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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神刀 - 九、妙手神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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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先去了小饭馆,休息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很明显威尔浑身血迹哪儿也不能去。从商店拿走东西的那种负罪感也过去了,于是他拿了整套的衣服和鞋子,莱拉自告奋勇要帮忙,她帮他放哨,防备别的孩子,然后把衣服拿回小饭馆。
  莱拉烧了些热水,威尔把热水提到浴室,他脱掉衣服,准备从头到脚洗个澡。
  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丝毫没有减轻,但至少伤口很整齐,他领略了那把刀的威力后,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那把刀切得更整齐的伤口了。他原先手指的位置在不停地流血。他看着伤口,感到恶心,心跳加快,这使他的伤口流血更多。他坐在浴盆边沿,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
  过了不久他觉得平静多了,开始洗澡。他尽力地洗,然后用那块很快被血染红的毛巾擦千自己。他穿上新衣服,努力不让它们沾上血迹。
  “你得再用绷带包皮扎一下我的伤口,”他对莱拉说,“只要能止血,我不在乎你把它扎得多紧。”
  她撕开床单,一圈一圈地尽可能把伤口包皮紧。他咬着牙,但他却没法忍住眼泪。他一言不发地抹掉眼泪,她则什么话也没说。
  她包皮扎好以后,他说:“谢谢你。”然后他又说:“听着,万一我们不能回到这儿,我想让你在背包皮里帮我带点东西,只是一些信。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读这些信。”
  他去卧室拿出那个绿色的皮文具盒,把那些航空信的信纸递给了她。
  “我不会读的,除非——”
  “我不会在意的,否则我不会这么说。”
  她把信纸迭起来。他在床上躺了下来,把猫推到一边,然后就睡着了。
  那天很晚以后,威尔和莱拉蹲在一条小巷里,小巷旁边就是查尔斯爵士花园的灌木丛,被树阴遮挡着。在喜鹊城的这一边,他们置身于一个长满草的庭院里,庭院中央是一幢古色古香的别墅,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接近了查尔斯爵士的家,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喜鹊城里走着,不时停下来砍出一个窗口看看他们在威尔的世界的什么地方,一旦知道方位后他们就很快关上那些窗口。
  在不远处,那只花斑猫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把她从扔石块的小孩那里救出后,她好好睡了一觉,现在她醒了,不愿意离开他们,她好像认为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他们在,她就是安全的。威尔并不知道这一切,他脑中要想的事情很多,他没有想这只猫,他忽略了她。现在他越来越熟悉那把刀,也更加确信驾驭它的能力。但他的伤口比以前更疼,带着一种深深的、无休无止的刺痛。他起床后莱拉重新为他包皮扎的绷带早就被血浸透了。
  他在离那栋白得发亮的别墅不远处的空中砍出一个窗口,他们从那儿来到海丁顿那条安静的小巷里,研究怎样才能准确无误地到达查尔斯爵士存放真理仪的书房。两盏泛光灯照亮了他的花园,房子正面的窗户里有灯光,而不是在书房。
  这一侧只有月光照耀着,书房的窗户漆黑一片。
  小巷横穿树林,另一头通往一条没有灯光的马路。小偷通常更容易不为人注意地从灌木丛进入花园,尽管查尔斯爵士的房子四周围着坚硬高大的铁栏杆,高度是威尔身高的两倍,顶端安着尖刺。当然,对魔法神刀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障碍。
  “我砍的时候你扶着栏杆,”威尔悄声说,“当它倒下来的时候你就接住。”
  莱拉照着他说的做,他一共砍断了四根栏杆,这样他们可以毫不费劲地穿过去。莱拉把它们一根根地放在草地上,然后他们走了过去,在灌木丛中挪动着身体。
  他们隔着平坦光滑的草地,清楚地看见了面对他们的墙壁和被爬墙虎遮挡的书房窗户,威尔小声说:“我要从这里砍进喜鹊城,留着这个窗口,我在喜鹊城走到我认为是书房的那个位置,再砍进这个世界,把真理仪从橱柜里拿出来,关上那个窗口,然后我再回到这里。你在这个世界里放哨,一听见我叫你,你就从这个窗口进入喜鹊城,然后我再关上这个窗口。行不行?”
