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一朵桔梗花 - 一朵桔梗花(5)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一朵桔梗花(5)
  菱田刑警依然没有改变福村即为杀一钱松的凶手的看法。照菱田刑警的判断,便是:隔了这许久,又同到六轩端的福村怀里,仍有着几乎还没有花的五百圆,知道这一点的人,为了这笔款子,把福村给干掉了。这是因为福村的尸首上,已经找不到钱的缘故。
  我们并没有相信老板娘、昌子、铃绘三个人的证实,说福村那天晚上没有来到梢风馆。福村来六轩端,乃是为了见捎风馆的铃绘。查上一次案子的时候,我们已知道福村从不到捎风馆以外的娼馆,异口同声说“不知道”的三个女人,样子也和一钱松那一次不太相同,使人不免有所怀疑。
  而那一朵桔梗花——白白的手握住的它,正是福村曾到过铃绘房间的证据。
  菱田刑警认定福村是在捎风馆被杀的。那天晚上,在火警的混乱中,除了福村之外没有别的来客,该是可信的。这就证明,是梢风馆的三个女人中之一干的。
  当然,绞杀一个大男人,并不是一个女人做得了的事。是不是老板娘和昌子两人,为了夺取五百圆而共谋的?事情是在铃绘房间做的,那么铃绘该是自始至终都看到了?不,一个大男人拼命抵抗起来,两个女人也还是无法得手的,于是说不定在老板娘的命令下,铃绘也帮上一手。她们要铃绘严守秘密,然后趁火警的混乱当中,把尸首抬到后面,扔在河沟边。
  铃绘那紧闭的双唇,看来好像比一钱松的时候更紧张的样子,所以我也赞同了菱田刑警的见解。
  但是,老板娘她们苦于不知如何处理尸首,只好搬到一钱松凶案现场——这一点倒无妨,问题是这一次,何以尸体的手上又握着一朵桔梗花呢?
  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好像有着某个人的某种意图。毫无疑问,这一朵花确乎是把两椿案子的某个地方连系在一块的。
  第二天晚上,我再次邀了那个朋友,打扮成狎客前往梢风馆。我好想再听听铃绘向我投挪过来的白色的话语。
  不晓得是因为火警后的复建工作迟了,或者又出了什么事故,六轩端一带还在停电,一片漆黑。
  如果是往常,这个时候是霓虹灯光的五颜六色交溶在一起,烟雾般地蒸腾喷涌的当儿,可是这个晚上,到处是一片漆黑。失去了灯光,连带地整条街路好像也失去了,我觉得恍似置身梦幻当中。
  即令如此,却仍未见有一家娼馆是歇业的。家家户户都在门口和窗口点燃蜡烛,在灯影摇曳下,那些女郞的面孔仍然陈列在那里。行人倒少了许多,连那些泛白的女人面孔和她们的娇喊,

  似乎也少了 一份往日的生彩。腐臭和火警场余烬的焦味,被风吹着,笼罩在街道上,那些灯光看来有如黑暗的河流上随波而去的水灯火,也像坟场里飘摇的怜光。
  铃绘好像一眼就认出了取下眼镜的我。她正在对着窗玻璃,抹匀口红,那根放在唇上的小指头突地停住了 。
  这次,也是靠那位朋友的口舌,让我和铃绘没事人似地上到房间里。
  在蜡烛火光下,铃绘那小巧玲珑的身子,就像淡墨般地浮现着。看去,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如果伸手一触,好像就会倏然消失似地。甚至榻榻米上的影子,都还比她本身浓些。
  “睡吗?”
  和一个月前那一次完全一样的噪音。
  “不……今天晚上,我是来听阿铃告诉我真话的。阿铃,你知道阿谨哥怎么会被杀的,是不是?你知道,却不肯说,对不?告诉我吧,阿谨哥前天晚上来过你这里,是吗?”
  铃绘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默然摇了摇头。起初,我以为那是不的意思,可是铃绘还是圆睁着眼睛看住我,静静地反复了同样的动作。她知道,可是什么也不能说,她是在无言地告诉私这个意思。
  交谈暂时中断了。
  “前天的火警,闹得天翻地覆了,是吗?你怕不怕?”
