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 末日焚书(1)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一】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挥出消防斧。这一次斧子准确地切入小松树的凿口,把它拦腰砍断。它的上半截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我放下斧子,迅速搓了搓双手,然后掏出一卷尼龙绳拴住树干,拽住绳子一端,一步一滑地往回拖去。尽管已经做足了防护,但极度的严寒仍让我感觉自己什么都没穿。寒风好似一个狰狞的刽子手,先用低温绑住我的四肢,然后一片一片地切削下我的血肉。
  五分钟后,我终于把松树拖到图书馆的正门。只是短短几十米的路程,我的三层口罩和护目镜上已经挂满了白霜,脸和指头微微呈现青灰色。再多待上几分钟,倒下的恐怕就不是松树,而是我了。不,也许不会倒下,我会直接僵立在无边的雪地里,冻成一根人柱。
  我咬紧牙关,抬起几乎冻僵的胳膊敲了敲门。正门旁的通道“吱呀”一声打开,三四个把自己裹成粽子的人伸出胳膊,七手八脚地把松树和我拽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这短短一瞬间的开关,就有大片雪花和着寒风呼啸着从缝隙钻了进去,发出古怪的呜呜声。
  图书馆里一点也不暖和,只比外头高那么三四度,但至少没有风。大堂前头的地板上正熊熊地燃烧着一堆火。这个火堆不算很大,里面扔着劈碎了的桌椅和衣柜,还散发着燃烧油漆和三合板胶的刺鼻味道。十几个人围坐在火堆周围,裹着各种样式的衣服,个个神情忧郁。我把消防斧扔给徐聪和邵雪城,让他们把松树劈开,然后冲到火堆前,脱掉手套,恨不得把双手直接架在火上烤。周围的人挪了挪屁股,给我腾出点空间来。我带回了至少能维持四个小时的燃料,有权享受一下温暖。
  有人给我递过来一杯水,这是用雪化的,水很温,里面漂浮着各种可疑的PM2.5悬浮物,但我没计较,一饮而尽。这时候徐茄走过来问道:“老马,外面还有多少松树?”我告诉他,这是附近的最后一棵,再想要砍,只能去隔壁的科委大院,那里还有几株景观植物。徐茄听完忧心忡忡:“那起码有六七百米远吧?”
  我把靴子脱下来,翘起脚凑近火焰,僵硬的脚趾头在火焰舔舐下,传来一阵酥麻:“对,这种天气里,任何人都撑不了那么远,更别说往回运燃料了。我跟你说,咱们这次真完蛋啦!”
  “这是成心要把我们冻死呀。”祝佳音从毛毯里探出头来,嘟嘟囔囔地嚷了一句。我瞪了他一眼,他悻悻缩回去,继续摆弄手里的收音机。那收音机几天前开始就收不到任何信号,只有各种噪音。只有祝佳音认为这些噪音肯定隐藏着特别的规律,每天神经兮兮地抓着旋钮倾听,我们谁都懒得去说,随他去折腾。顺便提一句,祝佳音还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可以一字不差唱全《忐忑》的人。
  徐聪和邵雪城已经完成了那棵松树的肢解工作,抱过来几十条长短不一的柴火。徐茄挑了半天,拿起一块短柴扔进火堆里,火堆发出噼啪的声音,稍微旺盛了点,还散发出一股松针的清香。他环顾四周,看到所有人都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叹了口气,又扔进去一条长的。
  我们这一批人之所以会被困在图书馆里,纯属意外。简单来说,在正月十五那天,寒流突如其来,等市民们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倒春寒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暴风雪已将整个城市彻底封锁,无论是机场还是高速路,都彻底瘫痪。在这一个只要一点小雨或小雪就会导致全城交通堵塞的城市,可以想象暴风雪会造成多大的麻烦。每一辆汽车都朝着出城方向缓缓移动,许多人就这样冻死在三环、四环或者立交桥上,临死前还保持着一边按喇叭一边把头探出窗外大骂的姿势;还有的人试图下车遮住车牌,就这么手持光盘活活冻僵,特别悲壮;更多人选择了徒步离开,他们的结局甚至无法想象。
  我们几个朋友来到这座图书馆,是为了做一个课题而搜集资料。结果拖延症爆发,我们在空无一人的阅览室玩了三局“天黑请闭眼”和五局“三国杀”,完全把查资料的事抛到脑后。等到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图书馆已被大雪包皮围了,整个建筑里只剩下十三个人,包皮括十个读者、两个工作人员,还有一个拿撒勒人耶……哦!说错了,是一个中国犹太人,叫李超。他非常多疑,总认为别人会出卖他。只要别人靠近他,他就尖叫着喊道:“你们当中有人出卖了我!”