  “行,”她悄声说,“我和潘都会留神的。”
  她的精灵变成了一只茶色的猫头鹰,在树下的斑驳阴影里几乎看不出来。他那瞪得大大的浅色眼睛把周围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威尔向后站了站,举起刀,用最精细的动作在空中搜寻着,试探着,直到大约一分钟后他找到了目标,他立刻砍了一刀,打开一个窗口,通往月光照耀下的喜鹊城的土地。他往后站了站,估算着要走几步才能从那个世界进入书房,他记忆着方位。
  然后他没说一句话就跨了过去,消失不见了。
  莱拉在附近蹲了下来,潘特莱蒙栖息在她头顶的一根树枝上,沉默不语,他的脑袋四处转动着。她能听见从她身后传来的海丁顿的汽车声,还有从小巷尽头的马路上传来的什么人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还有她脚边和树枝问小昆虫的轻微动作。
  一分钟过去了,又一分钟。现在威尔在哪儿?她伸着脖子去看书房的窗户,可那儿仍然是一块悬垂着爬墙虎的黑方洞。就在这个早晨,查尔斯爵士还坐在靠窗的位置,跷着二郎腿,抚弄着裤子上的褶线。橱柜在窗户的什么位置?威尔能不能不惊动任何人进到里面?莱拉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潘特莱蒙发出一声轻响,就在同时,从房子前面,莱拉的左边,传来一种不同的声音。她看不到前面,但她能看见一道亮光扫过树丛,她听见低沉的扎扎声:她猜想是汽车轮胎压过碎石路的声音,她压根没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她寻找潘特莱蒙,他已经无声地飞在了前面,他尽力地飞在能离开莱拉最远的地方。他在黑暗里又转身飞回来,落在她手腕上。
  “查尔斯爵士回来了,”他悄声说,“还有别人和他在一起。”
  他又飞走了,这次莱拉跟在他后面,她踮着脚尖,非常小心地走在柔软的地面上。她蹲在灌木丛后,最后她趴在地上,从一棵月桂树的枝叶后偷看。
  劳斯莱斯汽车停在了房前,司机来到乘客一侧打开车门。查尔斯爵士站在那里等待着,面带笑容,他向从汽车里走出来的女人伸出手臂。当她进入莱拉的眼帘时她的心像是被重击了一下,这是自从她从伯尔凡加逃出来后最可怕的重击,因为查尔斯爵士的客人就是她的母亲,库尔特夫人。

  威尔小心地数着步伐,走过喜鹊城的草地,他尽可能清晰地保持着对书房方位的记忆,他以附近那幢有廊柱、整齐的花园、还有雕塑和喷泉的灰白色别墅作为参照,努力确定它的方位。他意识到在泻满月光的草地上他是多么暴露。
  当他感觉处在正确的方位时,他停下来,拿出刀,仔细往前试探。这些看不见的小缺口随处都是,但不是哪里都有,也并不是小刀一挥就能打开一个窗口。
  他先打开一个他手掌那么大的小缺口,往那边看,可那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他看不出他身在何处。他关上那个缺口。身体转了九十度,又打开一个。这次他发现前面是纺织物——厚重的绿色天鹅绒,是书房的窗帘。但窗帘和橱柜的方位是什么关系呢?他不得不关上那个窗口,再试一个。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第三次,他发现他能在大厅门外透进的昏暗灯光中看见整个书房。书桌、沙发,还有那个橱柜!他能看见铜显微镜侧面发出的一丝亮光。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整幢房子一片寂静。这再好不过了。
  他仔细估算着距离,关上那个窗口,向前走了四步,又举起刀。如果他没算错的话,他应该恰好在正确的位置,进去之后就可以割穿橱柜玻璃,拿出真理仪后再关上身后的窗口。
  他在合适的高度打开一个窗口,他离面前的橱柜玻璃门只有一臂之遥。他把脸凑近,从上到下专注地看着每一层。
  真理仪不在那儿。
  起先威尔以为他认错了橱柜。房间里一共有四个橱柜,那天早晨他数过,记住了他们的位置——高大的方柜子,暗色木头制成,侧面和前面都有玻璃,搁板上铺着天鹅绒,用来陈列珍贵物品,如瓷器、象牙或金制品。会不会是他把窗口开在了错误的橱柜前?但最上层搁板上是那个巨大的有铜环的仪器:他还特别注意到了它。在中间那层搁板,查尔斯爵士就把真理仪放在了那儿,现在那里是空的。就是这个橱柜,真理仪已经不在那儿了。
