……”
  “闭嘴!”那小个子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如果您不赞成我们,您就完了,快点儿!”
  我们揪起绑着的三个印第安人,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弄到开阔的草原地带。我们在那儿停住,把他们放下,班克洛伏特和另外三个测绘员随后也赶到了。我们选了现在这个地方,因为在开阔地上比在一个受遮蔽的地方更安全。
  “如果红种人来了,谁跟他们交涉——也许我来吧?”我问。
  “不,先生。”塞姆果断地说。“我来干这个,您还不太懂半是印第安语半是英语的洋经帮英语;但您得在必要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装出要捅酋长的样子!”
  话音刚落,只听奇奥瓦人那里一片怒吼,不一会儿,他们就出现在我们刚才用作掩护的灌木丛旁。他们绕过灌木丛向我们冲来,但由于有人腿快有人腿慢,他们不是一大群,而是单个儿的一路跑来,这对我们很有利,因为拥在一起的一群不大容易阻挡。
  塞姆-霍肯斯迎着他们走了一小段路,伸出双臂做出让他们停止的手势。只听他向他们喊了些什么,但听不懂,开始也没有即刻达到效果;但在他又喊了一遍之后,只见最前面的奇奥瓦人站住了,后面的也跟着停下来。塞姆对他们说着,并一再指我们,我立即命斯通和帕克把酋长架起来,并挥舞我的刀子对他做出威胁的样子,只听奇奥瓦人中发出一阵惊叫。
  塞姆还在跟他们说着什么,接着,一个印第安人离开队伍,同那小个子一起迈着庄重的步子向我们缓缓走来——他是副酋长。到了我们面前,塞拇指着我们的三个俘虏说:
  “你瞧,你从我这儿听到的都是真话,他们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
  副首长显然在强压着怒火,他打量着那三个人。
  “两个战士还活着,可酋长像是死了!”他说。
  “他没死,‘老铁手’的铁拳把他打倒在地,他就晕过去了。他会醒过来的,你在这儿等等!等他醒过来又能说话了,我们要和你们商议一下。但只要有一个奇奥瓦人胆敢拿起武器对着我们,‘老铁手’的刀子就捅到唐古阿的心脏里去!”
  “你们怎么可以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我们!我们是你们的好朋友!”
  “朋友?这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吧?”
  “哦,当然信!我们不是同你们抽过和平烟斗了吗?”
  “是的,可这种和平靠不住。”
  “为什么?”
  “难道侮辱朋友和敌人是你们奇奥瓦人的习惯吗?”
  “不是。”
  “好,可你们的酋长侮辱了‘老铁手’,因此我们就可以不当你们是兄弟——哎,他动了!”
  已被斯通和帕克重重放倒在地的唐古阿真的动起来了,很快他就睁开眼睛,一个挨一个地看着我们,像是在慢慢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他完全清醒过来了。
  “呸,呸!”他叫道。“‘老铁手’把唐古阿打倒了,又是谁把他绑起来了?”
  “我。”我告诉他。
  “给我把皮带松开,酋长命令你!”
  “当初你不听我的请求,现在我也不听你的命令!你命令不着我们!”
  他看着我,眼里直要冒出火来。
  “住嘴,小子,否则唐古阿捏扁了你!”他怒吼道。
  “还是你住嘴的好,你当初侮辱了我,所以才被我打倒;‘老铁手’决不能容许有人叫了他‘白狗’之后还能逍遥自在。如果你不给我客气点儿,更厉害的还在后头。”
  “唐古阿要获得自由,如果你不听,我们的战士会把你们消灭得一干二净!”
  “笑话!你是第一个遭殃的人。听着,那边站着你的人,如果有一个不经过我们的允许就敢抬脚向我们这边靠近,这把刀就会捅到你的心脏里去——就这么定了!”
  我把刀尖儿抵在他的胸上,他一定已经明白自己落入了我们的掌心,也不再怀疑我真的有可能将我的威胁付诸实施了。一阵沉默,他疯狂的眼睛瞪得溜儿圆,要把我们吞下去似的。然后他勉强抑制怒火,用平静多了声音问道:
  “你想要唐古阿怎样?”
  “没别的,就是开始时求你的事——不能让阿帕奇人上刑柱。”
  “你们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让他们死?”
  “你们想对他们怎样,以后再干!但只要我们在,就不能让他们出事。”
  他又沉默了一阵,虽然他脸上涂着表示战斗的颜色,但还是看得出愤怒、仇恨、幸灾乐祸等各种表情从他脸上一一掠过。我以为他会继续与我唇枪舌剑下去,因此他突然放弃让我着实感到惊讶。
  “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而且,如果你接受唐古阿的建议,他还会让你获得意外的满足。”
  “什么建议?”
  “首先酋长得告诉你,你不要以为酋长怕你的刀子,你当心别刺着他,如果你这么干了,几分钟之后就会被他的战士撕成碎片。你们再勇敢,也敌不过两百个对手。所以你的威胁只能让酋长嘲笑。他不满足你的要求,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不过,尽管如此,还是不让那些狗上刑柱。唐古阿甚至答应你,如果你肯为他们决斗一次,我们就根本不杀死他们。”
  “和谁决斗?”

  “和我的一个战士,由我决定人选。”
  “用什么武器?”
  “只用刀——如果你被捅死了,他们也得死;你要是刺死对方,他们就可以活命。”
  “而且可以获得自由?”
  “是的。”
  我猜他一定是心怀鬼胎:他大概认为我是在场的白人中最有威胁的一个,要除掉我这个祸患,很显然,他会选一个使刀的行家里手。尽管如此,我还是片刻都没有犹豫。
  “同意。”我声明。“我们就按这些条件定约,并且要抽起誓的烟斗,然后就可以决斗。”
  “您想干什么!”塞姆-霍肯斯插话了。“我决不能同意您干这种蠢事,接受这个建议,先生。”
  “这不是蠢事,亲爱的塞姆。”
  “这是最大的蠢事。如果是一次公平诚实的决斗,结局应该是相当的,可现在却不是这种情况。”
  “哦是的。”
  “不是,根本不是!您用刀子进行过生死决斗吗?”
  “没有。”
  “就是啊。你会遇到一个使刀的行家,而且您想,胜和负的结局差别有多大啊!您要是死了,阿帕奇人也得死,可要是您的对手死了,还有谁会死呢?除了他没别人。”
  “但阿帕奇人就可以活下来,而且获得自由。”
  “你真相信这个吗?”
  “是的,因为要抽烟斗起誓。”
  “一百个鬼主意都有可能的情况下,鬼才信什么起誓呢,再说就算他是诚实的,您可是个‘青角’,而且……”
  “别再提您的‘青角’了,亲爱的塞姆!”我打断他的话。“您已经看到不只一次了:这个‘青角’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他还是反对了好长时间,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也力劝我打消念头,可我坚持我的决定,塞姆终于没脾气了。
  “那好,您就用的您的硬脑壳去撞十堵、二十堵墙吧,我不反对了,但谁想骗您,骗我们,就让他倒霉!我会用我的利迪把他打到天上去,让他碎成片飘在云间——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接下来双方做出如下约定:在附近找一块没草的地面,画一个“8”字,它由两个圆圈组成,对阵双方每人站在一个圈里,决斗当中不准出圈,不许手下留情,两人中必死一人,但死者一方不得向胜者报复,其余的条件和不同结局的后果也都已一一定好了。达成一致之后,酋长被松了绑,我和他一起抽了烟斗。然后我们给另外两个人松了绑,四个印第安人回到自己人那里去,向他们报告即将上演的这出戏。
  总工程师和其他的测绘员都对我横加指责,而我才不理睬他们的话呢。塞姆、迪克和威尔也大不以为然,但他们至少不跟我找别扭,塞姆只是担心地说:
  “您本来可以有比接受这鬼把戏更好的办法,先生!但我已经说过很多遍,现在还要再重申一遍:您是个鲁莽的人,鲁莽得要命!如果您被捅死了,您能从中得到什么?您倒是给我说说看。”
  “得到什么?死呗,别的也没什么。”
  “别的也没什么?听着,这个时候就别再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了!死是一个人最后撞上的一件事,您一死,就什么事儿也甭想再遇上了!”
