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双城记 - 《双城记》电子书【金丝网络】第十六章 编织不已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德伐日太太和她的丈夫平平静静地回到了圣安托万的怀抱,同时一个戴蓝帽子的人影却在黑夜里风尘仆仆地走上了若干英里的长途,按罗盘指示的方向往候爵
  大人庄园渐渐靠近。侯爵大人此时正在坟墓里谛听着林莽的细语。现在石雕人面十分清闲,可以听树林和泉水的声音了,村里的穷人也敢于闯到巨大的石砌庭院以及
  台阶附近来找野菜充饥和找枯枝作柴禾了。因为饥饿他们产生了一种幻觉,以为石雕人面已改变了表情。村里流传着一种谣言——它的存在跟村里的人一样有气无力
  ——说是那把匕首刺进去时所有的石雕人面都改变了表情,从骄傲化作了愤怒和痛苦,而在泉水上空四十英尺晃荡起那个人影之后,石像的表情又起了变化,带上了
  一种报仇雪恨的残酷。而这种表情将永远保留下去。同时又有人指出在发生凶杀的房间窗户上方的石像那雕刻出的鼻子有了两个小小的窝儿。这窝儿人人认得,可过
  去就没有人在石像上见过。偶然会有两三个衣衫褴褛的农民从伙伴群中走出来窥看变作了石像的侯爵大人,并伸出精瘦的指头指指戳戳闹个分把钟,然后又跟伙伴们
  一起踏着苔藓和树叶逃走了,像些野兔一样一—野兔倒比他们幸运,可以在林莽中活下去。
  庄园与茅屋;石雕人面与吊着摇摇晃晃的身影;
  石头地板上的斑斑血迹与乡村泉眼中的清清流泉——数以干亩计的土地—一法兰西的一个省区——法兰西的整体一—它们全都在夜空之下凝聚成了一条微弱的细线。
  整个地球和它的种种伟大与渺小都在一个闪烁的星星之中存在。既然人类知识已经可以分析出光线的构成,那么,更高级的智力必将能在我们这个地球的微弱的光亮
  中读解出它每一个负责人的每一种思想和行为、每一桩罪恶和德行了。
  德伐日夫妇坐着公共马车在星光下隆隆地来到巴黎城门。那是他们自然要经过的地点。他们在路障警卫室前停了停,拿风灯的人照例来作了检查和询问。德伐日认得那儿的两个士兵和一个警察。他跟警察是知己,两人彼此热情地拥抱。
  圣安托万把德伐日夫妇拥抱在黄昏的翅膀里。两人在边界附近下了车,在它街道上的黑泥和垃圾间拣着路走。这时德伐日太太对她的丈夫说:
  “喂,朋友,警察局的雅克给你说了些什么?”
  “今晚说得很少,但他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了。我们这儿又派来一个密探,据他说还可能派更多的人来,但他不认识。”
  “那好!”德伐日太太带着冷冰冰的办理业务的神气扬起眉毛说。“得把他记录下来。他们怎么叫他?”
  “他是英国人。”
  “那更好。姓什么?”
  “巴赫萨,”德伐日说,把它念成了法国音。但是他很仔细,想弄得很准确,所以又准确地拼出了每一个字母。
  “巴萨,”太太说。“好,名字呢?”
  “约翰。”
  “约翰.巴萨,”太太低声念了念,再重复道。“好,他的长相,知道不?”
