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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再来谈一下日本人对战争的协助吧。
朝鲜战争进行时,街头巷尾也传说日本人随同美军到战场上去了。关于这一点,也有人明确地指出如下:
“日本的效劳,并不限于工业和领土方面。关于日本人参加朝鲜战争一事,朝鲜人民军方面会不断加以指责。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十九日的《朝日新闻》报道过这样的事情:住在东京都港区赤坂北町二之五的油漆匠平塚元治的长子重治(尼奥·平塚)随同美军参加朝鲜战争,在汉城附近的战斗中阵亡。据外务省说,还有类似的例子。为了否认上述的事实,同年九月二十九日,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东京分局局长乔治·哈曼通过广播报道说,由八千人组成的幽灵部队正在朝鲜战场上作战,他们是由旅日朝鲜侨民组成的志愿部队。他辩解说,共方所指的‘在朝鲜的日本军队’实际上就是这些人。
“可是第二天(三十日)韩国驻日代表机构发表声明,承认确有民间团体系统的旅日朝鲜侨民志愿开赴朝鲜,但是人数只有六百二十五人。那末,记者哈曼所说的八千人减去这六百二十五人,剩下的人员是哪一国的士兵呢?因此,记者哈曼事与愿违地证明了至少有七千三百七十五名日本人参加了朝鲜战争。”(刘浩一:《朝鲜现代史》)
且不谈这个详细的数字是否可靠,日本人在朝鲜战场上直接协助美军作战的事实是不容否认的。仁川登陆的时候,在一千多架飞机的掩护下,联合国军五万人由三百艘舰艇输送,当时就使用了相当多的日本运输人员,这是事实。他们有的充当领航员,有的担任扫海作业员,有的作驾驶员,给予协助。
仁川登陆是战略上的极其普通的常识,应该说美国会要求日本旧军人对这次作战给予必要的协助。关于朝鲜的地形、领海的深度等,再也没有比日本军队掌握的资料更丰富的了。这类数据连同其他数据,在占领后都被集中到美国机关里。美军总司令部的另一个建筑物——邮船公司大厦里设有历史科、地理科等部门,有许多旧日军高级军官参加了那里的工作。
“为了协助这伙美国人,威洛比雇用了差不多二百名日本人——名义上是让他们在荒木敎授(东京大学经济系敎授。——作者注)的监督下工作。其中至少有十五人是陆、海军的高级军官。他们当中有些人还参加过实际作战计划的制订,多数人都担任过极其机要的职务。例如有末精三中将就曾任参谋本部情报部长,相当于美军中的威洛比本人的地位。河边虎四郞中将是参谋本部次长,在马尼拉的洽降谈判中会任首席代表。服部卓四郞上校会长期担任参谋本部作战科长,是东条的秘书。海军方面代表人物以中村胜平少将和大前敏一上校为首;大前曾故作谦逊,自称是日本海军界头脑最笨的人。海军组也是人材济济。在邮船公司大厦的这一批人没有一个是史学家,也不是擅长文笔的人,却让他们搜集日本方面的记录,编纂日本方面的官方战史。他们的工作被列为机密。由于邮船公司大厦这一批人的工作是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有些观察家认为日本人采取这种工作方式,是为了掩饰日本参谋本部人员同美国占领军协作的事实,连一个名义上是监督日本人工作的美国民间人士也抱着这样的看法。人们怀疑荒木一伙人和协助他们的参谋本部人员的主要任务并不是编写战史,这种怀疑由于他们受到的特殊待遇而越发加强了。”(威尔斯:《东京旋风》)
毫无疑问,设在邮船公司大厦里的历史科和地理科不仅整理战史资料,而且还整理作战资料。以苏联为假想敌,这是日本陆军的传统。由此可以了解威洛比热中于起用这些旧参谋本部人员的原因。而且,由于日本曾经占领过朝鲜,谅必保存了包皮括一部分与之毗邻的中国东北领土在内的极其详细的朝鲜“战略地图”。人们很自然地会想到,这些都在朝鲜战争中起了作用。
战略地图不仅包皮括朝鲜。它还包皮括苏联的滨海地区和库页岛对岸一带。由于对苏战略是明治以来日本陆军的传统,就这方面进行的研究是很详细的。战败前夕,这些资料大部分都被藏在信州松代的地下大本营里。停战后,旧陆军军人之间对这些数据展开了争夺战。后来这些资料差不多都落入威洛比之手。邮船公司大厦的历史科和地理科的工作就是整理这样的资料。
这幅战略地图如今还在修改中。它不时被泄露出去,在国会里引起争论。(举一个例子,社会党议员飞鸟田就曾在议会里出示过这幅地图。)