  “哦,可以遇上的!”
  “是吗?是什么呢?比如说?”
  “会被埋葬!”
  “住嘴,尊贵的先生!如果您除了让我伤心就只会惹我生气,但愿我把我的爱全部浪费在更值得我爱的人身上!”
  “您真的很伤心吗?亲爱的塞姆?”
  “当然伤心——您几乎是死定了,我在剩下的日子里还干什么呢?啊?我该干什么呢?我身边得有一个‘青角’,让我时不时训一训。可现在会怎么样呢?您要是死了,我训斥谁呢?”
  “您就训另一个‘青角’好了,也许是威尔-帕克——您不是也喜欢让他享有这一殊荣吗?”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像您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青角’、不可救药的‘青角’,我在有生之日再也找不到了,帕克可远远比不上您。但是我告诉您,先生,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就让印第安人想想我吧!我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他们中间,然后……”
  “亲爱的塞姆……”我打断了他。
  小个子继续说着:“我就是不能让您被打死。那么先生,您的良心怎么办呢?我知道您心肠好,一个人都不愿意打死,您该不会暗地里存心要放过跟您决斗的那个人吧?”
  “嗯,嗯!”
  “嗯?这没什么‘嗯’的,这事关生死,先生!”
  “如果我只是打伤他呢?”
  “这不算数,您已经听见了。”
  “我是说,如果我把他伤得没法继续决斗呢?”
  “也不算数,您不算赢,还得跟另外一个人重新决斗。您已经听到了,败者必须得死——您懂了吗,是必须,必须!如果您把他伤得不能再打了,就得给他结果性命的一刀,您不要在这儿大发善心!要想成为一个棒牛仔,您就得让您的刀尝到些人肉味儿。您想,这些奇奥瓦人都是强盗,这儿无论出什么事,都是他们的责任,因为他们要偷阿帕奇人的马!如果您杀了这班恶棍中的一个,您就救了许多阿帕奇人的命;可您要是放过他,他们就惨了!这您必须要考虑到,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现在您说真心话:您会像个真正的、不会看见一滴血就吓得晕过去的牛仔,勇敢地干!您得向我保证,好让我放心!”
  “如果这能让您放心,那您就相信好了,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因为对手不会对我手下留情。我要救很多人,而且我对付的是一个印第安恶棍,所以我向您保证,我不会抱慈悲心肠上阵的。”
  “好极了!这话我看勉强可以算数了,总算可以宽宽心了。可我还是感觉好像一个儿子要上切肉案子似的;最好能让我替您去打,您不能让我去吗,先生?”
  “不,塞姆!老实说,首先我觉得,让一个‘青角’去比让您这样一个好牛仔去死要好些;第二……”
  “还是闭嘴吧!我这个老家伙没什么要紧的,可要是一个这么年轻的……”
  “不,您住嘴!”这次我打断了他。“第二,我想说,如果这时让我退下来,换一个替我出场,很不光彩,像胆小鬼;再说酋长也不会答应,因为他就是冲我来的。”
  “这正是我不能容忍的!他是冲着您来的,偏偏是冲着您!但愿船不按他指挥的方向走!注意,他们来了!”
  这时奇奥瓦人缓缓走了过来,人数不到二百,因为有一部分人在看守阿帕奇俘虏。唐古阿领着他们经过我们身边,径直走到决斗的地点。他们在那儿站成一个四分之三圆圈儿,剩下的四分之一是留给我们白人的。我们就过去填满圆圈。随后唐古阿一挥手,从队列中走出一个身材魁伟的战士,他把除了刀以外的所有武器都放下,然后脱掉上衣,谁要见了那身暴露出来的肌肉,就会替我捏把汗的。酋长把他领到中间,用一种确信胜利非他莫属的口气大声通报:
  “这是梅坦一阿克瓦,奇奥瓦人最强壮的战士,他刀下的人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他将同白人的‘老铁手’进行决斗。”
  “见鬼!”塞姆对我耳语道:“他叫‘闪电快刀’,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听着,亲爱的先生,您完了!”
  “呸!”
  “胡闹!您别自以为是了!要制服这家伙只有一种方法,不要打持久战,要速战速决,否则他会把您拖垮,那您就输了!您心跳得怎样?”
  他抓住我的手腕检查,随后放心地点点头。
  “谢天谢地!不到七十下,一切正常。您不激动吗?不害怕吗?”
  “好家伙,能不能活命就看能否保持头脑冷静、目光敏锐了,激动和害怕还行!这个大块头的名字和个头一样说明情况。正因为他是最厉害的一个,他手里的刀还从来没遇到过敌手,所以酋长才建议用刀子为阿帕奇人决斗。就让我们看看红种人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可战胜。”
  我们小声说话的时候,我也脱光了上身。这虽然不是约定里要求的,但不能让人觉得我想利用衣服在对手刀下寻求保护。猎枪和左轮枪我都交给了塞姆,然后我就站到了人群中央。霍肯斯的心大概在狂跳,而我却并不觉得害怕,从容镇定,这是面临危险时最重要的一条。
  这时,沙地上用战斧柄划出了一个大大的“8”字,接着,首长要我们站好位置。“闪电快刀”用轻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用勉强能让人听懂的英语说:
  “这个白人吓得身子都发抖了,胆小鬼,敢站到圈子里来吗?”
  没等他说完,我就站到了“8”字朝南的那个圈子里。因为这样站太阳就在我背后,而那红种人却得脸朝着太阳,容易被阳光刺花眼睛。他嘲笑我,胡说什么我吓得发抖,这是对他的惩罚。这儿不是体贴人的地方,不得不杀死一个人,这很可怕;但是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顾虑或者手下留情都可能让我搭上性命。因此我下定决心要刺死这个大力士,不管他块头、名字如何,我还是保持着镇静,因为我没有理由自认为是个蹩脚的剑手,虽然这是我头一次面对持刀的对手。
  “他还真敢!”那红种人嘲笑道。“我的刀会喝他的血的,大神让他发了疯,把他送到我手心里。”
  这种叫阵在印第安人那里是很普遍的,如果我保持沉默,就会被认为是胆小鬼,于是我答道:“
  “你用嘴巴战斗,可我拿着刀站在这儿呢。你要是不害怕,就站好你的位置!”
  他一步跃入“8”字的另一个圈儿里,怒叫道:
  “害怕?你们听见了吗,奇奥瓦人的战士们!我要一刀就取了这白狗的命!”
  “我一刀会取你的命!闭嘴吧!你其实不该叫‘闪电快刀’,而该叫‘大嘴’。”
  “‘大嘴’,‘大嘴’!”那奇奥瓦人一再吼着。“你们听到了吗,我的兄弟们?这在我们的语言里是‘阿瓦特一亚’!这只臭狗竟敢骂‘闪电快刀’!好啊,让老鹰把他的内脏都叼走吧!”
  这恐吓实在是太不谨慎,简直是太愚蠢了,因为他泄露了他打算怎么使用他的武器。我的内脏!这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不是对准我的心脏,而是要自下而上,将我的身体一刀剖开!
  我们站得很近,只须略一弓身,就可以用刀触到对方。他的目光直射,右臂垂着,拿刀的方法是让刀柄的球形把手刚好露在小指外面,刀身则从前面虎口之间伸出来,刀刃冲上。看来他果真是像我猜测的那样,准备自下向上运刀,如果要想从上往下运刀,就会倒过来,让刀柄把手露在拇指外,而让刀身在小指那一边从拳头里伸出来。
  就这样,我摸清了他的进攻方向,现在关键在于时间。要知道,在人迅速作出决定前的一瞬间,瞳仁儿里会现出特有的电光般的一闪。我垂下眼睑,让对手觉得更有把握,而我透过睫毛,却能更清楚地观察他。
  “出手吧,胆小鬼!”他挑战道。
  “别再耍嘴皮子了,动手吧,红小子!”