  “年约四十,身高约五英尺九,黑色*头发,微黑皮肤,大体可以算漂亮。深色*眼珠,脸瘦长,灰黄。鹰钩鼻,但不直,略向左颊歪斜,因此表情-阴-险。”
  “呃,不错,好一幅肖像画!”太太笑了笑说。“明天给他记下来。”
  两
  人转入酒店。因为已是半夜,酒店早关了门。德伐日太太立即在柜台旁坐下,清点她离开之后收入的零钱,盘点存货,翻查帐本,自己又记上几笔帐,对跑堂的进行
  了一切可能的检查,然后打发他去睡觉。她这才又第二次倒出碗里的钱,用手绢包起来,打了一串疙瘩,以免夜里出危险。这时德伐日便衔着烟斗走来走去,满意地
  欣赏着,不去打扰她。他在这类业务和家务的活动中一辈子都只是走来走去而已。
  夜很热,酒店密闭,环境又脏,所以有股臭味。德伐日先生的嗅觉并不灵敏,但是店里的葡萄酒味却比平时浓了许多,甜酒、白兰地和茴香的气味也浓。他放下抽完的烟斗,用鼻子吹了吹这种混合气味。
  “你累坏了,”老板娘包着钱,打着结,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儿只有平常的味儿。”
  “我有点疲倦,”她的丈夫承认。
  “你的情绪也有点低沉,”老板娘说。她那敏锐的眼睛极专注地看着帐目,可也不时瞄他一两眼。“啊,男人,男人!”
  “可是我亲爱的!”德伐日开始说。
  “可是我亲爱的!”老板娘坚定地点着头说,“可是我亲爱的!你今天晚上心肠太软!”
  “是的,”德伐日说,他的话似乎是从心里痛苦地挤出来的,“时间的确太长了。”
  “时间倒是很长,”他的妻子重复他的话,“可哪一件事的时间又能不长呢?报仇雪恨要花很长的时间,这是规律。”
  “雷打死人就不需要多少时间,”德伐日说。

  “可是你告诉我,”老板娘平静地问道,“让雷电聚积起来需要多少时间?”
  德伐日抬起头沉思,仿佛觉得此话也有道理。
  “地震毁灭一座城市,”老板娘说,“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可是你想想再告诉我,准备一次地震要多久?”
  “我看要很长的时间,”德伐日说。
  “可是一旦准备成热它就会爆发,把它面前的一切都化成粉末。同时,地震的准备虽然看不见听不见,却总在进行着。这对你就已经是安慰了,记住。”
  她的眼睛里冒着火,手上抽紧了一个结,好像掐死了一个敌人。
  “告
  诉你,”老板娘伸出右手强调说,“虽然它在路上的时间很长,它却已经上了路,走过来了。告诉你,它是不会退却,也不会停步的。告诉你,它永远在前进。看看
  周围的世界,考虑一下世界上我们所认得的每一个人吧,想一想雅克们随着每一小时而增加的愤怒和不满吧!它还长得了么?呸!你真可笑。”
  “我勇敢的老婆,”德伐日微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像个站在教理问答老师面前的小学生似的回答道,“我对这一切都不怀疑。但是它迟迟不来已经太久,很有可能我们这一辈子都盼不到它了。你很明白这是可能的,我的老婆。”
  “呃!那又怎么样?”老板娘问,又打了一个结,好像又绞死了一个敌人。”
  “唔!”德戈日半是抱怨、半是道歉地耸了耸肩。“那我们就不会看到胜利了。”
  “可我们总会促进它的倒来,”老板娘回答,伸出的那只手做了个有力的手势,“我们的努力是不会白费的。我的整个灵魂相信,我们必能看到胜利。即使看不到,即使我明知看不到,你若是给我一个贵族和暴君的脖子,我仍然可以把它一—”
  老板娘咬牙切齿地抽紧了一个很可怕的结。
  “别说了!”德伐日脸红了,叫了起来,仿佛有谁指责他胆小。“亲爱的,我也是什么都敢干的。”
