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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风云 -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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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六点,基思在海-亚当斯饭店结完账,提着旅行包来到大门口。
  “要出租车吗,先生?”
  “请叫一辆。”
  基思和门卫在遮篷下等车。门卫说:“这下雨天连出租车都很少。”
  “看得出来。”
  “是到机场吗?”
  “对。”
  “杰克正在通过弗吉尼亚海滩,所有的航班都推迟了。”
  “你说什么?”
  “‘杰克飓风’呀。它正沿海岸刮来。我们虽然侥幸避过,但会遭遇一夜的狂风和暴雨。先生,你查过你的航班了吗?”
  “没有。”
  “是国家机场的航班,还是杜勒斯机场的?”
  “国家机场的。”
  门卫摇了摇头。“那要耽误很长时间的。如果可能的话,你不妨去杜勒斯机场试试。”
  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停下,门卫打开车门。基思钻进汽车,问司机:“国家机场情况怎样?”
  “关闭了。”
  “那杜勒斯机场呢?”
  “还开着。”
  “去杜勒斯机场。”
  走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通常情况下只需四十五分钟就可以到达,这次却花了一个多小时。内地的天气看来也好不到哪儿。他们到达机场时,基思看不到一架飞机在降落或起飞。
  司机说道:“看来情况不妙,长官,要回去吗?”
  “不。”
  司机耸耸肩,继续将车开进机场。
  基思说:“到美航公司。”
  他们来到美航登机处,基思注意到人们正排着队等候出租车。他走进候机楼,扫了一眼显示屏。几乎每一架航班都被推迟或是取消了。
  他又来到几家航空公司的售票处,试图找到一个航班能在离斯潘塞城几百英里范围内的任何城市降落,但希望渺茫。
  七点三十分,杜勒斯机场正式宣布关闭。何时开放,另行通知。
  人群稀少起来,基思发现人们正陆续离开候机楼。另一些人则安顿下来,静静等候。
  基思走进候机楼大厅里的一个酒吧,这里挤满了被困在机场的旅客。基思要了一杯啤酒,和其他几个男人站在一起,看着高挂在酒吧墙上的电视,杰克飓风已在马里兰州的海洋城登陆,并在那儿停留,一百英里范围内将受其影响。人们一致认为,到明天早上飞机才能起飞。但谁又能说得准呢?
  在基思的一生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没能赶上飞机了。他知道,抱怨和生气都是无济于事的。在别的时间和别的地方,这种情况有时曾经万分危急,甚至危及生命,这一次也很重要。
  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五分。第二天上午十点,基思在西俄亥俄州有个约会。他思考着几种选择。到哥伦布的空中距离为三百英里,飞行不到两个小时,比到托莱多时间稍长些,比到代顿或印第安那州的韦恩堡时间更长,无论怎样,如果他能在凌晨五点左右登上随便哪趟航班的话,他就能租一辆车在上午十点赶到斯潘塞城;不过,如果中途在他的农场停一下,他就要晚几个小时才能赴约。但他可以在路上某个地方打公用电话给安妮的姐姐泰莉,告诉她自己被耽搁了。
  然而,恶劣的天气可能造成第二天早晨机场上飞机成堆,拥挤不堪。到他真正能飞离杜勒斯机场时,时间要晚得多了。况且,他也没有在杜勒斯机场订票。
  基思离开酒吧,来到大厅里的租车柜台前,但那儿已排起了长队。基思排进阿维斯航空公司柜台前的长队里,后来终于轮到他了。柜台后面的年轻人问基思:“要订房间吗,先生?”