  这个侮辱势必激起暴怒的回答或是进攻。随即出现的是第二种情况。他眼中一闪,紧接着右臂有力地出刀,自下向上,要将我开膛破肚。如果我以为他要从上向下出刀,我就完了。但我飞快地向下运刀,划破了他的小臂,轻而易举地挡住了他的进攻。
  “狗,讨厌的狗!”他咆哮道,缩回胳膊,惊吓和疼痛使他把刀子扔在了地上。
  “别说,打呀!”我再次激他,同时举起手臂,刀便刺进了他的心脏,一直没到刀柄处。转眼间,我已拔出刀。这一刀太准了,一股手指那么粗的血柱直喷到我身上,那大块头只来回摇晃了一次,想喊,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便倒在地上死了。
  印第安人发出一声怒吼,只有一个人没有跟着吼——唐古阿。他走上前来,弯腰去看我的对手,碰了碰他的伤口,又直起身,看看我,那目光我久久不能忘掉,其中混和着愤怒、吃惊、恐惧和钦佩,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想走开,我把他叫住了。“你看见了吗?我还站在我的位置上,他却已经离开了他的位置,躺在决斗场以外了,谁赢了?”
  “你!”他怒吼一声,走了。但才走了五六步,他就又转过身来,对我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恶神的白人儿子,我们的巫师要摄去你的魔力,那时你就会在我的手下丧命了。”
  “你的巫师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你要遵守你的诺言。”
  “什么诺言?”他讥讽地问道。
  “不杀阿帕奇人的诺言。”
  “我们不杀他们:唐古阿既然说了,就会信守诺言。”
  “他们会获得自由吗?”
  “是的,他们会获得自由,奇奥瓦人酋长说的话,总是算数的。”
  “那我和我的朋友们现在就去给俘虏松绑。”
  “这个,到时候我自己会做。”
  “时候已经到了,因为我赢了。”
  “住嘴!我们开始时说过关于时间的问题吗?”
  “没有特别提到,但这是不言而喻的。”
  “住嘴!”他又向我吼起来。“时间由唐古阿来定。我们不杀阿帕奇人,但他们有可能饿死、渴死,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要是不等酋长放他们,就饿死渴死了,酋长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赖!”我一声怒喝。
  “狗,再说一个字,我就……”
  他停住了,惊恐地直瞪着我,我的眼神大概让他不舒服了。我接上他断了的话头:
  “我就一拳把你打倒在地,你这个所有的骗子中最无耻的一个。”
  他迅速后退了几步,拔出他的刀,恫吓道:
  “你休想再让你的拳头靠近唐古阿!只要你碰到他,他就捅死你。”
  “‘闪电快刀’也是这么说、这么想的,可躺在那儿的是他自己,你也会是这个下场。我要和我的白人兄弟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置阿帕奇人,你要是弄弯了他们一根毫毛,就要你和你的人好看!你知道,我们是可以把你们所有的人都炸到天上去的。”
  说完这些话,我才步出“8”字,走到塞姆身边。由于红种人们的大声惊呼,那小个人没听见我是怎么和酋长交涉的,他跳过来,用双手抓住我,大喜过望地喊着:
  “欢迎,欢迎,先生!你从死神的王国里回来了,您本来是注定了要去那儿的。天响,您到底是个什么尤物——是人、朋友,还是小伙子、‘青角’?他以前从没见过野牛,就打死了牛群中最壮的两头,以前从没见过野马,就给我抓来新玛丽;从没见过灰熊,就像给一条鲤鱼开膛那样捅死了一头。现在他又和印第安人里最有名的使刀行家对阵,三下五除二就把刀捅进了他的心脏,而且自己一滴血也没流!迪克和威尔,你们倒是过来呀,看看这个德国来的测绘员!该拿他怎么办呢?”
  “让他当伙计。”斯通微微笑道。
  “伙计?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再次证明自己不再是‘青角’、学徒了,我们要让他做伙计,以后他就能当师父了。”
  “不再是‘青角’了?让他做伙计!假如你真有什么可说的,那就想好了再说!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青角’,否则他也不敢和那个印第安大块头较量。莽撞的人往往最有运气,最蠢的农民能种出最大的土豆。他就是这么个愚蠢、鲁莽的‘青角’!他还能活到这会儿,多亏了他运气好,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决斗开始的时候,我的心都不跳了,气也喘不上来,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青角’的遗嘱。可这时候,只见一刀下去,那红种人就倒在地上了!现在我们达到目的了——阿帕奇俘虏能活命、能自由了!”
  “这您就错了。”我插嘴道,并不是因为他评判我的那些话而生气。
  “我搞错了?为什么?”
  “酋长和我们定约的时候,故意有所保留,现在他才说出来。”
  “我就知道他会要花招儿——是什么保留条件?”
  我把唐古阿的话向他重复了一遍,他勃然大怒,当即去质问酋长;我便利用这段时间洗了洗,穿好衣服,把武器收起来。
  奇奥瓦人本来都坚信“闪电快刀”会捅死我,决斗的结果出人意料,因此对我们充满愤怒,他们恨不得向我扑过来,但又不能,因为事先已郑重约定,败者的朋友不得向胜者报仇,这一点是不容动摇的,不管怎样,他们要另找个缘由与我们为敌。在他们看来,我们是囊中物,用不着操之过急。因此他们暂时压下怒火,忙着处理尸体,酋长也参与了。可以想见,塞姆-霍肯斯去找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人乐意理睬他。他大为恼火地回来了,向我报告了他的失败。
  “那家伙确实不讲信用,这个恶棍要让俘虏受尽折磨,还把这叫做‘不杀’!可我们会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的,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嘿嘿嘿嘿!”
  “我们自己的打算不落空就是好的了。”我说,“如果自身尚且难保,还想保护别人是很困难的。”
  “我想,您是怕这些红种人吧,先生!”
  “呸,您知道我和您一样不害怕。”我反驳道。
  “可是有区别——我怕的地方,您偏要像一头公牛一样硬往红布上撞,而真到了需要勇气的时候,您又该左思右想,犹犹豫豫的了。您脑子里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关于什么?”
  “关于您刚才经历的那场刀战。”
  “我想,您对我还是算满意。”
  “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指责。”
  “指责?谁会指责我呢?您吗?”
  “我的天,难道您头脑迟钝了?您说实话,先生,您在老家的时候,曾经因为杀人被控告过吗?”
  “我想没有,至少我想不起来。”我回答了这个奇怪的问题。
  “这么说您还没杀过人?”
  “没有。”
  “那么今天是您头一次杀人,您心里感觉怎么样?我就是想知道这个。”
  “哼,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感觉。我大概不太容易再去杀人了,我像是有一种丧尽天良的感觉。”
  “您别胡思乱想了,在这儿,每天您都有可能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违背心愿去杀人,在这种情况下——天呐,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他打断了自己的话。“阿帕奇人已经来了!现在可要头破血流了。准备战斗,先生们!”

  原来,看押俘虏的地方响起了又高又尖的“嘘嘘”声,这是美斯卡莱罗人的战斗号子。出乎我们的意料,“好太阳”和温内图现在就赶来了,他们袭击了奇奥瓦人的营地。此刻,我们这边的奇奥瓦人惊得面面相觑,唐古阿喊道:“敌人,在我们的兄弟们那里,快,快去救他们!”
  他想跑开,但塞姆-霍肯斯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不能过去,呆在这儿,我们肯定也已经被包围了!你们以为那两个首长会那么蠢,只进攻那些看守而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吗?他们转眼……”
  他说得又快又急,没把话说完,我们周围也响起了那种穿透脊髓、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叫声。我们虽然是在开阔的草原上,但草原上也散布着一丛丛灌木,阿帕奇人从这些灌木后面悄悄摸上来,把我们完全包围住了。这会儿,他们一群群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冲来。奇奥瓦人向他们射击,并且射中了几个,但是进攻者已经近在眼前了。
  “别杀阿帕奇人!”我向塞姆、迪克和威尔喊道。白刃战已经在我们身边展开了,我们四个人没有参加。但总工程师和三个测绘员在自卫,他们被打倒了,这真可怕。
  就在我关注着这场残酷的战斗时,一大群阿帕奇人从背后向我们发动了进攻,我们被冲散了。我们向这些人大叫我们是他们的朋友,但他们还是继续挥舞着刀子和战斧向我们逼近,逼得我们不得不自卫。于是我们用刀柄打倒了好几个,这时他们注意到了,便放过了我们。
  我利用这空当儿迅速环视了一下四周,每一个奇奥瓦人都在同时对付好几个阿帕奇人。塞姆也看到了,大喊:
  “快走!到灌木丛里去!”