  这座图书馆是一座苏式建筑,非常厚实,钢筋水泥里流淌着俄罗斯民族的耐寒特性。在它的庇护下,我们总算暂时免于严寒的侵袭,成为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不过随着温度的进一步下降,图书馆也开始冷得让人无法忍受。我们曾经试图离开,寻找另外一个落脚点,但被暴风雪挡了回来。极度的寒冷,让任何户外活动都变得致命。我们不得不退回图书馆,就地取材,把桌椅柜箱等木质材料充做燃料,拆散点燃。

  这场严寒侵袭是怎么来的,波及范围有多大,没人知道。电视和网络在这种酷寒天气里已经彻底报废,只有收音机多撑了一阵。根据祝佳音从噪音里解读出的消息,整个中国北部都已经被白雪吞没,政府宣布迁都位于亚热带的某城。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偶然,这一切是有联系的。”祝佳音在毛毯里蠕动着絮叨,活像一头《星球大战》里的贾巴。他这种奇怪的话特别多,今天说自己前世是机长,明天说自己曾经去过印度,没人当真。
  “操!净扯些没用的,赶紧想个办法保持供暖吧!”邵雪城不耐烦地嚷道。祝佳音猛地跳起来:“还有你!你这名字起得有问题!你出生的时候肯定有什么征兆!你爹在国家什么部门待过!他一定参加了什么计划吧?”邵雪城勃然大怒,举手要打祝佳音,被其他人赶紧拦住了。
  这时候,郑大姐慢悠悠地开口道:“年轻人,你们急什么,这里头能烧的东西,可多着呢!”她提着一袋薯片,笑眯眯地看向老王。我们的视线都跟着移动到老王身上。老王立刻变得特别紧张,他从地上抄起一条柴火,使了一招华山派的“苍松迎客”,颤颤巍巍地喝道:“你们休想打书的主意!莫怪我掌中宝剑无情!”
  老王和郑大姐都是这个图书馆的资深员工,暴风雪来临的时候他们在值班,结果也被困住了。郑大姐对生存的反应速度,连我们这些年轻人都自愧不如。她在暴风雪爆发的第一时间,就飞快地吃光了自己的盒饭,然后用一枚硬币,把自动售卖机的零食和饮料都取了出来。我们如果想吃,必须得向她买。她甚至旁敲侧击地搞到了所有人的体重,我偶然看到她写在一张纸上的脂肪计算公式,才明白她的深意——顺便说一句,我的顺位排名还挺高的……
  而老王则是另外一类人。他把馆中的书视若珍宝,坚决不许任何没借书证的人碰一下,谁胆敢违反,他就会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他嘴里喊出来的武功招式变化多端,但实际上只有一招:扫帚迎头乱打。老王到底有多老,谁也不知道。根据郑大姐的说法,老王是图书馆管理员界的一条资深好汉,为马克思修补过地板,亚历山大图书馆被焚的时候他在哪不知道,但孔子去找老子请教那天,老王肯定是休病假了。
  这样一个老家伙,不让我们碰书也是可以理解的。在燃料充足的情况下,我们乐得尊老,保护人类智慧的结晶。但现在大家都面临生存危机,究竟如何选择,并不是很难的事。
  “老王,我们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人命关天啊。你看,我们这里还有女生呢,她们体质太弱,肯定撑不过严寒。”我劝慰道,指着几个缩在角落的女孩子,试图激发起他的同情心。
  “你们可以用体温帮她们啊,何必烧书!”老王的反击也很犀利,直接击中了个别人的要害。在那一瞬间,几道暗恋、炽热的眼神交错,大家都迟疑了一下。
  “重点不在这儿!总之您得让开,尽快打开书库!燃料已经不够了。”我尽量平心静气地说。老王一晃脑袋:“除非你从小郑的尸体上跨过去。”
  郑大姐跳起来大叫:“老王头你别把我扯上,我都不是正式编制,逢年过节发东西没我的份儿,这会儿想让我拼命,没门!”老王没了援军,只得抓起柴火,倒退了几步,眼神坚毅,一脸的不妥协:“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你们不能烧!知识就是力量!”
