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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如简 - 第六章鹤舞的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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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鹤舞的清音
  果然,在接下去的一连好多天里,关心素如愿以偿地没有再看到简庭涛那张最近以来已经耳熟能详闭着眼都可以描述出来的那张脸。
  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不管承不承认,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简庭涛,这段时间以来,还是给她带来一定的困扰。至少,现在的她,走在路上的回头率,比她老爸著名的关定秋先生都还要高。
  只是,她不知道,生命力无比顽强的简庭涛只是化明为暗地将态势部分转入了地下而已。现在的简庭涛,正和从小一起长到大,家世也相仿的叶青承在简氏企业旗下的一家度假村的小木屋内,坐在窗前的休闲木椅上,品着香茗,听着松涛,看着窗外远处的点点渔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这两个虽然性格不同但打小就脾气相投的密友,漫无边际地从国外大事说到国内大事,从绿阴场上的赛事说到电视访谈节目,再从自家公司的事说到学校里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话题又扯到了最近和简同学的相关度绝对几近达到1的关心素身上。
  一向说话做事都极其沉稳谨慎且深思熟虑的叶青承,也是看着简同学最近以来实在是有些反常的表现,有些按捺不住了,于是,喝了一口茶后,看似不经意地开口:“庭涛,最近倒是挺空的啊,不去上萧珊老师的课了?”语气中不无戏谑和笑意。这也是他们系上相熟的同学们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和简庭涛打招呼时的必备用语。
  谁都知道一向在情场上无往而不利的简庭涛此次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生折磨得死去活来,而且,最最最悲惨的是——知音少,弦断无人听。谁叫这个简庭涛执着地相信小概率事件一定会发生呢!事先并非无人提点他,就连一贯内敛的叶青承,也含蓄地劝说过好几次,他偏要去一而再、再而三地碰硬钉子,固执至斯,那也是无法可想。
  其实,叶青承心中也是颇有几分复杂的。撇开一些私人理由不谈,他对这个关心素,其实印象倒很好。虽然不若桑颖般耀眼璀璨,也没有童佳佳那样挥洒夺目,但是,她如同一粒初经打磨的珍珠,或是一泓弯玉,温润莹洁,含蓄细密,有一种静静栖于一处不事张扬的内敛,有一种蕴含在极深处的隐隐的超越年龄的沧桑。
  而且,在他看来,关心素到底是正宗的书香门第出身,气质不凡,再加上相貌虽非绝色,但娟秀温雅,看上去虽然冷淡了一些,但凭叶青承多年来的看人眼光,还是很欣赏这个不愠不火,冷静超群,也很难得的没被简庭涛一连串举动冲昏头的小女生的。毕竟,能在简庭涛如此集中火力下全身而退的,着实罕见。凭他和简庭涛的过硬交情和密不透风的可靠程度,他自然知道简同学在关同学面前踢到了无数无数次的铁板。
  要知道,以往简庭涛只要在那些女生面前施展出其中的哪怕万一,就足够让他身边从不缺少美女相伴了,即便那个艳冠T大的中文系校花,也不例外。
  胜利来得太容易了,总是不那么让人珍惜,对这个向来无往而不利的简同学来说,可能更是如此,因为他从小到大,实在是太过一帆风顺了。所以,现在的他,一听到叶青承的这句话,停下手中的茶杯,脸色微微一沉。
  叶青承瞥了他一眼,暗自思忖,一定是这两天关心素给他碰了前所未有的超大一根钉子,素来定力超群的简庭涛才会这么失态,要知道简庭涛从来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如今,总算是报应不爽。
  他又瞥了简庭涛一眼,略略沉吟了一下,“庭涛,你……到底……”
  简庭涛看了他一眼,“是朋友就两肋插刀,别废话。”
  叶青承被他噎得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小心地选择措辞:“那么——”
  默然了一会儿之后,简庭涛抬起头,居然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或者,我倒霉欠扁。”
  叶青承不由有几分好笑,“这算是什么见鬼的理由?”
  简庭涛生平第一次郁郁地叹了一口气,“你也这么觉得?算了,我看我是鬼迷心窍到无可救药了,才会喜欢上这个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的,看见我就跟看见瘟神一样躲得老远的关心素。”他盯着叶青承,有点纳闷又有点不可思议,“青承,你说,我是让人害怕还是让人讨厌,我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病菌吗?”还有些挫败地,低低地又嘀咕了一句,“活了二十年,怎么我自己从来都没觉得?”