  “不,但我需要辆车。随便什么车都行。”
  “对不起,我们这儿根本没有车,而且今晚也不会有任何车来。”
  基思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他问道:“你自己的车怎么样?我要去俄亥俄州,路上大约十个小时。我给你一千块钱,你可以睡在后座上。”
  年轻人笑了。“听起来挺诱人,不过……”
  “好好想想。再向周围人打听一下,我在大厅的酒吧里等你。”
  “我会去打听的。”
  基思回到酒吧,又要了一杯啤酒。人们渐渐放弃了机场会很快重新开放的希望。航空公司把这些持票的旅客送到附近的旅馆,酒吧里顿时空了一半。
  晚上十点钟,阿维斯公司的年轻人走进酒吧,找到了基思。他说:“我替你打听过了,没人愿意提供车子。”他又补充道,“我给本地区其他汽车公司打过电话,但一无所获,也许到处都一样。你可以去美铁客运公司试试。”
  “谢谢。”基思给他二十美元,但年轻人不肯接受。基思回到座位上,继续喝他的啤酒,在世界上绝大部分地区,绿背的美钞能够收买一个国家的首相以及他的座车。而在美国,人们虽仍在谈论金钱,但金钱并没有那样大的魅力。大多数人恪尽职守,拒绝收买,拒收贿赂,有时甚至连小费也不收。尽管如此,他还得想出一个解决从甲地到乙地这个问题的奇招。
  基思又寻思了片刻。根据他这些年来学到的经验,有许多方法可以离开一个城市。可是,当机场因天气、炮火或是叛乱等原因而关闭时,那就会给公路和海上交通造成压力。
  基思又想到打电话给泰莉,向她解释这个情况,但那样做尚为时过早,等于承认自己被打败——或者更糟,承认自己缺乏想像力。“好好想想。”他思索着。“有了。”
  基思离开酒吧,走到公用电话前。那儿也排着长队,他只得耐心地等候。
  晚上十点半,他总算等到一部电话机,拨通了查理-阿代尔家的电话,却只听到了答录机的声音,他对答录机说:“查理,我被困在机场了。外面有飓风,可能你没注意到,派辆车来接我回旅馆。通过机场广播找我。我正在杜勒斯机场,不在国家机场。”
  基思坐在候机厅读着报纸,以便听到广播呼叫他的名字。他知道阿代尔会收到他的留言的,因为在他们这个行当,无论你在哪儿都可以通过遥控查知电话答录机上的内容,至少每小时一次。自由世界依赖于它,或者说曾经依赖于它。
  十点五十五分,机场的广播里通知兰德里先生接电话。基思早就看好了一部离他最近的电话机,于是拎起了话筒。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兰德里先生吗?我是斯图尔特,今天早上开车送你的司机,我接到了阿代尔先生的电话,让我……”
  “你人在哪儿?”
  “我就在这儿,杜勒斯机场。我在美航登机处外面与你会面。”
  “过五分钟我就到。”放下电话,基思迅速向美航登机处大门走去。他看到斯图尔特——一个五十多岁、头发灰白的男人,正站在那辆林肯车旁。基思走过去,斯图尔特把基思的行李放在汽车尾部的行李箱里。基思上了车,坐在前排乘客座位上。斯图尔特问道:“先生,是不是坐在后座上更舒服点?”
  “不用了。”
  斯图尔特上了车,驶离路缘,将汽车开下坡道。
  基思说:“谢谢你。”
  “这是我的工作,先生。”
  “成家了吗,斯图尔特?”
  “是的,先生。”
  “你太太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吗?”
  斯图尔特大声笑了。“不是,先生。”汽车顺着机场出口处的路牌所示,在雨中慢慢地向前行驶。
  基思问道:“阿代尔先生要你做什么?”

  “把你送到四季旅馆,先生。他们已为你保留了房问。虽然天气不好,旅馆到处客满,可阿代尔先生还是为你搞到一间房问。”
  “他真了不起。”
  “阿代尔先生一听到国家机场关闭的消息,就派我赶到那儿接你。我曾在那儿通过广播寻你。”
  “我对此深表感谢。”
  “稍后,我在家里接到阿代尔先生的电话,说你已去了杜勒斯机场,我就赶到这儿来了。”
  “现代通讯真是个奇迹。人人可以保持联系。”
  “是的,先生,我有一个寻呼机、一部汽车电话,车上还有个无线电报话器。”
  “阿代尔先生说过他是从哪儿打的电话吗?”
  “没有,先生。可我得给他的电话答录机留言,告诉他我已经找到你了。”
  “这事我来做。”基思拿起汽车电话,拨通了阿代尔的号码,对着答录机说,“我现在在车上,查理,谢谢,明天晚上我设法去你那儿。但我得先回趟俄亥俄州。你就打这个电话给我。”基思留了号码,又说道,“以后再聊。”他挂断电话,又问斯图尔特,“你去过俄亥俄州吗?”