  “不错!但是你有时需要看到对象和机会才坚持得下去,这是你的弱点。别那样,你要坚持。时候一到便把猛虎和魔鬼都放出去,可是在猛虎和魔鬼还有链子拴着的时候,你就得等待时机——不露声色*地作好准备。”
  老板娘把那一串结子在小柜台上抽打着,仿佛要砸出它的脑浆来,用以强调她的结论。然后她平静地收起沉重的手巾包夹在腋下说,“是睡觉的时候了。”
  第
  二天中午这个可敬的女人又在酒店里她平时的座位上勤勤恳恳也织毛线了。她的旁边放了一朵玫瑰花,虽然她有时要它一两眼,那却并不妨害她一向的遥遥自在的神
  态。店里有几个零星的客人,有的喝酒,有的没喝;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天很热,一群群的苍蝇作着探索性*的冒险,爬到了老板娘身边带粘性*的小酒杯里,落到杯
  底死去了。在杯外遨游的苍蝇们对伙伴们的死亡却无动于衷,只以最冷淡的态度望着它们,仿佛自己是大象之类跟它们毫不相干的东西,直到它们自己也遇到同样的
  命运为止。想一想苍蝇那种粗心大意倒也是很有趣的!—一那个炎热的夏天宫廷诸公之粗心大意也许正跟它们不相上下。
  一个人影踅进门来,影子投在德伐日太太身上。她觉得是个新人,便放下毛线,往头巾上**上玫瑰,瞄了来人一眼。
  有趣的是德伐日太太一拿起玫瑰,顾客们便停止了谈话,开始一个个往店外溜。
  “日安,老板娘,”新来的人说。
  “日安,先生。”
  她大声回答,又打起毛线来,同时心里想道,“哈!日安,年纪四十左右,身高五英尺九左右,黑头发,面孔算得上漂亮,肤色*偏黑,深色*眼珠,脸瘦长灰质,鼻子鹰钩形,但不直,往左面颊作特别角度的倾斜,形成一种-阴-险的表情!日安,每一个特征都有!”
  “劳驾给我一小杯陈年干邑酒,外加一口新鲜凉水,老板娘。”
  老板娘很有礼貌地照办了。
  “这干邑酒真好喝,老板娘!”
  这酒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称赞。对于它的评价德伐日太太知道得很多,心中有更准确的估计。不过她仍然说那是过奖了,然后又打起毛线来。客人望了一会儿她的指头,又趁机环顾了一下这地方。
  “你打毛线的技术好极了,太太。”
  “我习惯了。”
  “花样也挺漂亮的。”,
  “你觉得漂亮么?”老板娘微笑地看着他说。
  “肯定。可以问问是作什么用的吗?”
  “打着好玩的,”老板娘说,仍然微笑地看着他,同时灵巧地运动着手指。
  “不作什么用?”
  “那要看情况。说不定有一天我能给它派上用场的。如果那样的话——晤,”老板娘说,既卖弄风情,又严厉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它就会有用了。”
  说
  来奇怪,圣安托万的人似乎坚决反对德伐日太太头上**玫瑰。有两个人分头走进店来,想要酒喝,看见那不寻常的玫瑰花,便都犹豫了,都装作到那儿找朋友的

  样子溜掉了。连他们进店之前在店里的客人也都走得一个不剩了。密探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什么迹象也没发现。人们都走开了。他们穷,行动都很偶然没有目的。
  这很自然,也无懈可击。
  “约翰,”老板娘心想,手指头打着毛线,心里却在检查着手上的工作,眼睛望着生客。“只要你多呆一会儿,我便在你离开之前,把‘巴萨’织进去。”
  “你有丈夫吗,老板娘?”
  “有。”
  “有孩子吗?”
  “没有。”
  “生意似乎不大好呀?”
