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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点头:“我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了那个电影制作人,你总是推三阻四,可我必须还高利贷。我又不知道德怀特现在在哪儿。”
“你做这么多事的时候,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我吗?”
“那个人对你做出这些事情,我也很恨他,但按计划,你应该只失踪一周的,安妮。后来发生的都是意外。”
“你怎么能说这只是个意外?你花钱请了一个人来强姦我,还杀死了我的孩子!”
“这不就像是那次你想吃冰激凌让你爸爸去商店买一样吗?”
我半天才弄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又花了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是说那次车祸。”
她点点头:“你也是不想让他们死,不是吗?”
我觉得胸口缩得很紧很紧,根本无法呼吸。剧烈的疼痛袭来,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突发了心脏病,我开始浑身冒冷汗,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打量着她的脸,希望自己只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但她看起来是那么满足,仿佛证明了自己的无辜。
我眼中涌出泪水,说不出话来:“你……你真的把他们的死怪到了我头上。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吗,你……”
“当然不是。”
“就是,你一直都在怪我,”我已经号啕大哭了,“所以,你觉得完全可以……”
“你根本没好好听我说,安妮。我知道,你只是想吃冰激凌,你并没打算让他们死。而我也并没打算让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只是希望能让瓦尔在我面前别再那么神气了。”她的话让我觉得头晕目眩。“她炫耀不了多久了。明天,会有一个律师来帮我。”她站起来,在桌子前面来回踱步,我发现,她的脸上又恢复了红润。“我会告诉律师,我们从小长大的过程中,瓦尔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妹妹,她和我们的继父做出了怎样的勾当,我被赶出家门以后过着怎样的生活,她又是怎样一再打击我——那就是一种虐待。”她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庭审现场。到那个时候,她就只能坐在那里,看着我的律师……”
“妈妈,如果你在法庭上说出这些,你就等于把我的生活再毁了一次。我又要去跟记者说所发生的一切。我又要去说那个混蛋是怎么强姦我的。”
她还边走边思索着:“对了!我们一定要让她上庭做证人,这样她就必须说出自己所做的一切了。”
“妈妈!”她停下来,看着我。
我说:“别对我这样做。”
“这和你无关,安妮。”
我张开嘴想反驳,但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呆住了。她说得对。到头来,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钱,为了引起关注,还是为了彻底打击她的妹妹,其他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从来就与我无关。她的行为,那变态的行为,都与我无关。我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她更危险,还是那变态更危险。
我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她问:“你去哪儿?”
“回家。”我继续走。
“安妮,别走啊。”
我转过身,以为会看到她的眼泪,以为会听到她的抱歉和对我的挽留。
但她只是说:“在我开口之前,你不要对任何人说任何事。我们一定要小心处理这件事情,否则……”
“天哪,你真是还没弄清楚状况,是不是?”
她茫然地看着我。
我摇着头:“你永远不会弄清楚了。”
“等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份报纸,这样我就可以……”
“我不会回来了,妈妈。”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我需要你呀,安妮小熊。”
我一边敲着门,一边说:“哦,我想你会没事的。”
外面等着的警察把门打开了。等我走出来以后,又把门关上,我踉踉跄跄地走到对面墙边的长椅上。警察锁好门以后,他问我有没有事,需不需要把盖瑞叫来。我说:“我只要坐两分钟就好。”然后,他就走开了。
我数着墙壁上的缝隙,让自己的心跳平息下来,然后走出了警察局。
记者发现了我去探监的事,第二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全是各种猜测推论。克里斯蒂娜给我留了一通留言,说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我想找人聊聊,就只管给她打电话。虽然她努力掩饰,但我还是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伤心,因为我并没有亲自告诉她我去探望我妈妈的事。瓦尔小姨也在电话上留了言,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我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我没有给她们两个回电话,所有给我留言的人,我统统都没有回电话。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切都结束了。是我妈妈做的,全剧终。
几天以后,我把那本艺术学校的宣传册放在床头柜上。第二天早上,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想,管它呢,如果我想追求自己的梦想,那我就得需要钱,我屈服了,我拨通了那个电影制作人的电话。我们聊得很愉快。我是对的,她确实很善解人意,似乎也懂得尊重我的意愿。虽然她是好莱坞的人,但说起话来还是挺正常的。
我内心还是不想把自己的经历拍成电影,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拍出一部电影来的。如果说,有人要从中获益,我宁愿获益的是我自己。再说,这电影并不是真正的我,是一个好莱坞版本的我,等到它上映的时候,它不过就是一部电影,并不是我真实的生活。
我同意和这个电影制作人还有她的老板在一周后见面。她们开出的报酬很可观,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一挂上电话,就给克里斯蒂娜打了电话。我知道,她以为我会打电话和她说我妈妈的事,但我并没有,我告诉她,我终于决定要去上艺术学校了。她沉默了,我想她是很惊讶的。她继续沉默着,我开口说:“还记得吗?就是在落基山区的那所艺术学校,高中的时候我老念叨的那个。”
“我记得。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去。”
她的语气很随意,我却能感受到其中隐隐的反对。即便是在读高中的时候,她也不鼓励我去那所学校,当时我以为,她只是舍不得我。我不知道她这次反对我的理由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并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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