  “法国就是培根。”大家一起习惯性地跟了一句。然后我毫不客气地说:“现在对我们来说,知识就是热量。再说了,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图书馆了嘛,咱们政府不是已经迁都了吗?他们肯定带了不少书去。”
  “废话!这种假设你信吗?”面对老王的质疑,我没法理直气壮地回答。老王见我气势稍弱,挺起胸膛,长长叹息道:“现在外头信息断绝,说不定现在全世界都已经毁灭了,就剩咱们这一处。你把书都烧了,咱们人类几千年的文化,可就失传了、绝种了,到时候咱们怎么跟后代交代?可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毁了一个物种啊。”

  “跟他一个西城区的奸贼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打晕了完事!”忽然一个人厉声喊道。说这话的是田骁,他在电视台当编导,但骨子里是个狂热的宣武门复国主义者。自从两年前首都宣布取消宣武区编制,将之合并入西城区以后,他一直备感耻辱,在各个场合表达自己的不满,同时对西城区出身的人有刻骨的仇恨。老王赶紧说他是海淀的,田骁压根不听:“海淀也是西方的!”他捋着袖子走上来,一把将老王拽开,却不防被老王一扫帚打中脑袋,登时就火了,两个人推搡起来。
  我其实也有点犹豫,都说尊老敬贤,可在这生死关头,谁还在乎几本破书啊。老王活了这么久,就算是殉书而死,他也值了。我们可还是八九点钟的太阳,还没活够呢。这时候,一个女生从角落里站了起来,细声细气地说:“大家别吵了,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们应该同舟共济才对。”
  “同舟?”祝佳音立刻精神起来,“这你可问对人了,我知道方舟在哪,它根本不在西藏!那是好莱坞的大阴谋!”
  “通州?”田骁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稍微缓和了点,通州在东边。
  我示意他们两个赶紧闭嘴,让那个女生继续说下去。她叫刘月,是个要读博的女硕士,但目前看起来还很正常。刘月扶扶眼镜:“我建议,我们实行民主,成立一个书籍审查委员会。烧书的时候,只要获得十三个人中的简单多数——也就是至少七个人——的同意,书就可以被烧掉。”
  这个建议听起来合情合理,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可老王还是有些不甘心。邵雪城和徐聪两个人站到他两边,一人架着一边胳膊。我阴恻恻地说:“老王你可想清楚了,如果把我们逼急了,到时候组织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连投票的机会都没有。”
  老王思考了一下,说你们得答应我两个条件,要不然就先把我杀了得了。我问他是什么条件,老王说:“你们拿书,得走正规的借书流程,从我这借走再烧。我打开书库让你们随便烧,和你们从我这借书走再烧,性质不一样。”
  他这个要求引起一阵哄笑。看他一脸正气,原来也懂得变通之道。我问他第二个条件是什么,老王的脸色变得特别严肃:“永远,永远不要打开地下二层最深处的那个书库。”
  这图书馆里的藏书至少有二十多万本,足够烧很久了,于是我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条件。
  做通了老王的工作以后,我们开始了大迁移。目前我们火堆的位置太靠近前厅,温度会越来越冷,把书从库里搬出来也很费事,我们索性把火堆挪到再往里一点的地方,就在书库的门口。大概是解决了燃料这个大问题,大家的动作都很麻利,很快就把所有的御寒衣物和火堆挪了过去。祝佳音走在最后,还在摆弄他那架收音机,跟着杂音自言自语。
  老王站在书库门口,煞有其事地接过我的借书卡,然后问:“你们要借什么书?”
