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51。。。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Site Manager
一朵桔梗花 - 一朵桔梗花(2)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一朵桔梗花(2)
  在第三次邂逅的时候,那花在彩色洋灯下,跟整个房间同样地被染成一片嫣红。第一次造访梢风馆后两天,我不是以一个警方人员,而以一个客人身分,在那个房间里和铃绘相见——这是有理由的。
  菱田刑警从老板娘、昌子以及铃绘的话,判断当天晚上铃绘接的客人福村谨一郞是凶手。
  据称,一钱松并没有进铃绘的房间,这样的一钱松的尸首手上,为什么抓着只有铃绘房间里才有的桔梗花呢?答案只有一个。换一种说法,凶案发生时,身上有桔梗花的,不是被害人,而是加害人。当一钱松和凶手缠斗时,凶手八成是在胸口上缀着一朵花,他偶然地抓着了它。这么一想,凶手正是唯一可能和铃绘房间里的那个玻璃杯上的花有过接触的人物,那人除了福村之外,没有第二个。
  福村应该是在一钱松离开后,马上出了梢风馆,从后赶过去,在现场袭击一钱松,勒杀后把一钱松怀里的五百圆夺走。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福村有一只手受到火伤,几乎不能用,这样的人能够勒杀一钱松吗?另外,福村又如何知道在另一个房间里的一钱松有钱?菱田刑警认为可能是福村出去上厕所什么的,路过时在纸门外听到昌子房间里的交谈吧,不过我倒以为在这一点,铃绘好像还隐瞒着什么。
  我希望能够在老板娘不在场的情形下,与铃绘单独谈谈,原因就是想弄清楚这一点。我觉,铃绘与其说是怕我们,好像还更怕老板娘,我相信只要老板娘听不到,她会说出更多的话。
  我还得说明另一椿,我之所以卸下眼镜,还为了遮去稀疎的头发戴上了帽子,几乎是化装了,这才以一个狎客的身分去接近铃绘,乃是因为除了自身的职务之外,还有着一份感情的成分在内。
  在我幼小时的记忆里,一直烙印着一个女孩的影子。我的故乡是富士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那时候我的邻居有个名叫幸子的女孩。幸子就像一个替人家看顾小孩的姊姊般地疼我,常常捎我,或者牵着我的手去玩。幸子虽然也还只是个小女孩,可是我牢牢地记得她那双手,因为经常做粗活,所以又粗又黑又大,像个男人似的。如今我没法想起幸子如何跟我玩,不过有一天早上,幸子突然地抱着一只包皮袱,被一个行商的生意人般的男子带着,从土堤上离去的情景,至今还历历犹似在眼前。我从后面追过去,幸子到了桥边就回过了头,朝我笑着摆了摆手。我幼弱的心灵里,倒也知道幸子是被卖到悲伤的地方去了,可是她那笑,跟往常一无两样,是完全开朗的。

  我不晓得幸子后来怎样了,可是那笑容,是幸子留给我的最后一幅画像,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版上,鲜明如昨。自从看到了跟幸子一般年纪的铃绘,我让她与幸子的其实是悲伤的笑容重迭在一块。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把她从那种世界救出来——大概就是这一类年轻人的一种正义感吧。
  我打算事后才向菱田刑警报告,因此事前什么也没说就决定这么做。可是单独行动,有点不放心,所以找了个熟悉花街老于此道的朋友同往。我还不懂玩乐的事,在这个案子发生以前也从未涉足过这一带,连一个狎客如何进去都不懂,尽管眼镜和头发这两样我形貌上最大的特征都遮掩住了 ,但还是担心单独行动会被看出来是警方人员。
  暗灰的暮色里夹杂着斑剥的夕照,六轩端的华灯也开始这里一盏那里一盏地亮起来的时候,我们从现场近傍的后门进了二区。两天前走过的路找不着了,在巷道里胡乱绕了一阵,末了竟是没找到梢风馆的建筑,却先发现铃绘其人。我们偶然地在一个转角拐了弯,不料浮在那儿的一个窗口的面孔,正是她。在朦胧的灯光下,她不像别的窗口的女郞,一看男人走过便媚起脸,眼光好像还故意从巷子侧开,满脸与她那种年龄不符合的慵倦样子,一把团扇的柄凑到嘴,用那两瓣小小的唇,多么无聊似地咬着。
  我那个同往的朋友鼓着如簧之舌,巧妙地替我掩饰,瞒过了老板娘,让我和铃绘上到一 一楼上铃绘也没有马上察觉出来。她背过身子,在红灯的朦胧里开始宽衣解带。
  “不用啦!”
