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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胜利 - 第八章 装甲军长驱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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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装甲军长驱直入
  1941年2月底,我在海峡岸边交卸了第38军军长的职务,改任第56装甲军军长,它正在德国内地成立军部。对我而言,总算是满足了一个心愿,因为早在西线战役开始之前,我一直很想指挥一支机械化部队。
  当然以军长的地位,事先是无权过问对俄战役的一切问题的。我个人是到1941年5月才接到作战命令,也不过是指示我这个军属于哪一个装甲集团军而已。
  所以对1941年对俄作战的一切实际指导,我不能象对西线战役那样的加以评论,因为西线作战计划的最后形成曾经受到我个人的影响。
  不过,我想有两个因素可以加以探讨:
  第一是希特勒所犯的错误——如果别人都没有犯错误——那就是对俄国的资源和红军的战斗素质估计过低。因此,他的一切想法都是假设可以在一个战役中就用军事手段把俄国打倒。即便这是可能的,但要达到这个目标,还必须设法使俄国同时发生内在的崩溃。可是希特勒的政策却恰好适得其反。他在东欧占领地区的政策由盖世太保执行,完全抵消了军事当局的一切努力。也就是说,他的战略政策是希望用最快速度摧毁俄国的制度,而他的政治行为却恰好与此目标完全相反。在其他战争中,政治和军事领袖在目标上发生差异固然常有,可是这次的情形却又不同,因为军事和政治两方面的领导权都握在希特勒一个人手中。结果是他在东线的政治措施完全违反了战略要求,于是丧失了一切可能速战速决的机会。
  第二个因素是在最高阶层——即希特勒与陆军总部——之间未能获得战略上的统一。这种批评对全盘作战计划和1941年战役的执行都同样适用。希特勒的战略目标主要是以政治和经济考虑为基础。其内容为:1.占领列宁格勒(他认为这个城市是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摇篮),利用这个手段,他认为还可以与芬兰人携手支配波罗的海。2.占领乌克兰原料地区,顿涅茨盆地的军备生产中心和高加索油田。他希望占领这些地区即可使俄国的战争经济完全崩溃。
  反之,陆军总部却认为必须首先击败红军,然后才能征服和守卫这些重要性毫无疑问的战略地区,他们认为只有在通往莫斯科的道路上才能遭遇到俄军主力,因为这个城市是俄国权力的焦点,那是这个政府不敢冒险丢弃的。这又有三个原因:1.比起1812年的情形,莫斯科现在已经真的变成了俄国的政治中心。2.如果在莫斯科以东和环绕该城的军备生产地区丧失了,那么至少可以使俄国的战争经济遭到严重损失。3.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从战略观点来看,莫斯科恰好处在俄国欧洲部分交通网的中心。该城如果丧失,那么俄军的防线就会裂为两段,而俄国统帅部也不再能进行统一协调的作战了。
  从战略上来说,希特勒与陆军总部之间的分歧似乎就是:1.希特勒希望在两翼寻求决战。(照当时双方兵力的对比和战场的辽阔程度来判断,德国的力量似乎不可能进行这样的决战)。2.陆军总部却想在中央寻求决战。
  德军对作战的指导,最后就是以这种基本的战略分歧来作为基础的。虽然希特勒同意陆军总部建议的兵力分布,把两个集团军群配置在普里皮亚特大沼泽地的北面,而只把一个集团军群配置在它南面,可是在整个战役中,对战略目标的问题始终争论不决,其必然结果就是,不仅希特勒无法达到他的目标,那是过于遥远了,而且也使陆军总部的目标发生了混乱和动摇。
  希特勒在“巴巴罗萨”命令中所规定的“一般意图”全文如下:“用果敢的作战,包括装甲先锋的深入突破在内,毁灭位于俄罗斯西部的俄军主力,并阻止其有战斗价值的部队退入俄国腹地。”从根本上来说这只能算是一个战略公式,甚至是战术公式。应该感谢德军优秀的参谋业务和战斗部队的英勇善战,所以才能获得惊人的成就,而且差一点就使俄国军队濒于失败的边缘。但是这种公式并不能代替真正的作战计划,它的准备与执行都要求高层的意见应完全一致。基于双方兵力比例和攻击距离的遥远,似乎应假设要分两次战役才能毁灭俄国军事力量。
  不过以我这个军长的身份而言,当然对最高统帅部的计划与意图不够资格过问。因此,我在当时自然没有怀疑希特勒与陆军总部之间存在着这样重大的战略分歧。可是不久甚至于在我这个阶层也开始感觉到这种分歧。
  第56军属于北方集团军群的第4装甲集团军,预定从东普鲁士进攻。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李布元帅)的任务为从东普鲁士前进以毁灭位于波罗的海地区的敌军,然后再向列宁格勒前进。
  第4装甲集团军(司令霍普纳上将)则奉命挺进到迪纳斯克(Dvinsk) [ 校对者注:陶格夫匹尔斯 ] 对岸直达德维纳河(Dvina)上以占领一切渡河点,并继续向奥波切卡方向前进。
  在第4装甲集团军右面的是第16集团军,司令为布施上将,应通过科夫诺(Kovno) [ 校对者注:考纳斯 ] 前进;在它左面是第18集团军,司令为库茨勒将军,向里加方向前进。
  6月16日,我到达第56装甲军集结地区。霍普纳上将对第4装甲集团军的前进已经下达命令:
  第56装甲军(第8装甲师,第3摩托化步兵师和第290步兵师)应从梅梅尔河以北和蒂尔斯特以东的森林地区向东突破以达通向科夫诺东北迪纳斯克的大路。在其左面,第41装甲军,军长莱因哈特将军,下辖第1和第6两个装甲师,第36摩托化步兵师和第269步兵师,应向贾科勃斯塔特的德维纳河渡口前进。党卫军“骷髅”师也属于这个集群,一开始跟在后面前进,然后再跟在进展最快的一个装甲军后面前进。
