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51。。。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Site Manager
异恋 - 正文 第20节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那年文学院的毕业论文是到十二月十号截止,我一直到十二月初才知道。
  我九月以后就很少到学校去了,脑子里面根本忘了有毕业论文这回事。看了贴在布告栏上有关毕业论文的启示,我不禁哑然失笑。在九天之内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写不出来的,在那时我已注定要留级了。
  各公司行号的就职考试也结束了。连思想有问题的学生,明明心中清楚不会有好公司会采用他们,还是在担心不知道明年春天毕不毕得了业。不担心的学生则还是不改初衷继续激烈的抗争活动、认真考虑退学、计划着赚钱的方法。
  在那时期只有我什么也没做。报纸也不读,书也没打开,也不与人交际。要是说我那时做了些什么的话,恐怕不过是在中午睡懒觉,到了晚上起来漫步到新宿听爵士乐,或看不怎么想看的电影吧。
  也有过在昏暗的街上绕来绕去,发现安静的公园就进去荡着秋千陷入沉思,等到意识过来已是清晨的时候。也有过两三天不睡觉都没关系,一直关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的时候。像要发霉一样,几乎什么都不吃,只喝咖啡和抽烟。就像是患了自闭症一样,朦胧地呆望着窗外发白,然后黄昏幕垂,直到四周一片漆黑。
  那时脑中想的事纷杂无章。自己也摘不懂。有时想,这么下去可不是要发疯了吗?但是我无法停止思考。那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还有理性,一种无意义的尝试而已。反正,我是真的很害怕自己会变成什么都无法思考的废人。
  虽说如此,我想的都是过去的事。和雏子以及信太郎三人度过的时光清楚地在脑中重现。我努力去回想的全是,去年此时做了这件事,说了那些话。
  再严重的时候,我连那时自己穿的是什么衣服、那天是几月几号、天气是晴是雨、报纸上是些什么消息,这些极为琐碎的事都非回想出来不可。一想就想个三四小时毫不为奇。非常热中于搜集以往幸福记忆的片断。
  我好几次,要是自己知道是患了什么重病就好了。要是不治之疾最好。我想要是到了医院从医生那儿得知没多久可活了的话,会如何地松了一口气呀。
  我梦想着在外面走的时候,急驶的卡车把自己给辗过的话就好了;并想着从外面回到家的时候,会不会有趁我不在家时侵入的杀人魔,在我准备进门的时候把我给勒死。
  我渴望着肉体的苦痛。觉得要是有肉体的苦痛,或许精神的苦痛可以得到解放。
  为了有这样的效果,我在房里,不知喝了多少杯便宜货的威士忌。等着身体不舒服,但在那种时候偏偏就是不会醉,只是有轻微的头痛,更加提醒了我的空虚。然后只剩下悲伤和铅重的疲惫感,要随比喝酒前加倍的苦痛。

  但是我还是活着。尽可能以还不到废人的程度活着。每个礼拜六还是定期到目黑的公寓,然后见到信太郎,接誊写的原稿。
  誊写的工作像机械般地持续,但是有点停滞不前。也有过没有完成该誊写的份量就到目黑去的例子。
  但是信太郎没有抱怨。因为他自己也是无心工作,递给我的原稿数目越来越少。
  我没有在公寓碰到过雏子。和信太郎见面,不细怎么也玩不起来,但和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周六到外面吃饭。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饭后不再去喝酒,也不再去兜风,而且在很普通的餐厅吃简单的晚餐。喝完咖啡后,信太郎会一语不发,像是已经决定好的模式一样,拿起放在桌上的车子的钥匙。那就是要回去的暗示。
  我只顾着看他什么时候会拿起钥匙。今天会比平常晚个十五分钟吗?今天好像着急些什么,恐怕会早一点回去吧。光想着这些,也无心交谈。或许是因为这样,我记得那时很讨厌信太郎用的那个钥匙圈。
  那是黑色的皮制、小马蹄型的钥匙圈。中间有银刻的字母,是代表片濑的字母。但不正也是代表着大久保的吗?我好几次这样无聊地想,可以说是到半发疯状态。
  拿着钥匙的信太郎付完账就直接送我回家,但他绝不上楼来,我也不邀他。所以他干脆也不关引擎,只是踩着煞车,轻轻亲我的脸说:“小布,晚安。下礼拜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什么才能免去这种难过的感觉。那个时候,我能做的只不过是维持我仅有的自尊,不去恋恋不舍地送他的车子离去,而是马上飞奔上楼。