  “没有,先生。”
  “又叫七叶树州。”
  “对,先生。”斯图尔特瞥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当车开到与机场相连的高速公路上时,基思说:“走28号国道,向北。在返回华盛顿之前,我们得中途停一下。”
  “好的,先生。”斯图尔特把车开上了28号国道。
  基思看看仪表板上的时钟。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他透过车上的挡风玻璃向外望去。“这讨厌的鬼天气。”
  “是的,先生。”
  “我猜这飓风正在朝我们过来。”
  “整个星期电台里一直这么说。今天早上,他们说飓风将袭击弗吉尼亚海滩,而后是东海岸,我们要遭遇整夜的狂风和暴雨。他们说的不错。”
  “他们当然对啦。嗨,当你开到7号国道时,向西行。”
  “好的。”行了几英里以后,斯图尔特问,“向西行多远,兰德里先生?”
  “噢,大概……让我想想……大概五百英里吧。”
  “什么,先生?”
  “斯图尔特,你终于有机会见到大俄亥俄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很简单,我得去趟俄亥俄州。但是现在没有航班飞离华盛顿,我们得开车去俄亥俄州。”
  斯图尔特看了基思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车上的无线电报话器和电话上,说道:“阿代尔先生没有叫我……他说是去……”
  “阿代尔先生对现在的情况并不了解,不过,当我和他通上话,他就会了解的。”
  斯图尔特沉默了。基思知道,这么多年来斯图尔特作为一名政府的司机,已学会了服从上司的命令,不管这命令对他来说是多么麻烦,或者多么不可思议。然而,基思觉得应该对他说几句。基思说:“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太太解释一下。”
  “好的,先生。也许我应该先向阿代尔先生说明一下。我不知道我是否有权……”
  “斯图尔特,我今天早上刚同美国总统、国防部长交谈过。你愿意我打电话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以获得批准吗?”
  “不,先生。”
  “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对阿代尔先生说的。你注意道路,我给你太太拨电话。号码是什么?”
  斯图尔特给了他号码,基思拨了号。由于天气的缘故,他拨了几次才拨通。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基思说:“喂,你是……”
  基思望望斯图尔特,斯图尔特说:“我姓阿克尔。”
  “阿克尔太太,我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兰德里将军。恐怕我得让你丈夫晚上加点班……好的,夫人,我叫他听电话。”基思将话筒递给斯图尔特,他毫无热情地接了过来。
  斯图尔特先是足足听了一分钟,然后对妻子说道:“不,我不知道会有多晚……”
  基思说:“如果保险一点的话,估计要到明晚这个时候。”
  “好的,亲爱的,我……”
  基思望着车窗外面的滂沱大雨。
  斯图尔特对妻子说道:“我过些时候再打电话给你。”说完他挂了电话,嘴里嘟囔着什么。
  基思问:“一切都安排妥了?”
  “是的,先生。”
  “这是7号国道。我们沿着这条道开,到了81号州际公路向北开。”
  “是,先生。”
  “开慢点。等坏天气过去后,我们再加速,把时间补回来。”
  “好的,先生。不过我不能超速行驶。这是规定。”
  “这规定不错。这是漫长的一天吧?”
  “是的,先生。”
  “后面我来开。”
  “这是不允许的,将军。”
  “上校。有时我自称将军,那是在女士们面前。”
  听了这话,斯图尔特第一次笑了。
  他们沿着7号国道慢慢地向西行驶。电话响了,基思拿起了电话。“喂,查理。”
  “你还在车里吗?”
  “不,我在车外跟着跑呢。”
  “斯图尔特找你还算顺利吧?”
  “是的。我现在就在车里,也就是说,在车里跟你通话。”
  “现在你早该在四季旅馆了。你在哪儿?”
  “还在车上。”
  “那该死的车在哪儿?”
  “在7号国道上。”
  “为什么?杜勒斯机场的公路出了什么问题?”
  “据我所知,一切正常。”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基思听到电话里隐隐传来音乐声及谈话声。查理问道:“你要到哪儿去,基思?”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我的天!喂,你不能劫持政府的车和司机……”
  “为什么不?我曾劫持过别国政府的车和司机,为什么就不能劫持我们自己的?”
  查理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斯图尔特和你在一起吗?”
  “他在。我们跟他妻子打好招呼了,你去跟上司打招呼。我设法明天晚上赶回来。好好享受你的晚会或是晚宴什么的。谢谢,再见……”
  “等一等。听着,你就不能打电话给你的那位女士,告诉她你明天才能飞离华盛顿吗?”
  “不行,我明天一早和她有约会。”
  “那就叫她早上飞到这儿来。”
  “不,我俩要一起私奔。”
  “你不通情理,基思。”
  “我不通情理?你把我骗到华盛顿来,而你早就知道飓风的事。”
  “不,我不知道。不过,那时据说飓风刮到海上去了。为什么她就不能飞……”
  “查理,你见过她的丈夫。他是个恶棍。安妮逃出虎口的时候希望我在她身边。况且,我还得回家拿东西。行吗?”
