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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我同情她。敏感的年轻人总是常常受伤,我想她正在受煎熬。”
“对,她并不开心,可怜的孩子。”
“蒂姆和我称她是‘忧郁的女孩’。有一两次我很想跟她聊聊,可是每次都碰钉子。不过,我看她也要去游尼罗河,说不定我们有机会相处得更好一些,是不是?”
“可能,夫人。”
“我这人很好相处,我对各式各样的人都感兴趣。”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蒂姆对我说,那位肤色较深的女孩,她姓贝尔弗,就是曾跟西蒙·多伊尔订过婚的女子。这样的巧遇,一定使他们很尴尬。”
“是尴尬,没错。”波洛赞同地说。
阿勒顿夫人很快地向他瞥了一眼。
“你知道,也许听来可笑——她几乎把我吓坏了。她显得情绪很激动。”
波洛慢慢地点头。
“你说得没错,夫人。情绪所产生的爆发力是很吓人的。”
“你对人也感兴趣吗,波洛先生?或者你只把兴趣放在有可能犯罪的人身上?”
“夫人,可以排除在这个范围之外的人是不多的。”
阿勒顿夫人显得有点吃惊。
“你真觉得这样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特殊诱因的时候。”波洛补充说。
“就会一反常态?”
“自然。”
阿勒顿夫人迟疑了一会儿,双唇露出一丝微笑。
“甚至我也可能?”
“夫人,做母亲的在她们的孩子身陷危险时,也会走上极端,什么都不顾的。”
她严肃地说:“我想这是事实——对,你说得对。”
她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笑笑,说道:“我打算给这旅馆中的每一个人都想出一个与之相称的犯罪动机,这十分有趣。比如说,西蒙·多伊尔?”
波洛微笑着说:“他会犯罪。很单纯为了达到目的,他直截了当不走弯路,也不用阴谋诡计。”
“因此很容易被识破?”
“是的,他不是个足智多谋的人。”
“那么林内特呢?”
“她就像你们《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扑克女王,‘把她的头砍掉’,简直成了她的口头禅。”
“当然,这是君王时代的特权嘛!真有点像拿伯的葡萄园那样叫人羡慕。据《圣经》记载,拿伯是古代以色列的一个葡萄园主,他的葡萄园与王宫毗邻,为国王阿哈勃所垂涎,于是后人常用“拿伯的葡萄园”来比喻令人非常羡慕的东西。那么那位危险的女孩——杰奎琳·贝尔弗,她会杀人吗?”
波洛踌躇了一会儿,带点不确定地说:“会,我想她会的。”
“可是你不确定吧?”
“是的,这个小姐使我感到迷惑。”
“我认为潘宁顿先生不会杀人,你说呢?他看上去忧郁又毫无生气,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但内在可能有着强烈的自我防御。”
“对,我也这样想。那么,戴头巾的奥特伯恩夫人呢?”
“虚荣心无处不在。”
“这也算谋杀的动机?”阿勒顿夫人疑惑地问。
“有时谋杀的起因常是为了一点芝麻小事,夫人。”
“最普遍的谋杀动机是什么呢,波洛先生?”
“最常见的是金钱,也就是说,为了各种各样的利益所在。其次是报复。还有爱情、恐惧、纯粹的恨,甚至善意——”
“波洛先生!”
“哦,是这样的,夫人。我曾听过类似的情形。某甲被某乙杀害,某乙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某丙得到好处。政治谋杀案往往可以归在这一类。有人认为某个人对社会有害,因此就把他杀掉;可是这些人忘了,主宰生死应该是仁慈的上帝的事情。”
他说这话的神态严肃。
阿勒顿夫人平静地说:“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十分高兴。尽管如此,上帝还是会挑选自己的工具。”
“夫人,这样想是很危险的。”
她改用比较轻松的口气说:“经过这次交谈之后,波洛先生,我真怀疑还有什么人能安全地活着!”
她站起来。
“我们该回去了,一吃完午饭就得出发呢。”
他们回到码头时,发现那个穿马球衫的小伙子正在船上就坐,另外那位意大利人已经在等候他们。当努比亚船夫扬帆开船时,波洛客气地对那位陌生的小伙子说:“在埃及可以看到许多珍奇的东西,是不是?”
小伙子正抽着古怪的烟斗。他把烟斗从嘴里移开,简短而有力地回答:“都是令人厌恶的东西。”口音之纯正简直令人惊奇。
阿勒顿夫人戴上夹鼻眼镜,愉快而颇有兴趣地端详着这个年轻人。
“真的?怎么说呢?”波洛问。
“拿金字塔来说吧,这么巨大的建筑物,是压榨了多少工匠的劳力?建造金字塔是为了满足好大喜功、暴虐无道的国王的一己之私。想想那些流血流汗的老百姓,他们为了金字塔不眠不休,最后却累死在工地上。只要想到金字塔所代表的苦难和折磨,我就对金字塔感到厌恶。”
阿勒顿夫人兴致勃勃地说:“所以你宁可不要金字塔、不要帕特侬神庙在希腊雅典,祭祀雅典娜女神。,不要美丽的陵墓和庙宇,只要人们三餐温饱并且寿终正寝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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