  小个子指着前面已经提到过好多次的灌木丛,我们可以隐蔽其后而面向营地。他跑过去,迪克和威尔尾随其后。我又看了一眼另外几个测绘员,他们是白人,我很想过去帮他们一把,但是太晚了,于是,我也转身向灌木丛跑去。没等跑到,就见“好太阳”在那里出现了。
  他和温内图本来是在攻打营地,在营救俘虏的那部分战士中间,目的达到以后,两位酋长就离开那儿,来看对付我们的战士是否已得手。“好太阳”先他儿子一步,他转过灌木丛,就看见了我。
  “偷土块的贼!”他冲我吼道,同时调转他的那杆银枪的枪头,迎面向我劈了下来,要把我打倒。我虽然向他喊了些解释的话,说我不是他的敌人,但他根本不听,奋力向我猛击。我别无他法,要是不想被他打成重伤甚至打死,就得让他吃点苦头。他再次举枪要砸的时候,我扔开本是用来抵御他的猛击的猎枪,左手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右拳对准他的太阳穴来了一下。他撇了枪,喉咙响了一声。倒在草丛里,只听身后一声欢呼。
  “‘好太阳’在这儿,阿帕奇狗的首长!唐古阿要他的头皮!”
  我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奇奥瓦人,不知怎的,他们到这儿来,他撇开枪,拔出刀子扑向失去知觉的阿帕奇人,要割他的头皮,我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把手拿开!我打败了他,他属于我!”
  “闭嘴,虫子!”他咬牙切齿地说:“唐古阿用不着你多嘴!酋长是我的,放开我,否则……”
  他持刀捅过来,刺中了我的右手腕,我不想捅死他,就没把刀从腰带里抽出来,而是扑向他,把他从“好太阳”身边拉开。我掐住了他的喉咙,直到他动弹不得。随后我俯身去看“好太阳”,我手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滴到了他的脸上。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有响动,便转身去——这一转身救了我的命,我的肩膀遭到枪托重重的一击;这一击本来是冲着我的脑袋来的。如果被打中了,肯定天灵盖儿就被打碎了。给我这一击的是温内图。
  前面已经提到,他是跟在“好太阳”后面的。当他转过灌木丛时,正看到我跪在他父亲面前,后者像死了似的躺在那儿,身上溅着血。温内图立刻就用枪托给了我致命的一击,幸亏只打中了我的肩膀。然后他就扔下枪,拔出刀,向我直扑过来。
  我的处境十分不妙:那一击震撼了我的全身,胳膊麻木得不听使唤了。我很想向温内图解释一下,但我们之间的冲突来得太快了,我连说一个字的时间都没有。他持刀向我的胸口刺来,这一刺肯定会把整个刀身都刺进我的心脏,我向边上一躲,刀子刺进了我左面的胸兜儿,碰到了我放图纸的铁皮盒子,滑过去,从我的脖子上半部和下腭刺进了嘴里,又刺穿了舌头。接着温内图把刀拔出来,用左手掐住我的喉咙,再次出刀。我的极度恐惧使我力气倍增。我只能使上一只手、一条胳膊,而对手是在我的一侧。我成功地转动了一下,抓住了他的右手,狠命地攥,疼得他把刀扔到了地上。随后我又迅速抓住他的左肘向上顶,逼得他不得不松开我的脖子,否则他的左胳膊非断不可。这下我一伸膝盖,用尽全身的力气直起身来。温内图被甩了出去,上身触地。转瞬之间我已骑在他背上,正像他开始骑在我身上一样。
  现在不能让他起来,如果他起来了,我就完了。我一个膝盖横压在他两条大腿上,另一个膝盖压在他一侧的胳膊上,右手掐住他的脖子,他挣扎着用尚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去找刀子,但没有找到。我们俩人激烈地扭打起来。我的对手是温内图,他迄今为止还从未被战胜过,以后也不曾被打败过,他有着蛇一般的柔韧和灵活,钢铁一般的肌肉和筋骨!现在我有说话的机会了,只要解释几句就足够了。可是血从我的嘴里奔涌而出,当我试图用刺穿了的舌头说话时,只呜噜呜噜发出了一些含混不清的声音。
  温内图竭尽全力,要把我掀翻,可我骑在他身上,就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一样。他开始气喘吁吁了,而且越喘越厉害。我用手指尖紧紧地掐着他的喉头,使他喘不上气来。让他窒息而死吗?不,决不!于是我将他的脖子松开了片刻,他立刻就抬起了头。这正中我的下怀:我连续击出两拳,温内图晕过去了。我把这个不可战胜的人打败了。我以前把他打倒的那一次不算数,因为事先没有经过一番搏斗。
  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还得小心着别把满嘴的血咽下去。我大张着双唇,让血流出来。从外部的伤口里涌出的血流也几乎有手指那么粗。我正想从地上站起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印第安人的怒喝,脑袋上随即挨了一枪托,我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
  当我苏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我毫无知觉地躺了这么久。我先是恍然如在梦中:我似乎跌进了一座磨房的水轮里。磨不转,因为我夹在那儿,水轮动不了。水从我头顶哗哗流过,它冲击轮子的力量越来越沉重地压迫着我,简直要把我碾碎一般。我浑身都痛,尤其是头和左肩。
  渐渐地,我辨认出,这既不完全真实,但也不全是梦。那鸣响不是水声,而是我的头在嗡嗡作响,是我挨的那一枪托的结果。左肩的疼痛也不是什么磨房的水轮造成的,而是被温内图那一下打的。血还在从嘴里往外涌,要封住我的喉咙把我憋死。我听到一阵可怕的格格的响声,完全清醒过来。原来是我自己的喉咙在格格作响。
  “他动了!谢天谢地,他动了!”我听见塞姆的喊声。
  “是的,我也看见了!”迪克-斯通证实道。
  “现在他睁开眼了!他活着,他活着!”威尔-帕克接着喊道。
  我是睁开了眼睛,可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并不让人感到欣慰——我们仍然在战场上。至少点着二十堆营火,大概有五百多阿帕奇人在火边活动着。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受了伤。我还看到在两部分人之间有不少死人,这两部分人,一部分是阿帕奇人,一部分是奇奥瓦人。后来我得知,打胜的一方损失了十一名战士,打败的一方死了三十个。周围躺着被俘的奇奥瓦人,都被紧紧地绑着;唐古阿也在其中,他们一个也没有跑掉。
  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一个人,身体被抽成一个环形,就像酷刑时代常常施行的所谓“西班牙山羊”——那是拉特勒。阿帕奇人把他绑成了这副歪歪扭扭的样子,让他受罪。他凄惨地呻吟着。他的同伴们已经没有活着的了,袭击刚一开始,他们就都被打倒了。他还活着,是因为阿帕奇人要让他这个杀害克雷基-佩特拉的凶手受够了罪,慢慢死去。
  我的手脚也都被绑着,我左边的斯通和帕克也是同样。塞姆-霍肯斯坐在我右边。他的脚用绳子绑着,右手被绑在背后;奇怪的是,他的左手是自由的。
  “谢谢老天,您又醒过来了,亲爱的先生!”他一边用那只自由的手爱抚地摸着我的脸,一边说。“您是怎么被打倒的呢?”