  “生意很不好,老百姓太穷了。”
  “啊,不幸的、痛苦的人民!还受到这样的压迫——正如你所说的。”
  “这可是你说的,”老板娘反驳,纠正了他的话,同时在他的名字上娴熟地添上一笔对他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帐。
  “对不起,那确实是我说的,可你自然会这么想的,毫无疑问。”
  “我想?”老板娘提高了嗓门回答。“我跟我丈夫要维持这个店面,已经够忙的了,还想什么。我们在这儿想的只是怎样活下去。我们想的就是这个问题,这就够我们从早到晚想个没完了,我们才不去想别人的事自讨苦吃呢。要我想别人的事么?不,我不干。”
  那密探是来搜罗点面*或者制造点什么的。他不愿在他那-阴-鸷的脸上露出狼狈的样子,只把胳膊肘靠在老板娘的小柜台上,装作一副献献殷勤闲聊闲聊的神态,偶尔啜一口干邑酒。
  “加斯帕德的死,老板娘,真不成话。啊,可怜的加斯帕德!”他说时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表示同情。
  “啊呀!”老板娘轻松冷淡地说,“拿了刀子干这种事总是要受罚的。他早就该知道玩这种奢侈品是什么价钱,不过是欠债还钱罢
  “我相信,”密探说,放低了声音。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他那张邪恶的脸上每一块肌肉都表现出受到伤害的革命的敏感:“说句知心话,我相信这一带的人对这个可怜人有着强烈的同情和愤怒,是么?”
  “是么?”老板娘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说。
  “没有么?”
  “——我当家的来了:”德伐日太太说。
  酒店老板进了门,密探碰了碰帽檐行了个礼,带着讨好的微笑说,“日安,雅克!”德
  伐日停了步,瞪大眼望着他。
  “日安,雅克!”密探重复。在对方的注视下显得不太自信,笑得也不太自然。
  “你认错人了,先生,”酒店老板回答。“把我看作别人了。我不叫雅克。我叫欧内斯特.德伐日。”
  “叫什么都一样,”密探笑*地说,但也诱着狼狈,“日安!”
  “日安!”德伐日干巴巴地回答。
  “你进来的时候,我有幸在跟老板娘闲聊,正说起别人告诉我的事:圣安托万人对于可怜的加斯帕德的不幸命运表现了强烈的同情和愤怒呢。”
  “没听见谁说过这祥的话,”德伐日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说完这话,他走到小柜台后面,一只乎放在他妻子的椅背上,隔着这道障碍望着他们共同面对的人。若是能一枪崩了他,两人是会感到痛快的。
  那密探很习惯于他的职业生活,并没有改变他那不自觉的姿态,只喝干了他那一小杯干邑酒,啜了一口清水,又叫了一杯干邑。德伐日太太给他斟了酒,又开始打起毛线来,嘴里哼着小曲儿。
  “你对这一带好像很熟呢。就是说,比我还熟,是么?”德伐日说。
  “不不,不过想多知道一点。我对苦难的居民有深刻的关心,”
  “啊!”德伐日含糊地说。
  “能有幸跟你谈话,德伐日先生,令我想起——”密探接下去,“我有幸能把你的姓作一个有趣的联想。”
  “真的!”德伐日淡漠地说。
  “不错,真的。我知道曼内特医生放出来时是由你照顾的。你是他家的老仆人,所以把他交给了你。你看,我还算了解情况吧?”
  “有那么回事,肯定,”德伐日说。他的妻子在打毛线和唱歌时仿佛偶然地碰了碰他的手肘,他明白那是暗示他最好还是回答,但要简短。
  “他的女儿来后,”密探说,“找的也是你。她是从你手里把她父亲接走的,同来的还有一个一身褐色*衣服、穿戴很整齐的先生。那人叫什么来着?——戴个小假发——叫罗瑞——是台尔森银行的人——把他接到英格兰去了。”
  “是事实,”德伐日重复。
  “多么有趣的回忆!”密探说。“我在英国跟曼内特医生和他的女儿都认识。”
  “是么?”,
  “你现在不大得到他们的消息了么?”密探说。

  “没有消息,”德伐日说。
  “实际上,”老板娘放下了活计,也不再哼曲子,抬起头**嘴道,“我们没有得到他俩的消息。我们接到他们平安到达的消息之后只收到过一两封信,从那以后他们的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我们也只顾着自己的生活—一就没有再通信了。”
  “完全如此,老板娘,”密探说。“那小姐快要结婚了。”
  “快要结婚了?”老板娘回答。“她挺漂亮的,早该结婚了。你们英国人太冷淡了,我好像觉得。”
  “啊!你要知道我就是英国人呢!”
