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51。。。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Site Manager
舒婷的诗 - 最后的挽歌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人非有信,就不能得神的喜悦:因为到神面前来的
  人必须信有神,且信他赏赐那寻求他的人。”
  ——希伯来书第十一章六节
  第一章
  眺望
  掏空了眼眶
  剩下眺望的姿势
  钙化在
  最后的挽歌里
  飞鱼
  继续成群结队冲浪
  把最低限度的重
  用轻盈来表现
  它们的鳍
  擦燃不同凡响的
  磷光
  蒿草爬上塑像的肩膀
  感慨高处不胜寒
  挖鱼饵的老头
  把鼻涕
  擤在花岗岩衣摺
  鸽粪如雨
  蚌无法吐露痛苦
  等死亡完整地赎出
  只有一个波兰女诗人
  不经剖腹
  产下她的珍珠
  其他
  与诗沾亲带故的人
  同时感到了阵痛
  火鹳留下的余烬
  将幸存的天空交还
  我们把它
  顶在头上含在口里
  不如抛向股市
  买进卖出
  更能体现它的价值
  枫树沿山地层层登高
  谁胸中的波浪尽染
  带她卸去盛装
  瘦削一炬冲天烽烟
  谁为她千里驰援
  给她打电话
  寄贺卡
  亲爱的原谅我
  连写信也抽不出时间
  你怎能眺望你的背后
  从河边对岸传来
  不明真相的迭句
  影子因之受潮
  第二章
  美国大都会和英国小乡村
  没有什么区别
  薯片加啤酒就是
  家园
  雪花无需签证轻易越过边界
  循梅花的香味
  拐进老胡同
  扣错门环
  作为一段前奏
  你让他们
  眺望到排山倒海的乐章
  然后你再蔚蓝些
  也不能
  比泄洪的大江更汪洋
  被异体字母日夜攻歼
  你的免疫系统
  挂一漏万
  弓身护卫怀里
  方形的蛹
  或者你就是
  蛹中使用过度的印色
  一粒炭火那么暗红
  白蚁伸出楚歌
  点点滴滴
  蛀食寄居的风景
  往事长出霉斑
  从译文的哈哈镜里
  你捕捞蝌蚪
  混声别人的喉管
  他们不会眺望你太久
  换一个方向
  他们遮挡别人的目光
  即使脚踩浮冰
  也是独自的困境
  以个人的定音鼓,他们
  坚持亲临现场
  如果内心
  是倾斜下沉的破船
  那些咬噬着肉体
  要纷纷逃上岸去的老鼠
  是尖叫的诗歌么
  名词和形容词
  已危及交通
  他们自愿选择了
  非英雄式流亡
  你的帽子
  遗忘在旗舰上
  第三章
  是谁举起城市这盏霓虹酒
  试图与世纪末

  红肿的落日碰杯
  造成划时代的断电
  从容凑近夕照
  用过时的比喻点燃
  旱烟管的农夫
  蹲在田垄想心事
  老被蛙声打断
  谁比黑暗更深
  探手地龙的心脏
  被挤压得血管贲张
  据说他所栖身的二十层楼
  建在浮鲸背上
  油菜花不知打桩机危险
  一味地天真浪漫
  养蜂人伛着背
  都市无情地顶出
  最后一块蜜源
  空调机均衡运转
  体温和机器相依为命
  感到燥热的
  是怀念中那一柄葵扇
  或者一片薄荷叶
  贴在诗歌的脑门上
  田野一边涝着
  一边旱着
  被化肥和农药押上刑场
  不忘高呼丰收口号
  多余的钱
  就在山坳盖房子
  乌瓦白墙意大利厕具
  门前月季屋后种瓜
  雇瘪三照料肥鹅
  兼给皇冠车搭防盗棚
  剩下的时间
  做艺术
  打手提电话
  都市伸出输血管
  网络乡间
  留下篱笆、狗和老人
  每当大风
  掀走打工仔的藤帽
  不由自主伸手
  扶直
  老家瓦顶的炊烟
  画家的胡子
  越来越长越来越落寞
  衣衫破烂
  半截身子卡在画框
  瘪三抽着主人的万宝路
  撕一块画稿抹桌
  再揉一团解手
  炒鹅蛋下酒
  都市和农村凭契约
  交换情人
  眺望是小心折迭的黄手帕
  挥舞给谁看
  第四章
  迎风守望太久
  泪水枯竭
  我摘下酸痛的双眼
  在一张全盲的唱片上