  关心素根本就是心如磐石怎么都不开窍。如果她不是年方十八的小女孩,他会怀疑她的前世是个修行有道的尼姑。
  叶青承再度失笑,“难得。”他继续注视了简庭涛一会儿,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似是提醒道,“庭涛,容我再次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小看关心素身边的那个柯轩。”
  撇开中文系的高材生不谈,就凭关定秋教授对他的赏识,和据说与关家为世交,因此可以自由出入关家做客这两点,简庭涛就逊色不少。
  再加上关心素似乎和柯轩也私交甚笃,叶青承就见过他们在学校里的那条幽静的枫叶绚烂的小道上,边走边聊,谈古论今,引经据典,说得好不热闹。当时,他有些诧异地在关心素的脸上居然看到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浅笑,在那一瞬间,对着那朵淡淡的纯净笑容,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略显淡漠的小女生身上,的确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抵挡的魅力。
  怪不得在中文系素以难以接近闻名的柯轩柯大才子也时不时对着她,由衷地微带欣赏地笑着。
  即便是简庭涛的多年好友,面对斯景斯人,叶青承也只能认为,柯关二人,的确看上去十分和谐般配。
  简庭涛十分明白前者在想什么,但是,他一贯的自负和不服输此刻再次抬头,“那又怎样,只要关心素一天不谈恋爱,就代表我还有机会!”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况且,即便她谈恋爱,又怎样?!”他简庭涛的字典里,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失败这两个字!
  叶青承叹了一口气。对牛弹琴,显然是徒劳无用的。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简同学义无反顾地继续去碰钉子,继续去接受挫折了。
  他爱莫能助。况且……
  他微微地又叹了一口气。
  简庭涛对一贯稳重且从来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有的放矢的叶青承的这一番谏言,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听进去。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于是,他开始悄悄研究起这个原先虽然清楚这号人物的存在,但素来自信兼自负的他还真的不甚在意的柯轩。
  柯轩,T大四大才子之一,当前为中文系大四学生,才华横溢,据传不仅写得一手好诗,而且,从大二就开始在各大刊物上发表各种学术论文,此外,从大三起便在T市一份发行量颇大的报纸上开设了自己的专栏,文笔和内涵都相当可圈可点,曾经在校报上受到隆重推介。据说柯同学对宋词尤其有研究心得,曾经一度以一个本科生的身份而被T大校方破例特许在学校那个通常只举办高级别学术讨论会的大礼堂里作过宋词技法研究的专场学术报告会。
  并且,比较难得的是,柯轩同学并不恃才傲物,一派潇洒飘逸的文人气度,只是看上去略显冷漠,外人有些难以接近。
  简庭涛心里暗哼一声,从这点上看,还真的跟那个比南极冰山还冷的关心素是一国的。不过,那又怎样?两座冰山相撞,其结果就算有数十种,其中肯定也不会有一种是彼此融化。
  更可能的结果是各自冻得更厉害。
  但是,骄傲如他,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冷眼旁观,也不得不承认,尽管在关心素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柔情蜜意,但是,只有当她偶尔和柯轩走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眼底,才会有微微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聪明如他,自然也看得出来,柯轩在注视关心素的时候,眼神中的温柔和淡淡的宠溺。柯轩是中文系出了名的高人,对女生从来敬而远之。就在那一刹那,他有点意识到了自己此番有些前途艰险。
  T大甚嚣尘上的关定秋教授出自对柯轩同学的极度赏识,意欲破除自己已有数年不带硕士生,而专心只带博士生的不成文惯例,收他为关门弟子的传言,简庭涛自然早有耳闻,他心中更增添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而更要命的是,自剧院那一役之后,当他过了一小段时间,收拾起心情,准备重整旧山河之际,突然发现,原本只是对他视而不见的关心素,似乎开始有意识地回避他了。
  清晨的大操场上固然是再也见不着关同学了,就连萧珊老师的课,关同学也似乎提前打了招呼,申请免修或缓修,以至于当他再次踏入那间最近以来分外熟悉的教室的时候,触目皆是众人略带诡谲和同情的笑容,就连一向温和含蓄的萧珊老师,也不由得多瞟了他几眼。而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伊人,却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从此杳无踪迹。至于其他时间段,关同学似是提前占卜过,无论是自修教室,食堂,还是图书馆,都能神奇地将二者之间的相关度从简同学眼中的正1和关同学眼中的负1,一下子直接中和到了零。
  简而言之一句话,关心素是铁了心地务求让简同学从此以后死了这条心,回归到二人原先路人甲乙的身份。
  就连一向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且深受金钱诱惑的方慧,面对简同学带有些许无奈和期盼的神情,审时度势之下,也只好摊摊手,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于是,一直以来意志远比金坚的简同学,一时间也不由有些一筹莫展。
  更让他一筹莫展的是,有一次,他乘坐家里那辆劳斯莱斯车去公司有事的时候,在一个街角拐弯处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了一幕让他有些意外,又略略有些沮丧的情景。

  是关心素和柯轩在一起,两人安静地站在路口,也在等着红绿灯,正准备过马路。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关心素略略低着头,从他的角度,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就只看到她纤弱的侧影,及肩的长发,深秋的午后暖阳在她的头发上和身上,镀上一层染着淡淡光晕的安详的色彩,而她的手上,捧着一大捧花,那是一大束浅紫色的——桔梗花。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送过女孩子很多次花,包括玫瑰花的简庭涛,自认识关心素以来,也算挖空心思,却从来没有送过桔梗花给任何一个女孩子。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桔梗的花语是——不变的爱。
  那是一生的承诺。
  那么……
  他垂下眼,片刻之后,当他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路口时,就看到柯轩和关心素两人低低地说着些什么,渐行渐远。
  第一次,他的心里,居然充满了浓浓的失落和微微的倦意。
  他继续低下头,若有所思地坐在那儿,一直到公司楼下,都一言不发。
  于是,叶青承突然发现,近来的简庭涛有些异常的沉默,虽然课照上,球照打,但明显有些闷闷的,打不起精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并且,似乎最近也不忙忙碌碌地整天不见人影了,而是没事就在宿舍里待着,在电脑上打打游戏,或是单纯上上网而已。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心底,又微微叹了一口气。
  或许,人人都有自己难以跨越的那道坎吧,又有谁可例外?
