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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尔弗兰德斯 -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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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他说自己如何把3个仆人解雇,卖掉他们的马,让他们去自谋生路,那一切都是在路上一个小镇很快办完的,该镇在哪里我不知道。“并且,”他说,“想到他们比自己主人幸福得多,我还独自流了不少泪呢,因为他们又可到下一个主人家去找事做,可是,”他说,“我却不知去哪里,拿自己咋办。”
  我告诉他,离开他我痛苦万分,处境再糟糕不过了;现在他已回来,我就不离开他,只要他愿意把我带在身边,无论去哪里都行。同时我答应一起去伦敦,但不同意他最终要与我不辞而别,开玩笑说假如他那样,我又会像先前高声把他叫回来。然后我拿出手表、两只戒子和10几尼钱还他,可他不要,使我相当怀疑他决意要在途中离开我。
  事实上,他所面临的困境,他信中那些满怀热情的话,在整个这件事中我所受到的亲切礼貌的对待,他所表现出的关心,他自己的钱财本来不多却把大部分给了我的事——这一切给我留下深刻印像,让我无法想到与他分别。
  两天后我们离开切斯特,我坐驿车他骑马。走前我把女佣解雇了。他很不赞成我这样,可她是在乡下雇的(伦敦没佣人),我说到城里后就把那可怜的人辞了会显得太狠,并且在路上也是不必要的开支。他这才满意放心了。
  他一直随我到了邓斯特布尔,离伦敦不过30英里。这时他说命运以及他自己的不幸使他不得不离开我,他去伦敦不方便,其原因我知道了毫无意义,我看出他准备走了。我们坐的驿车通常在邓斯特布尔不停,但我请求停一刻钟,大家才同意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一会儿,我和他走进客栈。
  来到屋里,我说只有一件事求他,既然他不能再走了,就要准许我和他在镇上呆一两周,以便在我们最后分别时,想想什么办法不让两人都完蛋,而且我还有重要的事告诉他,他或许会发现可行,对我们都有利。
  这个建议极其合理,无法拒绝。于是她叫来女店主,说自己老婆病了,病得很重,不想再坐驿车赶路,那简直把她累得要死。他问她是否能找一间清静的屋子让我们住两三天,让我休息一下,因旅途让我受不了。店主是个好心的女人,教养不错,颇乐于助人,立即来看我,说店里有两三间非常清静舒适的屋子,她肯定我看了会喜欢的,并且我还可以用她的一个女佣,这个女佣只管服侍我。这可太好了,我不能不接受;因此我去看了一下房间,十分喜欢,确实布置得相当完好舒适。这样我们付了车费,取出行李,决定在这儿呆一些时间。
  我对他说,我要和他住在这里,直到把我的钱花光,但一点也不让他花自己的。我们就此好心争吵了一番,不过我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高兴有他陪伴了,要求他只在这一件事上听我的,其余的事全由他作主,他这才默许。
  在这儿,一天傍晚我们去田野散步时,我对他说现在就把我提到过的事说出来。我告诉他自己怎样在弗吉尼亚生活过,那里有我的母亲,我相信她还活着,尽管我丈夫已去世几年。我说假如我的钱财没白花——顺便说一下,我曾让它增加了不少呢——那么我在他面前可就富啦,我们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分开。然后我进一步讲述那里居民们的生活方式,当地政府如何把大量土地交给他们,或者以不足挂齿的低价卖出。
  接着我向他全面确切地讲述了种植情况,说一个勤劳的人,如何带上相当于英国商品两三百镑的钱,和一些仆人及工具,很快就可以让一家人安居下来,不出几年就会攒下一笔财产。
  我又告诉他那里出产些什么,种前先如何整治土地,一般的增产怎样,还向他说明这样开始之后,只需几年我们就肯定会富起来,就像现在我们肯定会穷下去一样。

  他对我的话感到意外,因我们几乎一周都在谈这个话题,我甚至白纸黑字写下来——如人们说——假如行为正当合理,我们不兴旺发达起来才怪呢。
  这时我告诉他,我打算怎样凑到300英镑左右的钱,争辩说此办法好极了,可以消除我们的不幸,使我们在世间又过上所期望的生活。我还补充道,7年后我们即可把种植园交给信得过的人,重返这里,用它的收入过上美满日子。我举出一些类似例子,说那些人目前在伦敦就过得很好。
  总之我一再要求他接受,他也几乎同意,可仍然因为什么事他放下了,最后忽然一转,差不多说起去爱尔兰同样的事来。
  他说一个男人只要能安心乡村生活,凑到钱去租、买土地,他就可每年花50英镑在爱尔兰租用田块——相当于这儿200英镑的出租费。而且那里土地肥沃,出产丰富,即使我们没有很多的储蓄,生活也必定非常不错,与英国年收入3000英镑的绅士不相上下。他还计划好了把我留在伦敦,自己去爱尔兰闯;如果他觉得可以为我打下一个像样的生活基础,以表示他对我的敬重——他毫不怀疑自己应这样——他就来接我去那里。
