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51。。。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Site Manager
相约星期二 - 第五个星期二--谈论家庭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第五个星期二--谈论家庭
  九月的第一个星期,返校开学周。连续三十五个暑期后的今天,布兰代斯大学第一次没有等我的老教授去上课。波士顿的街上到处是学生,小街上出现了双行停①的现象,到处在搬行李。而莫里这会却在他的书房里。这显得有悖情理,就像那些橄榄球队员离开后第一个星期天不得不呆在家里望着电视,心里想,我还能上场。我常跟他们打交道,已经学会了该怎么做。当赛季到来时,你最好别去招惹他们,什么也不用说。对莫里,我更不用去提醒他时间的弥足珍贵了。
  ①指两辆车并排停靠在人行道的一边,常属违章停车。
  我们录音谈话的工具已经由手提话筒——现在要莫里长时间地握一件东西是很困难的——换成了在电视记者中很流行的颈挂式话筒。你可以把这种话筒别在衣领或西服的翻领上。当然,由于莫里只穿柔软的全棉衬衫,而且衣服总是无棱无角地垂挂在他日趋萎谢的身体上,所以话筒会不时地滑落下来,我只得探过身去重新把它别住。莫里似乎很希望我这么做,因为我可以凑近他,和他保持在能互相拥抱的距离内。他现在对身体接触的需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当我凑近他时,我能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不易察觉的咳嗽声,他吞咽口水前先要轻轻地咂一下嘴。
  "好吧,我的朋友,"他说,"今天我们谈什么?"
  谈家庭怎么样?
  "家庭,"他思考了一会儿。"嗯,你已经看见了我的家庭,都在我的周围。"
  他点头示意我看书架上的那些照片,有莫里小时候同他祖母的合影,有莫里年轻时同他弟弟大卫的合影,还有他和妻子夏洛特以及两个儿子的合影。大儿子罗布在东京当记者,小儿子乔恩是波士顿的电脑专家。
  "我觉得,鉴于我们在这几个星期里所谈的内容,家庭问题变得尤为重要了,"他说。
  "事实上,如果没有家庭,人们便失去了可以支撑的根基。我得病后对这一点更有体会。如果你得不到来自家庭的支持。爱抚。照顾和关心,你拥有的东西便少得可怜,爱是至高无上的,正如我们的大诗人奥登说的那样,相爱或者死亡。"
  "相爱或者死亡,"我把它写了下来。奥登说过这话?
  "相爱或者死亡,"莫里说,"说得真好,说得太对了。没有了爱,我们便成了折断翅膀的小鸟。
  "假设我离了婚,或一个人生活,或没有孩子。这疾病——我所经受的这种疾病——就会更加难以忍受。我不敢肯定我是否应付得了它。当然,会有人来探望的,朋友,同事。但他们和不会离去的家人是不一样的。这跟有一个始终关心着你、和你形影不离的人不是一回事。

  "这就是家庭的部分涵义,不仅仅是爱,而且还告诉别人有人守护着你。这是我母亲去世时我最想得到的——我称它为心理安全——知道有一个家在守护着你。只有。家庭能给予你这种感觉。金钱办不到。名望办不到。"
  他看了我一眼。
  "工作也办不到,"他又加了一句。
  生育后代是列在我目录上的问题之一——一个在生活中必须尽早予以考虑的问题。我对莫里谈了我们这一代人在生育孩子上的矛盾心理,我们视孩子为自己事业上的绊脚石,觉得他们在迫使我们干那些本不愿干的"家长"活儿,我承认我也有这样的情绪。
  然而,当我望着莫里时,我不禁在想,如果我处于他的境遇,将不久于人世,但我没有家庭,没有孩子,我能承受得了那种空虚感吗?莫里培养了两个富有爱心的儿子。他们像父亲一样勇于表露感情。要是莫里有这个愿望的话,他们会放下工作,分分秒秒地陪在父亲的身边,伴他走完最后几个月的旅程。但这不是莫里的意愿。
  "别停止你们的生活,"他对他们说。"不然的话,被病魔毁掉的不是我一个,而是三个。"
  因此,尽管他将不久于人世,他对孩子们的世界仍表示出极大的尊敬和自豪。当他们父子三个坐在一起时,常常会有瀑布般的感情宣泄,亲吻,打趣,相拥在床边,几只手握在一块。
  "每当有人问我要不要生孩子时,我从不告诉他们该怎么做,"莫里望着大儿子的照片说。"我只说,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是没有经验可循的。就是这么回事。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替代它。你和朋友无法做这事,你和情人也无法做这事。如果你想体验怎样对另一个人承担责任,想学会如何全身心地去爱的话,那么你就应该有孩子。"
  那么你想不想再有孩子?我问。
  我扫了一眼那张照片。罗布亲吻着莫里的前额,莫里闭着眼睛在笑。
  "想不想再有孩子?"他显得有些惊讶他说。"米奇,我是决不会错过这份经历的,即使……"
  他喉咙哽咽了一下,他把照片放在大腿上。
  "即使要付出沉痛的代价,"他说。
  因为你将要离开他们。
  "因为我不久就要离他们而去了。"

  他合上嘴,闭上了眼睛,我看见他的第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现在,"他低声说,"听你说了。"
  我?