  威尔往后退了退,深呼吸了一下。
  他得正儿八经地过去好好找一找,随便在这里或那里开个窗口会耗费一整夜的时间。他关上橱柜前的窗口,又打开另一个窗口,观察房间的其他部分,他全都看明白后关上了那个窗口,又在沙发后面打开了一个更大的窗口,这样如果有紧急情况他可以很快逃脱。
  这时,他的手一跳一跳地疼得厉害,绷带松松垮垮地垂着,他使劲将绷带重新缠了缠,把绷带末端塞进去。然后他整个人都潜进了查尔斯爵士的家里,他蹲在真皮沙发后,右手握着刀,仔细倾听。
  他没听到什么动静,就慢慢站起来,环顾着整个房间。通向大厅的门半敞开着,从门外透进来的光线足够他看清东西。橱柜,书架,画,跟那天早晨一样,都丝毫未变地摆放在原处。
  他踏上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地毯,一一察看那些橱柜,那儿没有真理仪,整齐堆放着书籍纸张的桌上没有,壁炉架上摆放的开幕式或招待会的请柬中没有,靠窗有座垫的椅子上也没有,门后的八角形小桌上还是没有。
  他回到书桌前,他想试试那些抽屉,不过他心中没抱什么期望。他正要拉开抽屉时,隐约听见汽车轮胎压过碎石路的扎扎声,那声音是如此轻微,他几乎怀疑那是自己的想像,但他还是静立不动地倾听着。那声音停住了。
  这时他听到大门开了。
  他又立刻到沙发那儿,蹲在后面,紧靠着窗口,那个窗口通往洒满月光的喜鹊城的草地。他刚蹲下,就听见那个世界里传来的轻盈地跑在草地上的脚步声,他往那边看去,是莱拉向他跑来。他及时向她挥手,并把手指竖在唇边,她慢了下来,明白他已经知道查尔斯爵士回来了。
  “我没拿到它,”当她靠近时他悄声说道,“它不在那儿,可能被他拿走了。
  我准备去听听,看他是不是把它放回去了。你在这儿等着。”
  “不!事情比这更糟!”她几乎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慌,她说,“她跟他在一起——库尔特夫人——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但只要她见到我,我就死定了,威尔,我忘了——现在我知道他是谁了!我想起来以前我见过他!威尔,他是鲍里尔勋爵!我逃走的时候,在库尔特夫人的鸡尾酒会上见过他!
  他肯定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嘘。你要是发出吵声的话,就别待在这儿。”
  她控制住自己,艰难地把话咽了下去,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想和你在一起,”她悄声说,“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别出声……”
  因为他能听见大厅传来的说话声。威尔在他的世界里,莱拉在喜鹊城,但两个人近得可以触摸。她看见他垂落的绷带,就碰碰他的手臂,打着包皮扎的手势,他一边伸出手让她包皮扎,一边蹲在那儿,侧着脑袋认真倾听。
  一线光亮照进房间,他听见查尔斯爵士和仆人说话,让他退下。他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我可以给你倒一杯托考依葡萄酒吗?”他问。
  一个女人低沉甜美的声音答道:“你真好,卡洛。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品尝过托考依酒了。”
  “请坐在壁炉旁的椅子上。”
  然后是倒酒的汩汩声,玻璃瓶在杯沿轻轻的碰击声,道谢的低语声,随后查尔斯爵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离威尔只有几英寸远。
  “祝你健康,玛丽莎,”他说道,喝了一口酒,“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真理仪的。”
  “为什么?”