  我特别担心由于这个建议他会相信我的话,即把我那点点所得变成现金,让他带到爱尔兰去作实验。可他极为公正,根本没提出要求,或者我主动给他他也不会接受的。对此他已有所预见,因他补充说他会先用自己的钱去试一下,如发现可以解决生活问题,我过去后再把我的钱加进去,让我们过得像个样子。不过他不先拿点自己的钱试试,是决不会用我一分钱去冒险的。他又向我保证,假如他在爱尔兰一事无成,他就回到我身边,采纳我去弗吉尼亚的计划。
  他极其热情认真,定要先试一下他的计划,我无法阻止。但他保证他到达那里后会尽快告诉我消息,让我知道是否前景如他设想的那样;假如没成功的可能,我就可着手准备另一个航程,他保证说那时他将一心一意同我去美洲。
  我对他只能这样了,我们快快乐乐在一起呆了近一个月,有他在身边我十分高兴,那是我有生以来最为愉快的时候。这期间他又告诉我一些他的生活故事,那的确出人意外,丰富多采,充满冒险事件,足以写成一本历史书——比我见过的任何史书都远更富有生气,不过后面我再找机会多谈谈他。
  我们终于分手了,虽然我很不情愿;他也同样如此,可不得不这样,其不去伦敦的理由非常充分,我后来才更完全明白。
  我告诉他怎样给我写信,尽管我仍保守着那个天大的秘密,即不让他知道我的真名,我是谁,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同样告诉我如何给他写信,他说那样他肯定能收到。
  我们分手后我到了伦敦,但并未直接去我原来的住处,而是由于另一个难以名状的原因在克勒肯威尔附近的“圣琼斯街”——或如人们通常称的“圣琼斯”——租了一个私人的住所。我在这儿完全不受任何人打扰,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想一下近7个月来的游荡生活——我竟然到了国外。我怀着无限的欢乐回想着与最后这个丈夫度过的愉快时光,但一段时间后当我发现自己真的怀上了孩子时,这种欢乐便为之大减。
  这可是一件让人困惑的事情,因为我离开丈夫后竟然陷入难处;对于一个无亲无友、没有任何担保人(我是没有担保人的,也无法获得)的外地女人而言,在当时是世上再糟糕不过的事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注意与银行的那个朋友保持联系,或者说他注意与我保持联系,因他每周给我写一封信;尽管我省着钱花,还不需要他给我寄来,但我也常写信让他知道我还活着。我曾把自己的有关情况留在兰开夏郡,以便让这些信能转交给我,而就在我暂住在圣路易时他给我寄来一封非常体贴的信,确切地告诉我他离婚的事进行顺利,虽然遇到一些没想到的困难。

  得知他离婚的事比预想的更麻烦我并非不高兴;我当时不能够嫁给他——我还没傻到明知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却要和他结婚,像我知道的有些女人那样去冒险——但我也是不愿失去他的。总之,如果他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一旦好转起来后就决意嫁给他,因我很清楚再也听不到另外那个丈夫的消息了。由于他始终坚持让我和他结婚,向我保证他对这事会很高兴的,或者今后他再也不会提出娶我了,所以只要我能够,只要朋友坚持自己的要求,我就没有任何顾虑和他结婚。他写给我的信是最为亲切体贴的,根据这些信件我有充分理由相信他会坚持自己的要求。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居住的那个房子的人察觉到这点,开始让我引起注意,并极尽礼貌地提示我务必考虑搬走的事。这使我陷入极度的茫然和忧郁之中,因为我确实不知所措。我有钱,但没有朋友,而现在却可能会一手拖累上个孩子,这困难是我从未遇到过的——从我至今的故事中即可看出。
  随着事情的发展我病得很重,因为忧郁脾气的确变得越来越坏。结果证明只是患了疟疾,而我真正担忧的是自己会流产。我不应该说是担忧,确实很高兴流产,可我绝不会竟然想到服用什么东西让自己流产的;瞧,一想到这事我就感到恐惧。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女房东建议我请一个接生婆来。我最初有顾虑,不久同意了,但告诉她我不认识任何接生婆,因此把这事交给了她。
  看来这房子的女房东并不像我最初以为的那样,同我的那个女房东一样对于此种情况很陌生,这从下面就可显示出来;她让人请来一个合适的接生婆——就是说适合我的那种。
  这个女人好象对自己的事很有经验,我是说做接生婆;不过她还有另外一种本领,在这方面也像许多女人一样十分在行。女房东已告诉她说我非常忧郁,说她认为这损伤了我身体,有一次当着我的面对接生婆说,“布——夫人,我觉得你很可以帮助解决这个女士的麻烦,所以如果你能为她做点什么的话就请做吧,她真是一个礼貌客气的女人。”然后她走出了房间。
  我真的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一走后接生婆就开始很认真地向我解释她的意思。“夫人,”她说,“你好象不明白女房东说的啥。待你明白后,也完全用不着让她知道。