  踮起孤儿的脚尖
  对北方最初的向往
  缘于
  一棵木棉
  无论旋转多远
  都不能使她的红唇
  触到橡树的肩膀
  这是梦想的
  最后一根羽毛
  你可以擎着它飞翔片刻
  却不能结庐终身
  然而大漠孤烟的精神
  永远召唤着
  南国矮小的竹针滚滚北上
  他们漂流黄河
  圆明园挂霜
  二锅头浇得浑身冒烟
  敞着衣襟
  沿风沙的长安街骑车
  学会很多卷舌音
  他们把丝吐得到处都是
  仍然回南方结茧
  我的南方比福建还南
  比屋后那一丘雨林
  稍大些
  不那么湿
  每年季风打翻
  几个热腾腾鸟巢
  溅落千变万化的方言
  对坚硬土质的渴求
  改变不了南方人
  用气根思想
  北风乔木到了南方
  就不再落叶
  常绿着
  他们痛恨汁液过于饱满
  怀念风雪弥漫
  烈酒和耸肩大衣的腰身
  土豆窖藏在感伤里

  靠着被放逐的焦灼
  他们在汤水淋漓的语境里
  把自己烘干
  吮吸长江黄河
  北方胸膛乳汁丰沛
  盛产玉米、壁画
  头盖骨和皇朝的地方,也是
  月最明霁风最酷烈
  野狼与人共舞
  胡笳十八拍的地方
  北方一次次倾空她的
  围腰
  把我们四处发放
  我们长成稗草进化到谷类
  在蜕变为蝗虫
  在一张海棠的叶脉上
  失散
  这就是为什么
  当拳头攥紧一声嗥叫
  北斗星总在
  仰望的头顶上
  第五章
  放弃高度
  巅峰不复存在
  忘记祈祷
  是否终止了
  对上帝的敬畏
  在一个早晨醒来
  脚触不着地
  光把我穿在箭镞上
  射向语言之先
  一匹风跛足
  冉冉走远
  日历横贯钟表的子午线
  殉葬了一批鸡鸣
  三更梆鼓
  和一炷香的时辰
  渡口自古多次延误
  此岸附耳竹筒和锦帛
  谛听彼岸脚步声
  我终于走到正点居中
  秒针长话短说
  列车拉响汽笛从未停靠
  接站和送站互相错过
  持票人没有座位
  座位空无一人
  黑夜耄耄垂老
  白昼刚刚长到齐肩高
  往年的三色堇
  撩起裙裾
  步上今春的绿萼
  一个吻可以天长地久
  爱情瞬息名称
  我要怀着
  怎样的心情和速度
  才能重返五月
  像折回凌乱的卧室
  对梦中那人说完再见
  并记得清他
  留下地址电话
  阴影剥离岩层
  文字圈定声音
  在海水的狂飙里,珊瑚
  小心稳定枝形烛光
  朱笔和石头相依为命
  却不能与风雨并存
  每写下一个字
  这个字立刻漂走
  每启动一轮思想
  就闻到破布的味道
  我如此再三起死回生
  取决于
  是否对同一面镜子
  练习口形
  类似高空自由坠落
  恪守知觉
  所振动的腋下生风
  着陆于零点深处
  并返回自身
  光的螺旋
  再次或者永远
  通过体内蛰伏蛇行
  诗歌火花滋滋发麻
  有如静电产生
  你问我的位置
  我在
  上一本书和下一本书之间
  第六章
  那团墨汁后面
  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现在是父亲将要离开
  他的姿容
  越来越稀薄
  药物沿半透明的血管
  争相竞走
  我为他削一只好脾气的梨
  小小梨心在我掌中哭泣
  其他逝者从迷雾中显现
  母亲比我年轻

  且不认已届中年的我
  父亲预先订好遗像
  他常常用目光
  同自己商量
  茶微温而壶已漏
  手迹
  继续来往于旧体格律
  天冷时略带痰音
  影子期待与躯体重合
  灵魂从里向外从外向里
  窥探
  眼看锈迹侵袭父亲
  我无法不悲伤
  虽然悲伤这一词
  已经殉职
  与之相关的温情
  (如果有的话
  这一词也病入膏肓)
  现代人羞于诉说
  像流通数次已陈旧的纸币
  很多词还没捂热
  就公开作废
  字典凋败
  有如深秋菩提树大道
  一夜之间落叶无悔
  天空因他们集体撤出
  而寥廓
  而孤寒
  而痛定思痛
  只有擦边最娇嫩的淡青
  被多事的梢芒刮破
  每天经历肉体和词汇的双重死亡
  灵魂如何避过这些滚石
  节节翘望