  要想切断在德维纳河前方的所有敌军并赶上北方集团军群的作战期限,那么完整地夺占德维纳河的桥梁是具有决定性的,因为这条大河是个可怕的障碍物。第4装甲集团军的前进也就是一场赛跑,看哪个军先到德维纳河。第56装甲军注定了要做优胜者,因为根据情报显示,我们面临的抵抗将比第41装甲军轻微。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它比我们军多一个装甲师。
  我曾建议由我们军担任主力,以便找到敌人的最薄弱环节。但装甲集团军司令部并不支持这个意见。在我尚未开始叙述56装甲军的作战之前,首先应说明一个事实,这足以说明军人的标准与政治领导之间的不同。
  在攻击展开前几天,我们接到一个最高统帅部命令,就是所谓《政治委员命令》。主要内容就是对俘获的俄国政工人员一律就地枪决以示反共精神。
  我认为从国际法的观点来看,这些所谓的“政委”,其身份的确很特殊。他们不能算是军人,但又不像牧师,军医和战地新闻记者可以获得非战斗人员的身份。反之,他们是一种疯狂的斗士,如果从传统的战争意义上来看,他们的战斗活动几乎可说是非法的。他们的任务不仅是监视俄国军人,而且还要最大限度地把残酷带入战争中,这与军人行为的传统态度完全不合。使战斗方法和俘虏待遇完全违反海牙公约的规定都应该归咎于这些“政委”。
  不管对政委在国际法中的地位应采取哪种看法,可是要将俘虏就地枪决还是违反了军人传统。如果执行这类命令不仅有损军人荣誉,而且更会打击士气。所以我责无旁贷,向上级报告说在我指挥之下的任何人都不会执行这个命令。我的部下大都完全赞同我的意见,行动都完全一致。我的上级也赞成我的态度。不久,要求撤销这个命令的努力也终于生效了——因为很明显,这个命令只会促使俄军的政委们用一切最野蛮的手段迫使其部队拼命打到底。
  6月21日13时,我们奉命于次日凌晨3时开始攻击。骰子已经掷下。
  因为在梅梅尔河以北森林地区分配给我军的空间极为有限,所以只能先让第8装甲师和第290步兵师向敌军边界阵地实行突击。这时第3摩托化步兵师还留在河南岸。
  最初我们在边界附近地区只遭遇到轻微抵抗。但不久就被有良好准备的碉堡网所阻,直到正午,第8装甲师在梅梅尔河以北才突破了敌人的要塞,克服了这一关。
  在第一天,俄国军队已经露出真面目。我们前进不久就发现以前被敌军切断的一个德军巡逻队,所有人员都被杀死,尸体也已被分解。我和我的副官惯于在敌人尚未肃清的地区中来往,看了这种残酷的景象,都认为碰到了这种对手,最好是不要被他们所俘虏。以后,我们常常碰到俄军举手投降,可是等德国步兵走近之后,他们会马上抓起武器射击。还有俄国的伤兵也会装死,等我们部队走过之后,就从背后放枪。
  照我们获得的一般印象,前线敌军部队似乎并未感受到突然袭击的压力,可是俄国的指挥体系至少不能说是反应敏锐,所以他们虽然有强大的预备队,却始终没有以任何协调的方式投入战斗。
  关于俄国部队的部署究竟是防御性的还是攻击性的,曾引起很多辩论。不过如果考虑到在俄国西部所集中的兵力数量,以及在比亚威斯托克和腊瓦两个地区附近所集中的强大装甲兵力,那么我们也许应该附和希特勒的说法,那就是俄国迟早会采取攻势。不过反过来说,俄国在1941年6月22日的兵力展开,又不能说俄国是准备立即采取任何以侵略为意图的行动。
  我认为最接近事实真象的应该是,俄国部署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应付各种不同情况——为了占领波兰东部,比萨拉比亚和波罗的海三国,俄国早已使用相当强大的兵力。无疑在1941年6月22日,俄国部队还是散布在这些纵深地区中,所以只可能用于防御性任务。不过一旦德国的政治或军事情况发生任何变化,那么这种部署的形式也是可以立即转变的。不需任何延误,俄国部队就可以马上转向进攻。所以虽然直到6月22日为止他们在形式上还是采取守势,但俄国的部署对于第三帝国而言却的确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只要一出现有利机会——军事的或政治的——俄国就可能会直接向德国发动攻击。
  当然,在1941年夏季,斯大林是可能宁愿避免与德国发生冲突的。但是如果国际情况的发展迟早变得使俄国当局认为可以向德国施加政治压力甚至可以采取军事行动时,那么这种临时性的防御部署也就可以迅速转变为攻击性质。也就是我所说的足以应付任何情况。
  现在再回到我们第56装甲军方面。
  如果这个军要想达成完整占领德维纳河渡口的任务,必须集中全力于两件事上。第一天,它必须突入敌境达五十英里以攻占在埃罗戈拉的杜比萨河的渡口。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验使我对杜比萨河地区颇有认识。这是一个深陡的峡谷,任何坦克都无法爬上那样陡的斜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我们的铁路工程师花了几个月时间才建好一座木桥。如果敌人现在来得及把埃罗戈拉的大型公路桥炸断,那么本军就会无法前进,而敌人也就有时间在该河对岸陡坡上建立防御阵地,那无论如何都将是难以突破的。于是我们也就失去了用突袭方式攻占迪纳斯克的桥梁的可能。埃罗戈拉的渡口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必不可或缺的跳板。
  军部的要求虽然似乎很过份,但是勃兰登堡将军的第8装甲师还是完成任务——我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与该师在一起。在突破敌方的边界阵地和压倒其后方的一切抵抗之后,终于在6月22日黄昏时分用一支搜索兵力攻占了埃罗戈拉渡口。第290步兵师也用打破纪录的行军速度跟在后面前进。正午,第3摩托化步兵师也开始渡过梅梅尔河并指向埃罗戈拉以南的渡口。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要想在迪纳斯克获得成功,第二个条件是本军应不顾其两侧的部队能否齐头并进,都必须勇往直前冲到该地为止。我们能否完整地攻占那些宝贵的桥梁,就要看敌人是否将遭受到完全的突然袭击而定。自然我们也深知这个行动不免要冒相当的危险。