  她倏地转过了身子,看到我取下帽子戴上眼镜,这才低低地啊了一声,好像还记得我呢,我担心她会拔腿而跑,不过倒也坐下去了 ,眼光定定地盯住我,她的面孔被红色的灯光与白色的粉双重地妆扮着,却仍然存留着还没有完全成为娼妓的幼稚。
  我说明了希望单独相见的原因,马上开始问那个晚上的事,那晚一钱松与福村有没有接触过呢?可是一提起那晚的事,她便和两天前一样,低下头不响了。所不同的是今晚的确没有那晚的惊悸,因此可以认定她是有所保留的。她必定也觉察到我们在怀疑福村吧。她那种缄默的模样,好像是有意地在替福村掩饰着什么。
  我只好死心了,铃绘倒好像明白了我这种心意,忽然表现出解除紧张后的平易近人。
  “这眼镜好有趣。”
  她说着就伸过了手,取下我的眼镜给自己戴上。
  “看不见了 ,是不是?”
  “嗯……”
  她很无聊地应了 一声。

  “还以为可以看到什么别的东西……可是好有趣呀!您不戴这个就什么也看不见是不?”
  她说了这稚气的话,笑起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笑,还意外地天真,这倒使我奇异地觉得放心。
  把眼镜还给我后,铃绘突然说:“睡吗?”
  我默然。
  “第一次?”
  “——”
  “如果是第一次,那就昌子姊姊比较好。”
  “不,我本来就没有这个意思。”
  “是吗……”
  铃绘点点头,接着又自语似地低声说:“和阿谨哥一样呢。”
  “你说阿谨哥……他也不睡吗?”
  “嗯——让我独个儿躺在棉被里,他自己坐着,一声也不响。有时打打陀螺,有时捻捻纸捻……有时还会做布偶戏给我看。”
  铃绘说到这里,从橱里取出了布偶,绯红的衣裳,在红灯光下,看就来像红丧衣。
  “他说,真的布偶,眼睛和嘴巴会动。可是这只,阿谨哥弄起来,好像会真的流出眼泪来呢!这一个,名字叫阿七姐。”
  这时,铃绘察觉到我的眼光,我正在看着茶几上的玻璃杯子里的一朵桔梗花。好像要避免谈起花般地,铃绘又加了一句:“睡吗?”
  “不,我还是像阿谨哥那样吧!”
  “那我自己睡好吗?”
  “好啊!”
  铃绘背过身子躺进棉被里,却又回过头说:“可是,您还是和阿谨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阿谨哥不说话的时候,面孔像是生气的,每次都一个人默默的,也不太爱和我说话。”
  我觉得铃绘好可悯,同时也对因为突来的横祸,不得不把自己丢弃在这种社会底层的福村,觉得可怜。来到娼馆却什么也不做,光是自己玩,这种愚蠢的行为,真个令人感到可悲可悯。
  “您要玩玩烟火吗?”铃绘又突然问。“阿谨哥给我买来的烟火,还有一些呢,放在衣橱的一个袋子里。”
  “阿谨哥喜欢玩烟火是吗?”
  “嗯。常常一个人燃放,看着四散的火花就笑个没完,大哥也来一下吗?”
  “我不。”
  “还是和阿谨哥不一样的。”
  “你今年几岁啦?”
  “……十八。”
  “告诉我真的,我不会向别人说的。”
  “……十六。”她羞涩地低下了头,果然是撒了谎。依法,未满十八岁的女孩是不许雇来当娼妓的。

  铃绘就那样躺着回答我的发问,渐渐地谈起了她自己的故事。
  铃绘被卖到这里的经过是司空见惯的,从东北的寒村上京来,本来打算当一名女工,可是身体不太强健,于是和几个女孩一起被卖了。我陡然想到,铃绘也许也有疼爱过的五、六岁小孩,离开故乡时,她是不是也向那个小孩摆摆手装出了笑容呢?铃绘那幼稚与成熟掺杂在一块的表情里,我彷佛感觉到像幸子那样的强毅。
  “债还清了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还是在这里待下去吧!”
  “不是自由了吗?”
