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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证人 - 二十九、小绿房子里的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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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二天早晨十一点。
  七个人聚集在小绿房子里。
  赫尔克里-波洛站在壁炉旁边。查尔斯和特里萨-阿伦德尔坐在长沙发上。查尔斯一只手放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搭在特里萨的肩上。塔尼奥斯医生坐在外祖父的椅子上,他的眼圈发红,胳臂上系着黑纱。
  坐在圆桌旁边直背椅子上的是房子的主人,劳森小姐。她的眼睛也发红,头发比以前更松散。唐纳森医生坐在波洛的对面,面部毫无表情。
  我依次看了每个人的脸,顿时兴趣大增。
  在和波洛一起合作的日子里,我作为他的助手经理了许多这样的场面:一小群人,表面上看来,人人脸上都戴着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具。我曾看到波洛撕掉一个人脸上的假面具,使其现出本来面目——一副杀人的嘴脸!
  是的,这次在这里也毫无疑问是这样。这些人之中有一个是谋杀犯!可究竟是谁呢?就是现在,我也不能肯定。
  波洛清了清嗓子——他的一个小小的习惯性夸张动作——然后开始讲话:
  “先生们,女士们;
  我们今天聚集在一起,调查埃米莉-阿伦德尔于五月一日去世的事件。这里有四种可能性——她可能是自然死亡——她可能死于偶然事故——她可能自寻短见——最后,她也可能死于人们知道的或者可能不知道的某个人之手。
  她死时并没有人对这案子进行审查,因为人们认为她是自然死亡,并且格兰杰医生也提供了自然死亡的医学证明书。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死者埋葬后人们发生了怀疑,一般就要掘墓开棺,重新验尸。对此案,我有充分的道理说明为什么我不主张这样做。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我的委托人不喜欢这样做。”
  唐纳森首先打断他的话,对他说:
  “您的委托人?”
  波洛转向他说:
  “我的委托人是埃米莉-阿伦德尔小姐。我在为她工作。她的最大愿望是家丑千万不可外扬。”
  我省略了波洛下面十分钟的讲话,以免不必要的重复。波洛讲述了他收到的那封信,并拿出来大声宣读了一遍。他又说明了他到马克特-贝辛镇的过程和发现把老太太绊倒的手段。
  然后他停了停,又清了清嗓子说:
  “我现在将把你们诸位带到我曾走过的探求真理之地。我要向你们说明这案件事实的本来面目。”
  “首先,有必要确切描绘一下阿伦德尔小姐的心理状况。我想这很容易。她跌倒过,人们认为是小狗玩的球凑巧把她绊倒的,但是这事她自己知道得最清楚。她躺在病榻上,用那善于活动和机敏的心灵回顾了她跌倒的环境,她自己做出了肯定的结论:有一个人存心要伤害她——或许想害死她。”
  “基于这一理论,她又进一步思考那一个人是谁。这座房子里共有七个人——四个人是新到的客人,一个是她的随身女侍,另外两个是佣人。这七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完全免于受怀疑——因为对于这个人来说,她不会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她也不太怀疑那两个佣人,这俩人跟她多年了,她知道她们对她是忠诚的。剩下的四个人中,三个算是她家里的亲人,一个是攀亲拉上的关系。她的死使四个人都会从中得到好处,三个直接受利,一个间接受利。”
  “她处境很困难,因为她是一个具有强烈家庭尊严感的妇女。俗话说,她是一个主张家丑不可外扬的人。另一方面,她也不是一个乖乖地屈服于企图谋杀她的人。”
  “于是她下决心给我写信。她也采取了进一步防范措施。我相信,她的进一步措施由两个动机所驱使。第一,对她全家所有的人怀恨!她无一例外地怀疑他们所有的人,她下决心不惜一切清算他们!第二个动机更有些道理,那就是她希望保护自己,并想办法实现这一愿望。正如你们知道的,她给律师珀维斯写了信,指示他起草一份只对这房子里一个人有利的遗嘱,她深信这个人和这一事件毫无关系。”
  “现在我进一步要说的是,从她给我信中所谈的条件和她以后的行动看,我完全可以肯定,阿伦德尔小姐从对四个人的普遍怀疑转向只怀疑四个人中的一个。她给我信中的中心大意是始终坚持这件事要严格保密,因为这牵涉到整个家庭的荣誉。”
  “从维多利亚时代的观点看问题,我想这意味着,她指出了一个姓她自己姓的人——肯定是个男人。如果她怀疑是塔尼奥斯夫人干的,她会更急于保障她自己的生命安全,而不必过多担心家庭的荣誉,因为她是嫁出去的人了。对特利萨-阿伦德尔,她也有同样的感觉,而不象对查尔斯感觉那样强烈。”
  “查尔斯是阿伦德尔家的继承人。他永远姓这个家庭的姓!她怀疑他的理由非常清楚。首先,她对查尔斯早已不抱幻想。他过去就曾使这家庭名声扫地。这就是说,她了解他不但是一个潜在的,而且是一个真正的罪犯!他有一次曾在一张支票上假造过她的名字。伪造、作弊再进一步——就是谋杀!”
