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51。。。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Site Manager
舞舞舞 - 第30节---(2)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喂喂,怎么搞的,一下子?多危险!”雪说,或者大概这样说道。
  我什么也听不进去。是喜喜,我想,没错,刚才我是在这里看见了喜喜,在这火奴鲁鲁的商业区。我不晓得她何以置身此地,但确是喜喜无疑。我同她失之交臂——她是从我车旁一闪而过,近得伸手可触。
  “喂,把车窗全部关好锁上,不得下车,谁说什么也别开门,我就去就回。”说罢,我跳下车。
  “等等,我不嘛,一个人在这地方……”
  我只顾沿路跑去,撞上好几个人,我已顾不得这许多。我必须抓住喜喜。我不知为何抓她,但务必抓住她,同她说话。我顺着人流向前猛跑,穿过了两三条横道。奔跑之间,我记起她的衣着:蓝色连衣裙、白色挎包皮。前边很远处出现了蓝色连衣裙和白色挎包皮。苍茫的暮色中,白色挎包皮随着她的脚步一摇一摆,她朝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去。我跑上主干大街,行人顿时增多,无法跑得很快,一个体重看上去足有雪3倍之多的巨大女人挡住去路。但我还是一点点缩短了同喜喜间的距离。她只是不停地走,速度适中,不快不慢。既不回头又不斜视,也似无乘车的打算,只是径直向前步行。本以为可以马上追上,但奇怪的是那段距离很难缩得更短。信号灯竟一次也未使她止步。仿佛她早已计算妥当,一路全是绿灯。为了不使她消失,一次我不得不闯红灯,险些被车碾上。
  当已缩至20米左右的时候,她突然朝左拐弯。我当然也跟着左拐。这是一条人影寥寥的窄路,两旁排列着不甚气派的办公楼,中间停着轻型客货两用车和小吨位卡车。路面已不见她的身影,我止住脚步,气喘吁叮地凝目细看。喂,怎么搞的,又消失了不成?但喜喜并未消失,只是被一辆运输车挡住了一会。她仍以同样的步调继续前行。暮色渐深,她那如同钟摆在腰间均匀晃动的挎包皮看得分外清晰。
  “喜喜!”我大声叫道。
  她似乎听见,朝我一闪回过头来。是喜喜!虽说我们之间尚有一段距离,虽说路面昏暗——路灯因余晖未尽而未全部放光——但足以使我确信那必是喜喜,毫无疑问。而她也知道是我,甚至朝我漾出一丝微笑。
  喜喜没有止步。只是回眸一望,脚步也役放松,继续前行,走进一排办公楼中的一座。我相差20秒钟也抢入其中,但迟了一步,大厅里的电梯已经闭合。用老办法表示楼层的指针已开始缓缓旋转,我喘息未定地盯视那针尖的指向。指针慢得令人心焦,好歹指在“8”时,颤抖一下,再不动了。我按了下电梯钮,旋即改变主意,沿旁边的楼梯向上跑去,险些同一个提水桶的管理人模样的萨摩亚人撞个满怀。

  “喂,哪里去?”他问。我说了声“回头见”,一步不停地往上冲去。楼内弥漫着灰尘味儿,不像有人办公。四下寂然,杳无人迹,独有我扑通扑通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訇然回响。跑上八楼,左右张望,无任何动静,无任何人。只有公司办公室模样的普通门扇沿走廊排开。门有七八扇,每扇都有编号和单位标牌。
  我逐个看那标牌,但那名称对我毫无帮助。贸易公司、法律事务所、牙科诊室……每块标牌都破旧不堪,脏污不堪。就连名称本身都给人以古旧脏污之感,无一堂而皇之。寒伧的街道,寒伧的楼宅,寒伧的楼梯,寒枪的办公室。我再次从前往后慢慢确认一遍如此名称,仍然没有一个同喜喜连接得上。无奈,只好静静站定,侧耳细听。全无任何声响,整座楼犹如废墟般一片死寂。
  稍顷,有声传来,是高跟鞋敲击硬地板的声音——咯噔咯噔。鞋声在天花板高悬而又不闻人声的走廊里,回声异常之大,仿佛远古的回忆,滞重而干涩,竟使得我对现在这一概念发生怀疑,而觉得自己似在早已死去风干的巨大生物那迷宫般的体内彷徨不已——我不巧通过时间之穴遽然掉入这空洞之中。