  “好吧,跟一个色迷心窍的人争辩简直是白费口舌,你来得及赴约吗?”
  基思看看仪表板上的时钟,现在是午夜十二点十分。他对查理说:“就说到这儿吧。”
  “祝你好运,伙计,告诉斯图尔特,说我欠他一次情。明天打电话给我。”
  “好的。”基思挂断了电话,告诉斯图尔特说,“阿代尔先生说他欠你一次大人情。”
  “他已欠我多次了。”
  “我也欠你。”
  又开了半小时,他们来到81号州际公路,往北行驶。基思说:“留心一下路线,你得一个人回来。”
  “是,先生。”
  基思背靠着座椅:“哦,你觉得金莺队今年战绩如何?”
  “不怎么样。他们进入联赛的唯一方法就是买下球赛票。”

  “你一直观看大学的橄榄球赛吧?”
  “当然喽。”
  “俄亥俄队看来又出手不凡。”
  “自然不凡。”
  他们一边行驶一边谈着球赛。当汽车离开飓风活动区域时,雨渐渐小了起来,斯图尔特同意在进入马里兰州境内后每小时超速十英里。
  到黑格斯敦,基思让斯图尔特走70号州际公路,向西行。这条路不错,现在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什么车辆,但是它蜿蜒曲折,横穿阿巴拉契山脉。斯图尔特在城里是个大胆的司机,此时却变得胆小起来。
  基思叫他在一个休息站停了下来。斯图尔特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却发现基思已坐在驾驶座上。“先生,你无权开这辆车。”
  “紧急情况除外,我看到你在方向盘后面直打瞌睡。到后座上去躺会儿吧,斯图尔特,否则的话,我就把你丢在这儿。”
  “是,先生。”斯图尔特进了后车门,躺在宽宽的座椅里。
  基思继续开车。不到一刻钟,他就听到后座上传来了呼噜声。基思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收听由西弗吉尼亚州惠灵城某个电台播放的乡村音乐。里面正在放一首滑稽的离婚男子的歌,歌中唱道:“她得到了金矿,而我只得到废矿道。”这首歌使基思从前面几首哀伤的靡靡之音中解脱出来。
  到了匹兹堡南面,基思在70号州际公路上停车加油。现在是凌晨四点二十分。基思知道,到哥伦布的路程大约还要五个多小时,在二级道路和乡村道路上再开两个小时到斯潘塞城,然后再开大约一个小时就到查塔姆县了。尽管基思不能准点赶到查塔姆县赴约,也不能搭乘两点十五分的飞机飞离托莱多,但他应该尽量用变通的方法按计划去做。
  早上七点,离哥伦布还有几小时的路程,基思试着拨打查塔姆县的信息台,查询泰莉的电话号码。不走运的是,他无法用车上的电话与之联系,他将汽车在一个休息站停下,走到投币电话亭前。斯图尔特也醒了,下了车,伸了伸懒腰。
  基思要通了地区接线员,询问查塔姆县泰莉-英格拉姆家的电话。话筒里传来了他要的电话号码的录音。于是,基思用自己的信用卡拨通了泰莉家的电话。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喂?”
  “是泰莉吗?”
  “是的。”
  “我是基思-兰德里。”
  “哟,我的上帝!哦……”
  “你那儿一切都好吗?”
  “都好。你在哪儿?你来吗?现在几点了?”
  “泰莉,听着。我正在路上,在哥伦布的东面,我要晚点到。我最早也要在……下午的某个时辰才能到你那儿,懂吗?我得先回趟家。你明白吗?”
  “明白了……安妮十点钟到这儿。我该对她说些什么?”
  基思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并非普伦蒂斯家的每个成员都那么尖刻。“就照我刚才说的告诉她。”
  “噢,好吧。基思,我为你们俩感到激动。你不知道这些年来她有多么不开心。这真太棒了,就像在做梦,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基思听了一会儿,然后打断了她。“泰莉,千万别打电话给她。听着,我想她的电话也许被窃听了。你的电话可能会转到警察局去,懂吗?”
  “懂了……但她十点钟就要到了……”
  “很好。那就当面告诉她,留她吃中饭,我会尽快赶去的。我们俩将搭乘稍晚一点的航班。行吗?”
