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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近卫军 - 《青年近卫军》在线阅读——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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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在一九四二年十一月、十二月这些有历史意义的月份里,苏联人,尤其是处于德军大后方的苏联人,无法看到以“斯大林格勒”这个象征性*的词使世界人民永志不忘的那个历史事件的真正规模。
  斯大林格勒——这不仅是在一个成为一片废墟的城市里紧靠伏尔加河的一条狭窄地带上展开的史无前例的对敌防御战。这个敌人集中了数量庞大无比的兵力,组合了各种各样的兵种,配备着如此充足的最新技术装备,这在全部人类史上任何一次最大规模的战争中都是空前的。
  斯大林格勒——这是新的苏维埃制度培养出来的军事长官的统帅天才的伟大表现。在不到一个半月的极短时期内,按照分为三个阶段来实现的一个统一、完整的计划——在伏尔加河沿岸和顿河草原空前辽阔的战场上实现的计划,——苏军包围了敌军二十二个师,击溃了他们三十六个师。总共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消灭和俘虏了被包围的敌人。
  斯大林格勒——这是新的苏维埃制度所产生的人们的组织天才的最好明证。要了解这一点,只要想象一下:有多大的人力和军事技术装备按照一个统一的计划和统一的意志行动起来;为了实现这个计划,曾经储备了和创造了多少后备的人力和物力;为了把这些人力和物力调往前线并且给他们以粮食、服装、弹药和燃料的供应,需要多少组织者的努力和物资;最后,为了使成千成万有军事经验、有政治素养的指挥员和军事长官康德哲学为本,强调先天经验直观,认为时空、因果律等都,从士官到元帅,来领导这个行动并且把它变为千百万武装人员的有意识的行动,又曾做了怎样的有世界性*历史意义的学习工作和教育工作。
  斯大林格勒——这是有统一计划的新社会的经济比无zheng府状态的旧社会经济优越的最高标志。没有一个旧型的国家在受到由欧洲大部分国家的工农业所武装和供应的数百万敌军深入国土历时一年半之后,在它遭受了无法想象的物质破坏和蹂躏的一年半之后,还能够在经济方面解决这样一种进攻的任务。
  斯大林格勒——这是摆脱了资本家的锁链的人民的精神力量和历史智慧的表现。
  像所有的苏联人一样,普罗庆柯也无法知道他自己目击和参与的那个事件的真正规模。但是,靠着无线电的联系,还有通过联络员跟乌克兰游击队司令部和即将最先向乌克兰境内挺进的西南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联系,关于苏军攻势的性*质和规模上设有“无极”。,普罗庆柯较之其他在伏罗希洛夫格勒州对敌斗争的苏联人,是要知道得多一些。
  普罗庆柯在伏罗希洛夫格勒逗留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正足以开展本城全部四个地下区委的活动。但是到获悉苏军突破顿河中游德军战线的消息时,普罗庆柯已经几次变换自己的住所。从十一月底开始,他主要就留在本州北部各区。
  没有人暗示普罗庆柯,说他目前正是应该待在北方这几个区里。但是凭他普通的常识或是直觉,他知道目前他更需要待在最靠近苏军战线的地方,待在游击队能够最先跟苏联正规部队配合作战的地方。
  普罗庆柯日夜盼望的时机——可以将零星的游击小组重新合并为能够作大规模战斗行动的游击队的时机,渐渐临近了。
  普罗庆柯现在住在别洛沃德斯克区一个村子里,在玛尔法的亲戚家里。从俘虏营里被救出来的近卫军中士高尔杰依·柯尔尼延柯——玛尔法的丈夫——也藏在那里。柯尔尼延柯在村里建立了一个游击小组,这个游击小组除了本身的任务以外,还要保卫普罗庆柯,不让他发生任何意外。别洛沃德斯克区所有各个游击小组的指挥员,就是克拉斯诺顿高尔基学校的学生夏天去劳动的那个国营农场的场长,也就是把最后一辆卡车交给玛丽雅·安德烈耶芙娜·鲍尔茨让孩子们撤退的那个场长。现在普罗庆柯就是下令给这个场长,命令他把别洛沃德斯克区所有的小组集合起来,编成一支有二百来人的游击队。
  在普罗庆柯的报务员收到密码消息,获悉德军战线在东北方的新卡利特瓦到莫纳斯蒂尔申纳这一段和在东方的契尔河上鲍柯夫斯柯叶地区被深入突破的时候,全世界的人民还不知道苏军在顿河中游地区已经发动了强大的新攻势。同时普罗庆柯接到命令,要他将全部由他指挥的游击队都调到敌人北方的交通线上,就是调到康杰米罗夫卡和马尔柯夫卡,以及东方的交通线上,就是调到米列罗沃、葛路鲍卡雅、卡缅斯克和李哈雅等处。这是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命令。
  “我们的时候来到了!”普罗庆柯扬扬得意地说完就拥抱住报务员。
  他们像弟兄那样亲吻了一下。突然普罗庆柯轻轻地推开报务员,大衣也没有穿就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是一个严寒晴朗的夜晚,星斗满天。最近几天老是飘雪,屋顶和远处的山岗都在雪衣下面静静地沉睡。普罗庆柯站在外面并不觉得冷,他觉得胸口发胀,他贪婪地吸着寒冷的空气,抑制不住的热泪从他眼睛里滚出之后就在面颊上冻住了。
  普罗庆柯约莫要走一小时才能到寓所。他把报务员和收发报机一齐带走。身强力壮的近卫军中士柯尔尼延柯刚完成消灭各个庄子里的“警察”岗哨的战斗行动回来,已经睡得很熟。但是普罗庆柯刚一摇他的肩膀,把自己收到的消息告诉他,他的睡意马上就消失了。
  “在莫纳斯蒂尔申纳附近!”柯尔尼延柯欢呼起来,眼睛也发亮了,“我自己就是从那边战线来的,我就是在那边被俘的……过不了几天我们的军队就要来到这里,记住我的话吧!”