  由于鞋声过大,我一时难以判断来自哪个方向。好一会儿,才知是从右侧走廊的尽头处传来的。于是我尽可能不使网球鞋发出声响,快步朝那边赶去。鞋声从尽头处的门的里边发出。听起来似乎相当遥远,实际上却只有一门之隔。门上没有标牌。奇怪,我想,刚才我挨门看时,明明也有标牌。写的什么倒记不清了,反正门有标牌无疑。假如存在没有标牌的门,我绝对不至于错过。
  莫非做梦?不是梦,不可能是梦?一切有条不紊,环环相扣。我本来在火奴鲁鲁商业区,追喜喜追到这里。并非梦,是现实。虽然不无离奇,但现实还是现实。
  不管怎样,敲门再说。
  一敲,鞋声即刻停止,最后的回声被空气吸收之后,四周重新陷入彻底的沉寂之中。
  我在门前等了30秒,什么也没发生,鞋声依旧杳然。
  我握住球形拉手,果断地一拧。门没有锁。把手轻轻旋转,随着微弱的吱呀声,门从内侧打开。里面很暗,隐隐有一股地板清洗剂的味道。房间空无一物,既无家具,又无灯盏。惟有一片若明若暗的夕晖将其染上淡淡的蓝色。地板上散落着几张褪色的报纸。无人。

  随即响起鞋声,准确说来是4步。接下去又是沉寂。
  声音似乎从右上端传来。我走到房间尽头,发现靠窗有一门,同样没锁,门后是楼梯。我扶着冷冰冰的金属扶手,一步步摸黑攀登。楼梯很陡,大约是平常不用的紧急通道。上至顶头,又见一门。摸索电灯开关,无处可寻。只好摸到球形把手,把门拧开。
  房间幽黑,虽然算不上漆黑一团,但基本着不清里面是何模样,只知道空间相当之大,料想是阁楼或棚顶仓库之类。一个窗口也没有,或有而未开。天花板正中有数个采光用的小天窗。月亮尚未升高,无任何光亮从中射进。隐隐约约的街灯光亮几经曲折,终于从那天窗爬入少许,几乎无济于事。
  我把脸往这奇异的黑暗中探出,喊了一声:“喜喜!”
  静等片刻,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呢?再往前去又过于黑暗,无可奈何。我决定稍等一会。这样也许眼睛适应过来,而有新的发现也未可知。
  我不知曾有几多时间在此凝固。我侧起耳朵,目不转睛地注视黑暗。不久,射进房间的光线由于某种转机而稍微增加了亮度。莫不是月亮升起,或者街上的灯光变亮不成?我松开把手,蹑手蹑脚往房间正中趋前几步。胶底鞋发出沉闷而干涩的嚓嚓声,同我刚才听到的鞋声差不许多,带有一种似乎不受空间限制的非现实性的奇妙余韵。
  “喜喜!”我又喊了声,仍无回音。
  如同我一开始凭直感所意识到的那样,房间十分宽敞。空空如也,空气静止一团,居中环顾四周,却发现角落里零星放有家具样的什物。看不真切,但从其灰色轮廓想来,大约是沙发桌椅矮柜之类。这光景也真是奇特,家具看上去居然不像家具。问题在于这里缺乏现实感。房间过大,家具则相形少得可怜。这是一个被离心式扩大了的非现实性生活空间。
  我凝神细看,试图找出喜喜的内色挎包皮。那蓝色的连衣裙想必隐没在房间的黑暗里,但挎包皮的白色则应肖看得出来。也许她正坐在某张椅子或沙发上。
  但我未能发现挎包皮。沙发或椅子上只有一摊白布样的东西,估计是布罩之类。近前一看,根本不是布,而是骨头。沙发上并坐着两具人骨,而且都非常完整,无一欠缺。一具大些,另一具稍小,分别以生前的姿势坐在那里。大些的人骨将一只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稍小的则两手端放膝头。看起来两人是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的,而后失去血肉,只剩得骨骼。他们甚至像在微笑,且白得惊人。

  我没有感到恐怖。原因不知道,只是并不害怕。我想,一切都已在此静止,在此静止不动。那警察说得不错,骨头是清洁而文静的。他们已经完全地、彻底地死了,无须什么害怕。
  我在房间里巡视一圈。原来每张椅子上都坐有1具人骨,总共6具。除1具外,全都完好无缺,死后己过了很长时间。每具的坐姿都非常自然,似乎当时根本没觉察到死的降临。其中一具仍在看电视。当然电视已经关了。可他(从骨骼很大这点,我揣度是个男子)继续盯视荧屏。视线笔直地同其相连,如同被钉在虚无图像上的虚无视线。也有的是伏着餐桌死去的,餐桌上还摆着餐具,里边无论当时装着什么,如今都一律成了白灰。也有的是躺在床上死的——惟独这具人骨不完整,左臂从根部断掉。