  “因为它原来是莱拉的,我想找到她。”
  “我真是无法想像你要找到她,她是个无法无天的孩子。”
  “我得提醒你她是我的女儿。”
  “那她就更加无法无天了,因为她一定是故意抵制你迷人的魅力。没有人能随便这么做。”
  “她在哪儿?”
  “我保证会告诉你的,但你要先告诉我一些事情。”
  “如果我能的话。”她说,她换了种口气,威尔觉得那可能是一种警告。她的声音很迷人:令人心旷神怡,甜甜的,像唱歌一样,也很年轻,他特别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因为莱拉从来没有描述过她,有那种嗓音的人一定也有张容貌出众的脸。“你想知道什么?”

  “阿斯里尔在忙什么?”
  这时一阵沉默,她好像在琢磨着该说什么。威尔回头去看窗口那边的莱拉,他看见她被月光照亮的脸,她害怕地瞪大眼睛,咬着嘴唇以保持安静,她和他一样,在竖着耳朵倾听。
  库尔特夫人终于说道:“很好,我来告诉你。阿斯里尔勋爵正在集结一支队伍,他的目的是把无数世纪前天堂里的那场战争打完。”
  “真野蛮。不过,他好像有一些先进的武器。他对磁极做了些什么?”
  “他找到了一个办法,可以炸开我们的世界和其他世界间的阻碍。它导致地球磁场的极度波动,它肯定也使这个世界产生了共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它的?卡洛,我觉得你应该回答我的一些问题。这是个什么世界?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那是千百万世界中的一个。它们之间有许多通道,但很难被发现,我知道十几个这样的通道,但它们通往的地方有些变化,一定是阿斯里尔所做的一切导致了这些变化。现在我们似乎可以从这个世界直接进入我们的世界,也许还能进入许多其他的世界。今天早些时候,我正在从其中一个通道向外看,当我发现它通向我们的世界时,你可以想像我是多么惊讶。更令我惊讶的是,我在附近发现了你。这是天意,亲爱的夫人!这个变化意味着我能直接把你带来,而无需冒险穿过喜鹊城。”
  “喜鹊城?那是什么?”
  “以前所有的通道都通向一个世界,那儿类似一个交叉路口,那就是喜鹊城世界,但是现在去那儿太危险了。”
  “为什么危险呢?”
  “对成人来说是危险的,儿童可以自由地去那儿。”
  “什么?我一定要了解这些,卡洛。”女人说道,威尔能听出她很不耐烦,“这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儿童和成人的区别!这里包皮含着尘埃的所有秘密!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孩子的原因。女巫给她起了个名字——我几乎就要从一个女巫那儿得到这个名字,但她死得太快了。我必须找到这个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知道答案,我必须要得到这个答案。”
  “你会的。这个仪器会把她引到我这里——别担心,只要她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你就可以带走她。不过,跟我说说你那些奇怪的保镖,玛丽莎。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兵士,他们是什么人?”
  “是人,就是这样。但……他们被切割过了,他们没有精灵,所以他们没有恐惧感,没有想像力,也没有自由的意志,他们会一直战斗到粉身碎骨。”
  “没有精灵……哦,那倒很有趣。我在想,如果你可以牺牲他们中的一个,我可不可以建议做个小实验?我想看看妖怪对他们感不感兴趣。”
  “妖怪?那是什么?”