  铃绘又摇了摇头说:“好美丽呢!从这个窗口也可以看见的。红红的火焰冲上去,天空都变红了 ,还像烟火那样,火花、火粉满天飞气……在家乡就从来也没看过这样的。”
  说到这里,铃绘忽地想起来似的。从橱里取出了一件东西。蜡烛光不够明亮,所以没法看清是什么。不料铃绘呼的一声,把烛光吹熄了,在突来的黑漆里,从铃绘手指头上蓦然冒出了四射的灰尘般的火光细片。
  原来是上次她说的烟火,福村留下来的。那根线香烟火,就像是用黑暗的细枝连接起来的火的花朵,在风里颤抖着一般地,在铃绘的指头上婆娑起舞。但是,那也不过是片刻而已,很快地,最后的光也散去了,然后又是一片漆黑。
  铃绘没有马上点燃蜡烛,悄悄地躲在闇夜里。正当我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鼻边掠过了粉香,从料想不到的近处,传来铃绘自语般的喃哺声。
  “有钟声呢!”
  我不知她是独语或者问我,因此缄默着。这时候不可能有钟声的,因为我进了六轩端的牌楼时,凌云寺的钟声刚打了八点钟。是铃绘听错了什么声音吗?也可能是我听错了铃绘的话——这我听到的,却是在外头街上,正在卖“笼中鸟”的梵娥铃声。

  “好悲伤的歌。工厂里,大家也都唱着这个。”
  铃绘说着点上了蜡烛。在一片微明里里,铃绘不知在什么时候取出了布偶,抱在胸前。
  “我……跟这个布偶一样。”
  又是哺喃自语似的话。在工厂也好,在这家娼馆也好,她都是不许有自己的意志的,就像那个布偶般。然而,铃绘可不是完全的布偶。尽管身处鸟笼中,她还是希望能够把真实告诉我。
  “阿铃,昨天早上,你从这窗口扔了花是不是?那是什么意思?”
  铃绘还是默然,点燃了另一根烟火,起身走到窗边。我也跟着走过去。
  黝暗的巷子里,有疏落的行人。当其中一个来到窗下时,铃绘把手上的烟火扔下去。光的花朵晃了一下,拖下一条幻象般的线条,消失在闇夜的底下。
  那人影站住,把头抬起来。
  “真有趣。每个人都一样。”
  铃绘离开窗边,并且在唇边微微一笑。我不懂铃绘想说些什么。不过倒也感觉到,铃绘说不定是用这种不着边际的话语,来向我透露着她所不能说出来的线索。如今想来,她岂只是提供线索而已,根本就是在说着事情的真相,可是那个晚上,就像罩住四下的黑暗,一切都在黑漆一团里,无法辨别其形状。
  那个晚上,铃绘用某种行为,在一瞬间里向我透露了真相的。
  铃绘把手移到蜡烛火上。我以为她冷,这样地取暖。却不料她突地把手伸到火焰里。于是火焰将一根手指头一分为二,打从两处指缝冒上去。
  我连忙把她的手抓开。两人一起倒在榻榻米上。那灼烧的痛楚,使铃绘的喉咙痉挛了一下,
  然后疯人一般地让空洞的眼光盯在火焰上。
  “你干什么!”
  铃绘不耐烦似地拂开我的手,用袖子来摀住面孔,瘫倒在榻榻米上。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可能是在哭。而这以后不管我问什么,她都不再回答了 。
  可是,当我正想告辞离去时,铃绘却伸出手抓住已经起身的我的裤管,那力道根本不像是个小孩。我回过头,她仍然侧着脸。
  “本来打算什么也不说的,可是,我还是说出来吧!”
  那言词忽然变得正经了。那是正式向一位刑警谈话的口吻。
  我打算坐下来,好好听。
  “不,还是这样好,把背朝过来。还要求求您,不管我说了什么,请您什么也别问,听完就出去。您答应我吗?”
  我有点紧张起来,点点头。铃绘往常那种半开玩笑似的腔调,一变而为严肃的。
  “答应吗?”

  “好的。”
  我用力地点一下头。
  “那就告诉您。杀死了一钱松的,是阿谨哥。那天晚上,阿谨哥听到阿昌姊房里的交谈。有了五百圆,便可以把我救出去了,他说。还有,过了一个月,便可以把钱送来,他这么说着,就拿了我的腰带出去了。前天晚上,阿谨哥来了我这里。刚好火警闹起来了……我便把阿谨哥给杀了。”
  我几乎要转过头。
  “您答应的。我已经把真相说了。请您什么也不用问,离开这个房间吧。”
  我还是想转过身子。
  “不,不,您答应了的。在这样的房间,这么肮脏,这么乱七八糟,这么充满谎话的房间里,答应了的事,还是请您遵守。出去吧!”