  这个老兵激动得发出了咯咯的声音,急忙穿起衣服来。
  所有北部的游击小组都归柯尔尼延柯指挥,所以他得立即去马尔柯夫卡到康杰米罗夫卡之间的这个地区。而普罗庆柯本人则应由携带收发报机的报务员和两名游击队员护送,前往那个国营农场场长所领导的游击队根据地高罗箕希村:普罗庆柯懂得,最好是待在游击队里的时候现在已经到了。
  在这些劳碌奔波的日子里,他从伏罗希洛夫格勒带来的他妻子的女友玛莎,一直在做他的联络员。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她是那种性*格坚强、忠心耿耿的人,这种人平时在生活中非常谦虚,一定要有组织家的锐利的眼光才能从群众中把他们选拔出来。但是这些具有这种性*格的人一旦被选中之后,就会发挥超人的工作能力,而且达到完全忘我的地步,所以具体完成他们的上级和领导所交下的任务的担子,都落在他们肩上。没有这种人的帮助,甚至最重大的任务也仍然无法实现。
  玛莎昼夜奔忙。如果跟她一起工作的人试图想象一下她生活中和工作中最大的特点,他们就会因为谁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睡过觉而感到吃惊。即使她去睡觉,那也睡得非常之少,主要的是,睡得无人察觉,仿佛她是根本不睡觉似的。
  这个女人的灵魂里燃烧着没有人看到的伟大的工作热情。使她的灵魂感到温暖的唯一的个人的喜悦,就是她意识到她并不是孤独的。她虽然不能跟她的女友卡佳来往,——她只能通过玛尔法跟卡佳保持联系,——但是玛莎知道,她唯一的好友就在近处,她们都在为着共同的事业工作。而对于普罗庆柯,玛莎是无私地献出了整个心灵,因为他在许多人中间发现了她,信任她。所以,为了他的这种信任,她可以为他献出生命。
  普罗庆柯全神贯注在这些巨大事件上,他本人也在竭尽全力促进这些事件的发展。他向玛莎发出了最后几个命令:
  “到了玛尔法那里,你要亲自跟米佳金游击队的指挥员会面。他的活动地区是通葛路鲍卡雅和卡缅斯克的大路。让他立即出动,日夜活动,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至于卡佳那里,让玛尔法去通知她,叫她立刻丢下她的教师工作,——到这儿来……”
  “到这所房子里来?”玛莎又问了一遍。
  “到这所房子……至于你,一刻也不要耽误,到克谢尼雅·克罗托娃那儿去。你找得到路吗?”
  “找得到。”
  普罗庆柯向玛莎交代任务的时候,给了她这个地址:乌斯片卡村,医疗所,瓦连京娜·克罗托娃医生。瓦连京娜的妹妹克谢尼雅现在担任普罗庆柯的妻子卡佳和顿涅茨河以南所有区委之间的联络员。
  “告诉克谢尼雅,活动地区是在通李哈雅、通沙赫特、通新切尔卡斯克、通罗斯托夫、通塔冈罗格的那些大路上。”普罗庆柯接着说,“要日夜活动,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凡是战线即将逼近之处的居民点,都要去占领,把敌人吸引过来……卡佳的总接头处看来是要撤了。今后总接头处就在玛尔法那里。我来换一个口令……”他俯身凑着玛莎的耳朵,对她说了口令,“不会忘记吧?”