  "你的家庭。我认识你的父母。几年前在毕业典礼上我见过他们。你还有个姐妹,是吗?"
  是的,我说。
  "比你大?"
  比我大。
  "还有个兄弟,是吗?"
  我点点头。
  "比你小?"
  比我小。
  "和我一样,"莫里说,"我也有个弟弟。"
  和你一样,我说。
  "他也来参加了你的毕业典礼,不是吗?"
  我眨了眨眼睛,想象着十六年前我们聚在一起的情形:火辣辣的太阳,蓝色的毕业礼服,互相搂着对着傻瓜机镜头,有人在喊,"一、二、三——"
  "怎么啦?"莫里注意到我突然不作声了。"心里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把话题扯开了。
  我确实有个弟弟,一个金发褐眼,小我两岁的弟弟。他长得既不像我,也不像我那个一头黑发的姐姐。所以我常常取笑他,说他是陌生人放在我们家门口的。"总有一天,"我们说,"他们会来抱你回去的。"他听了就哭,但我们还是这么取笑他。
  他像许多家庭里最小的孩子一样,受到宠爱,受到照顾,但内心却受着折磨。他想成为一个演员,或一个歌手;他在餐桌前表演电视里的人物,扮演各种角色,整天笑声朗朗。我在学校是个好学生,他是调皮捣蛋鬼;我唯命是从,他常常违犯校规;我远离毒品和酒精,他却样样染指,高中毕业后不久他就去了欧洲,他向往那里更加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但他仍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当他一身玩世不恭,怪诞不经的打扮回到家里时,我总觉得自己太土,太保守。
  由于有如此大的差异,我相信我们一到成年就会有不同的命运安排。我一切都很顺当,只有一件事是个心病。自从舅舅死后,我相信我也会像他一样死去,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凶疾把我带离这个世界。于是我发疯似地工作,我作好了患癌症的心理准备。我能闻到它的气息。我知道它正悄然而至。我像死囚等待刽子手那样等待着它的到来。
  我是对的。它果然来了。
  但它没有找我。
  它找上了我的弟弟。
  和我舅舅相同类型的癌:胰腺癌,很罕见的种类。于是,我们家里这位金发褐眼。最小的男孩不得不接受化疗和放疗。他的头发脱落了,脸瘦削得像具骷髅,原本该是我,我心里想。但我弟弟并不是我,也不是舅舅。他是个斗士。孩提时候的他就从不服输,我们在地下室里扭打时,他会隔着鞋子咬我的脚,直到我痛得哇哇直叫。

  于是他反击了。他在西班牙——他生活的地方——同疾病作斗争,那儿有一种还处于试验阶段的药,这种药当时在美国买不到——现在也没有。他为治疗飞遍了整个欧洲。经过五年的治疗,他的病情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这是好的消息。坏的消息是,我弟弟不让我接近他——不光是我,他不要任何家庭成员呆在他的身边。我们想方设法和他通电话,准备去看望他,可他却拒我们于千里之外。他坚持说这种与疾病的抗争只能由他独自去进行。他会好几个月不递信息。我们给录音电话留的言常常是没有回复的。我既为没能帮他而感到内疚,又对他剥夺了我们这一权力而感到怨恨。
  于是,我重又沉溺到工作中去。我工作是因为我能支配自己;我工作是因为它是理智的,是有回报的。每次在我给弟弟西班牙的公寓打去电话,听到请留言的录音时——他说的是西班牙语,另一个表明我们相距遥远的显证——我便挂上电话,更长时间地埋头于工作。
  也许这是莫里为何能吸引我的一个原因。他能给予我弟弟所不愿给予的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莫里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那是我小时候的一个冬天,在郊外一个覆盖着积雪的山坡上。我弟弟和我坐着雪橇。他在上面,我在下面。他的下巴抵着我的肩膀,他的脚搁在我的腿上。
  雪橇在冰块上滑动。下山时我们加快了速度。
  "汽车!"有人喊了一声。