  一切不出我们所料,本军运气不错,遭遇到的是敌军防区中较弱的一段。敌军虽然一再反击,有几次也发生了激烈战斗,但我军还是很快击破了敌军的抵抗。当我们左面的第41装甲军在沙夫利附近被敌军坚强阵地所阻,而在我们右边,第16集团军的左翼还正在争夺科夫诺的时候,到6月24日,第56装甲军实际上已经在维尔科米尔地区到达了迪纳斯克公路,已经深入敌境达105英里远,不仅超过了两侧的德军部队,更把边界地区的俄军远远抛在后面。现在只要再前进80英里,就可以到达迪纳斯克诸桥。但是我们能否维持这样的速度呢?敌人必然会用其精锐的预备队向我们反攻。而且他们至少可以暂时填补我们后方的空隙来切断我们的补给线。但是尽管装甲集团军司令部已经向我发出了警告,可是我们却不愿意由于谨慎的缘故而让幸运之神溜走。虽然第290步兵师自然赶不上本军的其他部队,不过由于有这个师跟在后面,却使我们获得了相当的安全保障——尤其是它也更加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否则那些敌军就可能攻击我们的后方。此时,军部正率领两个机械化师向迪纳斯克的目标猛进——第8装甲师走上了公路,第3摩托化师则沿着公路以南比较困难的小路前进。这两个师一路击退了敌军用来反攻的预备队。在这些战斗中,有些颇为激烈。敌军损失了70辆坦克(约相当于我们全部坦克兵力的一半)和许多火炮。在这个阶段,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和人力来收容俘虏。
  6月26日清晨,第8装甲师已经到达迪纳斯克城外,上午8时我在该师师部接获报告,得知我们的冲锋已经夺取了两座大桥。在该城内和德维纳河对岸,战斗仍在进行之中,但是大公路桥已经完整无损的落到我们手中。奉命炸桥的哨兵在距离桥头几码远的地方被击倒了。铁路桥也只受到轻微的炸伤,可以照常使用。第二天,第3摩托化步兵师又用突袭方式攻克了该河游的另一个渡口。我们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在进攻尚未开始之前,有人问我如果可能,我们预计要多少时间才能到达迪纳斯克。我回答说如果4天之内达不到目标,那么我们也就很难完整的攻占这些渡口。现在从零时算起,我们的确在4天又5小时之后完成了我们的任务。照直线计算,我们已经一口气冲入敌境达200英里。我们之所以能获得如此卓越的成功,原因是上下一心,都不惜冒最大的危险,直向目标冲进。当我们驱车越过那些大桥进入迪纳斯克城时,的确感觉到不胜荣幸,尽管敌人在撤出该城时已经将城市的大部分都焚毁了。尤其是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并不太高,所以更加感到满足。
  当然仅就德维纳河北岸而言,我军的地位也不能算是太安全的。第41装甲军和第16集团军的左翼都还在我们后方,分别相隔60英里和100英里的距离。在他们与我们之间,夹着几个俄国军,现在都正向德维纳河撤退。我们一方面要严防敌人在北岸全力攻击我们,另一方面又要监视南岸,以对抗从南面逼近的敌军。我们的处境极为危险。不过我们对目前这种孤立的情形却并不感到焦虑,因为这种情形决不会无限期拖下去,相反,使我们最焦虑的却是下一步行动的问题。我们的目标倒底是列宁格勒还是转向莫斯科呢?6月27日,装甲集团军司令坐了一架轻型斯图卡俯冲轰炸机来看我们,但却没有带来任何消息。
  我们应该合理假设,作为一个装甲集团军司令,对未来目标总应该有一点概念,但是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而我们的热情却被下达的命令所打消——那是要我们拓宽迪纳斯克周围桥头阵地并保持渡口畅通。我们必须等候第41装甲军和第16集团军左翼的前进,他们奉命在贾柯布斯塔德渡河。
  虽然这的确是最“安全”的参谋学院的答案,但我们却有不同的新思想。照我们看来,当我军突然在敌人深远后方出现时,一定会使敌军发生相当的混乱。他们很明显是想倾全力把我们赶过河去,并且到处搜罗兵力来参加攻击。所以我们挺进得越快,他们就越难有机会用优势兵力有系统地对抗我们。如果我们笔直向普斯科夫挺进——当然同时仍应确保德维纳河渡口的安全——而同时,装甲集团军又用另一个装甲军紧随在我们后面,通过迪纳斯克前进,于是最可能的就是,敌人还是会用手头一切可以使用的兵力向我们发动零星的反攻,至少就现阶段而言,他们无法打一次正式的会战。至于那些留在德维纳河以南的敌军残余兵力,就可以留交后续的步兵部队加以扫荡。
  不用说当一个单独的装甲军——甚至整个装甲集团军——冒险深入俄国腹地时,当然是越深入就越危险。相反,一支在敌后作战的坦克部队,其安全程度大致依赖于持续运动的能力。一旦它停止不动,马上就会从四面八方受到敌军预备队的攻击。
  但是最高统帅部不同意我们的见解,不过这并不怪他们。就目前而言,列宁格勒的目标似乎正离我们远去,却让我们在迪纳斯克干等着。一切都如我们所预料的,敌人现在到处抽调援兵——不仅从普斯科夫,甚至还从明斯克和莫斯科。不久我们就被迫击退他们在北岸的攻击,有几处阵地已经变得很危险。在反击过程中,第3师收回了一些暂时放弃的地域,我们部队发现有3个军官和30个士兵的遗体留在一个野战包扎站中,那本来都是留在那里的负伤人员,但却遭到屠杀。
  在以后几天,俄国空军也倾全力来破坏已经落入我们手中的桥梁。他们以疯狂的勇气,一个中队又一个中队进行低空攻击,但却被我们的战斗机和高射炮击落。曾经有一天他们就损失了64架飞机。
  最后在7月2日,我们又能够再次运动了,此时党卫军骷髅师已加入本军作为第三支机动部队,而第41装甲军也已在贾科勃斯塔特渡过了德维纳河。对于继续前进的任务,第4装甲集团军所分配的是尔热希扎-奥斯特罗伊-普斯科夫轴线。所以现在总算是认定列宁格勒为目标了!