  他带着些研判地一直注意着简庭涛这一连好些天的反常举止,终于,简庭涛突然有一天,在失踪了大半天后,直到傍晚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宿舍。
  从他一进门,叶青承就不无惊诧地发现,简同学居然不知道从哪儿捧回了一大堆明显是从故纸堆里淘回来的书,并立时三刻地跳上床,开始研究起了唐诗宋词元曲,叶同学在惊愕之余,基于朋友的道义立场,好心劝告:“庭涛,你何必这么强求呢,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接下去的话,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简庭涛瞪了他一眼,“是朋友的话,就不要再多说一个字。”就继续埋下头去了,专心致志地看着那页面既黄且皱的古籍,当叶青承透明。
  叶青承默默地,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一年的寒假就开始了,大学生们各自散去,偌大的校园内,几乎一下子就空荡荡的,只有被修剪得有些光秃秃的树枝,在冬日的寒风中,轻轻地摇曳着。
  简庭涛和所有的学生们一样,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自打他回家后没几天,虽然忙碌但对这个宝贝儿子的一举一动向来都十分关心的贾月铭就发现,儿子此次回家之后,变安静了很多。偶尔也就跟叶青承一起出去玩玩,剩下的时间里,整天关在他那个除了日常打扫以外,一向不让别人踏入半步的房间里,也不知道在里头干些什么。
  年关将至,忙于公司各项业务和年终分配事项的贾女士也无暇他顾,反正儿子不出去惹是生非就行了,再说,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她一向放心,兼骄傲得很。长相集中了他们夫妻二人的优点不谈,就连心思的敏锐和精细程度也深得她的真传。
  前段时间他在公司翻阅合约副本的时候,居然还发现了一个连她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个细节上的小小瑕疵,也幸亏发现得及时,马上就修正了过来,才没让那个班吉岛上的狡猾的莫里斯先生以此为借口蓄意拖延交货时间。
  当时她表面上虽然丝毫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嗯,考考你的眼力而已。”心里却极为欢喜,眼看着自己十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儿子是越来越成熟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简家,她为此贡献了几乎一生的简家,甚至于贡献了自己的……
  她的眼光,又下意识地投向桌上那封刚刚收到的寄自新西兰的航空信,她在心底,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又过了几天,春节前夕,简庭涛陪着父母亲去T市西山香火最鼎盛的那家寺庙上香祈福。做生意的人,不可免俗地,都有些迷信。
  简庭涛倒也不排斥跟父母每年的这一趟上香之旅。父母的感情一直都很平淡,相敬如宾,他是知道的,当母亲贾月铭在商场上游刃有余地各处出击的时候,父亲简非凡先生更多的是在家里那个超大的花圃中侍花弄草,或是时不时地,寄情于山水之间,出去旅游一趟,他们的这种相处模式,简庭涛也基本上习惯了,只有这每年底全家出动一起去祈福的举动,才会让他有一种血浓于水的强烈亲情感,因此,他基本上每年都陪着一起去。
  只是,这次去的时候,在父母亲虔诚地在庙里上香许愿之际,他在大殿外随便溜达着,不经意地一瞥,居然看到了一个原本怎么都不会想象到会出现在此处的人。
  是关心素。
  她侧对着他,柔顺的长发静静地覆在肩头,穿着一件束腰的浅驼色及膝大衣,深色牛仔裤,素手拈着一束香,在殿外的那个烟雾缭绕的大香炉面前,微微地闭上眼,似是许着什么愿,然后,轻轻地将那束香投入了炉内。
