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51。。。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Site Manager
心是孤独的猎手 - 第10节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嘴角长着脓疮的男人蹭着脚,将烟*股扔到地上。“哦——他们一个小时想要二角钱,所以就不干啦。大概有三百人吧。他们整天就在街上晃。工厂派了几辆卡车出去,一个星期后整个小镇挤满了来找工作的伙计。”
  杰克转过头,面对他们。他们坐的台阶比他高两格,他不得不仰着头才能看见他们的眼睛。“这没让你们发疯?”他问。
  “你什么意思——发疯?”
  杰克额头上的血管鼓出来,猩红的。“伟大的基督,伙计!我指的是疯了——疯——了——疯了。”他昂头向上怒视着他们困惑、菜黄的脸。在他们身后,透过打开的门他可以看见屋内。前屋里有三张床和一个脸盆架。后屋里一个赤着脚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睡觉。从附近一个黑暗的门廊传来吉它的声音。
  “我就是卡车拉来的人之一。”高个男人说。
  “这有什么区别。我想要说的是很简单、很朴素的。拥有工厂的这些杂种是百万富翁。落纱工、梳棉工和所有那些在机器后忙着纺啊织啊的人们却填不饱肚子。看到吗?当你走在路上思考,你看见那些饥饿的筋疲力尽的人,那些软骨病的小家伙,这不会让你发疯吗?不会吗?”
  杰克的脸涨红了,阴沉着,嘴唇在颤抖。三个男人警惕地看着他。戴草帽的男人开始笑了。
  “笑吧,继续。坐在那,把肚皮笑破吧。”
  三个男人缓慢、轻浮地笑着,同时笑一个人。杰克将脚底的灰擦掉,穿上鞋。拳头握得紧紧的,嘴角扭曲出一个愤怒的冷笑。“笑——你们就知道笑。我真希望你们就坐在那窃笑吧,直到烂掉!”他僵硬地沿着街道走了,他们的大笑和嘘声还跟随着他。
  主街的灯光很亮。杰克在拐角处踯躅,抚摸着兜里的硬币。他的头抽搐着,尽管晚上很热,一阵寒意穿过他的身体。他想到了哑巴,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他那里,和他坐一会儿。他在下午买报纸的果品店里挑了一篮用玻璃纸包皮的水果。柜台后的希腊佬告诉他价格是六角钱,他付完账后只剩下五分钱了。他一走出果品店,突然觉得这礼物不适合送给一个健康人。几颗葡萄从玻璃纸下掉出来,他饥饿地摘了下来。
  他到达时,辛格在家。他坐在窗前,桌上铺开一局象棋。房间仍像杰克离开时那样,电扇开着,桌边放着冰水罐。床上有一顶巴拿马草帽和一个纸袋,看来哑巴也是刚到家。他把脑袋扭向桌子对面的椅子,把棋盘推到一边。他向后靠,手还插在口袋里,他的表情像是在询问杰克离开后都干了什么。
  杰克把水果放到桌上。“今天下午,”他说,“最合适的说法是:我出门找到了一条章鱼,给它穿上了袜子。”

  哑巴笑了,杰克却不清楚他是否听懂了。哑巴惊讶地看着水果,打开玻璃纸包皮装。他弄水果时,脸上有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杰克想弄明白这表情意味着什么,但是却困住了。辛格灿烂地一笑。
  “今天下午我找到一份工作,一份游乐场的工作。我负责旋转木马。”
  哑巴看起来毫不惊奇。他走进储藏室,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他们沉默地喝着。杰克感觉他从未在这么寂静的房间呆过。头顶的灯光打在手中闪亮的酒杯上,反射出他自己古怪的影子——同样的影像,在水罐或锡杯弯曲的表面他多次看到过——一张鸡蛋一样的脸,短而粗,胡子几乎蔓延到耳朵根。对面的哑巴用双手捧着杯子。酒精开始在杰克的血管里嗡鸣,他感到自己又一次迷失在醉意醺醺里,头晕目眩。他的胡子因为激动而一跳一跳的。他的胳膊肘放在膝盖上,身子前倾,眼睛睁得很大,将探索的目光锁定在辛格身上。
  “我打赌我是这镇上惟一的疯子——我指的是真正的彻底的疯狂——整整十年了。刚才差一点又和人打起来了。有时我觉得自己可能真是神经病。我只是不知道。”
  辛格把酒推到他的客人前面。杰克直接用酒瓶喝,一边用手摸着头顶。
  “要知道,我像是两个人。一个我是受过教育的人。我去过全国最大的几个图书馆。我读书。我一直在读书。我读那些说出纯粹真理的书。那边的手提箱里有卡尔·马克思和索尔斯坦·凡布伦的书,以及其他类似的作者。我一遍又一遍地读他们,我读得越多,就越疯狂。我知道每页纸上的每一个字。首先我喜欢词。辩证唯物主义——耶稣会撒谎者。”——他带着热爱的庄重用舌头爱抚这些音节——“目的论倾向。”
  哑巴用一块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擦着额头。
  “但我是这个意思。当一个人知道时,却不能让别人理解,他怎么办?”