  “而就在她出事的前两天,她和他有过一次发人深思的谈话。他向她要钱,她不给他,而他借机说——哦,他说的够轻快的——她不久就会被人暗杀。她回答他说,她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人们告诉我,她的侄子又说,可别太自信了。而两天以后,这件可憎的事故发生了。”
  “毫无疑问,阿伦德尔小姐卧床深思发生的事件后,她得出了肯定的结论:就是查尔斯-阿伦德尔企图要害死她。”
  “事情发展的次序非常清楚:跟查尔斯的谈话;出事;她心情极度沮丧时给我写了信;给律师的信;在出事后的星期天,即四月二十一日,珀维斯先生带来了新遗嘱;她签了字。”
  “周末,查尔斯和特里萨来时,阿伦德尔小姐马上采取了必要的措施来保卫自己。她告诉了查尔斯她写了个新遗嘱。她不但对他说了而且真的给他看了!我看,这是绝计!她向一个可能的谋杀犯清楚表明,谋杀她,再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了!”
  “她也许想,查尔斯会把这消息告诉他的妹妹特里萨。但是,查尔斯没有这做。为什么?我猜想他是有他的道理的——他觉得他有罪!他相信就是因为他恶劣的行为才使这份新遗嘱出世。为什么他感到有罪?是因为他真有过谋杀的念头吗?还是由于他自己偷了一小笔现金?他不愿告诉的理由,可能是意识到他自己严重的罪行,或者也可能是那件小事。他闭口不再谈此事,而是希望他姑姑发慈悲,回心转意。”

  “就阿伦德尔小姐的心理状况而言,我觉得我已经把事情设想得够正确的了。下面,我自己判断一下她的怀疑是否真正有道理。”
  “和她的做法一样,我的怀疑也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准确点说,我怀疑七个人:查尔斯和特里萨-阿伦德尔,塔尼奥斯夫妇,两个佣人,劳森小姐。这里还有第八个人,也必须考虑进去的——这就是唐纳森,他那天晚上在这里吃了晚饭,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他在。”
  “我所考虑的这个人可以分成两类。七个人中的六个人会从阿伦德尔小姐之死多少得些好处。如果六个人中的任何一个犯有谋杀罪,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得利。第二类只包括一个人——劳森小姐。劳森小姐不会由阿伦德尔小姐摔死而得利,但是由于那件事故的结果,她后来确实得了大利!”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是劳森小姐导演了这场所谓的事故……”
  “我从来没干那种事情!”劳森小姐打断他的话,“不要脸!站在那里,说出这种事情!”
  “请耐心一点,小姐,请你不要打断我讲话,”波洛说。
  劳森小姐愤怒地把头向后一仰。
  “我坚持我的抗议!不要脸,就是这样!不要脸!”
  波洛不理会她说的,继续说:
  “我是说如果劳森小姐导演了这场事故,那是出于完全不同的目的——这就是说,她这样做,为的是使阿伦德尔小姐很自然去怀疑自己家的人并和他们疏远,这是可能的!我查寻有无事实可以确证这一点或者正相反,而我找到了一件确凿的事实。如果劳森小姐希望阿伦德尔小姐对她家里的人产生怀疑,她也许就应该一再强调狗的事情,即鲍勃那天夜里在外面的事实。但恰恰相反,劳森小姐想尽办法不让阿伦德尔小姐听到这件事。所以,我要替劳森小姐争辩:她一定是无罪的!”