  做为女儿的部分岁月
  我将被分段剪辑
  封闭在
  父亲沉重的大门后
  一个诗人的独立生存
  必须忍受肢体持续背叛
  自地下水
  走向至高点
  相对生活而言
  死亡是更僻静的地方
  父亲,我寄身的河面
  与你不同流速罢
  我们仅是生物界的
  一种表达方式
  是累累赘赘的根瘤
  坠在族谱上
  换一个方向生长
  记忆摩挲灵魂的容器
  多一片叶子
  有什么东西正漫了出来
  我右手的绿荫
  争分夺秒地枯萎
  左手还在休眠
  第七章
  陆沉发生在
  大河神秘消失之前
  我仅是
  最初的目击者
  一个铸件经历另一个铸件
  绕过别人的拖烟层
  超低空飞行
  瓦斯俘获管道风格
  多快好省
  划动蓝色节肢
  活泼泼
  将生米煮成熟饭
  我抱紧柴禾
  寻找一只不作声的炉子
  逃离
  每一既定事实
  随时保持
  举起前脚的姿势
  有谁真正身体力行
  当常识把我们
  如此锁定
  万花筒逆向转动
  去冬馁毙的红襟雀
  莞尔一笑
  穿雪掠地而起
  昨天义无反顾暴殄天物
  今天面临语言饥荒
  眼睛耳朵分别拆散零件
  装置错位
  惟心跳正常
  夹杂些金属之声
  只要再翻过这座山
  其实山那边什么也没有
  如果最后一块石头
  还未盖满手印
  如果内心
  有足够的安静
  这个礼拜天开始上路
  我在慢慢接近
  虽然能见度很低
  此事与任何人无关
或许您还会喜欢:
黄雀记
作者:佚名
章节:52 人气:2
摘要:简介为了保持遗照的“新鲜”,祖父年年都要拍遗照。某天,少年保润替祖父取遗照,从相馆拿错了照片,他看到了一张愤怒的少女的脸。他不知道是谁,却记住了这样一张脸。有个年年拍遗照、活腻透了的老头儿,是谁家有个嫌贫贱的儿媳都不愿意看到的。祖父的魂丢了,据说是最后一次拍照时化作青烟飞走了。丢魂而疯癫的祖父没事儿就去挖别家的树根,要找藏有祖先遗骨的手电筒。 [点击阅读]
余华《兄弟》
作者:余华
章节:70 人气:2
摘要:《兄弟》讲述了江南小镇两兄弟李光头和宋钢的人生。李光头的父亲不怎么光彩地意外身亡,而同一天李光头出生。宋钢的父亲宋凡平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挺身而出,帮助了李光头的母亲李兰,被后者视为恩人。几年后宋钢的母亲也亡故,李兰和宋凡平在互相帮助中相爱并结婚,虽然这场婚姻遭到了镇上人们的鄙夷和嘲弄,但两人依然相爱甚笃,而李光头和宋钢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也十分投缘。 [点击阅读]
太阳黑子
作者:佚名
章节:56 人气:2
摘要:第一章一月光灰蒙蒙地照在黑色海滩上,最明亮的那一阵子,还不如一些夜泳的女孩的身体皎白闪耀。今天的潮水是二十一点,所以,环岛路沿路海滩夜泳的人很多。因为夜色掩护了天空的变脸,等游泳的人们感到海水、天水忽然密集交混,才恓惶地扑爬上岸。海滩上响起一片被雨打烂似的、此起彼伏的呼应声。高高的海岸线上,环岛路蜿蜒。三个男人闯过红胶质的人行道,拉开刚停在黑色车道上一辆的士车门。 [点击阅读]
繁花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2
摘要:内容简介《繁花》是一部地域小说,人物的行走,可找到“有形”地图的对应。这也是一部记忆小说,六十年代的少年旧梦,辐射广泛,处处人间烟火的斑斓记忆,九十年代的声色犬马,是一场接一场的流水席,叙事在两个时空里频繁交替,传奇迭生,延伸了关于上海的“不一致”和错综复杂的局面,小心翼翼的嘲讽,咄咄逼人的漫画,暗藏上海的时尚与流行;昨日的遗漏, [点击阅读]
罗兰小语
作者:佚名
章节:74 人气:2
摘要:我流着泪写这些故事,为那把母“鸡”当做妈妈的孩子,为那被老师误解,被父母否定的孩子,为我们这一代失去了的天伦之乐。什么时候不再看到被亏待而流泪的孩子呢?什么时候重拾我们的天伦之乐呢? [点击阅读]