  接着,她转过身,白皙而沉静的脸上,带着些许若有所思,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简庭涛有些愣在那儿,他突然第一次发现,在这个他苦追了将近一学期的关心素身上,带着一种无以言述,他也无法触及的神秘感。
  关心素没有看见他,径自离去了,他就看着关心素的纤弱背影,带着一种淡淡的坚定,在冬日初晨的清冽空气里,越走越远。
  新学期开学,学子们都陆陆续续回到了学校,叶青承更为惊诧地发现,简庭涛不仅继续疯狂地看着各种诗词古籍,也似乎把举凡知名兵书都带到了宿舍里来,在课余时间里,孜孜不倦地钻研着,他自然还是知道为什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简庭涛,还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直令一向谨慎的叶同学,也不得不佩服。
  只是,看了那么多书,在实战方面,似乎还是收效甚微,至少,在叶青承和简庭涛路上偶遇关心素的时候,她还是罔顾简同学执着的眼神,目不斜视地径自擦肩而过,让叶同学也不禁心生同情之心。
  这个简庭涛,上辈子一定欠了关心素什么,这辈子,才会被折磨得如此不堪。
  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正当简庭涛翻遍兵书亦苦无良策,仰天浩叹既生瑜何生亮,几乎都已经黔驴技穷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自从万佛寺看见关心素上香祝祷那次之后,简庭涛下意识地开始用一种带有前所未有的研究态度去注视关心素。
  不复以往的轰轰烈烈大张旗鼓,而是默默地带有些微研判地暗中关注她。
  他简庭涛自认从不是一个拘泥的人。
  自打十八岁成年起,他前前后后交过好几个女朋友,第一个叫什么来着,他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她有一双活泼的眼,一头盈盈跳脱的鬈发,还有任性大胆执着的个性,只可惜,叶青岚并不欣赏她,“有点像松狮犬。”
  好在没多久便无疾而终,之后,来来去去,文静抑或优雅,灵动抑或潇洒,无非跳舞,送花,看电影,偶尔结伴出去旅游,最初的新鲜感过后,时间一长,就很有些例行公事般的索然无味。
  他耸肩。
  那种初恋的橄榄般青涩滋味,那种心灵的悸动,那种如梦般的狂喜,他仿佛从来没有感受过。
  向来古板的叶青承曾经时不时糗他:“庭涛,就算你现在坐享其成潇洒快活,”他半真半假地说,“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阴沟翻船。”
  贾女士也皱眉,“定不下心就给我老实点,你这算怎么回事?”
  贾女士是意有所指。那个倔犟的中文系校花,几乎搞得贾家颜面尽失。
  起初是偶然相遇,然后是时不时的相约,只是没过多久,向来眼光如炬的他很快就发现,借用亦舒对某港姐略带刻薄的评价,她柔则柔矣,美则美矣,美得没有灵魂,并且,聪明如他,还是分得清女孩子对他还是对他背后的简氏企业更感兴趣一些的。
  所以,那个的确详知简庭涛家世,但也对他这个人颇为钟情,且向来就只有她拒绝别人之分的系花美女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伤心而欲自杀,一时间闹得校内沸沸扬扬。
  简庭涛作为公认的过错方,自然饱受指责,议论以及异样眼光,就连虽然为历练他成人,培养他识人眼光而向来放任他的贾月铭也略有耳闻。
  她老实不客气地道:“打你十八岁开始,我就没管过你,但是,”她的语意严峻,“我信任你,不代表你做事可以没分寸。”她心里着实有些恼火,毕竟,闹出这样的事情,不算光彩。
  简庭涛不说话,片刻之后,他微微撇嘴。
  贾月铭看了他的表情,口气越来越严厉:“你这算什么态度?嗯?我冤枉你了吗?难道人家女孩子没有寻死觅活?难道你根本不认识她?难道你一丁点儿责任都没有?”分管学生工作的学校领导亲自出面来找她,虽然言辞还算客气,但总不会空穴来风吧?