  我们看见了那辆从左边驶来的车。我们尖叫着想转个方向,但滑板却不听使唤。司机按响了喇叭并踩了刹车。我们作出了孩子才有的举动:从雪橇上跳了下来。穿着连帽滑雪衫的我们像两根圆木一样从冰冷、潮湿的雪地里滚下去,心想我们就要撞上轮胎了。我们尖叫着"啊——"不停地翻滚,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脸吓得通红通红。
  接着,什么也没发生。我们停止了滚落,换了口气,从脸上抹去湿漉漉的雪泥。车子已经驶远了,司机对着我们在摇手指。我们平安了。雪橇一头扎进了雪堆。伙伴们跑过来拍打着我们说,"直够玄的,""你们差点就没命了。"
  我对弟弟咧嘴笑了,那份幼稚的自豪感使我们格外地亲热起来,这并不可怕,我们想,我们准备再次接受死亡的挑战。
或许您还会喜欢: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0
摘要:那个男孩名叫圣狄雅各。日落时分他领着一群羊抵达了一座废弃的教堂。教堂圉顶看起来在很久前就已经塌落了,而曾经是更衣室的地方,如今却磐立着一株巨大的无花果树。他决定在此过夜。看着羊儿一一跳进门后,男孩在毁圯的门上横竖着一些木板,以防羊儿走失。这附近并没有狼,但若有羊只脱队,他可得花上一整天去找回来。他用夹克掸了掸地面,然后躺下来,头枕着一本才刚读完的书。 [点击阅读]
物种起源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有关物种起源的见解的发展史略关于物种起源的见解的发展情况,我将在这里进行扼要叙述。直到最近,大多数博物学者仍然相信物种(species)是不变的产物,并且是分别创造出来的。许多作者巧妙地支持了这一观点。另一方面,有些少数博物学者已相信物种经历着变异,而且相信现存生物类型都是既往生存类型所真正传下来的后裔。 [点击阅读]
犯罪团伙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托马斯·贝雷斯福德夫人在长沙发上挪动了一下身子,百无聊赖地朝窗外看去。窗外视野并不深远,被街对面的一小排房子所遮挡。贝雷斯福德夫人长叹一口气,继而又哈欠连天。“我真希望,”她说道,“出点什么事。”她丈夫抬头瞪了她一眼。塔彭丝又叹了一口气,迷茫地闭上了眼睛。“汤米和塔彭丝还是结了婚,”她诵诗般地说道,“婚后还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六年之后,他们竞能仍然和睦相处。这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点击阅读]
狐狸那时已是猎人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苹果蠹蛾的道路没关系,没关系,我对我说,没关系。——维涅狄克特埃洛费耶夫苹果蠹蛾的道路一只蚂蚁在抬一只死苍蝇。它不看路,将苍蝇掉了个过儿,然后爬了回去。苍蝇比蚂蚁的个头儿要大三倍。阿迪娜抽回胳膊肘儿,她不想封住苍蝇的路。阿迪娜的膝盖旁有一块沥青在闪亮,它在阳光下沸腾了。她用手沾了一下。手的后面顿时拉出一根沥青丝,在空气中变硬,折断。这只蚂蚁有一个大头针的头,太阳在里面根本没有地方燃烧。它在灼。 [点击阅读]
狗年月
作者:佚名
章节:48 人气:0
摘要:你讲。不,您讲!要不,就由你讲吧。也许该由演员开始?难道该由稻草人,由所有这些稀里糊涂的稻草人开始?要不,就是我们想等着,等到这八颗行星在宝瓶座中聚集在一块儿?请您开始吧!当时,到底还是您的狗叫了。可是在我的狗叫之前,您的狗已经叫了,而且是狗咬狗。 [点击阅读]
狼穴巨款
作者:佚名
章节:47 人气:0
摘要:1945年3月。北海上刮着凛烈的寒风。在纳粹德国一个秘密潜艇基地里,一艘潜艇固定在巨大的墩柱上。流线型的舰首在晨曦中显得轮廓格外明晰。在潜艇的腰部有一块跳板,一长队孩子正踏着跳板登上潜艇。他们彼此手挽手走着、仰起脸看着这艘奇怪的黑色船舶。有个人拿着名单在核对孩子们的名字。在潜艇的瞭望塔里,站着一个纳粹海军军官和一个穿黑大衣的高个子男人。 [点击阅读]
猎奇的后果
作者:佚名
章节:43 人气:0