  我想回答,但却做不到,因为我的嘴里都是血。
  “把它吐出来!”他告诫我。
  我听从了他的指点,但也只能说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句子,然后嘴里就又充满了血。由于大量失血,我虚弱得要命,我的回答只能是简短的、断断续续的,而且声音轻得塞姆几乎听不见。
  “跟‘好太阳’打……还有温内图……刺了嘴。”
  这之间的字都被血噎回去了。这时候我发现,我躺的地方形成了一片洼地。
  塞姆很吃惊。“谁能想得到呢!我们本来愿意投降,可阿帕奇人不听我们说话。所以我们就跑到这个灌木丛里,想等他们的怒气平息下来再说,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们以为您也是这么做的,还找过您。一看找不着您,我就爬到灌木丛边上张望。只见有一群大呼小叫的阿帕奇人围着‘好太阳’和温内图。他们像死了似的,可很快就醒过来了。您像死了似的躺在一边,吓得我赶快叫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一块儿跑到您那儿去看您是不是还有气儿。我们马上就被抓住了。我对‘好太阳’说,咱们是阿帕奇人的朋友,昨天晚上还想救两位酋长,他却恶狠狠地嘲笑我。只是多亏了温内图,我这只手才没被绑上,可以帮帮您。也是他把您的脖子包上的,要不您早就流光了血,再也醒不过来了,如果我没搞错的话。那一刀捅得很深吗?”
  “捅……穿了……舌头。”我呜呜地回答。
  “见鬼!这很危险,您会得破伤风,发起烧来的,但愿能让我替您得,虽然我不想得;不过像我这样的老烷熊总比一个‘青角’更容易挺过去。您该不会还受了别的伤吧?”
  “枪托……头和……肩膀。”我气息微弱。
  “这么说您被打倒了?我还以为您只是因为挨了那一刀才惨成这个样子的。那您的脑袋肯定是嗡嗡响得要命,不过这会过去的。重要的是您那点儿可怜的脑子没被一块儿打坏了。悬就悬在刺穿了的舌头上,那儿没法儿包扎,得……”我没听见下面的话,这时我又晕过去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动,只听马蹄杂沓。我睁开了眼睛。我是躺在被我打死的那头灰熊的熊皮上,它被做成了一张吊床,吊在两匹马之间,驮着我前进。我深深地陷在毛皮里面,只能看得见这两匹马的头和天空。强烈的太阳光向我直射下来,火辣辣地,就像是铅水灌注到我的血管里。我的嘴肿了,里面充满着流出来的血。我想用舌头把血顶出去,舌头却动不了。
  “水,水!”我想喊,因为我感到渴得厉害。可我发不出声来,就连呼出能让人听得见的一口气都不可能。我自忖要死了,便想要像每一个要死的人那样,想一想上帝和彼岸的一切,我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这之后我和印第安人、野牛、灰熊搏斗,骑马穿行在干枯的草原上,数月之久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游泳——这是我在发烧,同死神做着漫长的搏斗。偶尔我看到面前有两只深色的、丝绒一般的眼睛——温内图的眼睛。然后我死了,被装进了棺材,被埋葬。我听到土块儿被铲到棺材上的声音,接着便在地下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很久,直到棺材盖儿突然之间无声无息地飘浮起来,消失了,我看到了头顶上明亮的天空。坟墓的四周全都落下去了——这是真的吗?这可能吗?我用手去摸额头,然后……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他复活了,他醒过来了!”塞姆欢呼着。
  我转了转头。
  “你们看见他用手摸脑门儿了吗?看见他又转了转头吗?”小个子喊道。
  他俯身看着我,脸上放出喜悦的光芒,虽然浓密的胡子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可我还是看出来了。
  “您认出我来了吗,先生,亲爱的先生?”他问,“您睁开眼睛了,您动了,您又活过来了。您认识我吗?”
  我想回答,可不行,一是因为极度的虚弱,二是因为我的舌头沉得就像铅一样,因此我只点了点头。
  “您听见我的话了吗?”他继续问。
  我又点点头。
  “你们快看他,看,看啊!”
  他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斯通和帕克的脑袋。这两个好伙计的眼睛里闪着喜悦的泪花。他们要和我说话,可塞姆把他们推开了。
  “让我来!我要和他说话!”
  他拿起我的双手,按在他的胡子上大约是嘴的那个位置,又问道:
  “您饿吗,先生?您渴吗?您能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呢?”
  我摇摇头,因为我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需要,我这会儿衰弱得连一滴水都不能享受。
  “不想?真的不想?上帝啊,这可能吗?您知道,您在这儿躺了有多久吗?”
  我又略略地摇一摇头算是回答。
  “三星期,整整三星期!您想想吧!您不知道您受伤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您烧得厉害,后来又得了破伤风。阿帕奇人要把您埋了,可我不能相信您死了,求了好长时间;最后温内图去找他父亲,酋长同意等您开始腐烂的时候再埋您。这我们得感谢温内图替我们说了话。我得去找他,把他叫来!”
  我又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躺着,但不再是昏昏沉沉的,而是处在一种幸福的疲倦、快乐的平静之中;我希望就这么永远躺下去。这时我听到一阵脚步声。有只手触到了我,动了动我的胳膊。接着我听见了温内图的声音。
  “塞姆-霍肯斯不会搞错了吧?‘老铁手’真的醒了吗?”
  “当然,我们三个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甚至还用点头、摇头回答了我的问话呢。”
  “那么这真是个不小的奇迹。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也许更好——他醒过来之后,还是得去死,因为他得跟你们一道被处死。”
  “但他是阿帕奇人最好的朋友!”
  “他两次打倒了温内图!”
  “他只能那样!”
  “‘老铁手’不是非那样不可!”
  “不对!第一次他那样做是为了救你的命。如果你反抗,就会被奇奥瓦人杀掉。第二次他是不得不抵挡你。我们本来想主动投降,可是不能,因为你们的战士不听我们解释。”
  “霍肯斯这么说,只是为了救自己。”
  “不,这是真的!”
  “你的舌头在撒谎。你为了免于一死对温内图所讲的一切,都只能让我们坚信你们是比奇奥瓦人还坏的敌人。你溜到我们那儿去偷听,如果你是我们的朋友,你就会提醒我们,那我们就不会在河边遭到袭击,又被绑在树上。”
  “但你们要为克雷基-佩特拉的死向我们复仇,即使出于感谢不这样做,你们也会阻止我们继续工作的。”
  “你们本来也不能继续工作。你找的借口连小孩儿都能看穿。难道你以为‘好太阳’和温内图像小孩子一样无知吗?”
  “怎么会呢。‘老铁手’又晕过去了。如果他醒着并且能说话的话,他就会证明我对你讲的都是真话。”
  “是啊,他也会像你一样扯谎。白人都是撒谎者和骗子。温内图只认识一个心地正直的人,这就是被你们杀害的克雷基-佩特拉。阿帕奇人几乎被这个‘老铁手’蒙骗了,他看到他那么勇敢、有力,很钦佩他。他的眼睛里似乎有诚实的光,温内图本以为可以爱他。但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是个偷土地的贼。你们引我们上圈套,他不加阻拦,还两次用他的拳头打了我的头。大神为什么要创造这样一个人,却又给他一副坏心肠呢?”
  他碰我的时候,我想看看他,可是我虚弱不堪的运动神经不肯听从意志的指挥。我的躯体像是由太古时代的物质组成的,根本就不能被感觉器官感觉到,因此也做不出能让人感觉到的动作。这会儿我听见温内图所下的结论时,能够抬动眼皮了。我睁开眼,看到他站在我旁边。他此刻身穿一件轻便的麻布衣服,没带武器,手中拿着一册书,封皮上印着大大的金色字母“Hiawatha”。看来,这个印第安人,不仅能够阅读,而且趣味十分高雅!郎费罗的著名诗歌拿在一个印第安阿帕奇人的手里!这我连做梦都想不到。
  “他又睁开眼睛了!”塞姆这时喊道。温内图转向我,再次向我走过来。他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我的眼睛,随后问道:
  “你能说话吗?”
  我摇摇头。
  “你身上疼吗?”
  还是同样的回答。
  “对温内图要诚实!死而复生的人不会撒谎。你们四个人真的曾经想救我们吗?”
  我点了两次头。
  他做了个表示轻蔑的手势,用显然被激怒的声音喊道:
  “谎言,谎言,谎言!刚从坟墓里出来就撒谎!如果你向我说了真话,我也许会想你能变好,温内图也许就会请求他的父亲‘好太阳’免你一死。但你不值得我替你求情,你死定了。我们会好好地照顾你,让你很快好起来,有力气承受足够长时间的折磨。又病又弱地很快死掉,这算不上惩罚。”
  我的眼睛睁不了很长时间,我又闭上了眼。要是能说话该多好!
