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魔都 - 第14回 线索是平头 二九五克拉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乙亥年元旦凌晨四 点,住在赤坂山王台公寓——“有明庄”,安南国皇帝宗龙王的爱妾松谷鹤子,从二楼玄关的窗户坠落到约三十尺的山崖下,离奇死亡。当时在场的只有皇帝,那个 不幸的窗户,开关部分离地板有五尺,如果不用脚踏台,很难自发性地从那里跳出去。依此情况,很容易就可以判定,安南国的皇帝就是加害人。不过,要以杀人犯 告发那个人,却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已经觉悟好,要面对将因此而引起的棘手国际问题,否则,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清晨五点,一接到此事件的通报,大惊失色的内务外务两大臣、警察局长跟警视总监在内务大臣官邸聚集。苦思商议后,众议一决,要将此事当成自杀事件处理,除了严加保密,更要紧急布置现场,到上午七点,就已经完成了滴水不漏的配置。
  警察局长原本打算,既然如此,就找个巡查部长之类来调查,让他提出自杀报告书之后,迅速结案,不过,或许是运气不好吧,迂腐的局长秘书官千挑万选,却任命了最不适合这类工作的真名古搜查课长。
  这位真名古四十二、三岁,是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男子;铅灰色的皮肤下,有着髙高的颧骨;眼睑总是半闭着,沉重地往下垂,几乎没看他睁开过;一整年都是阴 沉的黑色装扮,总是低着头东张西望,影子似的走路方法,简直就像是幽灵一般。他拥有极为缜密的头脑,过去一路下来,解决了各式各样的难题;对于不合理事情 的严苛程度,几乎让人觉得,他是个偏执狂。只要他认为是下流不正的事情,就算是神,他也要不辞揭发,他的严厉简直就要夺肉刨骨,整个厅内都笼军着异样的忧 郁。
  这位老秀才,于大正十一年出身东大哲学系,所提出的《矛盾的哲理》这篇高超的毕业论文,到现在都还留在同期生的脑海中。不过毕业的同 时,他就回绝了为数众多的工作邀约,不声不响地被任命为警视厅的搜查课长。他一直都是孤家寡人,没有家人也没有妻子。每晚到深夜,都倚在官舍里老旧的书桌 前,形单影只地研究犯罪学。他简直生来就是要做侦査工作的人。
  果然,真名古对政府的处置相当不满,他把辞呈放在怀中,身上围绕着阴沉的杀气,简直就是执迷不悟地开始着手调查。他已经下定决心,即使整个警视厅都要阻碍,他也不退缩,一定要找出证据,把安南国皇帝以杀人的罪名予以逮捕。
  政府与一名检察官员的斗争,就要开始了。聚集在警视厅的精英,充分布置好的现场,真名古要用什么方法,找出他杀的证据呢,这事情的经过,才正是有趣的部 分。现实跟侦探小说不一样的地方,是侦探不会做出像是重视人情义理的英雄般超人的举动。在这诚实的现实社会里,是不会有什么瞎猫碰到死耗子的事情发生的。 侦探的功绩,有大半都得归功于偶然。
  此时,照惯例出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证人。那就是住在“有明庄”山崖下住宅二楼、叫做桃泽花的美丽裁缝,她意外说出当晚从自己的窗户,她清楚看到有明庄的事件,前一回我们很可惜地到此就结束了。
  真名古已经预想了,可能会有的阻碍与困难,决心拼死一战,他一定没预料到,手边会出现这么有力的证人,想必,就算是冷血无情的真名古,也会不禁内心波涛 汹涌。不过,依笔者的观察,此时的真名古,看不出来是高兴或不高兴,他的手稳稳地放在骨瘦如柴的大腿上,阴森的眼睛下垂,丝毫不动声色,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一样,一脸淡漠。
  穿着宽松不合身的哔叽布旧衣,薄弱的颈窝部分衣领起毛,无精打釆地垂了下来。低着头坐在那里,无精打采的身影,根本不会令人联想到他就是俊秀敏锐、警视厅首屈一指、精明能干到让人惧怕的真名古搜查课长。这人看起来就是一脸阴郁。
  桃泽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眼珠往上,用哀怨的眼神瞪着真名古:“我,最讨厌侦探了,没有人情味。就连你,我都想揍呢……那个啊,我,是为了报恩,才 跟你说的,这点请你要记得。不然,我本来是不想多嘴打小报告的……如果我说出了这件事,某个人就会变成罪人,这太无情了吧……啊啊,如果你没有救我就好 了。”
  她长叹着露出深思熟虑的眼神:“昨晚,除夕的钟声之后,我开始打扫,然后去了澡堂。在年货市场买了梅花跟年糕,回来时已经过两点了。 我绑绑头发,换换被单,一看时钟,才发现都四点了,打算小睡一下,就钻入被窝里,又觉得就这样睡着很浪费,所以就起来了。我打开那边的纸窗,关着灯,像这 样把手肘撑在窗台上,想些事情。我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向鹤子小姐的房间,玄关跟餐厅还有寝室的灯都亮着,我那时心想,啊啊,是大王来了吧。”
  她抬起眼看向真名古,他闭着眼,看起来昏昏沉沉的。桃泽花有些担心:“哎呀,你在听吗?”真名古并没有睡着,回了一句“嗯”。
  桃泽花倾身向前:“然后啊,玄关的窗帘被拉上来,我看到有人正要把鹤子小姐抱起来,鹤子小姐看起来,好像拼命地在挣扎,不过却听不到声音。我才在想:到 底要做什么呢,那个男人就把鹤子小姐举得这么高,往窗外一放。然后,玄关的灯就熄灭了,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马上跑到楼下,把手放在格子门上,不 过,又觉得如果出去,我可能也会被杀,所以又回到二楼,一直到早上,都还在发抖。”

  真名古声音低沉:“那个男人长得怎样呢?”