  劳森小姐厉声地说:“我希望如此!”
  “我下一步考虑了阿伦德尔小姐之死的问题。如果谋杀者杀人一计未成,一般将会又生一计。我看有意义的事是,就在第一次企图谋杀后的两个星期内,阿伦德尔小姐竟死掉了。我开始做调查。”
  “格兰杰医生似乎认为他的病人之死没什么异常现象。这对我的理论是一个小小的挫折。但是在我调查了她得病的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时,我发现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事实。伊莎贝尔-特利普小姐提到,绕着阿伦德尔的头上出现过一轮光环。她的妹妹证实了她的说法。当然,这有可能是她们自己想象的——具有一种浪漫精神——但是我认为这件小事的发生不是无缘无故的。当我问劳森小姐时,她也向我介绍了些有趣的情况。她提到一条闪闪发光的彩带从阿伦德尔小姐嘴里喷出,并形成一轮发光的烟雾围绕着她的头。”
  “很明显,虽然两个观察者叙述的略有不同,但具体事实是一样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让我们剥去招魂迷信的色彩,这是因为:出事的那天晚上,阿伦德尔小姐呼吸时吐出了磷光体!”
  唐纳森在椅子上移动了一下。
  波洛向他点了点头。
  “是的,你们开始看清楚了。世上磷光体物质并不多。最常见的一种就是我找到的那一种。我给你们读一段,这是从一篇关于磷中毒的文章上节选下来的。”
  “在他感觉到不舒服之前,此人呼吸时会吐出磷光。这就是劳森小姐和特利普小姐在夜间看到的——阿伦德尔小姐呼出的磷光体——即‘闪闪发光的雾’。”
  我再往下读下去:“黄疸已传遍全身的病人,全身症状不仅会受磷中毒作用的影响,还会受伴随血液种胆汁分泌停滞的并发症的影响;从这一点看,人们分辨不出是磷中毒,还是肝病的影响——例如,象肝黄色萎缩那样。”
  “你们看到这事故做得多聪明了吗?阿伦德尔小姐患肝病已经多年了,磷中毒的病症看起来似乎只不过是肝病复发而已。这没什么新鲜的,没什么让人吃惊的。”
  “哦!计划得很妙!外国火柴上有磷——杀虫剂也有吧?得到磷并不困难,很小剂量就能杀死人。医药剂量一般从1/100到1/30谷(英美最小的重量单位,等于64.8毫克——译注)。”
  “是这样,整个事情是何等清楚——何等清楚呀!但医生也受了蒙蔽——不过,我特别指出:他觉出来有一种味——即呼出的大蒜味,这是磷中毒的一种明显征兆。他没怀疑到这一点——可为什么他要怀疑呢?这里没有使他引起怀疑的环境,有一个唯一使他产生怀疑的线索,但他从没听到——即使他听到了,他也会把它归纳为迷信的唯灵论——胡言乱语。”
  “根据劳森小姐和特利普两位小姐的证据,我肯定这就是谋杀。问题仍然是:谁是凶手?我排除了佣人——从她们心理状态看,显然很难干出这种事。我排除了劳森小姐谋杀的可能性,因为,如果她和谋杀有关系,她就不会天真地谈论起显灵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我排除查尔斯-阿伦德尔谋杀的可能性,因为他看到了遗嘱,他知道他姑姑早死不会使他得到什么东西。”
  “现在就剩下他的妹妹特里萨,塔尼奥斯医生和塔尼奥斯夫人,还有我后来发现在狗的皮球事件那天晚上,也在小绿房子吃晚饭的唐纳森医生。”
  “至此,没有更多证据能帮助我了。我不得不依赖犯罪心理学和对凶手个性的分析!两次犯罪几乎是同样的手法。两次做法都很简单。罪犯狡猾、干事利落。干这事需要一定的知识,但不用太多。磷中毒的事很容易听到,正如我说过的,磷很容易弄到,特别是在国外。”