  我闭起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鞋声再度响起,来自别的空间。我分辨不出它来自哪个方向,仿佛是从什么方位也不是的方位、从什么地方也不是的地方传来的,然而看上去这个房间已是尽头,哪里也通不出去。脚步声持续响了一阵便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沉寂几乎令人窒息。我用手心擦了把汗。喜喜再次消失。
  我打开来时的门,走到外面。最后一次回头望时,只见6具骨骼在蓝色的幽暗中隐隐约约地、白生生地浮现出来,似乎马上就要悄然起身,似乎在静等我的离去,似乎我离去后电视马上打开,碟盘中马上有热腾腾的菜肴返来。为了不打扰他们的生活,我轻轻带上门,从楼梯走下,厕到原来空荡荡的办公室。办公室同刚才见到时一样,空无一人,只有地板那同一位置上散落着几张旧报纸。
  我靠着窗沿向下俯视。街灯发出清白的光,路面仍然停着轻型客货两用车和小型卡车。没有人影,早已日落天黑。
  继而,我在积满灰尘的窗框上发现了一张纸片,有名片大小,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像是电话号码的7位数字。纸片较新,尚未变色。对这号码我一点印象也没有,翻过背面觑了一眼,什么也没写,一张普通白纸。
  我把纸片揣进衣袋,出到走廊。
或许您还会喜欢:
睡美人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客栈的女人叮嘱江口老人说:请不要恶作剧,也不要把手指伸进昏睡的姑娘嘴里。看起来,这里称不上是一家旅馆。二楼大概只有两间客房,一间是江口和女人正在说话的八铺席宽的房间,以及贴邻的一间。狭窄的楼下,似乎没有客厅。这里没有挂出客栈的招牌。再说,这家的秘密恐怕也打不出这种招牌来吧。房子里静悄悄的。此刻,除了这个在上了锁的门前迎接江口老人之后还在说话的女人以外,别无其他人。 [点击阅读]
老母塔之夜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2
摘要:下午,当我和我的随从们听到一个情况后,便决定在将要参加的审判会上采取强硬的态度。我们动身去“法庭”的时候,天色已晚,只见路上人很多。这些人在院子里找不到座位,只好站着,以便能看见我们走过来。我们刚刚走进院子,大门就关了起来。对我们来说,这可不是好兆头。看起来,穆巴拉克施加了影响,而且产生了效果。我们从人群中挤到听众广场上。那里本来只有一张椅子,现在增加了一条长板凳,笞刑刑具还放在那里。 [点击阅读]
致加西亚的一封信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2
摘要: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自己所售的商品。我相信我所在的公司。我相信我的同事和助手。我相信美国的商业方式。我相信生产者、创造者、制造者、销售者以及世界上所有正在努力工作的人们。我相信真理就是价值。我相信愉快的心情,也相信健康。我相信成功的关键并不是赚钱,而是创造价值。我相信阳光、空气、菠菜、苹果酱、酸-乳-、婴儿、羽绸和雪纺绸。请始终记住,人类语言里最伟大的词汇就是“自信”。 [点击阅读]
艳阳下的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罗吉-安墨林船长于一七八二年在皮梳湾外的小岛上建造一栋大房子的时候,大家都觉得那是他怪异行径的极致。像他这样出身名门的人,应该有一幢华厦,座落在一大片草地上,附近也许有一条小溪流过,还有很好的牧场。可是安墨林船长毕生只爱一样:就是大海。所以他把他的大房子——而且由于必要,是一栋非常坚固的大房子——建在这个有风吹袭,海鸥翱翔的小岛上。每次一涨潮,这里就会和陆地隔开。他没有娶妻,大海就是他唯一的配偶。 [点击阅读]
采果集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2
摘要:吴笛译1如果你吩咐,我就把我的果实采满一筐又一筐,送到你的庭院,尽管有的已经掉落,有的还未成熟。因为这个季节身背丰盈果实的重负,浓荫下不时传来牧童哀怨的笛声。如果你吩咐,我就去河上扬帆启程。三月风躁动不安,把倦怠的波浪搅得满腹怨言。果园已结出全部果实,在这令人疲乏的黄昏时分,从你岸边的屋里传来你在夕阳中的呼唤。 [点击阅读]