  “行,我告诉她。你什么时候到……”
  “大约下午一点钟。我不再打电话了。就叫她等着我。”
  “我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见到你。”
  “我也是。谢谢你,泰莉。谢谢你这些年来为我们传递消息。这是最后一次了,好吗?”
  “你此刻在哪儿?”
  “俄亥俄州的哥伦布附近。我是从华盛顿开车来的。天气不好,我不能乘飞机回来。等安妮来了,告诉她我正在路上,说我向她道歉。还有,告诉她别打电话到我家。我的电话也可能被窃听了。”
  “你的电话?”
  “是的,我的电话。被她丈夫窃听了。”
  “他是个畜牲。我恨他。”
  “你说得对。”基思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说,“再见。”他挂断电话,回到车上。斯图尔特正坐在前排的乘客座位上,基思问他:“要打电话回家吗?就用我的信用卡吧。”
  “不了,谢谢。我到俄亥俄州再打。”
  “我们已经在俄亥俄州了。”
  “噢……那我待会儿再打。现在太早了。”
  基思发动汽车,上了路。汽车沿着哥伦布北面的环形高速公路行驶,而后上了23号国道,向西北开去。
  天气晴朗而凉爽,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周末的早上车辆不多,大都是野营车、游艺车,也许是去湖边,或是去密执安。
  斯图尔特似乎迷上了乡村的景色,“啊,这儿全是农场。那是什么东西?是玉米吗?”
  “是玉米。”
  “这些玉米是给谁吃的?我大概每月吃一次玉米。你们这儿玉米吃得很多吗?”
  基思没有给他解释饲料玉米和甜玉米的区别:饲料玉米是喂牛的,甜玉米则是人吃的。他只是说:“我们每天吃三次玉米。”
  斯图尔特现在头脑完全清醒了,正津津有味地观赏着窗外的景致。他不停地指着谷仓啦、牛啦、猪啦给基思看。
  他们一路上过得挺愉快,却没有尽兴。当汽车驶进斯潘塞县时,已将近中午十一点了。
  基思放慢车速,轻松地驶完这最后的十五英里路程。路上他没有发现任何县警察或市警察,当然那些警察也认不出这辆车来。基思不愿在这最后的关头惹出麻烦来。
  基思将汽车驶上自家门前的车道,从信箱里拿出几封邮件,一面把车开到家门口,一面草草翻看邮件,大部分是“垃圾邮件”,但也有一张斯潘塞城交通法庭因他多次违章停车而发来的传票。基思已记不得什么时候接到过罚款单,然而,基思意识到,如果他不能在规定时间即星期一去法庭接受讯问的话,警察就会在任何时候将他抓走。不过,在此之前,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斯图尔特问道:“你住在这儿?”
  “是的。”基思把车停在前门廊附近,下了车。斯图尔特也从车里走了出来,四处观望。基思从汽车行李箱中取出旅行包,对斯图尔特说:“进来洗洗吧。”
  他们穿过前门进了房间,基思领斯图尔特上楼。“浴室在那边,我在楼下等你。冰箱里的东西请随便吃。”
  基思走进自己的房间,将装有衣服的旅行包扔在床上,然后把早已整理好的手提箱从衣柜里拿出来。他的旅行包里塞满了卫生纸、内衣等用来过夜的物品。二十年来基思常常来不及准备就出发,早已养成了习惯。他己将重要文件放进公文箱,又将护照装进身上的茄克衫口袋里。
  浴室现在空了,基思冲洗了一下,然后拎着他的东西下了楼。
  斯图尔特正坐在厨房里,喝着一大杯桔子汁。基思将瓶里剩下的桔子汁倒进一只杯子里,喝了起来。基思说:“斯图尔特,没什么给你做早餐的。真抱歉。”
  “噢,这就不错了。”斯图尔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真是座老房子。”
  “大约有一百年的历史了,你能找到回华盛顿的路吗?”
  “我想能。”

  基思从钱夹里拿出四百美元,说道:“这是汽油、食品和过路卡的费用。回去的路上可以在农场的摊子前停一下,买点新鲜东西回去。阿克尔太太会喜欢的。”
  “谢谢你,上校。我过得很愉快。”
  “我早知道你会。希望什么时候能再次合作。”
  “我可以用你家的电话吗,先生?”