摘要:他是一个过于无聊而又喜好猎奇的人。据说有个侦探小说家(他就是因为大无聊才开始看世上惟一刺激的东西——侦探小说的)曾担心地指出,总是沉迷在血腥的犯罪案中,最终会无法满足于小说,而走上真正的犯罪道路,比如说犯下杀人罪等等。我们故事里的主人公就确确实实做了那位侦探小说家所担心的事情。由于猎奇心理作祟,最终犯下了可怕的罪行。猎奇之徒啊,你们千万不要走得太远。这个故事就是你们最好的前车之鉴。 [点击阅读]
猫与鼠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0
摘要:君特-格拉斯在完成了第一部叙事性长篇小说《铁皮鼓》之后,我想写一本较为短小的书,即一部中篇小说。我之所以有意识地选择一种受到严格限制的体裁,是为了在接下去的一本书即长篇小说《狗年月》中重新遵循一项详尽的史诗般的计划。我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长大的,根据自己的认识,我在《猫与鼠》里叙述了学校与军队之间的对立,意识形态和荒谬的英雄崇拜对学生的毒化。 [点击阅读]
王子与贫儿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爱德华:爱德华和汤姆这两个少年,是这篇故事的主角。他们两个人,由于偶然的巧合,不仅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两个人的面貌也很相似,但两个人的命运却有天壤之别。爱德华是英国的王子,汤姆则是个小乞丐。有一天,爱德华王子在宫苑里散步,看到一个卫兵正在怒责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由于同情心,他就带这少年进入王宫,想不到却因此发生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情,差一点几就丧失了英国王位的继承权。 [点击阅读]
玩偶世家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本剧作者亨利克·易卜生(1928-1906),是挪威人民引以自豪的戏剧大师、欧洲近代戏剧新纪元的开创者,他在戏剧史上享有同莎士比亚和莫里哀一样不朽的声誉。从二十年代起,我国读者就熟知这个伟大的名字;当时在我国的反封建斗争和争取妇女解放的斗争中,他的一些名著曾经起过不少的促进作用。易卜生出生于挪威海滨一个小城斯基恩。 [点击阅读]
环游黑海历险记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0
摘要:范-密泰恩和他的仆人布吕诺在散步、观望和聊天,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君士坦丁堡的托普哈内广场一向因人群的来往和喧哗而热闹啡凡,但在8月16日那一天的晚上6点钟,却静悄悄地毫无生气,几乎是一片荒凉。从通向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港口高处看下去,仍能发现它迷人的景色,但里面却没有什么人。勉强有一些外国人匆匆而过,走上狭窄、肮脏、泥泞、有黄狗挡道的通向佩拉郊区的小街。 [点击阅读]
玻璃球游戏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引言——试释玻璃球游戏及其历史一般而言,对于浅薄者来说,对不存在的事物也许较之于具体事物容易叙述,因为他可以不负责任地付诸语言,然而,对于虔诚而严谨的历史学家来说,情况恰恰相反。但是,向人们叙述某些既无法证实其存在,又无法推测其未来的事物,尽管难如登天,但却更为必要。虔诚而严谨的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把它们作为业已存在的事物予以探讨,这恰恰使他们向着存在的和有可能新诞生的事物走近了一步。 [点击阅读]
Copyright© 2006-2019.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