个人的体验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鸟俯视着野鹿般昂然而优雅地摆在陈列架上的精美的非洲地图,很有克制地发出轻微的叹息。书店店员们从制服外衣里探出来的脖颈和手腕,星星点点凸起了鸡皮疙瘩。对于鸟的叹息,她们没有给予特别注意。暮色已深,初夏的暑热,犹如一个死去的巨人的体温,从覆盖地表的大气里全然脱落。人们都在幽暗的潜意识里摸摸索索地追寻白天残存在皮肤上的温暖记忆,最终只能无奈地吐出含混暧昧的叹息。 [点击阅读]
侯爵夫人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2
摘要:一R侯爵夫人可不是才智横溢的,尽管文学作品里,凡是上年级的妇女无不被写成谈吐妙趣横生。她对样样事都无知透顶,涉足上流社会对她也于事无补。据说饱经世故的妇女所特有的吐属有致、洞察入微和分寸得当,她也一概没有。恰好相反,她冒冒失失,唐突莽撞,直肠直肚,有时甚至厚皮涎脸。对于一个享乐时代的侯爵夫人,我能有的种种设想,她都统统给破坏了。 [点击阅读]
哭泣的遗骨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2
摘要:初、高中的同班同学——现在长门市市政府下属的社会教育科工作的古川麻里那儿得知了这一消息。麻里在电话里说:“哎,我是昨天在赤崎神社的南条舞蹈节上突然遇到她的,她好像在白谷宾馆上班呢。”关于南条舞蹈的来历,有这么一段典故,据说战国时期,吉川元春将军在伯老的羽衣石城攻打南条元续时,吉川让手下的土兵数十人装扮成跳舞的混进城,顺利击败了南条军。 [点击阅读]
在黑暗中蠕动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具体的年代已经忘记。就连是从哪里来,到何处去的旅程也已想不起来。那时我刚过二十,每天在颓废中生活,当时怀疑人生的态度与刚体会到的游戏感受莫名地交织在一起。也许正因为如此,那时的记忆也就更加模糊不清了。那是艘两三百吨,包着铁皮的小木船。我横躺在二等船舱中。这是位于船尾,依照船体呈环状的铺有榻榻米的房间。 [点击阅读]
夜城7·地狱债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2
摘要:夜城,黑暗而又神秘的领域,位于伦敦市内。不论是诸神与怪物,还是人类与生灵,都会为了许多私密的理由来到这个病态的魔法境地,追求其他地方无法提供的梦想与梦魇。这里的一切都有标价,商品不会太过陈旧。想要召唤恶魔或是跟天使做爱?出卖自己的灵魂,或是别人的灵魂?想将世界变得更加美好,或是纯粹只是变得大不相同?夜城随时敞开双臂,面带微笑地等着满足你的需求。 [点击阅读]
大西洋案件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2
摘要:珍-玻波小姐坐在窗前瞧着前面,好久以来她已不再欣赏这片原是茂密的花园。但是什么也没去做。雷库克的藉口总头头是道,不是天气太干燥,就是太潮湿,或是泥土泡了水。雷库克自己栽花种菜的原则很简单,泡几杯浓浓的甜茶做为提神用,秋天来时扫落叶,夏天时种植他喜爱的鼠尾草和紫苑花。凭良心说,他喜爱他的主人,也迁就他们的喜好,对于蔬菜他知道得很清楚,什么是上好的香薄荷或是甘蓝菜绝不会弄错。 [点击阅读]
广岛札记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1994年10月13日,日本媒体报道大江健三郎荣获该年度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我正在东京作学术访问,一般日本市民都普遍觉得突然,纷纷抢购大江的作品,以一睹平时没有注目的这位诺贝尔文学奖新得主的文采。回国后,国内文坛也就大江健三郎获奖一事议论沸腾。 [点击阅读]
Copyright© 2006-2019.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