  但是即使我将身体隐藏起来,我的耳朵却固执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像是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没多久信太郎的车子渐行惭远。
  然后我会再奔到外面,路上还残留着信太郎车子排出的白烟的味道。只看到远走的车子小小的红色照后灯。
  在下面街角车子因为要向右转,所以先得停下来,亮右转灯。在寒冷冬夜的空气中,只有闪着的右转灯和红色的照后灯鲜明地浮现。没一会,车子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我在可怕的孤独中。
  我就是那样地过完了一九七一年。我记得一直留在东京到十二月三十号,然后在那天夜里回仙台。
  我无法告诉双亲自己没有在写论文,更无法告诉他们自己确定得留级。
  我看起来相当地削瘦,父母和祖母担心我的健康。我不喜欢让他们皱着眉说“瘦了耶!是哪儿不对呢?”所以装着很有精神。但是装着装着、疲劳累积,看起来是更加清瘦。

  过年见到好久不见的亲戚都大声嚷嚷地说,我瘦得只剩下个皮包皮骨,强迫着我多吃肉,说这样才会有体力。但反而弄得我严重地消化不良。因为如此,我更加瘦下去。到年初七回到东京,我已感觉不到自己的体重,走路好像在云端一样轻飘飘地,的确连自己都感到恐怖。
  回到公寓,在一楼的玄关旁的信箱里有我一封信。是一月三号的邮戳。寄信人的地方写着的是唐木好朋友的名字。在唐木常往我这跑的时候,他老是跟着他进进出出。唐木被逮捕的事也是他来告诉我的。
  这封信夹在其他回乡过年的住户的邮件中,是四天前就送到的。上面有一层薄簿的灰,或许是因为一开头就有不样的预感,我就站在邮箱前用手指把它拆开。
  里面不是普通的信,而是一张写报告的纸,上面布满了横写的有点向右倾斜、看起来有点神经质的细小的字。是那种很适合传达死亡的字。
  信上写着唐木去世的消息。死亡日期是在接近年终的十二月十八号。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上医院,应该是相当的痛苦,但唐木却没有告诉周围的人身体不舒服。在圣诞夜的半夜他倒下来,被送往医院急救,已经是两个肾脏都不能使用的末期症状。连医生都惊讶“居然可以这样还活得好好的”。二十六号尿毒症并发,二十七号渐无意识,第二天的二十八号清晨长眠而逝。在十二月三十号于自家的附近举行了葬礼。因为是年终,遗体匆忙火化。我知道唐木已和矢野小姐分手了,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去世的消息,所以写了这封信。
  信中没有用任何表现悲痛的感伤字眼,也没有记述对于唐木的追念,就像是一般在写公文一样很事务性地传达了这项死讯。
  我读完了信将它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挂上皮包皮,上楼进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关着的窗户,开了电暖桌的开关,就这么穿着外套窝进被里。我不太能相信唐木的死,脑中一片空白。
  我试图回想唐木死的二十八号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已是十天前的事,很不容易唤醒记忆。只恍惚记得那天我到吉祥寺去,在街上毫无目的地乱晃。看到一家小小的、暗暗的咖啡店就进去坐。然后做了些什么就不记得了。
  对我而言,唐木就像是小学时代的同窗,只有在翻老旧的相本时会涌上许多回忆。所以如果在二十八号我没来由地突然想起唐木的事而担心起来的话,那一定是冥冥之中唐木显灵。但是什么都没有。

  还在交往时,我问过唐木他的生死观。我记得他说过,死亡的生物只是归于无形。什么灵异怪谈或心灵现象,都只是活着的人捏造的。死既不是神圣的事,也不是不洁的事,更不需恐惧。只是意昧着一切消灭而已。而他真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归于无形。死等于无,没有什么必要去感伤。我的眼前浮现出唐木一如往常的、顽固地这么说着的脸庞。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里喝着威士忌。打开收音机,听着开朗的美国流行乐。一听到好久没听的曲子,就会回想起和唐木在一起听音乐的时刻。
  我还想起唐木把脚放进同一个电暖桌,背靠着墙壁,读着厚重的书,对着我诉说着自己的理想。我不记得任何他向我说的有关斗争的事,但是却回忆起他颈部的味道,还有摸着他不管怎么洗,头皮还是会马上生出油来的油腻长发,还有含着烟味的暖呼呼的吐气。