  虽然如此,从本军用突袭手段冲到迪纳斯克时算起,已经浪费了6天时间。敌人已经有时间来恢复震惊,本来当德军突然在德维纳河北岸出现时,他们已经感到手足无措了。
  本来象第56装甲军对迪纳斯克进行的这种坦克深入突击,必然会在敌人的交通地区造成混乱和恐怖,它切断了敌人的指挥体系,使他们实际上不可能协调一切对抗措施。可是现在由于第4装甲集团军决定巩固德维纳河阵地,就使这些优势开始动摇——尽管集团军总部的动机很好,但是结果却可能完全相反。我们是否还有那样的好运呢?这似乎值得怀疑。很明显,唯一机会就是这个装甲集团军应该以一个整体行动。不过,它却恰好没有做到这一点,尽管敌人的抵抗并不足以阻止其前进。
  不过在开始时,这个装甲集团军却是很平均地从迪纳斯克-贾科勃斯塔特一线向普斯科夫方向前进。第56装甲军沿着迪纳斯克-尔热希扎和奥斯特罗伊-普斯科夫大路之东前进,而第41装甲军则在其左方。敌军的抵抗已经比在战役最初几天更为顽强而有秩序,但是仍然一再被我军击败。
  装甲集团军现已接近斯大林防线,这是一条实力不均的要塞线,沿着原有的俄国边界构筑,从普斯科夫以西的普斯科夫湖的最南端起到大卢基为止。在这个阶段,集团军司令部又把主要道路分配给第41装甲军,由它继续向奥斯特罗伊前进。而第56装甲军则转向东面对大卢基和奥波切卡前进,这个意图是我们应该突破斯大林防线,并从东面迂回假设以普斯科夫为基地的俄国强大装甲部队,如果这支部队确实存在,而第56装甲军又能迅速执行这个行动,那么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计划。
  不过照我们看来,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如果按照所命令的方向前进,那么这个军必须要越过斯大林防线前方的大沼泽地,所以我们表示强烈反对,主张两个军都应维持原有的前进轴线直扑奥斯特罗伊,结果还是毫无效果。我应该很遗憾地说,我们对那个沼泽地的忧虑不幸言中了。第8装甲师到达了越过沼泽地的木质栈桥,但是它早已被一个俄国摩托化师的车辆所阻塞。要花好几天时间才能把道路清理出来并修好已被炸毁的桥梁。等该师最后从沼泽地中钻出来时,又遇到了强烈抵抗,经过相当激烈的战斗才把敌人击退。第3摩托化师只找到一个狭窄的栈道,这是他们的车辆所无法通过的。所以只好又撤回来,奉命跟在第41装甲军后面向奥斯特罗伊前进。
  当党卫军“骷髅师”向大卢基前进时,它遇到的地面较好,虽然包括了一道坚强的混凝土要塞线在内。现在该师就显出其内在弱点,由于军官和士官缺乏认真训练和适当的经验,所以这也注定了无可避免。单就纪律与外表而论,这个师毫无疑问可以使人获得良好印象。我甚至有理由称赞他们非常良好的行军纪律——这对摩托化部队的有效运动而言是一个极重要的条件。这个师在攻击时非常勇猛,在防御时也十分坚定。以后我曾经好几次指挥过它,认为它是我所见过最好的党卫军师。当时它的师长也是一个勇敢的人,不久就负伤死去。
  尽管如此,这些优点加起来还是无法抵消其领导者在训练方面的缺点。这个师遭受了惨重损失,因为部队直到进入战斗为止还没有学会那些陆军部队早已学会的一切常识。他们的损失和经验的缺乏又使他们错过了许多有利机会,于是使他们要多打许多不必要的仗。结果是我一再去援救该师,但仍不能阻止死伤数字的激增。10天以后,这个师的三个团必须改编为两个团了。
  虽然党卫军师一向能够英勇作战,而且也有一些成就,但是把它们编成一种独立的军事组织却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有许多经过挑选的补充人员,本来可以用来填补陆军中的兵员空缺,但都大规模消耗在党卫军中,这种血液的损失实际上是得不偿失的。这当然不能责备党卫军部队本身这种对人力的不必要消耗,主要应由那些野心家负责,他们纯粹是为了政治动机,不顾所有军事权威的反对而硬要成立这些特殊单位。
  不过在任何环境中,我们都不应忘记党卫军确实是良好的战友,当他们在前线与陆军并肩作战时,经常表现出他们的勇敢可靠。毫无疑问,其中有许多人都十分愿意脱离像希姆莱那种无耻小人的控制而正式并入陆军部队。
  在回过头来叙述第56装甲军的作战之前,我应该先把上次大战中一支坦克部队指挥体系如何工作的实际情形简略地叙述一下,以便给读者一个概括的印象。
  直到1870年普法战争时,我的祖父还是可以把他的幕僚都集中在一个小山上面,从那里他可以了望整个战场,并亲自指挥他那个军的一切行动。他甚至可以直接骑马跑到前线去视察那些正在展开的团。这种情形当然早已成为过去。由于炮兵射程日益伸长,所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司令部就逐渐向后退,同时由于战场辽阔,目力观察和亲自指挥也变得根本不可能了。从那时起,有效的电话联络就成了一个决定性的因素。施利芬想象中的大元帅坐在办公室中用电话下达命令的情况已经真正成为现实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又带来了全新的指挥方法,尤其是对高度机动性的部队而言,由于情况的变化是如此迅速,有利机会稍纵即逝,所以任何装甲兵指挥官都不能让自己被拘束在后方遥远的指挥所中。如果他在太远的地方等候前线部队的报告,那么作决定就会太迟缓,从而错过一切机会。