  “我首先想到的是两个男人。他们两人都是医生,都很聪明。他们两人都会想到磷,想到在这种特殊情况下用磷是合适的,但是狗的皮球事件似乎不是男人想出来的。我看狗的皮球事件似乎是一个女人的主意。”
  “两个女人中,我首先想到特里萨-阿伦德尔,她具有潜在的可能性。她大胆、泼辣,不是过分谨小慎微的人。她过着一种自私、贪婪的生活。她总是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东西,她拼命想得到钱,这已经使她到了疯狂的地步——她要钱是为了她自己和她所爱的男人。从她的举止看,她知道她姑姑是被谋害的。”
  “她和她哥哥之间发生过一小段有趣的事。我的想法是,他(她)们两人互相怀疑对方是有罪的。查尔斯想尽办法使她说出她知道有新遗嘱的存在。为什么?很清楚,因为如果她知道有新遗嘱,她也就不会被怀疑是凶手了。另一方面,很清楚,她也不相信查尔斯的说法,即阿伦德尔小姐竟给他看了新遗嘱!她认为这纯粹是他企图转移人们怀疑他的笨拙伎俩。”
  “还有一点具有重要意义。查尔斯忌讳用‘砒霜’二字。我后来发现他曾长时间盘问老园丁关于除草剂的效力。他心里到底想要什么,这很清楚。”
  查尔斯-阿伦德尔稍稍动了动。
  “我想过要杀人,”他说,“但是——嗯,我觉得神经受不了。”
  波洛对他点点头,说:
  “完全正确。你还到不了要杀人的心理状态。你的犯罪行为总是一种懦夫的犯罪。你去偷,去做假——这是最容易的办法——但是,去杀人,你不敢!杀人需要有一种迷了心窍的胆量来驱使。”
  他还做着讲学的姿势说:
  “特里萨-阿伦德尔的心底有足够的胆量干这事,但我们要考虑其他一些事实。她没受过什么挫折,生活过得满不错,完全为自己而生活——这种类型的人不是杀人的类型——但是,突然发怒时除外。然而——我肯定——是特里萨从小铁罐中取出了除草剂。”
  特里萨马上接话说:
  “说老实话。我想过杀人。我从这小绿房子里的一个小铁罐中取出了除草剂。但是我下不了毒手——不能去结果别人的生命……,或许我很坏,自私自利,但也有我干不了的事!我不能杀死一个还在呼吸的活人!”
  波洛点点头,说:
  “对的,这是事实。小姐,你不象你自己描绘得那样坏。你只是很年轻——有些放纵自己。”
  他继续说:
  “就剩下塔尼奥斯夫人了。我一见到她就意识到她有点害怕。她看出来我意识到这一点,而她很快地利用了暴露出来的这一点做资本。她把自己描绘成一个使人深信她是个为丈夫而害怕的女人。没多久,她就改变了战术。这事干得很聪明——可是她的改变欺骗不了我。一个女人可能因为她丈夫而感到害怕或者是怕她丈夫——但是,她不可能是两者。塔尼奥斯夫人决定扮演后一种角色——她扮演得很聪明——她甚至跟着我来到旅馆前厅,佯装她要告诉我什么事。当她丈夫跟过来时,她知道他会跟过来的,她假装她不能在他面前谈。”
  “我当时立刻意识到,她并不怕她丈夫,而是讨厌他。我马上把事情归纳起来,我深信这就是我所寻找的人物。这不是一个放纵自己的女人——而是一个受过挫折的女人。一个一般长相的女人。她的人生单调无味,吸引不着她想吸引的男人,最后只得接受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以避免终身成为一个老处女。我可以察觉出她对生活的日益不满,她在士麦那的生活等于流放,使她不能享受生活中所喜欢的一切。不久她生了孩子,她的所有情感都给了他们。”
  “他的丈夫对她一片忠心,可她暗暗地越来越讨厌他。他曾用她的钱搞投机买卖,结果亏了本,——这使她更讨厌他。”
  “只有一件事会使她单调的生活增添光彩,即期待她姑姑埃米莉去世。那时她就会有钱了,会有自由,会有钱教育她的孩子,这都是她的希望——请记住,受教育对她意义重大——她是一个教授的女儿!”