  辛格伸手去够酒杯,倒满,把它牢牢地放在杰克青紫的手里。“醉了,嗯?”杰克一边说着,手臂动了一下,几滴酒溅到了他的白裤子上。“听我说吧!你走到哪儿,都能看到卑鄙和腐败。这间屋子,这瓶葡萄酒,这些篮子里的水果,都是盈亏的商业产品。一个家伙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向卑鄙屈服。人们为了每一口饭、每一片衣服而累死累活,但却没人知道这个。每个人都瞎了,哑了,头脑迟钝——愚蠢和卑鄙。”
  杰克用拳头压住自己的太阳穴。脑子里的各种想法跑马一样四处狂奔,令他无法控制,他想发火。他想出去和谁在拥挤的街上大打一架。

  哑巴依然带着耐心的兴趣看着他,取出他的银铅笔。他在一张纸上小心地写下:“你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然后将纸片递到桌子对面。杰克将纸片攥在手心里。房间在他眼前旋转,他看不清字了。
  他将目光固定在哑巴的脸上,让自己镇定。辛格的眼睛是屋子里惟一静止的东西。眼睛的颜色五彩缤纷,琥珀色、淡灰色、浅褐色……他久久地盯着,几乎将自己催眠了。狂暴的冲动过去了,他又一次平静下来。那双眼睛似乎了解他想说的一切,并且有话要对他说。过了一会儿,房间停住了。
  “你是明白的,”他用含糊的声音说,“你明白我的意思。”
  很远的地方传来教堂柔和、清越的钟声。银白色的月光照在隔壁房子的屋顶上,天空是夏天温柔的蓝色。他们达成了默契:杰克在找到住处以前,会和辛格住上一段时间。喝完了酒,辛格在床边铺了一个睡垫。杰克没脱衣服就躺了下来,立刻进入了梦乡。
  5
  离主街很远的地方,镇上黑人的街区之一,班尼迪克特·马迪·考普兰德医生独自坐在黑暗的厨房里。已经过了九点了,礼拜日的钟声不再响起。尽管夜晚很炎热,在圆鼓鼓的柴炉里还是燃着一小堆火。医生坐在一把直靠背的餐桌椅上,偎依在火边,用细长的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火炉噼啪的红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厚嘴唇在黑皮肤的反衬下几乎是紫色的,灰白的头发紧紧地裹在头皮上,像一顶羊毛帽,也变成了淡蓝色。他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藏在银色眼镜框后面的眼睛,始终阴沉地盯着某个地方。他狠狠地清了清喉咙,从椅子边的地上捡起一本书。四周很黑,他凑近炉子,想看清书上的字。今晚他读的是斯宾诺莎。他不太懂概念的复杂游戏和复杂的词组,但他在字里行间闻到了强烈而真正的动机,他感到自己几乎是明白了。
  晚上他的沉默经常被刺耳的门铃声打断,断腿或带着剃刀伤的病人站在前屋里。但是这个晚上,没有病人来。他在昏暗的厨房一连坐了几个小时,孤单单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慢慢左右摇晃,从他的嗓子里传出类似悲吟式的歌声。鲍蒂娅进来时,他正在悲吟。
  考普兰德医生事先知道她要来。他听到街外传来口琴演奏的布鲁斯,就知道是威廉姆,他的儿子在吹。他没有开灯,穿过门厅,打开大门。他没有走到外面的前廊上。他站在纱门后的一片黑暗中。月光明亮,灰扑扑的街面上可以看见鲍蒂娅、威廉姆和赫保埃黑色而坚实的影子。这个街区的房子看上去很破。考普兰德医生的家和周围的房子大相径庭。他的房子是用砖和水泥结结实实地盖的。前面的小院子周围是尖桩的篱笆。鲍蒂娅与她的丈夫和哥哥道别,敲了敲纱门。

  “干嘛黑咕隆咚地坐着?”