而且当一次成功的行动刚刚完成,指挥官就又必须立即设法消除战斗疲倦的自然现象,使他的部下获得新的战斗力。更重要的是因为新型的运动战对官兵的精力所作的要求是史无前例的,所以较高级指挥官更要以身作则,尽可能与前线部队生活在一起。普通士兵常会感到高级长官只是躲在后方享福,并且完全不知道前线的真正情况如何。所以如果他能看到高级将领也能身先士卒,亲冒炮火,那么立即可以使他获得一种满足感。而且也只有天天与战斗部队在一起,才能知道他们的需要,听取他们的怨言和设法帮助他们。一个高级将领不应只是要求部下去完成任务,他自己也应该是一个战友,与士兵同甘苦。此外,当他访问前线部队时,也可以使自己获得新的精力。经常的情形是,当我在各个师部中,总是听到为了战斗部队士气减退和疲劳过度而感到忧烦焦急的言语。这是较高级指挥官一天到晚感到头痛的事情,因为这是他对团营等单位所应负的责任。可是当我走上最前线之后,我却常常大喜过望,因为我发现他们的信心和乐观都超过了我的想像。于是当我坐下来与一辆坦克的乘员同抽一支烟,或者是与一个步兵连的人员进行一次闲谈,我马上就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充沛精力,这也是德国军人的商标,于是使我精神一振。这类经验是一位高级指挥官所最希望的好事。不幸的是官阶愈高,这种机会也就愈少,集团军司令或集团军群总司令就不能像军长那样方便了。

  当然,即使军长也不能永远在路上跑。如果一个人经常在前线冲出冲进,而且当需要时老找不到他本人,那么实际上也就无异于把指挥交给了幕僚。在许多情形中,这也可能是一件好事,但却决不正常。
  当然最后的关键还是指挥业务应有合理组织,对于高度机械化的部队而言尤其如此,应不惜任何代价使其维持连续性。
  军部的后勤部只能几天移动一次以便使补给物资不脱节。可是军长和他的作战部门为了使他们与机械化师经常保持接触,其战术司令部每天必须推进一次甚至两次。所以这个军部必须具有高度的机动性,要把人员减到最低限度,而且一切都不能讲究。
  我们从不浪费时间来寻找安居之所。在法国作战时我们住的都是城堡别墅。可是东线的小型木屋却丝毫不能吸引人,尤其是里面充满了臭虫。所以我们的战术司令部经常在帐篷里,另外加上一些通讯指挥车辆。我自己总是与我的副官共用一个睡袋睡在一个小帐篷中。在这次长驱直入的行动里,我睡过不到三次床铺。唯一不肯睡在帐篷中的人就是我的首席军事助手,他宁愿睡在自己的车子里。不幸的是他的长腿必须留在车门外面,所以经过一夜大雨之后,潮湿的靴子就会无法脱下。
  我们通常在主要前进轴线附近的森林中支起我们的小帐篷,如有可能,总是靠着湖沼或溪流,可以在吃早饭之前匆匆下水洗个澡,或是在从前线上回来时洗去满身的尘土。
  参谋长自然总是留在指挥部应付工作和电话,而我在白天——常常还包括一部分夜晚——经常在路上跑动。通常我总是在接获了拂晓时的情况报告和发出必要的命令之后,就趁一大早出发去视察各师部和前线部队。中午我又回到指挥所中停留一下,然后又去视察另一个师。等到我再回到指挥所时,它可能已经换了新位置。这时天色已黑,而我们也疲惫不堪了。在这种情形下,通常总是应该感谢我的第二助手雷曼少校的远见,他会预备一只烤鸡和一瓶好酒来特别的款待我一次。
  当然,这种有弹性的指挥方法只是因为有了无线电之后才有可能性。我总是带着一辆无线电通讯车一同行动,我的通讯官科勒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员,他以后成了一位少校参谋。他使我与军部之间从不失去联络,对于前线情况可以经常获得报告,并且我在前线所作的决定也可以立即传达回去。更应补充说明一句,当我在战后入监期间,科勒更证明自己是一个不自私的朋友,曾多次帮助我妻子。
  除了我的驾驶员纳格尔和舒曼以外,经常陪我旅行的人就是我的副官斯佩切特中尉。他是最好的骑兵军官,敏锐勇敢,不怕危险,态度乐观,是我的一个非常得力的助手。他最喜欢陪同我一起去进行搜索行动。我当军长时,这种机会较多,几乎天天都可以上前线。以后当我升任集团军司令后,就不能那样天天往前线跑,于是他就变得很不高兴。这是一位青年军官的常态,我总是设法使他有领导战斗的机会。在克里木,他曾两次率领搜索中队,发挥出极大的机智与勇敢。当我们在列宁格勒前线时,我派他到一个师去服役,但是中途因为飞机失事牺牲。这对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现在再回到第56装甲军方面。到7月9日,很明显,第4装甲集团军的企图——派我这个军从东面迂回在普斯科夫的敌军——已经没有成功的希望了,原因有二,一是沼泽地,另一就是敌军的猛烈抵抗。现在已无其他途径可以选择,只有抽回军部和第8装甲师,让他们再沿着原有向北的轴线向奥斯特罗伊进发,第3摩托化步兵师早已走上了那条路。尽管如此,自从离开迪纳斯克以来,依照7月10日所获得的情报,本军也已经击溃了敌方的四、五个步兵师,一个装甲师和一个摩托化师——这些兵力远比我们自己要强大得多。除了我们已经收容了好几千名俘虏以外,自从离开德国国境以来,我们的战利品一共有60架飞机,316门火炮(包括反坦克炮和高射炮在内),205辆坦克和600辆卡车。不过敌人虽已被迫向东退却,但却并未遭到毁灭——不久这个事实就变得很明显了。