  “我早听出了你的口音,”老板娘回答,“我估计口音既然是英国的,人也就是英国人了。”
  他没有把这番鉴定看作是赞美之辞,只好努力招架,哈哈一笑应付过去。他喝完了干邑酒,又说:
  “真
  的,曼内特小姐要结婚了。但对象不是英国人,而是跟她一样出生在法国的法国人。说到加斯帕德(啊,可怜的加斯帕德!太残酷!太残酷!),有一件事倒很奇
  怪。小姐要嫁的是侯爵大人的侄子,而加斯帕德正是因为侯爵才被高高吊起来的。换句话说,那人正是现在的侯爵。但是他在英国是隐姓埋名的,在那儿并不是侯
  爵。他叫查尔斯.达尔内先生。*姓达尔内。”
  德伐日太太平静地织着毛线,但这消息对她的丈夫却产生了明显的效果。他在小柜台后面打火点烟斗,可无论做什么那手总有点不听使唤,心里也很乱。那密探若是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或是没记录在心里,他就算不上是密探了。
  巴萨先生这一枪至少已经刺了个正着,虽然它有什么价值还不清楚。此时又再无客人进来给他再显身手的机会,他便付了酒钱,走掉了。临行前他又利用机会温文尔雅地表示希望有机会跟德伐日夫妇再会。他离开酒店之后好一会儿这对夫妇仍然保持着原样没动,怕他又会回来。
  “他关于曼内特小姐的消息,”德伐日低声说,他站着,吸着烟,一只手还在她椅背上,“能是真的么?”
  “他那话很可能是假的,”老板娘眉毛扬起了一点点,“但也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一—”德伐日说着又住了嘴。
  “如果是真的又怎么样?”他的妻子重复说。
  “——而那件事又发生了,我们看到了胜利——那么为了她的缘故,但愿命运让他别回法国来。”
  “她丈夫的命运,”德伐日太太跟平时一样平静地说,“会带他到该去的地方,让他在该收场的地方收场。我就知道这一点。”
  “但是有一件事却很奇怪——至少现在是很奇怪的,不是么?”德伐日说,带着恳求他妻于承认的口气,“尽管我们非常同情她和她的父亲,她丈夫的名字此时却在你的手下,记录进了惩罚名单,跟刚才离开我们的那条地狱的狗在一起。”
  “到了那时比这更离奇的事也会发生的,”老板娘回答。“我把他俩都记在这儿了,这是肯定的。他们各有各的帐,都记下了,那就行了。”
  说完这话,她卷起了毛线活儿,把玫瑰花从包在头上的手巾上取下来。圣安托万人或者是有一种本能,意识到那讨厌的装饰已经不见了,或者是一直观察着等待着那装饰的消失。总而言之,不一会儿工夫人们已鼓起勇气往店里走来,酒店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在
  这个季节里的黄昏,圣安托万人全体都要出门,有的坐在门槛上,有的坐在窗台上,有的则坐到肮脏的街头巷尾。都是出来透气的。这时德伐日太太总习惯于拿着毛
  线活儿在东一群西一群的人之间走来走去:她是个传教士——像她这样的人还不少—一人世间若是不再产生这样的传教士就好了。女人们织着毛线,织的是不值钱的
  东西。但是,机械的工作可以机械地带来吃喝。手的活动是为了嘴和消化系统的活动。若是精瘦的指头停止了活动,肠胃就更填不满了。
  但是她们的手指所到之处也正是眼睛所到之处,也是思想所到之处。德伐日太太在人群间周游时,她所接触到的妇女们的手指、眼睛和思想都行动得更快更猛烈了。
  她的丈夫在门口吸烟,带着钦佩之情打量着她。“了不起的女人,”他说,“坚强的女人,伟大的女人,伟大得可怕的女人!”