  我回想不出和唐木做爱的情景。想起来的只是他在睡被上背着我偷偷地戴保险套时,他肩膀的动作,还有完事之后他瘫在我身上时双脚的重量……就是这些。
  唐木死于二十四岁。我现在有时还会想,要是他还健康地活着的话,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终究退出抗争,做个普通的上班族、结婚生子,顶多当个工会的领导人呢?或是打着武装斗争的旗帜继续热血的革命运动,到后来被浅间山庄事件所牵连,在被逮捕的赤军斗土中也发现了他的名字。
  那天我没哭,也不感悲伤。我只是对于这样的分离有点惊讶、有点茫然。当然不是完全没有伤感的情绪。但我认为,那只不过是那个时代的空气牵引出我的感伤吧。我自己也很满意可以这么冷静地接受唐木的死。但是第二天清晨,我梦见了唐木。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驼着背寂寞地低着头。背景是有着灰色的墙壁,还有灰色的柜台的阴暗酒吧。但四周没有人,只有唐木向着柜台,低着头,身子动也不动。
  只不过是那样的梦。但我记得,我一醒过来,一阵强烈的感情排山倒海而来,使我无法压抑而颤抖起来。那是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激烈,像是发疯一样地掀起感情的狂澜。
  那不是像不可抑制的悲伤,或什么感到寂寞这种普通的情绪。而是另外一种,混合着无底洞的恐怖,还有混合着自我嘲笑时的那种自暴自弃。这些感觉融在一起,好像是火山要爆发一样,在我身体内喷涌上来。
  在那时,我生来第一次懂得什么叫锄哭。我把脸压在被上,嘶声地痛哭起来——
  转载请保留!
或许您还会喜欢:
苹果树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2
摘要:“那苹果树、那歌声和那金子。”墨雷译《攸里披底斯的〈希波勒特斯〉》在他们的银婚日,艾舍斯特和妻子坐着汽车,行驶在荒原的外边,要到托尔基去过夜,圆满地结束这个节日,因为那里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这是斯苔拉·艾舍斯特的主意,在她的性格里是有点儿多情色彩的。 [点击阅读]
蓝色长廊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2
摘要:男子已经意识朦胧。女子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周围的景物,或许刚才猛地受到了撞击,才失去了知觉。这一撞非同小可,驾驶座上已空无一人,车子正缓缓地向路边滑动,挡风玻璃的前端已接近没有护栏的路边。女子双眼模糊,她在潜意识里想到,男子曾经告诉过她这一带的悬崖有两百米深。如果车子照此滑落下去——而此时那位男子却困在副驾驶席上神志不清。 [点击阅读]
青鸟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2
摘要:郑克鲁莫里斯·梅特林克(MauriceMaeterlinck,1862—1949),比利时象征派戏剧家。出生于公证人家庭,早年学习法律,毕业后随即到巴黎小住,结识了一些崇尚象征派诗歌的朋友,从此决定了他的文学生涯和创作倾向。他的第一部作品《温室》(1889)是象征派诗歌集。同年发表的剧本《玛莱娜公主》得到了法国评论界的重视,这个剧本第一次把象征主义手法运用到戏剧创作中。 [点击阅读]
魔戒第二部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2
摘要:这是魔戒三部曲的第二部分。在首部曲“魔戒现身”中,记述了灰袍甘道夫发现哈比人佛罗多所拥有的戒指其实正是至尊魔戒,统御所有权能之戒的魔戒之王。因此,佛罗多和伙伴们从夏尔一路被魔多的黑骑士追杀,最后,在伊利雅德的游侠亚拉冈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克服万难,逃到了瑞文戴尔的爱隆居所去。爱隆在该处慎重的举行了一场会议,决定将魔戒摧毁;佛罗多也被指派为魔戒的持有者。 [点击阅读]
黄金罗盘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2
摘要:……这个狂乱的深渊是“自然”的胎盘,恐怕也是坟墓既不是海也不是地,不是风不是火所构成,而是这些元素的纷然杂陈产生了原子,因此必然不断纷争、战乱一直到那万能的创造主把它们用做黑色的材料去建造新世界。那时那深思熟虑的魔王站在地狱的岸边,向那狂乱的深渊观看了一会儿,思虑前去的航程。——约翰?米尔顿《失乐园》第二卷朱维之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年11月第一版。 [点击阅读]