  “可能在她到英国来以前早就计划好这次犯罪,或者心中早想好了。她在实验室里做过她父亲的助手,因此掌握一些化学知识。她知道阿伦德尔小姐病情的性质,她完全清楚,磷是她达到杀人目的的理想物质。”
  “她到小绿房子后,发现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狗的皮球——用一根线或绳横拉过楼梯上面。女人的简单、天真的想法。”
  “她试了试——失败了。我想:她认为阿伦德尔小姐不会知道事实的真相。阿伦德尔小姐的怀疑全都对准了查尔斯。这个有主意的,不幸的但野心十足的女人,悄悄地下定决心使原计划付诸实施。她发现了一个极好的放毒媒介物,即阿伦德尔小姐常常在饭后服用的成药丸。她把药丸外壳打开,把磷放到里面,再闭合上,这好象孩子们玩的游戏一样。”
  “这个药丸混在了其他药丸之中。早晚阿伦德尔小姐要吞服下这一丸。人们不可能怀疑里面有毒药。而且即使很偶然的机会被人发现,那时她自己也不在马克特-贝辛这个地方了。”
  “她也采取了一个预防万一的措施。她以她丈夫的名义假造了一个处方,用这个处方从药店买了双倍的水合氯醛即安眠灵。我完全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要将它保存起来,以备出差错时用。”
  “正如我说的,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起,我深信她就是我要寻找的人,但我没有一点事实来证明。我不得不小心处事。如果塔尼奥斯夫人想到我可能怀疑了她,我想她就会继续犯罪去害别人。进一步说,我相信她已经想过了要再害别人。她生活中的一个希望就是摆脱她丈夫,使她自己自由。”
  “首次谋杀结果使她大失所望。那些钱,那些令人陶醉的美好金钱竟都归为劳森小姐所有,这是一个打击,但她极精明地进行下一步工作。她开始对劳森小姐做工作,触动她的良心,而我怀疑劳森小姐的良心也已经感到不舒服了。”

  突然爆发了一阵哭泣声。劳森小姐掏出手帕,捂着嘴大哭。
  “这太可怕了,”她呜咽着说,“我缺德,我太缺德了!你们知道,我对那遗嘱非常好奇——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阿伦德尔小姐要重新写个新遗嘱。有一天,在阿伦德尔小姐休息时,我想法打开了桌子的抽屉,我发现她在遗嘱中写着,把一切东西都留给了我!当然,我做梦也没想到有那么多钱。只不过几千英镑——这就是我当时想到的。我没有资格得到这笔钱吗?要知道她自己的亲眷从没有真正照顾过她!但后来,当她病情加重时,她曾要过这遗嘱。我看出来了——我可以肯定——她要毁掉这个遗嘱……这就是我太缺德了。我告诉她,她已经把遗嘱送还了珀维斯先生。可怜的老太太,她太健忘了。她总是记不住她干的事情。她相信我的话了!她说我必须写封信把遗嘱要回来,我说我就去做。”
  “哦,天呀——天呀——她病得越来越重。到后来什么事也不能想了。她死去了!当众宣读遗嘱时,这笔钱简直使我感到颤栗,一共是三十七万五千英镑。我从来没想到过这样的事情,早知如此我不会干这种事情。”
  “我觉得似乎是我侵吞了这笔钱——我不知怎么办好。有一天,贝拉来看我,我对她说她应该得一半钱。我觉得从那以后我又感到愉快了。”
  “你们看到了吗?”波洛说,“塔尼奥斯夫人正成功地达到了她的目的。这就是为什么她反对对遗嘱提出质疑。她有自己的计划,她最终希望的就是激起劳森小姐对其他人的不满。当然,她假装过她和丈夫的希望完全一致,但人们很清楚地看出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她当时有两个目的,第一:她和她孩子尽快同塔尼奥斯医生分开,第二:得到她那份钱。那样,她将得到她希望的一切——和她的孩子们一起在伦敦过富有的陶醉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能再隐瞒对她丈夫的反感了。事实上,她不想再隐瞒了。因为她的行为使他非常不理解。实际上,这完全合乎逻辑。她正扮演一个受惊吓的女人的角色。如果我有什么怀疑——她知道我肯定有怀疑——她希望我相信她丈夫是凶手。她心中早已计划好的再一次谋杀随时都可能发生,对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我知道,她手里还有一剂可致命的安眠灵。我害怕她再制造一起她丈夫畏罪自杀的假案。”