  塞姆又开始试图说服温内图了。
  “我们已经清清楚楚地向你证明了我们是站在你们一边的。奇奥瓦人本来要让你们的战士受刑,为了阻止他们,‘老铁手’和‘闪电快刀’决斗并且打败了他。他为你们冒了生命危险,你们的回报就是让他受刑吗!”

  “你们什么也没向我证明,因为这些话也是谎言。”
  “你去问问奇奥瓦人的酋长,他还在你们手里!”
  “温内图问过他了。”
  “他怎么说?”
  “说你在撒谎。‘老铁手’没和‘闪电快刀’决斗,他是在我们偷袭的时候被我们的战士杀死的。”
  “唐古阿真是坏透了。他知道我们暗地里站在你们一边所以要这样来报复我们。”
  “他当着我向大神起誓了,所以温内图相信他而不相信你们。我也要对你说刚才我对‘老铁手’说的话:如果你们承认一切,我就替你们求情。克雷基-佩特拉,我的父亲、朋友和老师,把和平、宽容的思想灌注在我心里。温内图不想看见血,而他的父亲,酋长,总是听从他儿子的请求。所以我们这儿押着的奇奥瓦人,一个也没有杀。他们不愿意用性命赔偿他们所做的一切,而要用马匹、武器、帐篷和铺盖来代替。我们还没跟他们完全谈好价,但很快就会达成协议的。拉特勒是杀害克雷基-佩特拉的凶手,他必须得死。你们是他的同伴,但是如果你们诚实,我们也许会宽恕你们的。可既然你们不老实,也会落得和拉特勒一样的下场。”
  这段话说得很长,我以后从沉默寡言的温内图口中极少听到这么长的话,只在遇到极为重要的情况时才有那么几回。看来,他对我们的命运重视的程度,比他承认的要高。
  “如果我们是你们的朋友,就不可能声称是你们的敌人啊。”塞姆回答。
  “住口!”那阿帕奇人命令道。“温内图看透了,你打算嘴上挂着这些谎言去死。到现在为止,我们给你们的自由,比给其他俘虏的自由要多,好让你们能帮助‘老铁手’。你们不配得到宽容,从现在起,我们要严加看管你们。病人不再需要你们了,现在就跟我走!温内图要给你们指定一个地方,你们从此不准离开那儿!”
  “别这样,温内图,千万别这样!”塞姆骇得喊道,“我不能和‘老铁手’分开!”
  “你能,温内图命令你!他的意愿必须执行!”
  “但至少请你让我们……”
  “闭嘴!”年轻的阿帕奇人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温内图不想听反驳的话!你们是跟我走,还是要我让我的战士们来绑你们走?”
  “我们在你手里,只能听你的。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老铁手’?”
  “在他和你们该死的那一天。”
  “再早些不行吗?”
  “不行。”
  “那让我们在跟你走之前向他道个别!”
  塞姆握住我的手,我的脸感觉到了他的大胡子,因为他亲了我的额头一下。斯通和帕克也做了同样的事。随后他们就跟着温内图走了,我一个人又躺了一阵,直到几个阿帕奇人过来把我抬走。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太虚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他们抬着我走着的时候,我就又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这是身体开始恢复的睡眠,通常总会睡得很沉,时间很长。当我醒来时,睁开眼睛并不困难,感觉也不像当初那么虚弱了。我能够稍微动动舌头,并把手指伸进嘴里,清一清血和脓。
  令我惊奇的是,我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有四堵石头墙的房子里。光从入口处射进来,没有门。我的铺位是在后面的角落里,人们在那儿摞起了好几张灰熊皮,并在我头顶上弄了一个美丽的帐子。出口左右两边各坐了一个印第安女子,一个年轻的,一个老的,既是为照顾我,也是为看守我。那个老的脸上都是褶子,很丑,像大多数的印第安女人一样;可那个年轻的却很美,非常美。她穿一件长衫,紧紧地围着脖子,腰间用一条响尾蛇的皮系住。在她身上看不见什么饰物,像玻璃球、廉价的硬币之类许多印第安女子喜欢佩戴的东西都没有。她唯一的饰物就是她那一头美丽的长发,编成两根粗粗的、泛着蓝光的黑辫子,直垂到腰际。这头发令人想起温内图,她脸部的线条也同他的相像。她也有一双黑丝绒一般的眼睛,半藏在浓密的长睫毛下,就像是藏着深不可测的秘密。她丝毫没有印第安人那种突出的颧骨,两颊柔软、丰润,下颌上的小酒窝儿如果是长在一个欧洲女子的脸上,那一定是表明她做了调皮的事情。她在和那个老女人说话,为了不吵醒我,声音很轻;当她张开轮廓优美的嘴微笑时,她的牙齿在红唇之间闪着象牙一般粲然的光。她细致秀气的鼻翼使她不像是印第安人,倒更像是古希腊人的后裔。她的皮肤是浅浅的古铜色,还带着一抹银色。这女孩大约有十八岁,我认定她是温内图的妹妹。
  两个人都在忙着给鞣成白色的腰带缀上红色的针脚作为装饰。
  我坐起来——没错,我坐起来了,而且一点儿也不困难,上一回我睡着之前,可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那老女人听到我有动静,转过身,指着我喊道:
  “噢,阿古安因塔辛塔!”
  “噢”是惊奇的表示,别的词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是阿帕奇语。后来我会翻译那几个音节了:“他醒了!”
  女孩儿从她的活计上抬起头来,一看我坐了起来,就起身向我走来。
  “你醒了,”她用相当流利的英语说道,让我很惊讶,“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张开嘴正待回答,可又闭上了嘴,因为我想起来,自己讲不了话。但我既然能够坐起来,也许讲起话来也好些了。于是我试了一下,果然,我成功了。
  “是的,我——有——好几个——愿望呢。”
  听见自己的声音时,我是多么高兴啊!那声音听起来当然很陌生,像是挤出来的,还漏风,使我咽喉疼痛,在我躺了三个星期,一个音都发不出之后,终于又说出话来了。
  “轻一点说,或者只打手势就行了。”她劝道,“Nscho-tschi听出来,说话使你很疼。”
  “Nscho-tschi是你的名字?”我问。
  “是的,用白人的语言说就是‘丽日’。”
  “感谢给你起这个名字的人!没有比这个名字更适合你的了,因为你就像春季里第一朵花开始吐露芳香的美丽的一天。”
  她的脸微微地红了,提醒我道:
  “你还没说你的愿望呢。”
  “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在这儿的。”
  “我奉命照顾你。”
  “奉谁的命?”
  “是我哥哥温内图的命令。”
  “我猜你们就是兄妹,因为你和那个年轻勇敢的斗士长得很像。”
  “你想要杀死他!”
  这听起来一半像是断言,一半像是疑问。同时她审视地望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透我的内心似的。
  “不,”我反驳道。
  “他不相信,认为你是他的敌人。你两次把他打倒在地,还从来没有人打败过他。”
  “一次是为了救他,还有一次是因为他想杀我。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喜欢上他了。”
  良久,她又用她的黑眼睛凝视着我的脸,随后说道:
  “他不相信你们,而‘丽日’是他的妹妹。你嘴里疼吗?”
  “现在不疼。”
  “你能咽东西吗?”
  “我想试试。你可以给我些水吗?”
  “可以,喝的水和洗的水,我去拿。”
  她和那个老的一起走了,剩我一个人在那儿惊奇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呢?温内图把我们视作他的敌人,我们一再保证也换不来他的信任,可他却让他自己的妹妹来照顾我!这对不上啊,个中缘由也许我以后会知晓。
  过了一阵,两个人又回来了。年轻的一个手里捧着一只类似茶杯的褐陶容器,只有印第安人才会做这样的容器。杯里盛着凉水。她认为我还太弱,自己喝不了,便把水送到我嘴边。我吞咽得很吃力,而且疼得厉害,但总算还可以——必须可以。我小口地喝,喝一口歇半天,直到把一杯喝完。
  多么沁人心脾啊!“丽日”一定是看出来了。
  “这对你有好处,”她说,“以后我再给你拿一些来,你一定是又渴又饿了。你想洗一洗吗?”