  “亲爱的,我以后再解释吧。那就是大人不能进入那个世界的原因。不过,如果它们对你的保镖并不比对那些孩子更感兴趣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去喜鹊城旅行。尘埃——儿童——妖怪——精灵——切割……是的,那可能很有作用。再来点酒吧。”
  “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倒酒声中,她说道,“我要你遵守诺言,现在告诉我,你在这个世界做什么?当我们以为你在巴西或西印度群岛时,你是不是就在这儿?”
  “很久以前,我找到了来这里的路,”查尔斯爵士说,“这是个大秘密,即使对你都不该透露,玛丽莎,我让自己过得很舒适,这你可以看得出来。在家时,作为国家委员会的成员使我更容易明白这里的权力之所在。
  “事实上,我当了间谍,虽然我并没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我:上司。若干年来这个世界上的安全机构都密切关注着苏联——我们称它为俄国。尽管这个威胁减小了,但还有一些为此准备的窃听哨和窃听器,我和那些雇佣间谍的机构仍然保持联络。”
  库尔特夫人啜饮着托考依酒,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最近我听说地球磁场受到极度干扰,”查尔斯爵士继续说,“安全机构对此很警觉。每个研究基础物理的国家——我们叫实验神学——都急切地要求他们的科学家去了解那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他们怀疑这和其他世界有关。
  “事实上,他们的确有些线索,关于尘埃已经有了相关的研究。哦。对了,这里的人也知道它。就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个研究它的小组。另外一件事:十或十二年前有一个人在北方失踪了,安全部门认为他掌握着他们急需的某种知识——特别是各个世界间通道的方位,比如说你今天早些时候来时的那个通道。他发现的那个是他们惟一知道的:你可以想到,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所知道的。新的磁场干扰事件发生后,他们就出发去找这个人。
  “当然,玛丽莎,我自己也很好奇,我急切地想增长我的知识。”
  威尔泥塑木雕般地坐在那里,他的心咚咚跳得厉害,他都怀疑那些大人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查尔斯爵士正在谈论他的亲生父亲!
  但这期间,除了查尔斯爵士和那个女人的声音,他还关注着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地板上,或是他只能看见的沙发一端和小八角桌的桌腿附近的那块地方,有一个影子在移动,但查尔斯爵士和那个女人都没有动。那个影子快速地四处游走,这让威尔感到非常困惑。房间里睢一的灯光来自壁炉旁的落地灯,所以那影子非常清晰,但它一刻也没有长时间停住,这让威尔看不出它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发生了两件事。第一,查尔斯爵士提到了真理仪。
  “比如,”他继续着他的话题,“我对这个仪器感到非常好奇,你不妨告诉我它是怎么工作的。”
  他把真理仪放在沙发一端的八角桌上。威尔可以清楚地看见它,几乎伸手可及。
  发生的第二件事是那个影子突然静止不动了。影子的来源一定曾经在库尔特夫人的椅背上停留过,因为灯光把它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了墙上。它停下来的时候,他意识到它是那个女人的精灵:一只蹲着的猴子,不时扭动脑袋,搜寻着什么。
  莱拉在威尔身后也看见了,威尔听到她吸了一口气。他悄悄地转过身,耳语道:“回到那个窗口,到他的花园里,找几块石头砸书房,他们的注意力会暂时转移,这样我就可以把真理仪拿走。然后你再到那个窗口等着我。”

  她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无声地跑过了草地。威尔又转回身来。
  那个女人在说:“……乔丹学院的院长是个傻老头儿。我真是想不通他为什么把它给了她;你得需要好几年的认真学习才能知道它大概是怎么回事。现在你该告诉我一些事了,卡洛,你是怎么找到它的?那个孩子在哪儿?”
  “我在城里的一家博物馆看见她在用它。我当然认出了她,因为很久以前,我在你的鸡尾酒会上见过她。我知道她一定是找到了一个通道。于是我想,可以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我第二次遇到她时,就把它偷来了。”
  “你倒是很坦白。”
  “没必要遮遮掩掩,你我都是成年人。”
  “现在她在哪儿?当她知道它不见了后她是怎么做的?”