  我一愣。这个问题问得有水平,之前我光想着拿书,却没想过该拿什么书。按说什么书根本不重要,只要纸张够多够厚就行,可现在有了书籍审查委员会,就必须充分考虑,选择那些大家都认为可以烧的书,这就要慎重了。
  “还是让我用塔罗牌算算看吧。”另外一个女孩子小影说完,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就把手里的一把牌摊在地上,又飞快地把小手缩回袖管,一脸肃穆。这里唯一的一个基督徒李超看了看她手里的牌,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小声嘀咕道:“哼,封建迷信。”
  小影闭目凝神,很快从牌阵里抽出一张,亮出来,是一张正位的魔术师。
  “好,烧刘谦!”徐聪大叫。
  “白痴!刘谦才出过几本书?根本不够烧。”小影一脸不屑,“这张牌牍面的意思是思辨,显然是要烧个哲学家。”
  “我推荐福柯,从来没看懂过。”徐聪又大叫道。
  “黑格尔!”
  “太薄了!还是萨特吧!”
  “别傻逼了,萨特的书也不厚!索性把商务印书馆那套‘世界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都烧了吧,我记得橘红色封面那一系的都是哲学类!”

  “面对这么多大师,你竟然一点都不手软?你这个人类的罪人!”
  “呸!老子都快冻死了,谁还管那么多!”
  “那你怎么不从南怀瑾的开始烧起啊?光惦记着烧西方的,愚昧!”
  “总比崇洋媚外强!我是中国人,当然要把中华文明留到最后。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你个小汉奸,只要老子在这儿,除了于丹,东方哲学的书你一本都别想烧!”
  “打倒学阀!”
  “哎?书库里没这本书啊。”
  “我这是口号!”
  屋子里吵成了一片,我可从来没想到,这些家伙平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跟一群山贼似的,心中居然也都偷偷藏着一片学术王国。这时候邵雪城凑到我身旁:“老马,这么下去不行。妈的,这帮小知识分子唧唧歪歪的,兔崽子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能让他们拿主意。”我点点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如果让他们自己挑选,势必会因为理念不同而争吵。而今之计,只有把选择权交给上帝或者概率论。
  我示意他们安静,然后开口道:“我看我们不要自己找书了,随机抽,抽到哪本,大家再投票决定烧不烧。”我提醒他们,这是件关乎大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要理性地去烧,不要掺杂太多个人情感。此时室内的温度又下降了一点,火堆也开始萎缩。大家都认识到,不能因为这种可笑的事被活活冻死,纷纷闭上了嘴。我看到旁边有一架小车,上面摆满了刚刚归还但还没放回书库的书,杂乱无章,于是从中随手抽了一本亮给大家看。
  “余秋雨的书,烧不烧?”
  “烧了吧!”“烧!”“应该易燃吧?”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这次意见倒是相当统一,只有一个反对者。这个反对者是个瘦瘦弱弱的年轻人,脖子非常细,脑袋却很大,比脑袋还大的是他的名字,叫龙傲天。龙傲天是我们的学弟,比超级女声还娘炮。他怯怯地举起手来:“一定要烧掉吗?我很喜欢余大师的,参加新概念作文的时候,都是模仿他的呢。”
  徐茄安慰他道:“现在闹出这么大的灾,大师一定会痛心疾首,他一痛心疾首,就一定会写出精彩的《文化苦旅》来,不差这一本。再说了……”他手腕一翻,亮出封皮,“这本名字也不大吉利,早点烧了也好。”我们凑过去一看,《霜冷长河》,都点头说快烧了吧。
  我找老王办完借书手续后就把这本书投入火堆,很快书页卷曲,被烧成灰。祝佳音说:“烧得好啊!带什么冷啊霜啊雪啊城啊的,一听就不好,这些带不吉利字眼的玩意,都该烧!”邵雪城狠狠瞪了他一眼,从小车上又拿起一整套书。
  “《盗墓笔记》,这个烧不烧?”
  “八我还没看呢。”我说。
  “那前七卷呢?先扔火里?”
  “留着吧,八出来得太晚,我前头都忘得差不多了,有时间重新看一遍。”我把那一套放回去,去找其他书。这时徐茄走到我的身旁,轻声说道:“其实我可以教你一个选择的诀窍。”
  “哦?”