  他们一起穿过黑暗的门厅,走到后面的厨房。
  “你有这么亮的电灯,却一直黑咕隆咚地坐着,真有点莫名其妙。”
  考普兰德医生旋转了一下桌子上方悬着的灯泡,房间突然一片光明。“黑暗更适合我。”他说。
  干净的厨房空荡荡的。餐桌的一边摆着书和墨水台,另一边是叉、勺和碟子。考普兰德医生笔直地坐着,长腿交迭成二郎腿。一开始,鲍蒂娅也坐得很僵硬。父女俩长得很像——同样的宽宽的塌鼻子,同样的嘴和额头。只是和父亲比起来,鲍蒂娅的肤色要淡一些。
  “这里要把人烤熟了,”她说,“我看啊,除了做饭时,你就把火熄了吧。”
  “我们不如去我办公室吧。” 考普兰德医生说。
  “我无所谓。就在这里吧。”
  考普兰德医生调了调他的银框眼镜,双手交叉放到大腿上。“上次我们见面后,你过得怎么样?你和你的丈夫——还有你哥哥?”
  鲍蒂娅放松了,脚从浅口鞋里解放出来。“赫保埃、威利和我过得挺不错啊。”
  “威廉姆还和你们住一起?”
  “当然,”鲍蒂娅说,“你瞧——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自己的安排。赫保埃付房租。我负责买所有吃的。威利——他负责教会的税、保险、会费、星期六晚上的活动。我们三个有自己的安排,每个人都有份。”
  考普兰德医生低头坐着,用力拨长长的手指,所有的关节都咔咔作响。干净的袖口垂到手腕下面,瘦长的手的颜色看起来比身体的其他部位要淡,手掌是浅黄色。他的双手总是干净得过分,皱缩成一团,仿佛用刷子刷过,又在水盆里浸泡了很久。
  “嗨,我差点忘了我带的东西了,”鲍蒂娅说,“你吃晚饭了吗?”
  考普兰德医生总是小心地发音,每个音节都像被厚重沉闷的嘴唇过滤了一遍。“没,我没吃。”
  鲍蒂娅打开她放在餐桌上的纸袋。“我带来了上好的甘蓝叶,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我还带了一块肋肉。甘蓝叶需要用它来调味。你不介意我用肉烧甘蓝叶吧?”
  “没关系。”
  “你还不吃肉吗?”
  “不。出于纯粹的私人原因,我吃素,但如果你想用肉烧甘蓝叶,也没关系。”
或许您还会喜欢:
董贝父子
作者:佚名
章节:63 人气:2
摘要:我敢于大胆地相信,正确地观察人们的性格是一种罕见的才能(或习惯)。根据我的经验,我甚至发现,即使是正确地观察人们的面孔也决不是人们普遍都具有的才能(或习惯)。人们在判断中,两个极为寻常发生的错误就是把羞怯与自大混同——这确实是个很寻常的错误——,以及不了解固执的性格是在与它自身永远不断的斗争中存在的;这两种错误我想都是由于缺乏前一种才能(或习惯)所产生的。 [点击阅读]
安迪密恩
作者:佚名
章节:60 人气:2
摘要:01你不应读此。如果你读这本书,只是想知道和弥赛亚[1](我们的弥赛亚)做爱是什么感觉,那你就不该继续读下去,因为你只是个窥婬狂而已。如果你读这本书,只因你是诗人那部《诗篇》的忠实爱好者,对海伯利安朝圣者的余生之事十分着迷且好奇,那你将会大失所望。我不知道他们大多数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生活并死去,那是在我出生前三个世纪的事情了。 [点击阅读]
模仿犯
作者:佚名
章节:46 人气:2
摘要:1996年9月12日。直到事情过去很久以后,塚田真一还能从头到尾想起自己那天早上的每一个活动。那时在想些什么,起床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在散步常走的小道上看到了什么,和谁擦肩而过,公园的花坛开着什么样的花等等这样的细节仍然历历在目。把所有事情的细节都深深地印在脑子里,这种习惯是他在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养成的。每天经历的一个瞬间接一个瞬间,就像拍照片一样详细地留存在记忆中。 [点击阅读]
海边的卡夫卡
作者:佚名
章节:51 人气:2
摘要:这部作品于二零零一年春动笔,二零零二年秋在日本刊行。《海边的卡夫卡》这部长篇小说的基本构思浮现出来的时候,我脑袋里的念头最先是写一个以十五岁少年为主人公的故事。至于故事如何发展则完全心中无数(我总是在不预想故事发展的情况下动笔写小说),总之就是要把一个少年设定为主人公。这是之于我这部小说的最根本性的主题。 [点击阅读]
源氏物语
作者:佚名
章节:63 人气:2