寻找罗麦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赵捷和李亦是好朋友。他们中学时不在一个学校,但每天下午放学之后及星期天,他们都同在市少年宫学习。赵捷学舞蹈,李亦学画。他们不知是在一个什么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认识了就成了好朋友。渐渐地,赵捷开始经常去李亦家玩儿。李亦从小丧父,家里就他一个孩子,母亲拉扯着他长大。李亦刚上中学时,母亲改嫁。继父是个老实人,与李亦的母亲在一个工厂里,是工程师。李亦和继父不怎么说话;因为长大了,跟母亲之间的话也少了。 [点击阅读]
无爱承欢
作者:佚名
章节:66 人气:2
摘要:近日来,论轰动全港的新闻,莫过于厉氏掌权人厉仲谋争夺一名六岁男童监护权的官司。案子还未开庭就已闹得满城风雨。事件一头是商业帝国的王,另一头却是……吴桐?何许人?城中各大八卦周刊、商业期刊连篇累牍报道,媒体要挖吴桐背景,结果此人身家白如纸,七年前未毕业时曾在厉氏实习,除此之外,她与金融大鳄厉仲谋无半点交集。狗仔转而想从孩子那儿下手淘八卦,厉氏公关部公文扼令媒介朋友自制,不要去打扰孩子的生活。 [点击阅读]
沧浪之水
作者:佚名
章节:93 人气:2
摘要:故事梗概我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一本薄书:《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书第一页是孔子像,旁边写了“克己复礼,万世师表”八个字,是父亲的笔迹。还有屈原,“忠而见逐,情何以堪”;陶渊明,“富贵烟云,采菊亦乐”等一共12人。父亲在我出生那年被划为右派。他只是凭良心替同事讲了几句公道话。因此,他被赶出县中医院,带着我来到大山深处的三山坳村,当了一个乡村医生。 [点击阅读]
白客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2
摘要:不管是一摸二摸还是三摸,孔若君都出类拔萃名列前茅。但愿不要有人一看到“摸”字就发生龌龊的联想,特别是“摸”和数字连在一起更容易引起伪道学家的佯愤。如今上过学的人都知道一摸二摸三摸是重大考试前校方对学生应试水平进行摸底的简称,全称应为第一次摸底第二次摸底第三次摸底,简称一摸二摸三摸。 [点击阅读]
芙蓉镇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2
摘要:小说描写了1963—1979年间我国南方农村的社会风情,揭露了左倾思潮的危害,歌颂了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的胜利。当三年困难时期结束,农村经济开始复苏时,胡玉青在粮站主任谷燕山和大队书记黎满庚支持下,在镇上摆起了米豆腐摊子,生意兴隆。 [点击阅读]
夜谭十记
作者:佚名
章节:63 人气:2
摘要:不负十年寒窗苦读,我终于赢得一个“洋翰林”的尊号,在一所国立大学的中文系毕业了。当我穿上黑袈裟样的学士服,戴上吊须绦的学士方帽,走上台去,从我们的校长手里领来一张金光灿烂的毕业证书,真是趾高气扬、得意忘形,以为从此以后,摆在我面前的就是青云直路、鹏程万里了。 [点击阅读]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作者:佚名
章节:49 人气:2
摘要:因为某些原因,我接触过很多精神病人。辩证点儿的说法是“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是精神病的人”。用词上我不想深究,这也不是必交的工作报告,就这么用吧。其实精神病人很好沟通,没想象的那么难。有相当数量的人逻辑上极为清晰——在他们自己的世界观里。当然,狂躁症的除外,那个得冒点儿风险——被打一类的,做好心理和生理准备就没大问题。我说的生理准备是逃跑。 [点击阅读]
Copyright© 2006-2019.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