  简庭涛还是低着头不吭声,很长很长时间后,他抬头,目光清明,“妈,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我也无话可说。”
  贾月铭听到儿子的这句话,虽然口气有点冲,虽然有些意气用事,倒反而放下一颗心。她立时三刻出面调停,不仅向学校相关方面做了及时解释,同时安抚住了那个虽脾气偏激些但还比较单纯的女孩子。她表面上和颜悦色嘘寒问暖,心里却未必。庭涛做得对,这么脆弱而虚荣的女孩子,不适合贾家。

  另外,一向考虑周到的她,也进而安抚住了那个女孩子的家长,她极为迅速地将女孩子那个老实但显然怀才不遇的父亲从一个不是很景气的小公司挖到了简氏公司旗下一家效益颇佳的子公司,很快就将这场小小风波消弭于无形。
  但是,她积谷防饥,背地里还是训诫过儿子数次。
  简庭涛此次倒是一言不发,乖乖受教,与此同时,就连一向很了解他的,暮鼓晨钟般清心寡欲的好友叶青承也不免说他:“庭涛,怎么?这次总该接受教训了吧。”他在一旁看得分明,但是,常在岸边走,岂能不湿鞋,这个一向不缺女孩子环绕左右的简同学也该小心谨慎一点才是。
  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于是,简庭涛收了很长一段时间心,止谤修身。并且,他还在耐心地等待他心中的那个Miss Right。
  直到碰到关心素。
  他对关心素的感觉,是他有生以来的二十年,从未有过的。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最深处的悸动,她的双眸,犹如一弯深不见底的寒潭,将他的灵魂完全吸入。
  因此,他做出了放在以往根本不屑一顾的所有疯狂且愚蠢的举动。
  但是,关心素的忧郁,关心素的漠然,却始终依旧。她的心灵,仿佛蒙上了一层深重的雾气,他无从拨开,也无从驱散。
  但是,说他不受控制也好,说他走火入魔也好,他就是一心一意地想要看到真实的关心素。
  简庭涛的失魂落魄和百折无悔,看在叶青承的冷眼旁观中,他也不由叹气。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又或许,一辈子,能这样尝试一次,也不枉青春年少一场吧。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羡慕简庭涛。他并没发现,在表面上归于平静的背后,简庭涛避着他,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暗中一直在观察着,或许更直白点来说,是盯着关心素。他极其执拗地要了解她的一切,她的全部。
  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初春午后,他暗中跟着一向只在校园里三点一线地过着简单生活的关心素,来到了这个与T大校园仅隔了一条马路的繁华路口。
  一跟过来,他就立刻想起,这个路口,就是去年深秋他看到柯关二人并肩等红绿灯,且关心素手上还捧着一大束桔梗花的路口。
  他在一阵心里发涩的同时,还有些奇怪。
  因为经过他一段时间以来的观察,这个关心素,远不若同龄女孩子丰富多彩生活的是,她的日子,过得如一幅静谧的风景素描,通常只在宿舍——教室——家之间来回,几乎不出校门,偶尔也会见她坐在T大那个饱经沧桑的灰色建筑群旁的大草坪上,低头细细读书,读得浑然忘我,一任阳光跳跃在她纤弱的肩头。
  但是,总而言之,她的生活是安静的,安静得他人似乎包括连柯轩都根本走不进去,以至于,当简庭涛发现她在一个午后,居然静静地穿过校门,穿过那道绿树成荫的曲折而修长的小径,而走到了这条繁华路口的时候,他有点吃惊。
  更让他吃惊的是,站在那个路口,他看到关心素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一丝丝痛楚,还有惆怅。
  她静静地站在那个路口,风吹动她的长发,就如同一朵孤单的小小清莲在阳光中轻轻摇曳,她的眼睛始终静静凝视着前方,但是,又仿若没有任何目标物。她周围人来人往,时断时续,红灯绿了又红,但是,她只是静静地就那样站着,一动也不动。
  站在她身畔的简庭涛一时间看得愣住了。
  他们相隔一米多远,如同两尊塑像般都是一动不动。
  突然间,一个咿咿呀呀,步履蹒跚的小女孩子,趁着旁边的大人等红绿灯并只顾闲聊之机,摇摇晃晃地越过心素的身边,走上了人行道。说时迟那时快,一辆出租车刚好从侧面驶了过来。离得最近的心素先发现了不妙,她几乎想也没想,便在一片惊呼声中,奋不顾身冲上前,一把抱起那个小女孩子,眼见着那辆车就要从她身上驶过,突然间,一个人影从她身后罩过,飞快推开她,她被一阵惯性冲倒在地,但是,她仍下意识地紧紧地护着那个小小的女孩子。
  过了片刻,她的意识仿佛开始归位,她下意识地在周围人群的围观中,仍然牢牢抱着那个女孩子,慢慢爬起来,那个小女孩的母亲已经从她手中接过了自己骇得脸色发白忘记哭喊的孩子,刚向她道了一声谢,便又匆匆跑到她身后,大声呼唤着什么。
  心素看看自己,除了手肘和膝盖传来剧烈的刺痛感,应该是擦破了皮,好像还流着血以外,并无大碍。她想到了,在车飞驰过来的那一瞬间,有一双手将她大力推开,她转过身去,看到身后围着一群人,透过那些簇拥和晃动着的腿和脚,她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她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是那个人救了她。
  她奋力地拨开人群,上前一看,她一下就愣住了,躺在地上的,是脸色苍白的简庭涛。
  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很快地,简庭涛被送到了医院,送进手术室输血抢救。
  一时间,医院走廊上聚满了人。
  除了心素之外,肇事司机,被救女孩的父母,还有简庭涛的父母,以及简氏集团的高层,几乎在第一时间齐齐放下正在开的会,手头正在做的事情,或是正在忙的业务,飞速赶了过来。
  走道上完全是黑压压的一片。
  当那个到T市才两个月,还不太熟悉地形的看上去极为憨厚的中年出租车司机,得知自己撞的是全市最有名的简氏集团负责人的独子之后,他的腿一直在发飘。
  妻子没有工作,家里尚有个才念初一的孩子,若不是急需用钱实在无法,他也不会一咬牙破釜沉舟地来到T市从事这个起早摸黑辛苦死不说,还风险奇高的职业,这下可怎么办?