  “她来找我,我想这需要相当的胆量。”
  “她胆量一直不小。你打算拿它怎么办?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告诉她可以把它拿回去,只要她能给我拿样东西——我自己无法拿到的东西。”
  “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否——”
  就在这时第一块石头砸进了书房的窗户。
  那儿传来令人满意的玻璃碎裂声,两个大人张大嘴巴发愣的时候,那只猴子的身影立即从椅背上跳了起来。这时又传来一声撞击,然后又是一声,威尔感到沙发动了一下,查尔斯爵士站起身来。
  威尔倾身向前,从小桌上一把抓过真理仪,塞进他的口袋,然后他拨腿跑回窗口另一侧。他一回到喜鹊城的草地上就开始探索那难以捉摸的边缘,他沉着心神,放缓呼吸,时时刻刻都清醒地意识到,一英寸之外就是可怕的危险。
  这时传来一声尖叫,不像人的声音,也不像动物的声音,而是比两者更可怕,他知道是那只可恶的猴子。那时他已经把大部分窗口都关上了,但在他胸口那么高的地方还有一个小缺口,他又往后跳了一步,因为从缺口里伸进了一只长着黑指甲的金色毛爪子,然后是一张脸——梦魇般可怕的脸。那只金色猴子龇着牙,瞪着眼,那恶狠狠的架势让威尔觉得它仿佛是一杆尖矛。
  再过一秒钟他就会钻过来,那可就完了。但威尔还拿着刀,他立刻举刀忽左忽右地砍向猴子的脸——或者说是如果那只猴子没有及时躲开的话,它的脸可能会在的地方,这给了威尔所需要的时间抓住窗口的边缘,把它们合上。
  他自己的世界消失了,他独自一人站在月光下喜鹊城的草地上,气喘吁吁,浑身发抖,他被吓坏了。
  但现在还要去救莱拉。他跑回第一个窗口,就是通向灌木丛中的那个,他从窗口看去,月桂树和冬青树的深色枝叶挡住了视线,但他钻了过去,把树枝推到一边,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房子的侧面,还有被打碎玻璃的书房窗户,在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正在他看的时候,那只猴子从房屋拐角处跳了出来,以猫的速度在草地上奔跑着,这时他看见查尔斯爵士和那个女人紧紧地跟在后面。查尔斯爵士还拿着一把手枪。那个女人很漂亮——威尔吃惊地发现了这一点——在月光下很可爱,她明亮的黑眼睛又大又迷人,她苗条的身材轻盈优雅,但当她打了个响指时,那只猴子立即停下来,跳进她的臂弯里,他看到那面容甜美的女人和那只邪恶的猴子原来是一个整体。
  但是莱拉在哪儿呢?