这幅战略地图对美军总司令部说来是最好不过的资料。但是随后所发生的人为的变化,从地图上是看不出来的。军事设施、工厂设施、村落的分布以及人口、新建的交通线、农业生产地等等新发生的变化,都必须随时在地图上加以订正。办法是审查从苏联遣返的人,根据他们的证词作出判断,加以订正。
在协助美军总司令部的旧军人中间,把有末(A)、河边(K)、服部(H)、中村(N)、大前(O)等人当中的中村除去,加上辰已中将的(T),这样就容易念顺口,叫作KATOH机关。它是美军总司令部情报部的日本机关中最起作用的特殊组织,任务虽然不同,它的实力据说与美国的托列西机关的第四二二“反间谍队”不相上下。
其中,据说服部机关(即H机关)曾对仁川登陆作战提出过积极的建议。
这个组织里大概确实有曾经在朝鲜军队里长期工作过的特工人员。一部分所谓海军出身的人和称作船舶部队的日本陆军的旧军人恐怕担任过仁川登陆的运输员。
在这以前,日本的海军是怎样被保存下来的呢?第二复员厅就是它的机关。这个厅里有以原海军次官前田稔为首的数十名高级军官,从事编纂战史等工作。它是与邮船公司大厦的陆军组相呼应的。跟邮船公司大厦的那个组一样,所谓编纂战史,其实就是研究对苏联的海军战略。而且还把从苏联和中国东北复员回来的旧海军军人中可以使用的人都加以审查,安插在这个机构里。这些人后来又移到旧海军大学去,公开成立了战史研究所,通过威洛比,与历史编纂科取得联系。
历史编纂科里网罗了原海军上校大前敏一、上校大井笃、上校寺井义守、中校三上作夫、中校奥宫正武、以及战争结束时担任海军大臣秘书的中村纯平等人材。
据说协助朝鲜战争的日本人的阵容是这样的:由海军大将野村吉三郞在幕后领导策划,山本善雄负责军政,富冈定俊负责作战,保科善四郞等人负责军需生产等等。以上这些人为海上警备队的智囊,另外还有幕僚长中泽浩、警备部长寺井义守以及海上部队的吉田英三。据说日本就是这样一边协助美国从事朝鲜战争,一边建立起“日本海军”的。
另一方面,原海军大臣副官福地诚夫上校先参加了复员局的工作,后来又到一家民间公司去任职。但是在一九五三年,与“海军”重建同时,他就任第二幕僚部调查科长。担任幕僚长的是运输省官员山崎小五郞,但是他本人发牢骚说,他不过是个傀儡。当时副幕僚长是中泽浩上校。
空军系统的旧日本军人中也有被派去协助朝鲜战争的。他们不是作为一个组织参加,而是通过私人关系被拉去的。
举一个例子:某人现在是日本航空公司的负责人之一,姑且称他为K吧。K在战后失去了军职,在名古屋的东山公园附近经营一家咖啡馆之类的铺子。昭和二十五年冬天,他接到一封电报,是鸡鸣社发的。鸡鸣社设在明治神宫外苑中央线陆桥附近,是战后失去了军职的飞行员们以田中不二雄(原田中航空学校校长)为中心组成的团体。田中当时主持代代木烹饪学校、代代木编织学院和航空时报社等。
电报说:“可搭飞机速来。”原来美军总司令部的奥康奈尔中校和维·科斯托罗上校去找田中,委托他召募人员。他们说,这是总司令部最高当局的命令,指示重新训练飞机驾驶员:月薪四万圆到五万圆,先召聘五人,要飞行时间在四千五百小时以上的有经验的人,只挑选最优秀的人,还要严格保密。于是,除了他本人以外,田中还召集了中尾纯利、佐竹仁、森田胜一和崎川五郞。集合地点在新桥的地下铁道车站前面。他们在下午一点钟到了那里,立即就有吉普车来接他们,把他们送到横须贺海军医院,在那里受到了异常严格的体格检查。七月三日送来了录用通知书,只有森田胜一因适应力差而不合格,其余四个人都被录取了。他们在七月四日被带到厚木。在汽车里,美军军官们围着他们坐,以免日本工作人员和美国兵看到他们。最初受的是连环训练。由于不懂术语,感到很吃力。他们不懂“Contactweather”。指的是什么,后来才知道是“有视界飞行”的意思。美军命令他们绝对不许跟日本人见面,连食堂也不准去。他们受完训以后就在平塚市的一幢单独的房子里被隔离起来。他们每月薪金九万圆,一年有两次奖金,每次发十万圆。从昭和二十五年一月起,他们被派去执行空运任务,驾驶B-29、B-17等型飞机飞往马尼拉、台湾、汉城等地。这个任务一直继续到朝鲜战争结束,可是他们不知道运的是什么物资。美军还严禁他们谈出自己所干的事。
不仅空军是这样。可以推想还有不少旧陆海军军人被拉去协助过这样的特殊工作。
例如,参加朝鲜战争的日本人,国籍全部被勾销了,给他们另外起了韩国姓名。这些工作人员充当战争的重要辅助人员,专门从事运输、设营、补给、修理等工作,另外恐怕还有人被当作谍报人员使用。日本人和韩国人长得差不多,所以冒充起来非常便当。然而无法弄清究竟有多少日本人参加了这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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