  贾月铭大致了解了一下详情之后,就以一贯的冷静和从容,安慰了心神不宁的丈夫几句,又吩咐身边下属,要他们立刻去找与简家私交甚笃的院长,设法调剂出一间设施齐全的头等病房。
  接着,有条不紊地,重新安排了一下方才公司被打乱的,但同样刻不容缓的行事日程,一切妥当之后,便和丈夫一起,坐在下属们找来的两张软椅上,静心等待手术结束。
  尽管当她赶来的时候,医院已经在提前到达的简氏企业刘副总的坚持下,派出了最有经验的老医生做手术,刘副总也一再安慰她说,情况不若她想象中严重。但她的心里,仍然是七上八下,毕竟,简庭涛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的希望,她的全部。
  此前,她已经略略知道有关事故的详情,也很有分寸地代儿子接受了那一对诚惶诚恐的小夫妻的谢意,自然,以她一向犀利的目光,也一早就注意到了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小角落里,默默垂着头的关心素。
  贾女士不禁多打量了一下这个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孩子。
  庭涛救的,除了那个小女孩之外,就是她?
  纤弱的身材,及肩的头发半遮住面,看不出长相,但是,那种通体散发出的灵秀之气,十分抢眼。
  她的直觉告诉她,儿子和这个女孩子之间,不光是出手相救这么简单。
  知儿莫若母,儿子这段时间以来有些反常的沉默,她尽管没空多问,但不代表她没注意到。
  但此刻,其他摆两旁,儿子最重要,因此,她重又转过眼,继续静心等候。
  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了,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由于那个司机是新手,且路不熟,车速不算快,因此,只是左手腕、双脚脚踝,和左侧锁骨轻微骨折,动了手术,输了血,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众人,特别是那个一直战战兢兢的司机,顿时松了一口气。
  贾女士和简非凡先生更是立时三刻不顾众人劝阻,要进去看儿子。
  好容易一阵忙乱过后,在麻醉剂的药效作用下,简庭涛一直安安静静地沉睡在头等病房的床上。
  那对小夫妻抱着女儿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约定第二天再来看简庭涛之后,先行离去,而那个肇事司机,上警局做过笔录之后,在简氏夫妇宽宏大量地表示既然儿子没什么事,也就不再过多追究的允诺下,也感激涕零如释重负地,暂且先离开了。
  身为历经商场风雨的生意人,简氏夫妇特别是贾女士深谙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况且,对此次车祸的处理方式,若是得当,可以让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事变得好上加好。毕竟,简氏集团以后是要交给儿子的,她得为他未雨绸缪。
  贾女士很清楚地知道,外面有很多小报记者在等着。事实上,当简氏高层全体出动这一不寻常的举动一发生,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报记者们就循着车牌号码,顺藤摸瓜地随即跟到了这家医院。
  此刻她的目光,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又看向了拐角处的那个小角落。
  关心素依然垂着头,略带无助地站在那儿。
  一贯以雷厉风行,不假辞色著称的贾女士突然间,心里微微一动,她在身边人略带诧异的眼光中,站起身,推开门,走到关心素面前,略带试探地开口:“你好,我是简庭涛的母亲。”
  心素抬起头,她认得贾月铭这个T市名人,正如电视上看到的一样,贾女士浑身上下充满了精明能干的王者气势,于是,她试着微笑了一下,“您好,伯母……”
  从心素一抬起头的瞬间,贾女士就不禁愣住了,同时,心中还暗暗喝彩:好一个灵气逼人的女孩子!她的眼睛,如黑宝石般不含一丝瑕疵,她的眼神,散发出莹莹然的光华,那种清澈的眼神,和她尘封远记忆中的那个人的眼神,何其相似……
  行为处事向来迥异于一般妇人的她,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让儿子受了伤的,她其实应该心有芥蒂的女孩子。于是,她又注视了心素片刻,放柔了音调:“你是庭涛的同学吗,你叫什么名字?”