  “她的意思是你目前的处境使你分娩困难,你又不想让人知道。我不需要再多说了,只告诉你,如果你认为有必要把自己的情况适当对我讲——我是不想打听那些事的——那么我也许能帮助你,让你过得安心一些,以免老想着不开心的事。”
  这个好心人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感到亲切,使我充满了新的生机与活力,热血立即沸腾起来;我完全成了另一个人,又吃起了食物,不久便得以好转。她说了许多大意相同的话,一再让我在她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十分认真地答应要保守秘密,然后停了片刻,仿佛等着看看她的话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我会说什么。
  我相当清楚自己需要这样一个女人,所以会接受她提出的帮助。我说我的情况部分是她猜测的那样,部分又不是,因我的确结了婚有个丈夫,尽管他这时离得很远,无法露面。
  她突然打断我,说那毫不关她的事,所以凡是来接受她照顾的女人在她看来都是结了婚的。“每个怀上孩子的女人,”她说,“都有一个父亲。”不管这个父亲是不是丈夫都不关她的事,她只管帮助我度过眼前的困境,不管我是否有丈夫。“因为,夫人,”她说,“有个不能露面的丈夫就等于没有丈夫,因此无论你是妻子还是情妇对我都一样。”

  我很快发现不管我是娼妇还是妻子,在这里都被视为娼妇,于是我对此不予理会。我说事情正像她说的那样,但如果我必须告诉她我的情况,就得如实告知,所以我尽量简短地把事情原委对她讲了一下,最后说:“我之所以把这些事告诉你,夫人,并不因为你先前说的那样你好帮助我,而是因为我并不为会被看见或发现感到难过,因我对此已完全无所谓了;不过我的困难在于我在这个地方一个熟人都没有。”
  “我懂得你的意思,夫人。”她说。“你没有任何担保人,以阻止教区在这种事上通常采取的粗暴行为。也许,”她说,“孩子出生后你还不很知道如何对待他。”“后者,”我说,“没有前者更让我担心。”“瞧,夫人,”接生婆回答,“你敢把自己交到我手里吗?我就住在这个地方,虽然我不打听你的情况,你却可以打听我的。我的名字叫布——,住在这样一条街——”她说出街名。“那儿挂着‘摇篮’招牌。我的职业是专门接生,有很多女人来我家等待分娩。我已经总体向教区作了担保,不让她们为将要降临在我屋檐下的生命受到任何指控。在整个这件事上,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夫人,”她说,“假如你回答了它,那么其余的尽可放心了。”
  我立即明白她是什么想法并告诉了她:“夫人,我想我懂你的意思。感谢上帝,虽然我在这里缺少朋友,但并不缺少必要的钱,尽管我的钱也不是很多。”我最后补充一下,是为了让她别期望过高。“哦,夫人,”她说,“那的确不是小事,没有钱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也办不成。不过,”她说,“你会看见我并不把任何对你不好的事强加给你或向你提出,什么事你都会事先了解的,这样你就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花费多一些或是节约一点都由你看着办。”
  我说她似乎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因此我只是向她提出:由于我有足够的钱,虽然不是很多,她可以先安排一下,以便我尽可能地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她回答说她会开出两三份账单,我可以随意选择;我便让她这样做。
  次日她把3份账单带来了,以下是复制件:
  英镑先令
  1.3个月住在她家,包括我每周10先令的伙食费600
  2.本月请个保姆,分娩使用的床单110
  3.请个牧师为孩子洗礼,另需请神父和执事110
  4.洗礼时如果我有5个朋友参加,需开一顿晚餐100
  她接生和减少教区的麻烦所需费用330
  她的女佣的照管费010
  计13英镑13先令
  这是第一份账单,第二份账单条款一样:
  英镑先令
  1.3个月住在她家,包括我每周20先令的伙食费等1200
  2.本月请个保姆,分娩使用的床单、织品210
  3.如上所述,请个牧师为孩子洗礼等200
  4.一顿晚餐和糖果的费用303
  如上所述给她的费用505
  一个女佣的照管费100
  计25英镑18先令
  这是第二个档次的账单。她说第三份账单档次更高,那时孩子的父亲或她的朋友们会到来:
  英镑先令
  1.3个月住在她家,包括伙食费、两间屋子和一个仆住的阁楼3000
  2.本月请个保姆,使用最好的一套床单404
  3.请个牧师为孩子洗礼等210
  4.一顿晚餐,支付给送酒的人的费用600
  给她的费用等1010
  除他们自己的女佣外,另一个女佣的费用010
  计53英镑14先令
  我看着这3份账单笑了,对她说我只认为她的要求是很合理的,从各方面考虑,我毫不怀疑她的膳食条件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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