  “还不了的,听说有五百圆了呢。越久就越多——这也习惯了 ,老板娘虽然可怕,可是昌子姊姊很疼我。”
  说看说着,铃绘睡着了,看着那天真睡脸,听着那安详的气息,我忽地想到,福村是不是也因为女孩睡脸的天真,想到要从苦海里把她拉一把呢?五百圆,这个数目刚好和一钱松身上的款子相同,这也使我觉得不能等闲视之了。真地,除非去抢,这笔款子我是不可能弄到手的。我实在对她无能为力。不光是五百圆这样的款子,甚至连红灯、白粉、河沟的恶臭,以及在蚊香里还是成羣结队的蚊子,一切的一切,在这么年轻的我,都是无可如何的现实。一朵桔梗,只要同到阳光下,便可恢复那种纯白色。然而,渗进铃绘肌肤上的暗红灯影,我又如何能替她漂白呢?一旦开始枯萎的花,除了听任它朽坏以外,不会有什么办法——铃绘自己,凭她那一身污浊的肌肤,想必任谁都懂这一点的,一个萍水相逢的乳臭未干小子的伤感,救不了这位姑娘的命运,是铁定的。
  在花街的夜里,女郞们的叫声与狎客的笑声,外加流浪歌者的梵娥铃声,开始凑合在一起。
  然后,街道尽头凌云寺的钟声,撞破了这一片喧噪。是和那天早晨一样的钟声。静静地,却又似乎含着能包皮容一切声响的钟声。我看守着铃绘那稚弱里却令人嗅到一种尸臭的睡脸,彷佛觉得自己是在黑漆的棺木里,谛听着那祷告般的钟声。
  这晚,当我正想走出房间时,铃绘叫了一声。
  “那个……”
  我回过了头。一瞬间,铃绘的眼里掠过了一道闪光,好像正要轻启双唇的样子。可是在我正想问她什么事以前,铃绘摇了摇头,侧开了脸。她的确欲语又止。为什么我没有坐下来请问她想说什么呢?到如今,我还为此懊悔不已。如果我能从她口里问出一点什么,至少可以防范第二椿事件发生吧。
或许您还会喜欢:
尼罗河上的惨案
作者:佚名
章节:47 人气:2
摘要:第一章(1)“林内特·里奇维!”“就是她!”伯纳比先生说。这位先生是“三王冠”旅馆的老板。他用手肘推推他的同伴。这两个人乡巴佬似的睁大眼睛盯着,嘴巴微微张开。一辆深红色的劳斯莱斯停在邮局门口。一个女孩跳下汽车,她没戴帽子,穿一件看起来很普通(只是看起来)的上衣。 [点击阅读]
百年孤独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2
摘要:全书近30万字,内容庞杂,人物众多,情节曲折离奇,再加上神话故事、宗教典故、民间传说以及作家独创的从未来的角度来回忆过去的新颖倒叙手法等等,令人眼花缭乱。但阅毕全书,读者可以领悟,作家是要通过布恩地亚家族7代人充满神秘色*彩的坎坷经历来反映哥伦比亚乃至拉丁美洲的历史演变和社会现实,要求读者思考造成马贡多百年孤独的原因,从而去寻找摆脱命运捉弄的正确途径。 [点击阅读]
福尔赛世家三部曲1:有产业的人
作者:佚名
章节:37 人气:2
摘要:你可以回答这些奴隶是我们的。——《威尼斯商人》第一章老乔里恩家的茶会碰到福尔赛家有喜庆的事情,那些有资格去参加的人都曾看见过那种中上层人家的华妆盛服,不但看了开心,也增长见识。可是,在这些荣幸的人里面,如果哪一个具有心理分析能力的话(这种能力毫无金钱价值,因而照理不受到福尔赛家人的重视),就会看出这些场面不但只是好看,也说明一个没有被人注意到的社会问题。 [点击阅读]
中短篇小说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2
摘要:——泰戈尔短篇小说浅谈——黄志坤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RobindranathTagore,1861.5.7——1941.8.7)是一位驰名世界的印度诗人、作家、艺术家、哲学家和社会活动家。他勤奋好学孜孜不倦,在60多年的创作生涯中给人们留下了50多部清新隽永的诗集,10余部脍炙人口的中、长篇小说,90多篇绚丽多采的短篇小说,40余个寓意深刻的剧本,以及大量的故事、散文、论著、游记、书简等著作。 [点击阅读]
名人传
作者:佚名
章节:55 人气:2