  心素低低开口:“我不是简庭涛的同学,我也是T大的,我叫关心素。”其实从出事那一刻起,她就敏锐地意识到,简庭涛的突然出现和出手相救,绝非偶然。
  因此,她的心底,蓦地掠过一阵剧痛。
  贾月铭蹙起眉想了想,关心素?这个名字她的确没什么印象,好像儿子从来没提过,那些常来找他的女孩子中,好像也没有任何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但是,对眼前这个叫作关心素的,看上去文弱但又略带倔犟的女孩子,她就是有着一份莫名的好感。
  于是,她继续开口:“庭涛没什么事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她看看心素略带迟疑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你可以明天上完课后,再来看他。”
  心素默默点头,道了声谢,顺从地离去。
  隔了两天的一个下午,心素偕同关定秋先生,一齐来到医院探望简庭涛。
  在心素回家简略且有所保留地说明大致情况之后,关定秋先生就立刻重新安排了一下自己原先的日程表,并将此前和博士生们每周一次雷打不动的学术讨论会暂停一次,百忙中抽空陪同女儿来医院探望这位英勇地救了爱女的简庭涛。
  女儿就是他的命根,他宁愿拿命去换,所以,他对简庭涛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一到医院,关先生才发现,原来这位简同学,还是有缘见过数面的贾女士的儿子,一时间,意外之余,立刻就和贾女士在病床前相互寒暄了起来。
  一心扑在学术上且对身外事一向不甚关注,有些糊涂忘性也极大的关定秋先生显然早就忘了,这个简同学,就是远逊楼下刘澈家那条刘母爱若性命,但心素畏如蛇蝎的沙皮狗的,被心素控诉过种种罪行的在校园网上声情并茂地发帖示爱的小男生。
  此刻的他以长辈以及被救人家长的双重身份,关切地询问和感谢着躺在病床上,虽然包着绷带,但意识十分清醒的简庭涛。
  面对望之俨然,接之也温的大名鼎鼎的关定秋教授,再加上明明自己没有他说的那么无私,饶是一贯见惯大场面的简庭涛,也不禁有些赧然。
  但他的眼神仍时不时往垂着头的心素身上飘。
  贾女士倒是已经从儿子口中得知了这个叫作关心素的女孩子,乃是她一直以来十分敬慕的关定秋教授的女儿,并且她此前在背地里也已经盘问过清醒过来的儿子好几次,从儿子的语焉不详和前所未有的略带扭捏中立刻准确判断出儿子对这个关心素态度上的极不寻常,她心里有数的同时,十分高兴,因此,以她向来的不动声色开始巧妙地帮助儿子。
  只见她笑眯眯地对关定秋先生说:“关教授,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有缘,您又有空,今天下午就请到我们公司给员工们作作讲座吧,您随便讲点什么就够他们受用无穷了,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赏这个脸啊?”
  关定秋先生也实在欣赏这个快人快语的贾女士,再加上宝贝女儿此次是人家儿子出手相救,这个大恩,怎么也得报,于是,破例含笑回应:“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贾女士似是不经意地吩咐周围一干人等:“你们也一起来听听吧。”并微笑地嘱咐心素在医院等着,一会儿等讲座结束了,回头一同来接她。
  于是,片刻之后,病房中,除了两名专职护士之外,就剩了心素和简庭涛二人。就连那两个七窍玲珑的护士MM,在接到贾女士临走前抛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后,也找了个借口,抿着嘴微笑着离开了。
  心素坐在床前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半躺着的简庭涛。
  不知为什么,尽管追求了面前的这个关心素这么久,自打认识她后丢脸的事情他就鬼迷心窍地做得比此前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得多,也厚着脸皮近距离靠她坐过,还穷追不舍地追随过她,面对心素看他的宁静而略带探究的眼神,简庭涛还是有些不自在。他只是瞥了一眼,便低下头去,脸上竟然还泛起了一阵红晕。
  心素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些微局促和脸上那片可疑的红晕。
  还有,他脖子上,手上,脚上,被白纱布裹得像粽子的有些滑稽的模样。
  她继续凝视着简庭涛,只看得他越发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生平第一次,对着这个比她还高两级的,长得也高高大大,脸皮还突然一下子变薄了的男生,心素居然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许温暖,但是,她压抑住了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淡淡地,略带关心地开口:“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简庭涛愣了一下之后,还是有些不自在,“好多了。”从他们相识以来,眼前的这个关心素从来没有用这种很家常的,带些柔婉的口气跟他说过话。
  他有些隐约的飘飘然。
  心素垂下头去,轻轻地道:“谢谢你救了我和那个小女孩。”
  记忆中的另一张温和而带着淡淡哀伤的脸又浮上心头,那双吃力地递过那个小小的笔记本的手,和眼前的这双交互握在一起的手,恍惚间,仿佛一下子重迭在了一起。
  心素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仿佛想要驱散这种联想。
  简庭涛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没有发现心素的异常,他只是胡乱地,怕牵动伤口地,有些艰难地摇摇头,“没什么,应该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心素,略带愧疚地道,“我当时推你的时候太心急了,一下子太用力,你没什么事吧?”