  “不行,我家的电话被人装上了窃听器。现在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儿。你在路上打吧。”
  斯图尔特对这类事接触了太久,他没有表示惊奇,也没有提任何问题。基思领着他向门边走去,斯图尔特拎着手提箱跟到门廊边。基思指给他去23号国道的方向,对他说:“这个县的警察态度粗暴。多保重。”
  “好的,先生。希望在华盛顿能再次见到你。”
  “这可说不准。”他们握了握手,斯图尔特离开了。
  基思在脑海里核对了一遍计划清单,然后关好前门,锁上,提着行李,回到雪佛兰车上。
  在汽车的前排座位上,基思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道:你早该在星期五之前离开这里,但我看见你的车仍停在这儿。我在下星期一前后再过来,看看你是否已经走掉。
  这张字条没有署名,措辞也并不表明这是一封恐吓信。况且,基思也不打算去检察院起诉。他要么杀了巴克斯特,要么让他活着。选择完全取决于巴克斯特本人。
  基思纳闷为什么巴克斯特要等到星期一,而后意识到巴克斯特周末要去打猎或是钓鱼,而明天又是安息日,就连警长巴克斯特也需要过上平静、闲适的一天。这没关系,星期一前基思会离开这里的。事实上,今天晚上,当克利夫-巴克斯特回到家中发现他的妻子不在时,他可能会猜出几分来,并意识到基思-兰德里确实走了,巴克斯特太太也走了。基思不知道安妮是否给她丈夫留了字条。
  基思上了雪佛兰车,打开汽车的点火开关,但没有声音,汽车纹丝不动。他下了车,掀起引擎罩,里面的蓄电池不见了,在放蓄电池的地方有张字条,上面写道:“滚你的蛋。”
  基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家伙正在给他和安妮的约会制造障碍。总的说来,从查理-阿代尔驱车到他家算起,这几天就没顺当过。白宫的事是个麻烦,杰克飓风也是。现在蓄电池又给偷走了。“好吧,兰德里。你面临着交通工具的新问题。”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向谷仓走去。停在园子里的拖拉机上有一个十二伏的蓄电池,有足够的能量来启动雪佛兰车了。
  基思拉开拖拉机的门,坐了进去,他打算将拖拉机开到雪佛兰车旁,让它充会儿电,然后将拖拉机的蓄电池放进他的汽车里。基思按了一下拖拉机上的启动按钮,车子没有动,却听到“咔哒”一声响。基思看了看挡风玻璃下面的仪表板,发现车头灯的开关已被人打开了,电池已经用完。“克利夫,你让我不得安宁。”
  基思从拖拉机上下来,目光越过公路,向詹金斯的农舍望去。他可以从他们那里借个蓄电池,但发现詹金斯家的两辆车,一辆小汽车和一辆轻便小货车,都已开走,他也可以暂借他们的拖拉机蓄电池用,跟他们打不打招呼都行。但这地方的人们不会这么做。
  基思回到房里,试着拨通詹金斯家的电话,但正如他所料,没有人在家。而马勒农场要顺这条路走大约半英里才能到。“妈的。”
  基思查阅了电话号码簿,然后给在高速公路上的一个汽车修理站打电话。服务站的人说,过半小时他们才能带着新电池到达他的农场。那人补充说:“可能是那些混蛋小子偷了你的蓄电池。你应该打电话报警。”
  “我会的。”基思告诉他们来农场的路线,然后挂了电话。“或许我该打电话到巴克斯特车行,因为我的蓄电池就在那儿。”
  他考虑打电话给泰莉。安妮此刻正在那儿等着他,克利夫-巴克斯特可能也已经出了城。可是,万一他的电话通到警察局怎么办?不管他和泰莉通话时如何谨慎,无论谁来接电话,这个电话都会像警钟一样在警察局响起。他的本能和他的谍报经验都告诉他:“不要打那个电话。”
  基思利用这段时间刮胡子、淋浴、换上便装,同时尽量把这些不祥之兆抛开,溶进一种快乐里。真正的爱情之路从来就是不平坦的。“今天晚上,在华盛顿跟阿代尔夫妇共进晚餐,星期天或许在国家教堂,星期一由查理陪同逛华盛顿,接下来递交一份辞职信,拿到护照,最迟不过星期三就可飞往罗马了。”这计划听起来不错。“那蓄电池到底在哪里?因为缺少一个铁钉,国王就被困在邓弗林城了。”基思此时的处境倒和那国王有点相似。
  在基思打电话后大约四十分钟,一辆小卡车驶上了他家门前的车道。不到十分钟,基思就换上了新的蓄电池。他当着维修人员的面发动了雪佛兰车,似乎一切正常。
  基思把车开出车道,不出几分钟就顺着通往查塔姆县的笔直乡村公路向南行驶,现在是下午一点三十五分,他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内到达泰莉家。
  一辆蓝白相间的斯潘塞县治安官的专用汽车跟在他的后面。此刻,基思不能不格外留神,车上只有驾车者一人。基思暗想,如果治安官想挡道的话,他就把这家伙捆个结结实实,扔进他自己汽车的行李箱里。
  到斯潘塞县的南端,基思驶上一条东向的高速公路。如果治安官对他走乡村小路到查塔姆县产生疑问的话,那就给他一个印象:他是往东开的,要去哥伦布。