  那么突然地,铃绘说出了近乎怒责般的话。
  我好像被响雷轰了一记,在那儿愣住了。铃绘的告白,她那嘶叫般的话语,委实太过突然了。我一时无法回转身,也无法向前迈开步子。
  我把他杀了——光这么说,案子依然裹在谜团当中。铃绘那小巧玲珑的身子,如何能够杀死福村呢?还有,福村手中也握着一朵桔梗花,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然而,对这时候的我来说,这一切都无关宏旨。我只知道,铃绘的告白,是真实的喊叫。
  我只是听到嫌犯吐露了真相的一名警官而已。但是,却也同时是一个想为拼命吐露真相的女孩实践诺言的、满心伤感的廿五岁靑年。
  咱们逃吧——我拚命地想感觉出躲在背后的漆闇里的铃绘的脸,却同时想出了这句话。这是怎么个缘故呢?“姐姐,咱们逃吧”,是廿年前,在那落叶飞舞的土堤上的强风里,我想向幸子嘶喊的话。想喊,却没喊出来。即使喊出来,幸子还是只能摆摆手吧!
  咱们逃吧——也许,我不是想向铃绘,而是向廿年前的幸子喊叫的吧。反正铃绘也只能笑笑罢了。逃了又怎么样呢——这么说着笑笑,如是而已。
  成了被男人们玩弄,还没有绽放就已经发出腐臭的一朵死花,末了还悲痛地嘶喊着她杀了一个男子,这样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哪里还会有逃路呢?
  蜡烛火光为我刻在纸门上的影子,显得那么悲伤无告。
  “请您出去。”
  我被又一次传过来的噪音推了一把似地迈出了歩子,然后背过手关上了纸门,我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拖长把纸门关上的时间而已。
  纸门敲了三次,发出了格格声。
  我做梦也没想到,那是我为铃绘的耳朵留下的最后的声响。
或许您还会喜欢:
荒原追踪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0
摘要:由于形势所迫,我同温内图分手了,他得去追捕杀人犯桑特。那时我并没料到,我得过几个月才能再见到我这位红种人朋友和结拜兄弟。因为事件以后的进展同我当时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们——塞姆-霍金斯、迪克-斯通、威尔-帕克和我,一路真正的急行军后骑马到了南阿姆斯河流入雷德河的入口处,温内图曾把这条河称为纳基托什的鲍克索河。我们希望在这里碰上温内阁的一个阿帕奇人。遗憾的是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点击阅读]
荒岛夺命案
作者:佚名
章节:39 人气:0
摘要:一部优秀的通俗小说不仅应明白晓畅,紧密联系社会现实和群众生活,而且应该成为社会文化的窗口,使读者可以从中管窥一个社会的政治、经济、历史、法律等方方面面的情况。美国小说家内尔森-德米勒于一九九七年写出的《荒岛夺命案》正是这样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作者以其超凡的叙事才能,将金钱、法律、谋杀、爱情、正义与邪恶的斗争等融为一炉,演释出一部情节曲折、扣人心弦而又发人深思的侦探小说。 [点击阅读]
荒漠甘泉
作者:佚名
章节:36 人气:0
摘要:《荒漠甘泉》1月1日“你们要过去得为业的那地,乃是有山,有谷,雨水滋润之地。是耶和华你神所眷顾的,从岁首到年终,耶和华你神的眼目时常看顾那地。”(申十一章十一至十二节)亲爱的读者,今天我们站在一个新的境界上,前途茫然。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新年,等待我们经过。谁也不能预知在将来的路程中有什么遭遇,什么变迁,什么需要。 [点击阅读]
莫普拉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1846年①,当我在诺昂写《莫普拉》这部小说时,我记得,我刚刚为夫妇分居进行了辩护。在此之前,我曾同婚姻的弊端作过斗争,由于没有充分阐述自己的观点,也许让人以为我低估了婚姻的本质;然而在我看来,婚姻的道德原则恰恰是美好不过的——①原文如此,应为1836年。事实上,《莫普拉》这部小说由乔治-桑于1835年夏至1837年春写成,1837年4月至6月发表在《两世界杂志》上,同年出版单行本。 [点击阅读]
莫泊桑短篇小说集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0
摘要:一我有十五年不到韦尔洛臬去了。今年秋末,为了到我的老友塞华尔的围场里打猎,我才重新去了一遭。那时候,他已经派人在韦尔洛臬重新盖好了他那座被普鲁士人破坏的古堡。我非常心爱那个地方,世上真有许多美妙的角落,教人看见就得到一种悦目的快感,使我们不由得想亲身领略一下它的美。 [点击阅读]