  心素有些诧异,又有些感动,为这个男孩子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心和体贴,“我没事。”
  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又是一阵沉默。
  简庭涛心中暗骂自己太笨,他生平第一次有些挫败地发现,但凡碰到这个关心素,他这个人,就全毁了!
  以前在女孩子面前什么时候不是镇定自若侃侃而言的,如今,面对这个关心素,破天荒地,连老妈有意给他创造的这个大好良机,居然都把握不住,硬生生地浪费在这些无聊又没营养的废话上!
  他当然知道聪明老练如贾女士,一眼就能窥到些什么,他原本也不想隐瞒,所幸老妈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关心素,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卖力地帮他。
  他一直以来,都很庆幸自己不用像老友青承一样,为了家族事业和父母意愿而终究还是被迫与一个脾气不甚相投的女孩子订婚,以至于青承一心想大学毕业即刻出国深造,借以避开这桩让他头疼的麻烦事。
  果然,老妈看人的眼光和他还是完全一致的。他心里暗自又有些开心。
  心素就看到对面这个这个她一度十分讨厌的男生,一时蹙眉,一时微笑,脸色表情变幻莫测,奇奇怪怪的样子,不禁又是一阵好笑。
  不知不觉间,也不知为什么,她对他的抗拒感,下意识地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
  尽管还有些生疏,但是,在简庭涛绞尽脑汁找话题的前提下,两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闲聊着学校的一些事情。尽管多数还是简同学在说,关同学只是听着,并无多言。
  但是,气氛还是居然前所未有的,在别扭中,带有了一丝丝融洽。
  渐渐地,在简庭涛剩下的这一段住院期间里,在贾女士不露声色的引导下,以及注重礼仪的关先生时不时的催促下,心素也经常到医院来看望简庭涛了。
  尽管多半只是随便坐坐,简单说上几句话就回去了,但是,简庭涛已经十分开心了。至少,关心素已经不那么排斥他了,这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奇遇。
  心素对这个曾经一度十分讨厌的简庭涛,倒也改观了不少。她就看着这个显然全身上下都充满运动细胞的大男孩在病床上百无聊赖闲得发慌,又慑于护士MM的软硬兼施不能下床,眼神中不时充满哀怨,待父母来探望他的时候更是一径拉住贾女士的手,连抱怨带撒娇地,一迭声提出N多要求。例如,要吃什么什么,要下床活动等等,简先生和贾女士爱子心切,该答应的立刻吩咐下去,不该答应的立刻板起脸回绝,这一幅其乐融融图,让身旁看着的,自小丧母的心素不禁心生淡淡羡慕。
  有一次,心素去看他的时候,恰巧那对小夫妻带着女儿来看望英勇救人的大哥哥,小女孩坐在床头,已经和简庭涛厮混熟了,正在开开心心地跟他笑闹着,一看心素,很高兴地,立刻伸出手要她抱。
  心素走过去,含笑弯腰准备抱她的时候,顽皮的小丫头却改变了主意,伸出胖胖的小手臂,嬉笑着一手勾住一个人,先是在心素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过脸去,又在简庭涛脸上亲了一下。那一瞬间,两人的脸都红了。心素固然随即就直起身,垂下眼,退到一旁,简庭涛更是窘迫地,一下转过脸去,半天都不敢看心素,倒让在一旁看得分明的小夫妻俩一言不发,抿嘴而笑。
  还有一次,当关心素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恰巧碰到他班上的同学来探望他这个已经在校内宣传栏里得到大红榜表扬的见义勇为的英雄,众人见到前一阵子T大传得最最最如火如荼的绯闻事件的女主角突然现身,虽然明白她此次是因为受简庭涛之恩,而不得不报,但是,毕竟也是轰动新闻一桩,因此,个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生怕漏过简关对话的任何一个细节。直至关心素在简单问候之后,已经与众人告别走出老远,他们才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欢呼,班上的党支书还握了握简同学这个新晋党员那只完好无损的右手,颇感欣慰语重心长地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但是,简庭涛仍可以从他们,特别是老友叶青承眼中看到笑意,鼓励,还有那一瞬即逝的感慨和淡淡的羡慕。
  于是,在那一刻,他几乎就想在这间病房永远住下去,永远都不要出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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