  县治安官的专车一直跟着,但当他们接近道森县的边界时,专车掉转头开走了。基思继续向前开,大约又过了十分钟,他将汽车转向南面,再向西,朝着查塔姆县驶去。基思怀疑,斯潘塞县治安官已通过无线电通知道森县的同行追踪雪佛兰车,但基思没有发现任何尾巴。乡警察局小,不如县警察局大。与他过去常常驾车从西德边境出发,穿越东德去西柏林相比,这事易如反掌。但当你要避开警察,无论他们是美国内地的乡村警察,还是东德的巡警,在这种游戏中就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不到十五分钟,基思就驶出了道森县的边界,进入查塔姆县。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个县的什么地方,但有公路网的参照,容易认路,因为公路网的方向几乎和罗盘的方向一致。
  最终,基思发现自己上了6号县级公路,于是继续向西开。按着区级道路标志,他顺着从大到小的顺序数着交叉路口,直至找到第三街。泰莉的家就在这条街上,安妮正在那里等着他。基思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拐弯,他在心里抛了个硬币,决定向左拐。基思慢慢地开着车,找寻着那座用红砖砌成的维多利亚式的房子,忽然发现它在正前方的路右边,他想,他的第六感觉的确引导他准确无误地找到这里,他笑着回忆起查理打趣的话,说他是靠性器官的指引,尽管基思认为靠的是心灵的指引。不过,此时他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基思放慢车速,驶上铺着砾石的私家车道。他首先注意到车道上只有一辆车,是辆小卡车。接下来使他感到困惑的是:房子的边门开了,一个女人走出来迎接他;尽管和安妮长得相像,可她不是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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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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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第一章一位重要的旅客叙利亚。一个冬天的早晨,五点钟。阿勒颇城的月台旁,停着一列火车,这列车在铁路指南上,堂而皇之地称为陶鲁斯快车。它由一节炊事车、一节义餐车、一节卧铺车厢和两节普通客车组成。在卧铺车厢门口的踏脚板旁,站着一个年轻的法国陆军中尉,他身着耀眼的军装,正和一个小个子谈话。这小个子连头带耳都用围巾里着,除了一个鼻尖通红的鼻子和两个往上翘的胡子尖外,什么也看不见。 [点击阅读]
两百年的孩子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1我是一个已经步入老境的日本小说家,我从内心里感到欣慰,能够有机会面对北大附中的同学们发表讲话。现在,我在北京对年轻的中国人——也就是你们——发表讲话,可在内心里,却好像同时面对东京那些年轻的日本人发表讲话。今天这个讲话的稿子,预计在日本也将很快出版。像这样用同样的话语对中国和日本的年轻人进行呼吁,并请中国的年轻人和日本的年轻人倾听我的讲话,是我多年以来的夙愿。 [点击阅读]
丧钟为谁而鸣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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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海明为、海明微、海明威,其实是一个人,美国著名小说家,英文名Hemingway,中文通常翻译为海明威,也有作品翻译为海鸣威,仅有少数地方翻译为海明为或海明微。由于均为音译,根据相关规定,外国人名可以选用同音字,因此,以上翻译都不能算错。海明威生于l899年,逝世于1961年,1954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海明威是一位具有独创性*的小说家。 [点击阅读]
个人的体验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鸟俯视着野鹿般昂然而优雅地摆在陈列架上的精美的非洲地图,很有克制地发出轻微的叹息。书店店员们从制服外衣里探出来的脖颈和手腕,星星点点凸起了鸡皮疙瘩。对于鸟的叹息,她们没有给予特别注意。暮色已深,初夏的暑热,犹如一个死去的巨人的体温,从覆盖地表的大气里全然脱落。人们都在幽暗的潜意识里摸摸索索地追寻白天残存在皮肤上的温暖记忆,最终只能无奈地吐出含混暧昧的叹息。 [点击阅读]
中短篇小说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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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泰戈尔短篇小说浅谈——黄志坤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RobindranathTagore,1861.5.7——1941.8.7)是一位驰名世界的印度诗人、作家、艺术家、哲学家和社会活动家。他勤奋好学孜孜不倦,在60多年的创作生涯中给人们留下了50多部清新隽永的诗集,10余部脍炙人口的中、长篇小说,90多篇绚丽多采的短篇小说,40余个寓意深刻的剧本,以及大量的故事、散文、论著、游记、书简等著作。 [点击阅读]