  现在这个装甲集团军已经集中在奥斯特罗伊周围,我们军部希望能迅速向列宁格勒前进:我们自己通过卢加,而第41装甲军则通过普斯科夫。照我们看来,这样可以使我们获得最好的机会,不仅能迅速攻占该城,而且还能切断面对第18集团军的敌军,不让他们经过里窝尼亚退入爱沙尼亚。在东方侧面保护这个作战的责任则应由跟在第4装甲集团军后面前进的第16集团军来担负。
  不过装甲集团军司令部所决定的办法却完全不同,这可能是根据最高级当局的命令。
  第41装甲军奉命沿着大路,通过卢加向列宁格勒前进。第56装甲军又再度被拉向东方,奉命通过波科霍夫-诺夫哥罗德进向丘多沃,以求尽量提早切断列宁格勒与莫斯科之间的交通线。这个任务固然也很重要,但却又再次使这两个军分开得太远,结果使每个军都缺乏必要的打击力量。尤其是在这一面遍布森林和沼泽的地形,事实上很不适宜大型装甲部队的行动。
  更令人遗憾的就是党卫军骷髅师又不由第56军指挥了,它在大卢基奥波切卡地区的任务改由第290步兵师接替。这个党卫军师现在留在奥斯特罗伊以南担任装甲集团军的预备队。于是又像离开德国边界时的部署一样,集团军主力再次放在左翼的第41装甲军方面。至于第56装甲军则奉命只用一个装甲师和一个步兵师的兵力向东往丘多沃进行大迂回运动,而且由于党卫军师不再在其右面成梯次跟随前进,所以南翼也就缺乏必要的保护。如果再考虑到敌军虽已被击败,但却并未被歼灭,就可以明白这种危险的程度。
  尽管如此,我们却仍然坚信本军将继续从运动速度中去寻找安全保障。
  第3摩托化师在奥斯特罗伊归还本军,它经过一场苦战之后已于7月10日攻克了波科霍夫,现在奉命沿着一条次要道路向北前进。第8装甲师奉命通过佐尔基什前进以夺占姆沙加河流入伊尔门湖处的重要渡口。
  经过一连串战斗,其中多数都很激烈,本军在以后几天之内仍能继续前进。除了7月14日清晨敌军曾在斯赫伦河北岸攻击本军指挥部以外——很显然是敌方的搜索兵力——敌军就未曾威胁过我们南翼的开放侧面。同一天在我的坚持之下,第8装甲师在击败了有炮兵和坦克装备的敌人,攻克佐尔基什之后,挺进到姆沙加河地区,不过却发现桥梁早已被炸毁了。
  此时,装甲集团军司令部已经把它的前进主力向卢加公路的西面移动。它已经把第41装甲军的三支机械化部队都向北调动以阻止第18集团军前方的敌军从普斯科夫湖以北通过纳尔瓦撤退。该军只有一个步兵师(第269师)还留在到卢加的公路上。所以第56装甲军在向丘多沃的大迂回运动中,现在就更感孤立。所以我们立即向集团军司令部提出要求,指出如果我们这个军还想达到原定目标的话,就必须立即获得党卫军骷髅师和第16集团军第1军的密切支援,他们都与我们相当接近。
  不过这个要求尚未获得答复,第56装甲军却已开始遭遇困难。7月15日清晨,我们在佐尔基什以西和斯赫伦河岸边的军部指挥所中接到了几个极不愉快的报告。敌人已经向第8装甲师的侧翼(现在一直延伸到姆沙加河)发动了强大攻击,同时又从南面越过斯赫伦河进攻。这就是说位于佐尔基什与姆沙加河之间的第8装甲师战斗部队的主力与该师的后方支队(军部也在一起)之间的联络将被切断。不仅如此,敌人还在我们后方造成了合围之势,其强大兵力正从南面向我们的补给线进攻。同时,已经向北面前进得更远的第3摩托化师,也发现自己正受到敌方优势兵力的攻击,那是从乌托戈什的北面和东北面发动的。
  很明显,敌人的意图是想包围孤立中的第56装甲军。因为党卫军“骷髅师”未能沿我们后方右侧面作梯次跟进,所以才使敌人可以集中位于我们南方的兵力,越过斯赫伦河向我们进攻,同时,由于第41装甲军已经离开卢加公路,结果在那一面强大的敌军也腾出手来,他们现在正向我们北方侧翼进攻。
  我们此时的处境实在很不乐观,我们自己也在怀疑这一次所冒的危险是否太大。我们是不是因为过去的成功而掉以轻心,所以对南侧的敌人没有予以足够的重视呢?但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又是否还有机会完成任务呢?照现有事实看来,我们所能选择的唯一途径就是经过佐尔基什把第8装甲师撤回以避免受到包围。第3摩托化师也应该摆脱战斗以使本军恢复行动自由。以后几天,敌人都在倾全力执行包围作战,除步兵师之外又加上两个装甲师,并有强大的炮兵和空军支援。第8装甲师终于还是从佐尔基什向西突围并实行重组,尽管一度曾经暂时依赖空中补给。第3摩托化师在摆脱敌人之前,一共击退了17次连续的攻击。同时,当装甲集团军司令部又把党卫军师再度拨交我们指挥之后,就能肃清本军补给线上的残敌了。
  到7月18日,这个危机已经成为过去。本军现在在德诺附近已经建立了一个坚强正面,大致面对着东面和东北面。由于第16集团军的第一军现在已经冲向德诺附近,所以我们原来在南翼的威胁也已解除。
  我们俘获了一架联络飞机,有伏罗希洛夫元帅的一封亲笔信,这也使我们更感到放心。我于1931年在莫斯科与伏洛希罗夫元帅有一面之缘,他现在正指挥着面对我们的这个方面军。这封信的内容不仅证实了俄国陆军的相当部分都已被歼灭,而且特别提到了在佐尔基什附近的战况。