  大人们四处搜寻,这时那个女人把猴子放到地上,他开始在草地上四处奔跑,像是在嗅闻味道,又像在寻找足迹。周围一片寂静,如果莱拉已经躲在灌木丛中的话,她无法做到移动时不发出一点声响,只要发出声响,她就会被发现。
  查尔斯爵士动了一下手枪的什么地方,“咔嗒”一声轻响:枪的保险栓。他向灌木丛里张望,好像直盯着威尔的脸,但随后他的目光又滑向旁边。
  这时,两个大人都向左边看去,因为那只猴子听到了什么动静,他闪电般地跳向无疑是莱拉藏身之处的地方,不用多久他就会找到她——这时那只花斑猫突然从灌木丛中跳到草地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猴子听见了,在半空中扭动了一下,好像很惊讶,其实威尔自己更惊讶。猴子用爪子撑着地,面对着那只猫,那只猫拱着背,竖着尾巴,斜侧着身体站着,发出嘶嘶声,她呼噜呼噜地发出了挑战。
  那只猴子向她扑去。那只猫弓身一跳,伸出尖针般的利爪,左扑右抓,令人目不暇接。这时莱拉来到威尔身边,她跌跌撞撞地跨过窗口,潘特莱蒙跟在她身边。猫尖叫着,爪子挠在猴脸上时,猴子也发出了尖叫。最后猴子转身跳进库尔特夫人的臂弯里,那只猫闪电般地跳进灌木丛,消失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威尔和莱拉来到了窗口另一边,威尔再次探索着半空中几乎无形无迹的边缘,迅速地把它们合在一起,从渐渐消失的缺口处传来脚步声和树枝断裂声——然后只剩下威尔手掌那么大的缺口,随即它就被关上了,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他跪倒在活满露水的草地上,摸索着拿出真理仪。
  “给你。”他对莱拉说。
  她接过来。他用颤抖的手把小刀放进刀鞘,然后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他感到全身沐浴在银色的月光里,他还感到莱拉正解开他的绷带,用十分轻柔的动作重新包皮扎。
  “哦,威尔,”他听见她说,“谢谢你所做的,所有的一切……”
  “我希望那只猫平安无事,”他喃喃地说,“她像我的莫西。现在她可能回家了,回到了她自己的世界,现在她平安无事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有一阵子我以为她是你的精灵。不管怎样,她做了一个好精灵会做的事。我们救了她,她又救了我们。来吧,威尔,别躺在草地上,那是湿的。你得躺在床上,不然你会感冒的。我们到那边的那幢大房子里去,那儿肯定有床,还有吃的。来吧,我要重新给你包皮扎伤口,我会煮咖啡,做煎鸡蛋,你要什么都行,我们还要补充睡眠……有了真理仪我们就安全了,你会知道的。现在,除了帮你找到父亲,我不会再做任何别的事,我保证……”
  她扶他站起来,他们一起慢慢地穿过花园,向月光下那幢白得发亮的大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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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莫泊桑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短篇小说大师,他在长篇小说创作上的成就往往因此而被湮没。其实,他在长篇小说创作上颇有建树:他继承了巴尔扎克、司汤达、福楼拜的现实主义传统,在心理描写上又开拓出新路。《漂亮朋友》就是前者的一部代表性*作品。莫泊桑从事长篇创作是在写作短篇小说之后,其时他并不满足于短篇小说所取得的成就。随着他声誉鹊起,他经常涉足上流社会,开阔了眼界,便想到从更广阔的背景上去反映社会现实。 [点击阅读]
演讲与访谈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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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在北大附中讲演(全文)人民网日本版9月11日讯:应中国社会科学院邀请访中的日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名誉研究员大江健三郎,10日上午来到北大附中作了题为“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讲演。其演讲全文如下:我是一个已经步入老境的日本小说家,我从内心里感到欣慰,能够有机会面对北大附中的同学们发表讲话。 [点击阅读]
火花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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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你这个白痴!”他老婆说着就把她的牌甩了下去。我急忙扭过头去,避免看见海利·德莱恩的脸;不过为什么我想避免看见那张脸,我可不能告诉你,就更不可能告诉你为什么我竟然会料想到(如果我真的料想到的话)像他这样年纪的一个显要人物会注意到我这样一个完全无足轻重的小青年遇到的事了。 [点击阅读]
灿烂千阳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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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五岁那年,玛丽雅姆第一次听到“哈拉米”这个词。那天是星期四。肯定是的,因为玛丽雅姆记得那天她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她只有在星期四才会这样,星期四是扎里勒到泥屋来看望她的日子。等到终于见到扎里勒的时候,玛丽雅姆将会挥舞着手臂,跑过空地上那片齐膝高的杂草;而这一刻到来之前,为了消磨时间,她爬上一张椅子,搬下她母亲的中国茶具。玛丽雅姆的母亲叫娜娜,娜娜的母亲在她两岁的时候便去世了,只给她留下这么一套茶具。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