不分手的理由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在喧闹的大街拐弯之后,刹那间四周变得寂静无声,黑暗中一排路灯伫立在街头。放眼望去,只有一盏红绿灯在寒空中绽放着鲜红色的光芒。速见修平往前欠身,嘱咐计程车司机行驶至红绿灯时左转。这一带是世田谷的新兴社区,近年来开始兴建,大量的超级市场和公寓,修平目前住的房子也是三年前才盖好的。住宅用地有高度的限制,修平住的公寓只有三层楼,他本身住在二楼。 [点击阅读]
两百年的孩子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1我是一个已经步入老境的日本小说家,我从内心里感到欣慰,能够有机会面对北大附中的同学们发表讲话。现在,我在北京对年轻的中国人——也就是你们——发表讲话,可在内心里,却好像同时面对东京那些年轻的日本人发表讲话。今天这个讲话的稿子,预计在日本也将很快出版。像这样用同样的话语对中国和日本的年轻人进行呼吁,并请中国的年轻人和日本的年轻人倾听我的讲话,是我多年以来的夙愿。 [点击阅读]
九三年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九三年》是雨果晚年的重要作品,这是他的最后一部小说。他在《笑面人》(一八六九)的序中说过,他还要写两部续集:《君主政治》和《九三年久前者始终没有写成,后者写于一八七二年十二月至一八七三年六月,一八七四年出版。这时,雨果已经流亡归来;他在芒什海峡的泽西岛和盖尔内西岛度过了漫长的十九年,始终采取与倒行逆施的拿破仑第三誓不两立的态度,直到第二帝国崩溃,他才凯旋般返回巴黎。 [点击阅读]
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第一章我被传讯了。周四上午十点整。我总是经常被传讯:周二上午十点整,周六上午十点整,周三或者周一。几年就像一周似的,我感到惊讶的是,夏末一过,冬天又即将来临了。在去有轨电车的路上,结着白色浆果的灌木丛又从篱笆上垂挂下来了。像下面被缝上的珠光纽扣,也许一直长到地里,或者就像小馒头。对转动鸟嘴的白色鸟头来说,这些浆果太小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到白色鸟头。想得人直犯晕。 [点击阅读]
从地球到月球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2
摘要:在南北战争时期,美国马里兰州中部的巴尔的摩城成立了一个很有势力的新俱乐部。我们知道,当时在这些以造船、经商和机械制造为业的人们中间,军事才能是怎样蓬勃地发展起来的。许多普普通通的商人,也没有受到西点军校的训练,就跨出他们的柜台,摇身一变,当上了尉官、校官,甚至将军,过了不久,他们在“作战技术”上就和旧大陆的那些同行不相上下,同时也和他们一样,仗着大量的炮弹、金钱和生命,打了几次胜仗。 [点击阅读]
冰与火之歌2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2
摘要:彗星的尾巴划过清晨,好似紫红天幕上的一道伤口,在龙石岛的危崖绝壁上空汩汩泣血。老学士独自伫立在卧房外狂风怒吼的阳台上。信鸦长途跋涉之后,正是于此停息。两尊十二尺高的石像立在两侧,一边是地狱犬,一边是长翼龙,其上洒布着乌鸦粪便。这样的石像鬼为数过千,蹲踞于瓦雷利亚古城高墙之上。当年他初抵龙石岛,曾因满城的狰狞石像而局促不安。 [点击阅读]
初恋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2
摘要:献给巴-瓦-安年科夫①……客人们早已散去。时钟敲过了十二点半。只有主人、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和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还在屋子里。主人按了一下铃,吩咐收拾晚饭的残杯冷炙。“那么这件事就决定了,”他低声说着,更深地埋入圈椅里,并把雪茄点上火抽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得讲讲自己初恋的故事。您先讲,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 [点击阅读]
Copyright© 2006-2019.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