九三年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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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九三年》是雨果晚年的重要作品,这是他的最后一部小说。他在《笑面人》(一八六九)的序中说过,他还要写两部续集:《君主政治》和《九三年久前者始终没有写成,后者写于一八七二年十二月至一八七三年六月,一八七四年出版。这时,雨果已经流亡归来;他在芒什海峡的泽西岛和盖尔内西岛度过了漫长的十九年,始终采取与倒行逆施的拿破仑第三誓不两立的态度,直到第二帝国崩溃,他才凯旋般返回巴黎。 [点击阅读]
了不起的盖茨比
作者:佚名
章节:45 人气:0
摘要:那就戴顶金帽子,如果能打动她的心肠;如果你能跳得高,就为她也跳一跳,跳到她高呼:“情郎,戴金帽、跳得高的情郎,我一定得把你要!”托马斯-帕克-丹维里埃①——①这是作者的第一部小说《人间天堂》中的一个人物。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还念念不忘。 [点击阅读]
交际花盛衰记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0
摘要:阿尔丰斯-赛拉菲诺-迪-波西亚亲王殿下①①阿尔丰斯-赛拉菲诺-迪-波西亚亲王(一八○——一八七三),一八三三年巴尔扎克曾在米兰这位亲王家作客。这部作品主要描写巴黎,是近日在您府上构思而成的。请允许我将您的名字列于卷首。这是在您的花园里成长,受怀念之情浇灌的一束文学之花。当我漫步在boschetti②中,那里的榆树林促使我回忆起香榭丽舍大街,这怀念之情牵动我的乡愁时,是您减轻了我的忧思。 [点击阅读]
人性的优点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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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1、改变人一生的24个字最重要的是,不要去看远处模糊的,而要去做手边清楚的事。1871年春天,一个年轻人,作为一名蒙特瑞综合医院的医科学生,他的生活中充满了忧虑:怎样才能通过期末考试?该做些什么事情?该到什么地方去?怎样才能开业?怎样才能谋生?他拿起一本书,看到了对他的前途有着很大影响的24个字。这24个字使1871年这位年轻的医科学生成为当时最著名的医学家。 [点击阅读]
人性的记录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0
摘要:公众的记忆力是短暂的。曾几何时。埃奇韦尔男爵四世-乔治-艾尔弗雷德-圣文森特-马什被害一案引起巨大轰动和好奇,而今一切已成旧事,皆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更新的轰动一时的消息。人们谈起这案子时从未公开说及我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我得说,这全都是由于他本人的意愿。他自己不想出现在案子里。也正如他本人所希望的,功劳就算到别人头上。更何况。按照波洛自己独特的观点,这案子是他的一个失败。 [点击阅读]
人是世上的大野鸡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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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坑地阵亡战士纪念碑四周长满了玫瑰。这是一片茂密的灌木林。杂乱丛生,小草透不过气来。白色的小花开着,像纸一样卷起。花儿簌簌作响。天色破晓,就快天亮了。每天早上独自穿过马路去往磨坊的路上,温迪施数着一天的时光。在纪念碑前,他数着年头。每当自行车过了纪念碑后的第一棵杨树,他数着天数,从那儿他骑向同一个坑地。夜晚,每当温迪施锁上磨坊,他又数上一遍年头和天数。他远远地看着小小的白玫瑰、阵亡战士纪念碑和杨树。 [点击阅读]
人生的智慧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出版说明叔本华(1788-1860)是德国着名哲学家,唯意志主义和现代悲观主义创始人。自称“性格遗传自父亲,而智慧遗传自母亲”。他一生未婚,没有子女,以狗为伴。他于年写了《附录与补遗》一书,《人生的智慧》是该书中的一部分。在书中他以优雅的文体,格言式的笔触阐述了自己对人生的看法。《人生的智慧》使沉寂多年的叔本华一举成名。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