  “凡是腰封上宣称全球销量仅次于《圣经》的,都可以搬出来烧掉,不会错的。”
  我脑子里灵光一现,这个建议真是太好了。我连忙跳上台子——因为桌子已经全部被烧光了——对所有人说:“我有个主意,咱们先把成功学那个分类的书都烧了吧,它们足够厚,而且数量足够多,有异议吗?”
  这次提议迅速获得了委员会的一致通过,就连老王都投了赞成票。于是我们挑出了所有的成功学,从卡耐基到《写给加西亚的信》,统统扔到火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成功学的书烧起来格外旺,把每一个人的心里都烤得暖洋洋的。
  “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我欣慰地看着每个人的笑颜,心里盘算着接下来是烧生活保健类的还是烧星座占卜。烧前者可能会惹恼郑大姐,她是各种养生之道的拥趸,试过生吞泥鳅,也喝过绿豆;烧后者可能会让小影为难。两类书从厚度和纸张上来说,燃烧质量不分轩轾,很难抉择。
  我还在犹豫,忽然看到祝佳音蜷缩在角落里,没有跟大家一起烤火,自顾自地摆弄着收音机。他忽然俯身把耳朵贴在喇叭旁,几秒以后,他的眼睛陡然瞪大,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像只触电的蟾蜍。
或许您还会喜欢:
王朔《玩的就是心跳》
作者:王朔
章节:28 人气:2
摘要:夜里我和几个朋友打了一宿牌。前半夜我倍儿起“点”,一直浪着打。后半夜“点”打尽了,牌桌上出了偏牌型,铁牌也被破得稀哩哗啦,到早晨我第一个被抽“立”了。我走开想眯一会儿,可脑子乱哄哄的既清醒又麻木,一闭眼就出现一手手牌型,睡也睡不着。这时院里收发室打来一个电话,说有我电报叫我去取。我懒得去就叫他在电话里把电报念一遍。 [点击阅读]
白门柳
作者:佚名
章节:79 人气:2
摘要:在幽深的山谷里,有一株被人遗忘的梅树。这株山南常见的红梅,是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之夜,被猝然暴发的山洪冲到谷底来的。同它一块冲下来的其他梅树,都压在坍塌的岩层底下了。只有这一株,因为长得特别粗大硕壮,侥幸地活了下来。不过,它受到的伤残是如此厉害,以至整个躯干像从当中挨了一斧头似的,可怕地劈裂开来。伤口的部位,结痂累累,永远无法重合了。 [点击阅读]
皮皮鲁和活车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我不信。我不能不信。我的汽车活了。我的那辆牌照号M7562的金羊牌汽车是活车。国内开车族没有不知照金羊牌小轿车的。这种轿车外形美观,乘坐舒适。特别令驾驶员青睐的是它的操作系统几乎是完美已无缺的,灵活,可靠,值得信赖。难怪金羊牌轿车的广告是这样说的:金羊牌轿车。坐车的是老板。开车的也是老板。拥有一辆金羊牌轿车是我多年的夙愿。当然,它的价格对于我这样的靠工资吃饭的职员来说,令人望而却步。 [点击阅读]
穆斯林的葬礼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2
摘要:冰心在给《穆斯林的葬礼》写国际版的序言时,她说在读这本书之前,几乎对穆斯林一无所知。看过之后,我深深赞同这点,我缺乏对其他民族和宗教的了解,哪怕是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当然,穆斯林和回族仅仅是小说的故事背景,要想真正理解民族和宗教,还是要看一些专门的书。小说大概讲述了一个北京玉器家族两代人的故事,章节交错的方式,让故事有穿越时空的感觉。 [点击阅读]
舒婷的诗
作者:佚名
章节:106 人气:2
摘要:那一夜我仿佛只有八岁我不知道我的任性要求着什么你拨开湿漉漉的树丛引我走向沙滩在那里温柔的风抚摸着毛边的月晕潮有节奏地沉没在黑暗里发红的烟头在你眼中投下两瓣光焰你嘲弄地用手指捺灭那躲闪的火星突然你背转身掩饰地以不稳定的声音问我海怎么啦什么也看不见你瞧我们走到了边缘那么恢复起你所有的骄傲与尊严吧回到冰冷的底座上献给时代和历史以你全部石头般沉重的信念把属于你自己的忧伤交给我带回远远的南方让海鸥和归帆你的 [点击阅读]
莎菲女士的日记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2