  “不会。”
  他想了一会,说:“就是这些。”
  “就是这些吗?”她抬起眼睛望着他。其实她要问的是:“那么我呢?”但是她眼睛里丝毫没有流露出来。
  普罗庆柯的记忆力很强,他在头脑里检查了一下,有没有什么事遗漏。于是他想起他没有给玛莎交代今后的工作。
  “哦……你到了克谢尼雅那里,就听她指挥。以后你们俩就给玛尔法做联络工作。用我的名义告诉她们,不要再派你到任何地方去。”
  玛莎垂下了眼睛。她想象她马上就要一个人只身上路,离开我们的军队旦夕之间就可以到来的这些地方,愈走愈远。是的,过不几天,现在她跟普罗庆柯站的这块地方已经不会留下一个敌人,他们大伙梦寐以求、不惜为之牺牲自己生命的那个光明世界就要回来了。
  “好吧,玛莎,”普罗庆柯说,“你和我都没有时间……谢谢你做的一切……”
  他紧紧地拥抱她,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她有一刹那工夫在他的胳臂里默不出声,答不上话来。
  她穿得像德军后方最贫苦的妇女,背上背囊,就走出农舍。普罗庆柯没有出来送她。于是,在这破晓前的时刻,她这个面貌并不年轻但同时还非常像少女、具有钢铁意志而不惹人注意的妇人,就踩着吱吱作响的雪,踏上了她的孤独遥远的征途。
  隔了一会,普罗庆柯带着他的一小群人也出发了。这是一个严寒的、寂静的早晨。透过死气沉沉的迷雾,现出冬日-阴-冷的朝霞。在这里,无论在地上或是天空,都感不到一线生气,听不到一点声音,甚至一丝风声。极目四望,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在峡谷的洼地和山岗的斜坡上,有些地方露出了点点灰色*的灌木丛。周围的一切都披着雪入梦了。一切是这样地令人不舒服,是这样地贫乏、寒冷、荒凉,似乎要永远这样下去似的。可是普罗庆柯在这片无垠的荒漠上走着,却是心花怒放,胜利的炮声在他心里隆隆地响着。
  从普罗庆柯在这个寂静的早晨出发去游击队之后还不到五天,在一个迟暮时分,就有一个戴人造毛里子的德国风帽的游击队员,把普罗庆柯的妻子卡佳带到高罗箕希附近一所空房子里来和他相会。好像分裂为几个部分的大会战的炮声,震天动地,在这片辽阔无垠的土地上隆隆作响。普罗庆柯浑身黑硝烟,坐在那里望着妻子的美丽的脸庞。

  周围的一切都乱成一团,沸腾起来,发出光亮。到了夜间,几十公里以外都可以看到亮晶晶的信号弹的闪光,甚至可以看到炮火的闪光。天上地下都隆隆作响。大规模的坦克战和空战展开了。普罗庆柯的部队里的人已经知道,迎着他们冲过来的是新近获得近卫军团称号的坦克军团,所以他们总摆脱不掉这样一种幻觉:仿佛他们真的听到了无数坦克的钢甲相撞的轧轧声。我方和敌方的飞机在天空盘旋,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的白色*螺旋线,这些螺旋线往往连续几个小时凝挂在凛冽的空气里。
  混乱的德军后勤部队沿着平路机平过的大路向西方和西南方缓慢地退却,可是无数的村道还在普罗庆柯的控制之下。在惨败时碰到胜利者神速进攻的情况下往往如此:还有招架之力的德军部队只顾着要击退这个主要的严重的危险,他们已经无暇顾到游击队了!
  在许多大大小小的居民点里,特别是在注入北顿涅茨河的卡梅什纳雅、杰尔库耳、叶夫苏格这几条河流的两岸,都有德军驻防。这些地方事先都筑了永久工事,现在又匆匆忙忙地添造了新的工事。在每一个筑有这种防御工事的居民点周围,甚至在它已经被进攻的苏军绕过并且已处于苏军控制的情况下,都展开了激烈持久的战斗。德军驻防部队都顽抗到底,直到最后一个士兵,因为希特勒下了命令:不准后退,不准投降。可是在村道上逃跑的三三两两的德国官兵——先前被击溃或被俘的队伍的残部——却都成了游击队的囊中之物。
  在这五天之内,有一些几个月来几乎一直空闲着的德军后方机场都变成作战机场,受到苏联空军的全力袭击。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苏军攻势的神速。德国的远距离轰炸机队也急忙把基地转移到大后方。
  他们俩单独坐在一所空阒无人的农舍里。卡佳刚脱下农民穿的皮袄,脸还冻得通红,普罗庆柯因为睡眠不足而脸色*发黑。魔鬼似的火星不时从普罗庆柯的一只眼睛跳进另一只,他说:“我们一切都是按照近卫坦克军团政治部的指示行动,而且干得挺好!”他笑了起来,“卡佳,我叫你来,是因为这件事让别人做我不放心。你猜是什么事?”
