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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说:“你本来可以代我去向我舅舅问声好的,不过,他刚刚被放了出来。”
盖瑞用胳膊肘支着坐起来,低下头看着我:“什么舅舅?”
我还以为他知道,但妈妈和舅舅的姓不同,所以他可能还不知道。
“我妈妈的继兄,德怀特?他抢劫银行被抓了起来。那天报纸上还有他的照片,你们警察想找他问关于一起抢劫案的事。但我们和他都没有关系,所以也帮不了你了。”
盖瑞翻过身,又躺下来盯着天花板。我想问他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他不会轻易告诉我答案的。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问。
“你现在只需要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就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查,明天应该就会知道更多的情况了,我会告诉你该怎样继续。如果你发现或是想起了任何可能帮助我们调查的事,一定要马上给我打电话。如果你只是想找人聊聊,也可以打给我。”
他的声音开始飘散,我知道他就快睡着了,我说:“我要走了。艾玛还在家里。”
“留下来吧。”
“谢谢,不过我不能留下它独自一整晚。”实际上,我是不相信自己能在他身边安静地躺上一整晚,如果他一大早发现我躲在衣柜里,我实在是很难解释清楚。
“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开车回去我不放心。”
“我一个人还不是开车来了,对不对?”
在昏暗的房间里,他抬起头看着我,我把头埋进他温暖的肩膀,说:“我先洗个澡,好不好?”
我迅速洗了个澡,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我踮着脚尖从房间走出来。我开车回家,马路上空空荡荡的,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如果有艾玛陪着我,我也许会一直开下去。
我想起了盖瑞和我之间的对话,我后悔把妈妈听说的关于克里斯蒂娜和卢克的事告诉了他。警察调查什么都要找个动机。不过我也和他们差不多。我知道,他们两个绝对不会伤害我。但我总觉得,有些事情是我应该察觉而并没有察觉到的。我在脑子里把所有的事情都翻来覆去想了一遍,还是不知道在这个拼图游戏中,到底缺了哪一块。
那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我躲在衣柜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我浑身乏力,坐在屋后面的阳台上,拿着电话的无线听筒,等着盖瑞打来电话告诉我他的发现。
我已经忘了,卢克说过今天要来给我餐厅的账单,还要借给我几本书,所以,当我听到一辆车开到屋前的声音时,还有点儿惊讶。我朝车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是他,我开始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门。他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却抱得很勉强。
“没事吧?”他问。
“对不起,我只是很累,昨天晚上没睡好。”我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随意一些,话说出口却是那么紧张。我躲开他的眼睛。
“你认出来的那张照片,还有什么新发现吗?”
我含含糊糊地说盖瑞正在调查。突然,我弄掉了他送来的一本书,我弯下腰去捡书,他也弯下腰,我们俩差点儿头撞头。我赶紧退后了一步,他疑惑地看了看我,我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我只希望他快点儿把茶喝完走人,便大口喝着自己的茶。
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就是个骗子,一边和卢克谈着我们的狗和他的工作,一边又在等待着电话铃声的响起,一边还在想,如果卢克还在这里的时候盖瑞打来了电话,我该怎么办。
我们的谈话断断续续,他没喝两口茶,就开口说要走了。当他站在门口,给我一个拥抱的时候,我强迫自己也抱了抱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觉到我的愧疚。
“安妮,你真的没事吧?”我想坦白一切,但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就是有点儿累了。”
“那好,好好休息吧。医生的命令哦。”他笑着说。
我挤出一个微笑:“遵命,长官。”
他走了以后,我就明白,我永远也不能告诉他盖瑞和我之间发生的事。我还明白,我没有办法和他再在一起了。卢克属于那个被绑架之前的女人,而不是这个已经回来了的女人。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我实在忍不住了,给盖瑞打了电话,他没有接,手机也是关机。直到傍晚,他才终于回了电话,但我真希望他没有回。
那变态的真名叫西蒙·鲁索,死的时候四十二岁。他在安大略省的一个小镇上长大,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搬到温哥华,最终还是在温哥华岛上安定了下来。他在警察局里留下的照片是他在三十九岁被逮捕时照的,当时他把另外一个人毒打了一顿,那人在医院住了好几周。但鲁索说是那人的妻子花钱请的他,因为她丈夫对她不忠。最后,他认罪了,获得轻判。一年之后,由于警方对一些证物的处理不当,对他的指控就被撤销了。他从基索监狱被放了出来,然后搬回内地,从此消失在警方的视线中,一直到我在警察局认出了他。
现在,他们知道了他的名字,便想找出他和一些尚未解决的悬案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他们发现,他的养母确实是死于癌症,而他的养父也确实是失踪了,直到今天,他养父的车和尸体也没有找到。
警方找不到任何可能和他有关系的悬案,便开始分析他是否和一些“已经解决”的案子有关,他们发现了一个案子,几年前,一个叫劳伦的年轻女子在自家后面的小巷子里被人强姦,并被殴打致死。警方抓到一个流浪汉,因为那流浪汉拿着劳伦带血的衣服和皮包皮皮,警察对他进行了审判。一年之后,流浪汉死在了监狱里。
西蒙·鲁索当时就住在离劳伦家几条街远的地方,他和劳伦一家保持了多年的密切关系,甚至每年圣诞节都会去劳伦的母亲家过,直到她母亲五年前过世。很庆幸,这位母亲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每年圣诞节迎进家门的竟然是后来杀害女儿的凶手。
鲁索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一直住在温哥华,在温哥华北边的一个伐木场当厨师。伐木场里确实有一个直升机女飞行员死了。但从来没有人把它作为一桩谋杀案来调查。那天,她的男朋友回到伐木场,发现她很久都没有出现,便去找她。怎么也找不到,就召集了一队人到处搜,过了一个月,才在一条河沟底下发现她的尸体。她衣着整齐,脖子摔断了。因为她当时回木场的时候正是傍晚,所以大家都认为她是迷了路,跌下了悬崖。
警察还不清楚鲁索在出狱以后去过哪些地方,也不知道他到底做过些什么,盖瑞说,即便他犯下了其他的罪行,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盖瑞在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毯子上松开的一根线头,都快要把它拆了。
我说:“你已经回克莱顿了吗?”
“没有,还住在鹰谷旅店。”
“你说你今天要去基索?”
“原来是这么打算的,但这家旅店有一个员工要到今天晚上才过来,我打算同她谈完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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