  黑
  暗在积聚,教堂的钟声响了,远处的王家卫队的军鼓响了。妇女们坐在那儿不断织着毛线。黑暗笼罩着她们。另一种黑暗同祥在稳定地积聚着。那时在全法兰西的尖
  塔上发出欢声的铜钟将会被熔铸为发出雷鸣的大炮。而隆隆的军鼓亦将淹没一个凄惨的声音。那个夜晚将跟力量与富裕的声音,自由与生命的声音一样无所不能。妇
  女们坐在那儿不断地编织着,许多东西都往她们积聚包围过来,使她们自己围到一个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架子下面,坐在那儿不断地编织,记录要落下的人头。
或许您还会喜欢:
海伯利安的陨落
作者:佚名
章节:76 人气:0
摘要:序章乌黑发亮的太空飞船的了望台上,霸主领事端坐在施坦威钢琴前,弹奏着拉赫马尼诺夫的《升C小调前奏曲》,虽然钢琴已是一件古董,却保存得完好如初。此时,舱下沼泽中,巨大的绿色蜥蜴状生物蠕动着,咆哮着。北方正酝酿着一场雷暴。长满巨大裸子植物的森林在乌青的黑云下现出黑色影像,而层积云就像万米高塔直插入狂暴天穹。闪电在地平线上肆虐。 [点击阅读]
海市蜃楼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大江山高生野远山险路遥不堪行,未尝踏入天桥立,不见家书载歌来。”这是平安时期的女歌人小式部内侍作的一首和歌,被收录在百人一首中,高宫明美特别喜欢它。当然其中一个原因是歌中描绘了她居住的大江町的名胜,但真正吸引她的是围绕这首和歌发生的一个痛快淋漓的小故事,它讲述了作者如何才华横溢。小式部内侍的父亲是和泉国的国守橘道贞,母亲是集美貌与艳闻于一身,同时尤以和歌闻名于世的女歌人和泉式部。 [点击阅读]
海边的卡夫卡
作者:佚名
章节:51 人气:0
摘要:这部作品于二零零一年春动笔,二零零二年秋在日本刊行。《海边的卡夫卡》这部长篇小说的基本构思浮现出来的时候,我脑袋里的念头最先是写一个以十五岁少年为主人公的故事。至于故事如何发展则完全心中无数(我总是在不预想故事发展的情况下动笔写小说),总之就是要把一个少年设定为主人公。这是之于我这部小说的最根本性的主题。 [点击阅读]
海顿斯坦诗选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0
摘要:海神庙完成了,耸立在玫瑰如绣的花园里,旁边站着建造者,臂膀上,靠着他年轻的妻.她用孩童般的愉悦之声说:“我的杯中溢满了快乐,把我带到纳克萨斯①海滨的人,如今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光辉的神庙,这是他不朽的故土。”她的丈夫严肃地说:“人死后,他的名字会消失,而神庙,却永远如此屹立。一个有作为的艺术家,在看到自己的精神为人传颂时,他就永远活着,行动着。 [点击阅读]
消失的地平线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烟头的火光渐渐暗了下来。我们也渐渐感觉到一种幻灭般的失落:老同学又相聚在一起,发现彼此之间比原来想象的少了许多共同语言,这使得我们有一些难过。现在卢瑟福在写小说,而维兰德在使馆当秘书。维兰德刚刚在特贝霍夫饭店请我们吃饭,我觉得气氛并不热烈,席间,他都保持着作为一个外交官在类似场合必须具有的镇静。 [点击阅读]
涨潮时节
作者:佚名
章节:36 人气:0
摘要:每个俱乐部都有个烦人的家伙,“加冕俱乐部”也不例外。尽管外面正有敌机来袭击,俱乐部里的气氛却一如既往。曾经远渡重洋到过印度的波特少校扯扯手上的报纸,清清喉咙。大家都赶快躲开他的眼光,可是没有用。“《泰晤士报》上登了戈登-柯罗穗的讣闻,”他说,“当然说得很含蓄——‘十月五日死于空袭’。连地址都没写。老实说吧,那地方就在寒舍转角,坎普顿山丘上那些大宅子之一。 [点击阅读]