  “但是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犯罪!就在我几乎处于绝望时,我终于找到了证据!劳森小姐告诉我,复活节后的星期一那天夜里,她看见特里萨-阿伦德尔跪在楼梯上。不久我发现劳森小姐根本不可能十分清楚地看到特里萨小姐——没能很清楚地认出她的面孔。可她却肯定说没认错。在紧紧追问之下,她说特里萨别着一枚胸针,上面的两个大写英文字母是——T.A.,在我的要求之下,特里萨小姐给我看了看这枚别针。同时,她只承认曾在所说的那个时间到楼梯上去过。最初我想,可能有人向她借了胸针,但是当我从镜子里看那枚胸针时,我马上明白了事实的真相。刚刚醒来的劳森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带着胸针,上面的两个字母T.A.闪闪发光。她立刻得出这是特里萨的结论。”
  “但是,假如她在镜子里看到的字母是T.A——那么原来的字母就应该是A.T.,因为镜子成像会自然地把原字顺序颠倒。”
  “塔尼奥斯夫人的母亲叫阿拉贝拉-阿伦德尔,贝拉只是阿拉贝拉的缩写。A.T.两字母中,A代表阿拉贝拉,T代表沓塔尼奥斯,A.T.就是指塔尼奥斯夫人。塔尼奥斯夫人有一个几乎和特里萨完全一样的胸针,这也毫不奇怪。去年圣诞节时,带这种胸针的人极少,可今年春天这种胸针就非常盛行了。我已经观察到,塔尼奥斯夫人只要经济许可就学她堂妹特里萨的帽子和衣服式样。”
  “在我看来,不管怎样,我这案件有了事实的证明。”
  “现在——下一步做什么?得到民政部的允许,掘墓开棺验尸?无疑可以这样做。那样我或许就能证明阿伦德尔小姐是磷中毒,虽然也会产生一点怀疑。因为尸体已经掩埋两个多月了,我知道有些磷中毒案件在书本上是找不到的,对死者的表面检查更起不了决定性作用。那么,我能否找到证据,证明塔尼奥斯夫人买过或者她自己保存着磷?但因为她可能是在国外买的,所以找到证据的可能性令人怀疑。”
  “这时我深信,除非我先动手,否则她丈夫将是下一个受害者。我采取了一些步骤,借口为了她的安全使他们互相隔离开。她当然不能完全反对。我当时心里真正惦记的是他的安全。而然后——然后……”
  波洛停了下来不说了——一阵长时间的停顿。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那只不过是暂时的措施。我必须想法使凶手不再杀人。我必须保障无辜人的生命安全。”
  “所以我写了一封对此案真相看法的信,并且给了塔尼奥斯夫人。”
  一阵长时间的沉没。
  塔尼奥斯医生哭泣着说:“噢,上帝,这就是为什么她自杀了。”
  波洛轻声说:“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她自己认为是这样的。要为孩子着想。”
  塔尼奥斯医生双手捂着脸。
  波洛向前走了几步,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事情只得这样办。请相信我,必须这样做,否则还会死人。你是第一个——可能下一个说不定是劳森,往下还会继续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
  塔尼奥斯医生话不成声地说:
  “有一天晚上,她要我——吃一种安眠药……我看她脸色不正——我把药扔了。从那时起我开始觉得她的心在……”
  “就这样想下去吧。你想的确实有一部分是对的。要从坏的方面去想一想。她懂得她行动的意义……”
  塔尼奥斯医生沉思般地说:“她对我是那样好——总是那样好。”
  这真是对一个自我暴露的女凶手的不可思议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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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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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五岁那年,玛丽雅姆第一次听到“哈拉米”这个词。那天是星期四。肯定是的,因为玛丽雅姆记得那天她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她只有在星期四才会这样,星期四是扎里勒到泥屋来看望她的日子。等到终于见到扎里勒的时候,玛丽雅姆将会挥舞着手臂,跑过空地上那片齐膝高的杂草;而这一刻到来之前,为了消磨时间,她爬上一张椅子,搬下她母亲的中国茶具。玛丽雅姆的母亲叫娜娜,娜娜的母亲在她两岁的时候便去世了,只给她留下这么一套茶具。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