摘要:《源氏物语》是日本的一部古典名著,对于日本文学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被誉为日本文学的高峰。《源氏物语》是世界上最早的长篇写实小说,所以在世界文学史上也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日本是个充满矛盾的国家,在歧视女性*的传统大行其道的同时,世界上最早的长篇写实小说《源氏物语》偏又出自一位女性*之手,《源氏物语》全书,仅百万字,涉及三代历时七十余年,书中人物有四百多位。 [点击阅读]
琥珀望远镜
作者:佚名
章节:38 人气:2
摘要:猛兽们从深邃的山谷走来看着熟睡中的少女——威廉?布莱克紧挨着雪线有一个杜鹃花遮蔽的山谷,山谷里哗啦啦地流淌着一条乳白色的雪水融化而成的小溪,鸽子和红雀在巨大的松树间飞翔,在岩石和其下簇拥着的又直又硬的树叶间半遮半掩着一个洞。 [点击阅读]
群山回唱
作者:佚名
章节:80 人气:2
摘要:谨以此书献给哈里斯和法拉,他们是我双眼的努雷①;也献给我父亲,他或会为此骄傲为了伊莱恩走出对与错的观念,有一片田野,我将与你在那儿相会。——鲁米,十三世纪1952年秋那好吧。你们想听故事,我就给你们讲个故事。但是就这一个。你俩谁都别让我多讲。很晚了,咱们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和我,帕丽。今天夜里你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你也是,阿卜杜拉。儿子,我和你妹妹出门的时候,就指望你了。你母亲也要指望你。 [点击阅读]
西线无战事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2
摘要:西线无战事[德国]雷马克著王国伟译作者埃里奇·马里亚·雷马克(ErichMaraRemarque,1898-1970),出生于德国威斯特伐利亚的奥斯纳布吕克。祖先是法国人,一七八九年法兰西大革命时迁移到了莱茵兰,家境清贫。他一家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点击阅读]
迷恋
作者:佚名
章节:104 人气:2
摘要:“喂??…喂????”…嘟嘟…嘟嘟嘟…二零零三年,成南。…又来了…又来了,该死的骚扰电话,今天是十八岁的我的第十七个生日…是我喝海带汤的日子没错了,偏偏接到这狗屎味儿的无声电话…^=_=已经一个星期了,“喂…嘟,喂…嘟”(?誄每次都是一样)那边也不说话,就是偷听我的声音然后就断了…今天早晨我居然在生日餐桌上又被涮了一次…^-_-凭我出神入化的第六感, [点击阅读]
龙纹身的女孩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2
摘要:这事每年都会发生,几乎成了惯例,而今天是他八十二岁生日。当花照例送达时,他拆开包皮装纸,拿起话筒打电话给退休后便搬到达拉纳省锡利扬湖的侦查警司莫瑞尔。他们不只同年,还是同日生,在这种情况下可说是一种讽刺。这位老警官正端着咖啡,坐等电话。“东西到了。”“今年是什么花?”“不知道是哪一种,我得去问人。是白色的。”“没有信吧,我猜。”“只有花。框也和去年一样,自己做的。”“邮戳呢?”“斯德哥尔摩。 [点击阅读]
双城记英文版
作者:佚名
章节:45 人气:2
摘要:It was the best of times, 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it was the age of wisdom, it was the age of foolishness, it was the epoch of belief, it was the epoch of incredulity, it was the season of Light [点击阅读]
基督山伯爵
作者:佚名
章节:130 人气:2
摘要:大仲马(1802-1870),法国十九世纪积极浪漫主义作家,杰出的通俗小说家。其祖父是侯爵德·拉·巴那特里,与黑奴结合生下其父,名亚历山大,受洗时用母姓仲马。大仲马三岁时父亲病故,二十岁只身闯荡巴黎,曾当过公爵的书记员、国民自卫军指挥官。拿破仑三世发动政变,他因为拥护共和而流亡。大仲马终生信守共和政见,一贯反对君主专政,憎恨复辟王朝,不满七月王朝,反对第二帝国。 [点击阅读]
Copyright© 2006-2019.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