  “我只看到一下子而已,所以很模糊,不过,那人个子很高,我想是个块头很大、理平头的男人。不过也有可能是戴着什么东西,看起来才这样……还有,他手腕的地方,好像缠着什么会发光的东西。把手这样举起来的时候,闪闪发光呢。不知道是不是手表。没办法说得很准确。”
  真名古瞥了一眼桃泽花的脸:“小姐,你曾看过大王的照片吧。你不觉得那男人长得像皇帝吗?没有络腮胡子?”
  桃泽花的表情好像有点生气:“不好意思,照片里没有胡须……而且,大王不可能会杀害鹤子小姐的。”
  “哦哦,你怎么知道呢?”
  “鹤子小姐很着急,她说,不管做了什么,大王都只会笑。”
  “大王很爱鹤子小姐吧。”
  于是,桃泽花着急了起来:“不,是鹤子小姐陷得很深,大王那边还没有到那种地步。是的,我……我……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那么,鹤子有其他的男性朋友吗?”
  “不要说男性朋友,连女性朋友,都只有我跟踏绘小姐而已吧。因为,她老是窝在家里,几乎足不出户啊。”
  “那么,其他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的吗?”真名古执拗地问道。
  桃泽花把下巴埋在领子里,沉默下来,须臾又抬起头:“我还知道别的事,但我不会讲的。因为对死去的人很失礼。”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真名古漫不经心地双手抱胸,好像在想些什么,不久,他又动来动去地,在上衣口袋里翻找,他拿出跟擦鼻涕纸贴在一起的巧克力递给花:“吃一个。”
  桃泽花板起脸闭着嘴:“你把我当成小孩吧。就算你这么做也没用,我不会说的。”
  真名古再次拿出已经收回去的巧克力,用嘴巴吹吹包装纸上沾着的灰尘,用不熟练的动作剥开银纸,巧克力已经有点融化了,所以很难剥开。他用积着脏污的小指指甲,花了很长时间,小心抠下银纸,之后用阴沉的声音说:“好,吃一个,这没弄脏。”
  说着,他将整块巧克力放在榻榻米上。不熟练的做法,光看起来就觉得沉重。
  真名古不是这么没用的男人……再怎么有名的演员,都没办法像真名古一样,巧妙地把这场面演完吧。如果这真是在演戏的话,只能说也演得太过火了。
  桃泽花不快地垂眼盯着巧克力,过一会好像下定决心,说了声谢谢就放入口中,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真名古的样子,突然眼眶泛泪:“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啊。这样 子,连我这种小孩子都要笑你了。你应该是新来的警察吧……我本来不打算说的,不过,看你可怜就说了吧……鹤子小妲她啊,好像因为帮大王保管一个什么重要的 东西而很苦恼。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其他的就要由你卖力调查了。‘’
  真名古发出一个分不清是打招呼,还是道谢的声音之后,站了起来:“昨晚这件事发生时,在鹤子那里的,就只有大王,所以,你说的某人,应该就是大王吧。”
  桃泽花似乎是个容易激动的姑娘,一听到这个,花的脸色变得僵硬,眼神好像随时都会昏倒,她往上看着真名古:“请等一下,你说,那时候只有大王在那里,是真的吗?”