  当被包围时,我们与后方之间的联系就只有飞机和无线电。可是等我们的交通线恢复之后,官样命令又马上如雪片一般飞来。其中有件事值得一提,那是从最高统帅部发来的电令。因为莫斯科的无线电广播对本军的被围曾经举行了一个过早的庆祝节目,并报告说已经俘获了某种有关我方多管火箭发射筒的机密资料。俄军对这种新兵器明显感到厌恶,因为它们可以发射燃烧弹,面对着我们的俄军早已用明码无线电向我们提出警告,说如果我们不停止使用这种武器,他们就会用毒气来报复——当然这只是一种空洞的威胁,因为俄军自己的化学战防御工具是不完备的。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俘获这些资料后,自然要大吹大擂一番。现在最高统帅部就要我们解释为什么这种机密文件会落入敌人的手中。很明显那不是从战斗部队手中夺去的,而是当俄军切断我们补给线时从某个运输纵队缴获的。当装甲部队在我方正面深远前方作战时,这类事情必然是会发生的。所以我们对最高统帅的查询据实呈报,并补充说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事件,今后我们深入敌纵深以不超过60英里为原则。
  7月19日,装甲集团军司令部告诉我们,现在已计划派第56装甲军通过卢加向列宁格勒前进。已经集结在卢加公路上的第269步兵师已拨交给我们指挥。我们所主张的集团军全部兵力应集中在一起的建议,还是未被采纳——我们主张宁可跟着第41军从纳尔瓦以东前进(那里有四条可用的道路直达列宁格勒),而不愿沿着卢加轴线前进,因为那必须通过森林浓密地区。
  此外,我们必须首先与第1军配合向东攻入姆沙加河地区,那是我们曾经到达过的。很显然最高统帅部还是不想放弃大迂回运动的计划,甚至还准备绕到伊尔门湖以东去。就目前而言,我们与第1军不得不又卷入新的战斗中。敌人也终于被赶到姆沙加河对岸去了。
  7月26日,陆军总部第一副总参谋长保卢斯将军来我军视察。我把当前情况讲给他听,告诉他我们这个装甲军是如何在一个最不适宜使用装甲部队的地区中把实力逐渐消耗掉了。我也请他注意到分散这个装甲集团军兵力的不利。我军的3个机械化师已损失6,000人之多,而部队和装备也都已经用到了最大限度,尽管第8装甲师在休息几天之后还是设法使能用的坦克数量从80辆增加到了150辆。
  我告诉保卢斯,最好的办法是把整个装甲集团军从几乎毫无希望迅速前进的地区中撤出来,而转用到莫斯科方面去。反之,如果进攻列宁格勒和穿越丘多沃执行大迂回运动的计划一定非保留不可,那么就必须使用步兵直到肃清森林地区之后,我们这个军必须保留起来以便对列宁格勒作最后突击,否则等这些机械化师到达列宁格勒时就会丧失战斗力。我又指出,无论如何这样的作战是需要时间的。如果我们想迅速占领列宁格勒城和海岸线,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应该集中装甲集团军的全部兵力在纳尔瓦以东地区并且向该城进攻。
  保卢斯将军完全同意我的看法。
  可是事实的变化却与这种想法大相径庭。当第16集团军,包括第1军和刚到达的另一个军,已经接替了伊尔门湖以西姆沙加地区的防务之后,第56装甲军就应该从通过卢加的道路改向列宁格勒进攻。而为了这个目标,我们总共只分配到3个师:第3摩托化步兵师,第269步兵师和新到的党卫军警卫师。
  这种办法进一步分散了装甲集团军的机械化兵力。党卫军骷髅师仍留在伊尔门湖边,由第16集团军指挥。而第8装甲师则由集团军司令部收回作为预备队,它暂时被用来肃清交通线上的游击队——这个任务不仅太浪费,而且也极不适当。这个军现在只有一个机械化师(第3摩托化师)在卢加地区,而第41装甲军在纳尔瓦以东的战斗中却用了3个师。古德里安上将对装甲兵的使用曾拟定了一条格言,就是“不准分散,只准集中”。而我们的情形恰好与这种理论相反。我们一切要求保留这3个机械化师的努力都完全失败了。经验早已证明,当兵力日益缺乏时,只有极少数指挥官还能设法维持整齐的战斗队形并避免分散他们的部队。
  如果要我对卢加附近的战斗加以详细叙述,也许需要太多篇幅。的确那是非常艰苦的战斗。几个星期以前,敌人在这个地区还只有相当微弱的兵力,现在却已经增加到一个完整的军,下辖3个师,并有强大炮兵和装甲部队支援。尤其卢加附近本是俄军的一个训练地区,所以敌人对周围的情形非常熟悉,此外,他们也有足够时间构筑适当的工事。
  当这些战斗仍在进行时,我军又分配了新任务。最后,它终于奉命与在北面的第41装甲军汇合起来向列宁格勒进攻。可是即使到现在,还是只有军部和第3摩托化师能够调动,而第8装甲师和党卫军骷髅师仍然继续执行其现有任务。
  8月15日,我在卢加的任务移交给第50军,该军军长为林德曼将军,是我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老朋友。接着我们开始向北移动。我们的新指挥所设在纳尔瓦西南约25英里远的楚德湖畔。道路是那样糟糕,我们花了8小时才走过125英里的距离。当我们到达楚德湖之后,那天夜间又接到集团军司令部的电话,命令我们停止第3摩托化师的前进——它是跟着我们走的——并于明日清晨再转回去,改向在德诺的第16集团军报到。我们,连同第3摩托化师和党卫军骷髅师是刚从伊尔门湖地区抽回的,现在又马上要重新加入那一方面。对这样的调动,当然不会有人表示满意。也许唯一的例外就是我们的军需处长克莱因斯密特少校,虽然这个消息要使他的补给运输安排转上一个180度的大圈子,可是他却依然兴高采烈,毫无怨言。
  所以在8月16日,我们又沿着那条坏路再回德诺去。这一次的距离为160英里,一共走了13个小时。侥幸的是第3摩托化师还没有向北走多远,所以很容易将它调过头来,不过部队的感想如何却是我们不愿想像的。这种改变的最后原因,或许还是因为我们的总兵力不适当以及在列宁格勒、普斯科夫和伊尔门湖之间是完全不适于坦克作战的地区。