莫罗博士的岛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1887年2月1日,“虚荣女士”号与一艘弃船相撞而失踪,出事地点大约在南纬1度,西经107度。1888年1月5日,即出事后的第十一个月零四天,我的叔叔爱德华·普伦狄克被一艘小船救起。方位在南纬5度3分,西经1ol度。小船的名字字迹模糊,但据推测应当是失踪的“吐根”号上的。我叔叔是个普通绅士,在卡亚俄码头登上“虚荣女士”号开始海上旅行。出事后人们以为他淹死了。 [点击阅读]
董贝父子
作者:佚名
章节:63 人气:0
摘要:我敢于大胆地相信,正确地观察人们的性格是一种罕见的才能(或习惯)。根据我的经验,我甚至发现,即使是正确地观察人们的面孔也决不是人们普遍都具有的才能(或习惯)。人们在判断中,两个极为寻常发生的错误就是把羞怯与自大混同——这确实是个很寻常的错误——,以及不了解固执的性格是在与它自身永远不断的斗争中存在的;这两种错误我想都是由于缺乏前一种才能(或习惯)所产生的。 [点击阅读]
葬礼之后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0
摘要:老蓝斯坎伯拖着蹒跚的脚步,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地,逐一拉起房里的百叶窗。他那粘湿的双眼,不时地望向窗外,挤出了满脸的皱纹。他们就快要从火葬场回来了。他老迈的脚步加快了些。窗子这么多。“思德比府邸”是一幢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哥德式大建筑。每个房间的窗帘都是豪华锦缎或天鹅绒,有些墙面上仍旧系挂着丝绸,尽管这些都已年久褪色。 [点击阅读]
蒙面女人
作者:佚名
章节:19 人气:0
摘要:赫尔克里。波洛在他面前将信整齐地放成一摞。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琢磨了一会儿上面的地址,然后用放在早餐桌上的专用裁纸刀将信封背面纵向裁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在里面还有一个信封,用紫色的蜡仔细地封好,上面有“亲启保密”的字样。赫尔充里。波洛那鸡蛋形的脸上的眉毛向上扬了扬。他喃喃道;“耐心点,这就来了!”又一次用上了那把裁纸刀。这一次信封里出来了一封信-字迹颤巍巍的,又长又尖。好些字重重地画上了线。 [点击阅读]
蓝色特快上的秘密
作者:佚名
章节:36 人气:0
摘要:将近子夜时分,一个人穿过协和广场(巴黎最大的广场,位于塞纳河右岸,城西北部。译注)。他虽然穿着贵重的皮毛大衣,还是不难使人看出他体弱多病,穷困潦倒。这个人长着一副老鼠的面孔。谁也不会认为这样一个身体虚弱的人在生活中会起什么作用。但正是他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发挥着他的作用。此时此刻,有一使命催他回家。但在回家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交易。而那一使命和这一交易是互不相干的。 [点击阅读]
蓝色长廊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男子已经意识朦胧。女子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周围的景物,或许刚才猛地受到了撞击,才失去了知觉。这一撞非同小可,驾驶座上已空无一人,车子正缓缓地向路边滑动,挡风玻璃的前端已接近没有护栏的路边。女子双眼模糊,她在潜意识里想到,男子曾经告诉过她这一带的悬崖有两百米深。如果车子照此滑落下去——而此时那位男子却困在副驾驶席上神志不清。 [点击阅读]
藏金潭夺宝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圣诞!这是两个多么可亲、多么令人神往的字眼!我是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在哪个民族或哪个时代的语汇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如此深奥如此神圣的字眼,圣诞是年年都会到来的普普通通的节庆日子,是全家快乐的团聚、小孩充满喜悦的日子。有的人从内心深处发出真诚的呼唤:“过去和现在的耶稣基督,你永远在我们心中!”有的人情不自禁地亮起歌喉或至少让他的孩子们唱起欢乐颂:世界走向毁灭时,基督诞生到世界。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