摘要:《名人传》包括《贝多芬传》、《米开朗基罗传》和《托尔斯泰传》三部传记。又称三大英雄传。《贝多芬传》:贝多芬出生于贫寒的家庭,父亲是歌剧演员,性格粗鲁,爱酗酒,母亲是个女仆。贝多芬本人相貌丑陋,童年和少年时代生活困苦,还经常受到父亲的打骂。贝多芬十一岁加入戏院乐队,十三岁当大风琴手。十七岁丧母,他独自一人承担着两个兄弟的教育的责任。1792年11月贝多芬离开了故乡波恩,前往音乐之都维也纳。 [点击阅读]
理智与情感
作者:佚名
章节:59 人气:2
摘要:【作者简介】简·奥斯汀(1775~1817)英国女小说家。生于乡村小镇斯蒂文顿,父亲是当地教区牧师。奥斯丁没有上过正规学校,在父母指导下阅读了大量文学作品。她20岁左右开始写作,共发表了6部长篇小说。1811年出版的《理智和情感》是她的处女作,随后又接连发表了《傲慢与偏见》(1813)、《曼斯菲尔德花园》(1814)和《爱玛》(1815)。 [点击阅读]
霍比特人
作者:佚名
章节:50 人气:2
摘要:在地底洞穴中住着一名哈比人。这可不是那种又脏又臭又湿,长满了小虫,满是腐败气味的洞穴;但是,它也并非是那种空旷多沙、了无生气、没有家具的无聊洞穴。这是个哈比人居住的洞穴,也是舒舒服服的同义词。这座洞穴有个像是舷窗般浑圆、漆成绿色的大门,在正中央有个黄色的闪亮门把。 [点击阅读]
猎奇的后果
作者:佚名
章节:43 人气:2
摘要:他是一个过于无聊而又喜好猎奇的人。据说有个侦探小说家(他就是因为大无聊才开始看世上惟一刺激的东西——侦探小说的)曾担心地指出,总是沉迷在血腥的犯罪案中,最终会无法满足于小说,而走上真正的犯罪道路,比如说犯下杀人罪等等。我们故事里的主人公就确确实实做了那位侦探小说家所担心的事情。由于猎奇心理作祟,最终犯下了可怕的罪行。猎奇之徒啊,你们千万不要走得太远。这个故事就是你们最好的前车之鉴。 [点击阅读]
绿里奇迹
作者:佚名
章节:59 人气:2
摘要:这件事发生在1932年,当时的州立监狱还在冷山。当然了,还有电椅。狱中囚犯常拿电椅开玩笑,对令人恐惧却又摆脱不掉的东西,大家总喜欢如此地取笑一番。他们管它叫“电伙计”,或者叫“大榨汁机”。大伙谈论电费单,谈论那年秋天监狱长穆尔斯不得不自己做感恩节晚餐,因为他妻子梅琳达病得没法做饭了。不过,对于那些真得要坐到电椅上的人,这些玩笑很快就不合时宜了。 [点击阅读]
黑暗塔首曲·枪侠
作者:佚名
章节:68 人气:2
摘要:“对我来说,最佳的效果是读者在阅读我的小说时因心脏病发作而死去。”——斯蒂芬·金金用他那魔鬼般的手指一拨,所有紧绷的心弦都为之轰响,在一阵惊悸又一阵心跳中,带你进入颤栗的深渊……让我们开宗明义:如果还有谁不知道这斯的为何方怪物, [点击阅读]
傲慢与偏见
作者:佚名
章节:70 人气:2
摘要:简·奥斯汀(JaneAusten,1775年12月16日-1817年7月18日)是英国著名女性*小说家,她的作品主要关注乡绅家庭女性*的婚姻和生活,以女性*特有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活泼风趣的文字真实地描绘了她周围世界的小天地。奥斯汀终身未婚,家道小康。由于居住在乡村小镇,接触到的是中小地主、牧师等人物以及他们恬静、舒适的生活环境,因此她的作品里没有重大的社会矛盾。 [点击阅读]
名士风流
作者:佚名
章节:57 人气:2
摘要:柳鸣九文学的作用在于向别人展示作家自己所看待的世界。这部小说的一个人物曾经这样认为:“为什么不动笔创作一部时间与地点明确、而且具有一定意义的小说呢?叙述一个当今的故事,读者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忧虑,发现自己的问题,既不去揭示什么,也不去鼓动什么,仅仅作为一个见证。”这个人物这样思忖着。 [点击阅读]
Copyright© 2006-2019.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