清洁女工之死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赫尔克里-波洛从维拉饭店出来,迈步朝索霍区走去。他竖起大衣领护住他的脖子,他这样做,与其说是一种需要,不如说是处于谨慎,因为这时的夜晚并不太冷。“不过,在我这种年龄,一个人还是别冒什么风险的好。”波洛习惯这样说。他心情愉快,两眼睡意朦胧。维拉饭店的蜗牛实在是美味极了,真是一个好地方,这个地道的小餐馆,这次总算是找对了。 [点击阅读]
游思集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1你无影无踪地向前奔涌,永恒的游思,哪里有你无形的冲击,哪里死水般的空间便会荡起粼粼的波光。是不是你的心儿神往着那在不可估量的寂寞里向你呼唤的爱人?你缠结的发辫散落,飘扬成暴风雨般的纷乱;你前行的路上火珠滚滚,犹如碎裂的项链落下串串火星,这是不是就因为你心情急迫,步履匆促?你疾行的步履把世界的尘土吻得甜美芬芳,把腐朽之物扫荡殆尽;你舞蹈的四肢是暴风雨的中心,把死亡的圣霖哗哗地摇落到生命之上, [点击阅读]
漂亮朋友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0
摘要:莫泊桑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短篇小说大师,他在长篇小说创作上的成就往往因此而被湮没。其实,他在长篇小说创作上颇有建树:他继承了巴尔扎克、司汤达、福楼拜的现实主义传统,在心理描写上又开拓出新路。《漂亮朋友》就是前者的一部代表性*作品。莫泊桑从事长篇创作是在写作短篇小说之后,其时他并不满足于短篇小说所取得的成就。随着他声誉鹊起,他经常涉足上流社会,开阔了眼界,便想到从更广阔的背景上去反映社会现实。 [点击阅读]
演讲与访谈
作者:佚名
章节:6 人气:0
摘要: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在北大附中讲演(全文)人民网日本版9月11日讯:应中国社会科学院邀请访中的日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名誉研究员大江健三郎,10日上午来到北大附中作了题为“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讲演。其演讲全文如下:我是一个已经步入老境的日本小说家,我从内心里感到欣慰,能够有机会面对北大附中的同学们发表讲话。 [点击阅读]
火花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你这个白痴!”他老婆说着就把她的牌甩了下去。我急忙扭过头去,避免看见海利·德莱恩的脸;不过为什么我想避免看见那张脸,我可不能告诉你,就更不可能告诉你为什么我竟然会料想到(如果我真的料想到的话)像他这样年纪的一个显要人物会注意到我这样一个完全无足轻重的小青年遇到的事了。 [点击阅读]
灿烂千阳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0
摘要:五岁那年,玛丽雅姆第一次听到“哈拉米”这个词。那天是星期四。肯定是的,因为玛丽雅姆记得那天她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她只有在星期四才会这样,星期四是扎里勒到泥屋来看望她的日子。等到终于见到扎里勒的时候,玛丽雅姆将会挥舞着手臂,跑过空地上那片齐膝高的杂草;而这一刻到来之前,为了消磨时间,她爬上一张椅子,搬下她母亲的中国茶具。玛丽雅姆的母亲叫娜娜,娜娜的母亲在她两岁的时候便去世了,只给她留下这么一套茶具。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