  当我们到达第16集团军司令部时获得的情况大致如下:第10军本来在伊尔门湖以南集团军群右翼作战,现在受到远为优势的敌军(俄国第38集团军,包括8个师和骑兵部队)的攻击,正在节节败退。它正在伊尔门湖以南,正面向南进行困难的防御战,而敌人明显想从西面实行迂回。第56装甲军的任务就是紧急援救该军。我们这个军应采取的行动——可能的话应尽量不引起敌人注意——就是让它的两个机械化师进入德诺以东的敌军西侧,当敌军忙于攻击第10军时,就可以出其不意席卷他的正面。我们面临的是一个有意义的任务,而党卫军师又归我们指挥也很使人感到愉快,唯一遗憾的却是第8装甲师未能参加这次作战。
  到8月18日,这两个师秘密进入敌人西侧的伪装集结地区的行动可以说是完全成功了。当本军于次日清晨发动攻击时,敌人遭到了完全的突袭。我们从侧面席卷敌人正面的计划完全成功了,在以后的战斗中,第10军也转守为攻,与我们联合起来围剿溃败中的俄国第38集团军。到8月22日,我们已经到达斯塔拉雅-鲁萨的东南,虽然在沙质地面上几乎完全没有道路,但两个摩托化师的步兵还是继续徒步作战。在这几天,单是第56装甲军就已俘获12,000名俘虏,坦克141辆,火炮246门,以及许多自动武器和摩托化车辆。在战利品中有两个有趣的东西。一个是一门崭新的德国88毫米高射炮,那是1941年才制造的。另一个是俄国的多管火箭炮,这是第一次落入德军手中。我特别希望把这件战利品送往后方,却发现车胎已经被人拆走了。调查之后发现这是我的第二助手雷曼少校所干的好事,他发现这些车胎非常适合用在我们自己的指挥车上。当他奉命归还原物时,表现十分幽默。
  当战斗部队用尽精力之后,于是就可以享受一次短假,于是又有撤回第56装甲军用在其他方面的议论,结果是第16集团军还是在伊尔门湖以南继续东进。不过到8月底,夏天的第一场大雨开始把所有路面都变成了泥沼,于是两个机械化师都暂时不能动弹。同时,敌人也在调集新的兵力来代替已被击败的第38集团军,沿着柯尔门-伊尔门一线,又有新的集团军番号出现——第27、第34和第11,三个集团军群。于是又有新战斗发生,但是为了节省篇幅起见,不拟详述。
  第56装甲军在强渡波拉河之后,一直挺进到杰米扬斯克附近为止。除了敌军的抵抗已经日益顽强以外,沿着泥泞数尺深的道路前进,也使人员与装备都感到吃不消。在这个阶段,我的全部时间都花在各师方面,但即使是我那辆坚固的指挥车,也时常还是要用牵引车拉动才能继续行走。
  在这个阶段中我们更能感受到希特勒与陆军总部之间在目标上的分歧。前者为列宁格勒,而后者则为莫斯科,第16集团军司令布施上将告诉我说他的意图是一直向东推进到瓦尔代高地为止,以便以后可以向加里宁-莫斯科轴线前进。可是北方集团军群总部却不同意。9月初,第57装甲军从中央集团军群地区加入北方集团军群作战。9月12日,我们又奉到指示,说不久就要向南移动,改归中央集团军群的第9集团军群指挥。甚至一位军长对这样的调动也感到莫测高深,不过我却得出了一个总结论,一切都是因为希特勒和陆军总部之间对战略目标还没有作出最后决定。
  无论如何,在这几个星期,第16集团军(连同第56装甲军在内)所进行的战斗却可说是非常成功。到9月16日,德军统帅部就能够宣称俄国的第11、第27和第34这三个集团军的主力都已经完全被击溃。有9个师被认为已经毁灭,另外还有9个师也被认为已经受到了惨重损失。
  不过我们对这样的成就却还是缺少真正的满足感。因为谁都不知道我们真正的战略目标是什么,或者说这些仗究竟是为什么而打。不管怎样,像我们在迪纳斯克进行的神速前进已经不会再有了。
  我当第56装甲军军长的时间现在已经不多了,9月12日的夜间,帐篷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我与一两位参谋正在打桥牌以消磨时间并等候黄昏情况报告。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我的朋友集团军司令布施上将要与我讲话。通常这时来电话总不是好事,可是这次布施却把一个命令宣读给我听。
  “步兵二级上将曼施坦因应立即前往南方集团军群总部报到,并接任第11集团军司令。”
  从此以后我就可以率领一个集团军独当一面了,任何军人都可以了解我此时的愉快和骄傲的心情。对我而言,这好像就是我戎马生涯的顶点了。
  第二天清早我就向所辖各师道别——可惜只能用电话——接着又向军部人员致谢。我对第56军所属的全体官兵深致谢忱,因为在过去几个月中,军部和各师已经成了一个完整的整体。
  对于新职务和较大的任务,我当然感到很愉快。但是我却深知在军人生活中,最满意的阶段也许从此不会再有。这3个月中,我与战斗部队共同生活在一起,共患难也共享成功的愉悦。今后,由于地位的关系,也许就不能再和部队如此亲密接近了。
  在战役最初阶段,第56装甲军的长驱直入,真可说是达到了一个坦克兵指挥官的梦想。这种生活经验也许今后不会再有了。离开我的军部僚属,也使我内心感到悲伤。尤其是我那有经验的参谋长埃尔维菲尔特上校,他是一个冷静超群的好顾问,其他人员也同样非常杰出。
  当我于9月13日正式向我的老友布施上将告别时,我携同到新职位的部属就只有我的副官和两个驾驶兵。他们现在都已经作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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