  她还能感到他最初猛烈的拥抱和在她眼皮上的亲吻,她的眼睛还是湿润的,并且因为望着他而放光。但是他除了现在他所关心的那桩最重要的事,已经不能再谈别的。于是她马上猜到他叫她来干什么。不,她连猜都不用猜,她一看见他,心里就明白了。过不了几个小时,她又要离开他上路,——她知道到哪儿去。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一点她是无法解释的。这只是由于她爱他。于是卡佳只用点头来回答他,接着又抬起她那双湿润发亮的眼睛望着他。在她的轮廓分明、饱经风霜、甚至有些严峻的脸上,这双眼睛显得非常美丽。
  他一跃而起,检查了门有没有闩上,就从图囊里摸出几张四开纸那样大小的卷烟纸。
  “你看……”他小心地把纸摊在桌上说,“你看,文字我全部都译成了密码。可是地图却没法译成密码。”
  的确,纸的正反两面都用削得极尖的铅笔写满了那么小的小字,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人的手写出来的。在一张纸上精密地画着伏罗希洛夫格勒州的地图,上面布满了小小的方块、圆圈和三角。这些记号当中最大的不过蚜虫那么大,最小的只有针尖那么大,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件精密绝伦的工作是花费了多大的劳力。这是五个月来细心搜集、根据最新材料加以核对和补充的有关敌人主要防线、设防据点、火力阵地的部署和机场、高射炮兵、汽车库、修理厂的位置,有关德国军队、驻防军的数目和他们的装备以及有关其他许多材料的情报。
  “告诉他们,跟我的这些材料相比较,在伏罗希洛夫格勒和顿河沿岸有好多情况已经发生变化,变得对敌人有利。可是在顿涅茨河前面的一切,就不会变化了。再告诉他们,德国人在大大地增强米乌斯河的防御。结论他们自己会做,不用我来教他们。可是我要告诉你:如果德国人在增强米乌斯河的防御,这就意味着,希特勒对于他们能不能守住罗斯托夫没有信心。明白吗?”
  普罗庆柯响亮而高兴地笑起来,就像他平时在家庭圈子里,特别是跟孩子们在一起,在他罕有的十分悠闲的时间那样笑法。有一瞬间他们忘掉了他们俩要做的事。普罗庆柯双手捧住她的头,又微微推开,用充满柔情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脸,不断地重复说:
  “啊,你是我的小燕子,我的小燕子……哎哟!”他叫起来,“最重要的消息我还没有对你说呢:我们的军队已经进入了乌克兰的土地。你看……”
  他从图囊里摸出一张拼贴起来的很大的军事地图,把它摊在桌上。最先映入卡佳眼帘的就是用红蓝铅笔描画得很粗的伏罗希洛夫格勒州东北地区的已经被苏军收复的许多居民点。一股热浪涌上了卡佳的心头:这些居民点里有几个离高罗箕希非常之近。
  普罗庆柯和卡佳会见之时,伟大的斯大林格勒战役的第二、第三阶段尚未完成,第二包围圈还没有将斯大林格勒的德军集团军群完全包围。但是在那天夜里已经知道,驰援被围在斯大林格勒的德国集团军群的德军已在科杰尔尼柯沃地区被击溃,并且已经接到我军在北高加索进攻的最初消息。
  “李哈雅—斯大林格勒铁路有两处被我军切断,就在这里的车尔尼雪夫斯卡雅和塔青斯卡雅。”普罗庆柯高兴地说,“可是莫罗佐夫斯克还在德国人手里。现在这里,沿卡利特瓦河差不多所有的居民点都被我们收复了。我们越过了米列罗沃—沃罗涅什铁路从米列罗沃到康杰米罗夫卡北部的这个居民点的这一段。但是米列罗沃还在德国人手里。他们大大增强了它的防御。不过好像我们的军队已经绕过了它,——你看,坦克已经冲到多么远的地方……”普罗庆柯的手指沿着卡梅什纳雅河在米列罗沃西面移动,又朝卡佳望了一眼。

  卡佳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地图,她看的正是我军最接近高罗箕希的那些地方,她的眼睛里露出了鹰隼的神色*。普罗庆柯懂得她为什么要这样看,就不做声了。卡佳把视线从地图上移开,朝前面望了一会。这已经是她平时的、聪明的、沉思的、微带忧郁的眼神了。普罗庆柯叹了口气,把这张画着地图的卷烟纸放到大地图上面。