摘要:十二月二十四今天又刮风!天还没亮,就被风刮醒了。伙计又跑进来生火炉。我知道,这是怎样都不能再睡得着了的,我也知道,不起来,便会头昏,睡在被窝里是太爱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上去。医生说顶好能多睡,多吃,莫看书,莫想事,偏这就不能,夜晚总得到两三点才能睡着,天不亮又醒了。象这样刮风天,真不能不令人想到许多使人焦躁的事。 [点击阅读]
莫言《檀香刑》
作者:莫言
章节:20 人气:2
摘要:一那天早晨,俺公爹赵甲做梦也想不到再过七天他就要死在俺的手里;死得胜过一条忠于职守的老狗。俺也想不到,一个女流之辈俺竟然能够手持利刃杀了自己的公爹。俺更想不到,这个半年前仿佛从天而降的公爹,竟然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俺公爹头戴着红缨子瓜皮小帽、穿着长袍马褂、手捻着佛珠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时,八成似一个告老还乡的员外郎,九成似一个子孙满堂的老太爷。 [点击阅读]
莫言《红蝗》
作者:莫言
章节:10 人气:2
摘要:第二天凌晨太阳出土前约有十至十五分钟光景,我行走在一片尚未开垦的荒地上。初夏老春,残冬和初春的记忆淡漠。荒地上杂草丛生,草黑绿、结实、枯瘦。轻盈的薄雾迅速消逝着。尽管有雾,但空气还是异常干燥。当一只穿着牛皮凉鞋和另一只穿着羊皮凉鞋的脚无情地践踏着生命力极端顽强的野草时,我在心里思念着一个刚刚打过我两个耳光的女人。 [点击阅读]
许茂和他的女儿们
作者:佚名
章节:47 人气:2
摘要:第一章雾茫茫一在冬季里,偏僻的葫芦坝上的庄稼人,当黎明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一天的日子就开始了先是坝子上这儿那儿黑黝黝的竹林里,响起一阵吱吱嘎嘎的开门的声音,一个一个小青年跑出门来。他们肩上挂着书包,手里提着饭袋;有的女孩子一边走还一边梳头,男娃子大声打着饱嗝。他们轻快地走着,很快就在柳溪河上小桥那儿聚齐了。 [点击阅读]
韩寒《零下一度》
作者:韩寒
章节:43 人气:2
摘要:我1982年出生在一个小村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是那里的广阔天地造就了我以后一向的无拘无束。现在想想小时候真的很开心,夏天钓龙虾,冬天打雪仗。但人不会永远留在童年,6岁那年我去镇上念小学。小学的我,品学兼优,还当过三好学生。那时起,我开始读课外书,嗜书如命。一到晚上,我就窝在被子里看书,常常看到半夜,真是佩服自己的这双眼睛百看不坏,视力向来绝佳。 [点击阅读]
鲁西西传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2
摘要:在一座房子的墙角里,居住着老鼠六兄弟。老鼠六兄弟的生活过得还不错,可近来他们很苦恼。这是因为有一天鼠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本画报,上面几乎都是骂老鼠的内容。有一页上写着: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还画着一只狼狈逃窜的老鼠。还有一页上画着一群老鼠在粮仓偷吃粮食的情景。旁边写着:警惕老鼠盗窃粮食。老鼠六兄弟边看边皱眉头。鼠大说:“咱们不能背着这么个坏名声过日子!”老鼠兄弟们一致同意。 [点击阅读]
麻辣女兵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1汤小米,你已经十八岁了,但是我给你写这封信并不是要祝福你,而是要质问你,你准备如何开启你的成人礼?是继续街舞跑酷混日子?准备这么混到什么时候呢?对啊,无忧无虑的年纪里,日子总是很好混,可是你终于十八岁了,总要为自己做些什么吧?总要有些什么不一样吧?再过十年,不,哪怕只是再过一年,一年后的你,如果和现在的我毫无差别,你对得起我现在给你写这封信吗?汤小米,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