  “想,如果我能的话。”
  “试一试吧!”
  老女人拿来了半个掏空了的南瓜,装满了水。“丽日”把它放在我的铺边,给了我一块又细又软的树皮,就像毛巾一样。我试着想洗一洗,可是办不到,我还是大虚。于是她把树皮的一角浸了水,开始给我清洗脸和手——给我,她哥哥和父亲的死敌!她做完这一切以后,又带着浅浅的、然而显然是充满同情的微笑问我:
  “你一直像现在这么瘦吗?”
  瘦?啊,我还根本没想到过这个呢!发了漫长的三个星期的烧,还伴随着几乎从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破伤风!而且什么也没吃过,滴水未沾!这不可能不产生什么影响。我摸了摸脸颊说:
  “我从来就没瘦过。”
  “那你看看你在水里映出来的样子!”
  我向南瓜里看了一下,惊得缩了回来,因为水里有一个幽灵、一副骨头架子的脑袋在看着我。
  “我还能活着,这真是个奇迹!”我惊叹道。
  “是的,温内图也这么说。你甚至熬过了到这儿来的那么长的路。大神给了你格外强壮的体格,要是换了别的人,连五天也坚持不了。”
  “五天?我们这是在哪儿?”
  “在佩科河边我们的石堡里。”
  “你们住在石堡里?我还以为阿帕奇人住帐篷。”
  “是这样,美斯卡莱罗人例外,酋长家和几个首领决定搬到这个被废弃了很久的老石堡里来。这是克雷基-佩特拉促成的。”
  “你们所有去抓我们的战士都回到这儿了吗?”
  “是的,所有人。他们住在石堡附近。”
  “奇奥瓦俘虏也还在吗?”
  “也在。本来他们应该被处死,任何一个部落都恨不得处死他们。但克雷基-佩特拉曾是我们的老师,他给我们讲了大神的慈悲。如果奇奥瓦人交出赎金,他们就可以回家。”
  “我的三个伙伴儿呢?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他们在一个和这儿差不多的地方。”
  “绑起来了吗?”
  “没有,用不着,因为他们不可能逃跑。”
  “他们怎么样?”
  “他们没有受罪,因为要上刑柱处死的人,得身体强壮才行,这样他受折磨的时间更长,否则就算不上是惩罚。”
  “他们要被处死吗?”
  “是的。”
  “我也要被处死吗?”
  “是的。”
  她的话音中没有一丝难过。这个美丽的女孩儿难道如此无情吗,连一个人被活活折磨死都不能触动她?
  “告诉我,我是不是能再和他们谈一次话?”
  “这是不允许的。”
  “也不能从远处看他们一眼吗?”
  “也不行。”
  “那么至少我可以给他们送个信儿吧?”
  “这也是被禁止的。”
  “如果只告诉他们我怎么样了呢?”
  她考虑了一会儿。
  “‘丽日’要去请求她的哥哥温内图,让他允许他们知道你的情况。”她终于说道。
  “温内图会到我这儿来吗?”
  “不会。”
  “但我得跟他谈谈!”
  “他不想跟你谈。”
  “我要跟他说的话非常重要。”
  “对他重要吗?”
  “对我和我的伙伴们。”
  “他不会来的。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告诉他,可以让‘丽日’替你转告他吗?”
  “不,谢谢你。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是如果他太骄傲,不愿意同我说话,那么我也有我的骄傲,不通过一个信使同他谈。”
  “直到你死的那一天你才能和他说话。现在我们要走了,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发个信号,我们听见了,马上就会有人来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陶土做的哨子递给我,然后就同那个老妇人一起走了。
  我的处境难道不是非常奇特吗?我病得要死,得有人好好照料我,使我有足够的力气被慢慢地折磨死!要我死的人,让他自己的妹妹来照料我,不是让一个干瘪的印第安老妇人!
  我大概用不着说我同“丽日”的对话并不像读起来这么流畅吧?我说话很费劲儿,并且很痛苦。我说得很慢,中间还得经常停下来休息一下。这使我筋疲力尽,两个女人一走,我立刻又睡着了。
  几小时后我醒来时,觉得非常渴,并且饿得要命。我试了一下那个小东西,吹了一声哨儿。那个老太太立刻就把头伸了进来,她肯定是一直在门口坐着。她问了句话,可我只听出“伊沙”和“伊施特拉”两个词,但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问的是我要不要吃饭喝水。我做出吃和喝的样子,她不见了。不久,“丽日”拿着一个陶碗和一把勺子来了。她在我铺前跪下来,一勺一勺地喂我,就像喂一个还不会自己吃饭的孩子一样。阿帕奇人通常是不用这样的餐具的,死去的克雷基-佩特拉大概在这方面也是阿帕奇人的老师。
  碗里盛的是搀了玉米面的很稠的肉粥,印第安的女人们艰难地把玉米粒在两块石头之间磨成面。克雷基-佩特拉给“好太阳”家做了个手推磨,后来他们引我去看过。
  吃比喝还要困难。我疼得几乎忍受不住,每吃一勺都恨不能叫起来。但是肚子要吃,如果我不想饿死,就得吃些。因此我努力地不去注意我感到的痛楚,但还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丽日”注意到了,当我好歹吃完了最后一勺的时候,她说;
  “你虚弱得都快要倒下去了,可你仍然是个坚强的人,是个英雄。如果你生为阿帕奇人,而不是一个爱撒谎的白人该多好啊!”
  “我不撒谎,我从来就不撒谎。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
  “‘丽日’很想相信你,但是只有一个白人说真话,就是克雷基-佩特拉,我们都爱他。他是个残废,可头脑却很清醒,心地善良美好。他没有杀害你们,你们却把他杀害了。所以你们得死,为他陪葬。”
  “怎么,还没有埋葬他吗?”
  “没有。”
  “但他的尸体不可能保存这么长时间啊!”
  “他被保存在一具很结实的棺材里,空气进不去。你临死之前能看到那具棺材。”
  她这样安慰了我一下,就走了。对一个要被处死的人来说,能看看另外一个人的棺材居然也成了个安慰!顺便说一句,我根本没把自己即将被处死当回事,恰恰相反,我坚信自己一定会活下去,因为我有个可靠的证据能证明我们是无辜的,那就是我救温内图时从他头上割下的那络头发。
  可它真的还在我身上吗?他们没把它拿走吗?我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时,着实吃了一惊。在我短暂的醒着的时间里,我还从没想到过,印第安人通常要对他们的俘虏进行搜身。我得先查一查我的口袋。
  我打开口袋,惊喜地发现我所有的东西都还在。他们只拿走了我的武器。我掏出铁皮盒子,图纸还在,其间夹着温内图的头发。我又把它装好,躺下,心里踏实多了,想再睡会儿。傍晚,我刚醒,“丽日”就给我送来了饭和新鲜的水。这次我没让她帮忙,是自己吃的饭,并向她提出各种问题,她或答或不答,视问题的内容而定。这是给她的行为定下的规矩,她必须要严格遵守。有很多不允许我知道的东西。我也问到了为什么没有搜我的身。
  “我哥哥温内图就是这么下的命令。”“丽日”回答。
  “你知道他下这个指令的原因吗?”
  “不知道,我没问。但我能告诉你一件更好的事情。”
  “什么?”
  “我到那三个和你一块儿被抓来的白人那儿去过了。”
  “你自己?”我高兴地问。
  “是的。我想告诉他们,你强壮多了,很快就会全好了。那个叫塞姆-霍肯斯的人让我给你带样东西,是他在照料你的三个星期期间给你做的。”
  “是什么?”
  “我问过温内图可不可以把它给你带来,他同意了——给你。你一定是个又坚强又勇敢的人,敢用一把刀子去惹灰熊。塞姆-霍肯斯都给我讲了。”
  她递给我一条项链,那是塞姆用灰熊的牙齿和爪钩做成的,两个耳朵尖儿也在上面。
  “他是怎么做成的呢?”我很惊讶,“该不会是只用两只手吧?他们没把他的刀和其他东西拿走吗?”