  “你看这儿,这一切你都应当记在心里,你在路上已经没有可能再看这张图了。”他说。“你把这几张纸藏好,以便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总之,可以吞下去。你还要好好地想想:你要装扮成什么人?我想,你可以扮做难民。一个逃难的教师,就说是从契尔来的。你从赤色*分子那里逃出来。你对德国人和‘警察’就这么说。至于对当地居民……对当地居民你就说:你是从契尔到旧别尔斯克去投亲的,——一个人活不下去。好人会可怜你,留你过宿,坏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普罗庆柯并不望着妻子,用有些喑哑的声音轻轻地说。“你要记住,按照我们这儿所理解的战线,是没有的。我们的坦克在进攻——这边有,那边也有……你要绕过德军防御点,别让他们看见你。但是到处都会有偶然碰到的和过路的德国人,对这种人更要小心。等你走到这个地界,就不要再往前走,就在那里等待我们的军队。你看,这里连我的地图上也什么都没有画上,那边的情况我们一点都不知道,你又不能去向人打听,——有危险。你去找一个孤老婆子或是单身妇女,住在她家。战斗一发生,你就钻到地窖里去躲着……”
  其实这一切对卡佳的嘱咐都是多余的。但是他满心想帮助她,哪怕提些建议也好。要是他能替她前去,他真不知道要多么高兴呢!
  “你一动身,我马上就通知那边,说你已经出发。要是没有人来接你,你就对最先碰到的我们的懂事的人说明,请他陪你去坦克军团政治部……”突然有一颗调皮的火星在他眼睛里跳了一下,他说:“你到了政治部以后,别高兴得忘了你还有个丈夫,你请他们转告我,就说你已经平安到达。”
  “我还不愿意这样说呢。我要说:你们要么赶快进攻,把我那口子救出来,要么就放我回到他那里去。”卡佳说着,不由地笑了起来。
  普罗庆柯突然感到为难。
  “我本来不想谈这个问题,可是看来是不说不成了,”他说着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不管我们的军队进攻得多快,我也不能等待他们。我们的工作是跟德国人一同撤退。我们的军队到这儿来,我们就要跟着德国人到那边去。现在我们跟德国人的关系真是如胶似漆。我要从这边打击他们,一直打到最后一个德国人离开我们的伏罗希洛夫格勒州的土地。不然的话,我们的旧别尔斯克、伏罗希洛夫格勒、克拉斯诺顿、鲁别让斯克、克拉斯诺鲁奇斯克的游击队和地下工作者不知会对我有怎样的想法?……至于你要回到我这儿来,那也欠考虑:这已经毫无必要。你听我说……”他向她弯下身子,把他的结实的手放在她的纤细的手指上,紧握着。“你不要留在军团里,你在那边没事可做,你可以请求调到方面军军事委员会下面。你会见到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你可以请求他让你去看看孩子们。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应该得到这种权利。可是孩子们呢?现在连他们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在萨拉托夫呢,还是在别处?他们是不是还活着,身体不知可好?”
  卡佳望着他,什么也不回答。遥远的夜战的隆隆声震撼着这座和庄子隔开的小房子。
  普罗庆柯的心里对她——他的伴侣和爱妻——充满了爱怜。因为只有他知道,她,他的卡佳,实际上是多么温柔善良,她是以怎样超人的性*格的力量克服着种种危险和困苦,忍受着屈辱,面临过死亡并且经受了亲友死亡的痛苦。普罗庆柯希望让他的卡佳赶快离开这里,到有着自由的人,有着光明和温暖、有着孩子的地方去。但是他的卡佳想的却不是这些。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普罗庆柯,后来她把手抽出来,在他的朝后梳的亚麻色*头发上温柔地抚摩了一下。这几个月来,他两鬓的头发更朝上退,因此他的高高的前额就越发显得高了。
  她在这柔软的亚麻色*头发上温柔地抚摩了一下,说道:“你不用说,你什么都不用对我说……你不用说,我自己全知道,让他们该怎样使用就怎样使用我吧,我不准备请求让我到什么地方去。只要你在这里,我就要永远靠近你,只要他们能允许我……”
  他还想反驳她,但是突然他整个的脸变得柔和了。他抓住她的双手,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手掌里。过了一会,他才抬起他的蓝眼睛望着她,非常轻柔地说:“卡佳……”
  “是的,该走了。”她说了就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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