  “拿走了,只有你还保留着自己的东西,除了武器。但他跟我哥哥说,他要做这条项链,请求把熊的爪钩和牙齿还给他。温内图满足了他的愿望,还给了他做项链必需的工具。你今天就把它戴上吧,要不就没有多长时间可以为此而高兴了!”
  “因为我很快就得死吗?”
  堤的。”
  她从我手中拿过项链,为我系在脖子上。从这一天起,我只要身在西部,就总戴着它。
  “你可以以后再把这个纪念品给我,”我对美丽的印第安女郎说,“不着急,但愿我还能戴很多年。”
  “不,只有很短的时间了。”
  “别信这个!你们的战士不会杀我。”
  “哦会的!这是在长老会上决定了的。”
  “如果他们听到我是无辜的,就会另外做出决定的。”
  “他们不会相信。”
  “他们会信的,因为我能向他们证明!”
  “证明吧!如果能听到你不是骗子,不是背叛者,我会非常高兴的。告诉我你想怎么提出你的证据,我好告诉我哥哥温内图。”
  “他要知道证据,就让他来我这儿!”
  “他不会来的。”
  “那他就没法儿知道。我可不习惯向人乞求友谊,或是通过信使跟一个本来可以自己来找我的人交往。”
  “你们这些战士是多么倔强啊!”她叹了口气。“我多想能给你带来温内图宽恕了你的消息啊。看来你并不想得到宽恕。”
  “我不需要宽恕,因为我没做什么要求得宽恕的事情。但我要求你另一件事:如果你再去塞姆-霍肯斯那儿,告诉他用不着担心。一旦我病好了,我们就会得到自由。”
  “别这么想!你这个愿望不会实现的。”
  “这不是愿望,而是非常有把握的事。以后你会承认我是对的。”
  我说得是那么充满信心,她不再反驳我,走了
或许您还会喜欢:
老铁手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杰斐逊城是密苏里州的州府,同时也是柯洛县的县府,它位于密苏里河右岸一个风景优美的山丘地带,从这里可以俯视到下面奔腾不息的密苏里河和河上热闹繁忙的景象。杰斐逊城的居民那时候比现在少多了,尽管如此,由于它的地理位置、以及由于地区法院定期在这里举行会议,这赋予它一个重要的地位。这里有好几家大饭店,这些饭店价格昂贵,住宿条件还过得去,提供的膳食也还可口。 [点击阅读]
背德者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引子天主啊,我颁扬你,是你把我造就成如此卓异之人。[诗篇]①第139篇,14句①亦译《圣咏集》,《圣经·旧约》中的一卷,共一百五十篇。我给予本书以应有的价值。这是一个尽含苦涩渣滓的果实,宛似荒漠中的药西瓜。药西瓜生长在石灰质地带,吃了非但不解渴,口里还会感到火烧火燎,然而在金色的沙上却不乏瑰丽之态。 [点击阅读]
致加西亚的一封信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0
摘要: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自己所售的商品。我相信我所在的公司。我相信我的同事和助手。我相信美国的商业方式。我相信生产者、创造者、制造者、销售者以及世界上所有正在努力工作的人们。我相信真理就是价值。我相信愉快的心情,也相信健康。我相信成功的关键并不是赚钱,而是创造价值。我相信阳光、空气、菠菜、苹果酱、酸-乳-、婴儿、羽绸和雪纺绸。请始终记住,人类语言里最伟大的词汇就是“自信”。 [点击阅读]
舞舞舞
作者:佚名
章节:117 人气:0
摘要:林少华一在日本当代作家中,村上春树的确是个不同凡响的存在,一颗文学奇星。短短十几年时间里,他的作品便风行东流列岛。出版社为他出了专集,杂志出了专号,书店设了专柜,每出一本书,销量少则10万,多则上百万册。其中1987年的《挪威的森林》上下册销出700余万册(1996年统计)。日本人口为我国的十分之一,就是说此书几乎每15人便拥有一册。以纯文学类小说而言,这绝对不是普通数字。 [点击阅读]
艳阳下的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罗吉-安墨林船长于一七八二年在皮梳湾外的小岛上建造一栋大房子的时候,大家都觉得那是他怪异行径的极致。像他这样出身名门的人,应该有一幢华厦,座落在一大片草地上,附近也许有一条小溪流过,还有很好的牧场。可是安墨林船长毕生只爱一样:就是大海。所以他把他的大房子——而且由于必要,是一栋非常坚固的大房子——建在这个有风吹袭,海鸥翱翔的小岛上。每次一涨潮,这里就会和陆地隔开。他没有娶妻,大海就是他唯一的配偶。 [点击阅读]
芥川龙之介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某日傍晚,有一家将,在罗生门下避雨。宽广的门下,除他以外,没有别人,只在朱漆斑驳的大圆柱上,蹲着一只蟋蟀。罗生门正当朱雀大路,本该有不少戴女笠和乌软帽的男女行人,到这儿来避雨,可是现在却只有他一个。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数年来,接连遭了地震、台风、大火、饥懂等几次灾难,京城已格外荒凉了。照那时留下来的记载,还有把佛像、供具打碎,将带有朱漆和飞金的木头堆在路边当柴卖的。 [点击阅读]
花儿无价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一过晚上八点,商业街上营业时间最长的中华荞麦店也打烊了,小城顿时漆黑一片,复归寂静。夏季里,商家的经营对象是从东京、大阪等地回来省亲的人们,因此,常常会有许多店铺营业到很晚。可是,自秋风初起,东北小城的夜幕就开始早早降临了。晚上十点,城边的卡拉OK快餐店也关了门。几个手握麦克风、狂唱到最后的男女客人走出来,各个怕冷似地缩着身子,一面商量着接下来去何处,一面钻进停在路边的汽车。 [点击阅读]
苦行记
作者:佚名
章节:62 人气:0
摘要:译序《苦行记》是美国著名现实主义作家、幽默大师马克·吐温的一部半自传体著作,作者以夸张的手法记录了他1861—一1865年间在美国西部地区的冒险生活。书中的情节大多是作者自己当年的所见所闻和亲身经历,我们可以在他的自传里发现那一系列真实的素材,也可以在他的其他作品中看到这些情节的艺术再现及作者审美趣旨的发展。《苦行记》也是十九世纪淘金热时期美国西部奇迹般繁荣的写照。 [点击阅读]
英国病人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内容简介1996年囊获9项奥斯卡大奖的电影《英国病人》,早已蜚声影坛,成为世界经典名片,而它正是改编于加拿大作家迈克尔·翁达尔的同名小说...一部《英国病人》让他一举摘得了英国小说的最高奖项———布克奖(1992)。翁达杰的作品,国内鲜有译介(当年无论是电影《英国病人》还是图书《英国病人》,都没能引发一场翁达杰热)。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点击阅读]
茶花女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0
摘要:玛格丽特原来是个贫苦的乡下姑娘,来到巴黎后,开始了卖笑生涯。由于生得花容月貌,巴黎的贵族公子争相追逐,成了红极一时的“社交明星”。她随身的装扮总是少不了一束茶花,人称“茶花女”。茶花女得了肺病,在接受矿泉治疗时,疗养院里有位贵族小姐,身材、长相和玛格丽特差不多,只是肺病已到了第三期,不久便死了。 [点击阅读]
草叶集
作者:佚名
章节:364 人气:0
摘要:作者:瓦尔特·惠特曼来吧,我的灵魂说,让我们为我的肉体写下这样的诗,(因为我们是一体,)以便我,要是死后无形地回来,或者离此很远很远,在别的天地里,在那里向某些同伙们再继续歌唱时,(合着大地的土壤,树木,天风,和激荡的海水,)我可以永远欣慰地唱下去,永远永远地承认这些是我的诗因为我首先在此时此地,代表肉体和灵魂,给它们签下我的名字。 [点击阅读]
荒原狼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本书内容是一个我们称之为“荒原粮”的人留下的自述。他之所以有此雅号是因为他多次自称“荒原狼”。他的文稿是否需要加序,我们可以姑且不论;不过,我觉得需要在荒原狼的自述前稍加几笔,记下我对他的回忆。他的事儿我知道得很少;他过去的经历和出身我一概不知。可是,他的性格给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不管怎么说,我对他十分同情。荒原狼年近五十。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