  真名古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用冷淡的口吻说道:“听说去调查的时候,只有皇帝在。餐厅的餐具也只有两人份……还有其他一些迹象,也显示如此。”
  说完他走下楼,缓缓地拉开格子门离去。桃泽花趴在榻榻米上:“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说出来了。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她捶打着身体,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哀叹。不久,突然抬起头:“不能再这样下去。大王一定要快点逃。”
  她仓促地打扮一下,从壁橱里拿出一个布包,宝贵地抱在胸前;她拉开格子门,朝小径方向往上看,这时,真名古黑色披肩长外套的袖子,像跟大乌鸦翅膀一样展 开,迎着凛冽的冷风,信步朝“有明庄”走上去。桃泽花用苦恼的眼神目送着他,她随后打了个冷战,迅速地将玄关上锁,跑向山王台。
  真名古站在有名庄的玄关,查看着入口门的电铃装置,及室外电线的接线处,结束之后,踏上第一个楼梯,毫无顾忌地爬上二楼。鹤子房间的玄关前,正有一个便衣在站岗。
  “现场勘察之后,还有任何人进去过吗?”
  “只有九点左右,警视总监大人进去过。”
  “意外发生后,你一直在这里吗?”
  “我一直在这里。”
  “厨房后门呢?”
  “一样,一直有同事在。”
  打开门一进去,与其说是玄关,还不如说是个宽敞的走廊,一面是墙,一面是客厅的门。尽头有一扇铁框、称之为‘柯比意’风的大玻璃窗,从地面上来约五尺的 地方,接着开关部分,跟事件当时一样,仍不幸地开启着,从那里吹进来湿冷的风。地板上,有一个约两尺髙的脚踏板。一旁是双牡丹色的女用锻料拖鞋,一只朝上 一只朝下,像花瓣一样,美丽地散了开来。
  真名古站在那里,目不转睹地盯着那个看:“真了不起,这样就可以一蹿跳出去了。”他低声念着,微微笑了一下。

  啊啊,如果有人在旁边,看到这个笑容,恐怕已经背脊发冷了吧。说是微笑,充其量不过是动了下嘴角而已,再怎么坏的坏蛋的笑容,也没有这么可怕吧。如果举例来说,就像是火焰在冰里燃烧一样,仿佛可以看到,这世上所有的冷酷与愤怒,都冻结在这张脸上。
  真名古靠近窗椽,看完之后,露出诡异的神情,随后进入客厅,门被紧紧上锁,甚至还加上封条。说明白一点,就是禁止真名古继续再往里面进去。可能是知道真名古出去调查之后,其他什么人匆忙赶来贴上的吧,封条上还留着微微的湿气。
  真名古一脸冷漠,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前端弯曲,像钩子一样的针,之后开始动手开门。过了约莫一分钟,门“咔嚓”、“咔嚓”地打开了。
  真不愧是被称为东京第一的公寓,所有的布置,都极尽奢华。足以掩埋过脚踝、枯叶色的地毯上,摆着低脚的法国制现代风家具,窗户上则奢侈地挂着灰白色的天鹅绒窗帘,比利时产的高价玻璃缸中,丹凤鱼在这寒冬里,正悠闲地摆动着尾鳍。
  进到餐厅一看,隔着铺上桌巾的桌子,两张椅子面对面放着,两边各放着一个香槟杯、两条餐巾,叉子跟汤匙各两支,堆满生蚝壳的中盘、分食鹅肝的小盘子分别 各一,以及两个烟灰缸。也就是说,这些是证明只有两个人在这里用过餐的、无言的证人。真名古巡视着餐桌,之后看向其中一个烟灰缸。里面躺着三根沾上口红的 GelbeSorte烟蒂;他又走到另一边查看另一个烟灰虹。里头有一根上等雪茄。
  真名古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对面的椅子是鹤子,这张椅子是皇帝,这样坐着。”
  说着他伸长腿,鞋尖碰到桌脚的横木。真名古爬到桌子底下,研究着横木,上面沾了一些还稍微潮湿的泥土。他又绕向另一边,查看那边的横木。看起来像是被拖鞋底摩擦过,只有那个部分灰尘比较薄。目前为止都还比较妥当,不过怎么想,都觉得鹤子坐的那张椅子,位置很怪。
  真名古坐在那张椅子上,朝餐桌伸出手。根本碰不到餐具。他把眼睛靠近地毯上方,想看看椅子有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也没有这种迹象。椅脚深深地陷在那个位 置。他不经意地看向椅子右侧,地毯上掉了烟草的灰。深黑色、完全不像是GelbeSorte,一看就知道是下等烟草的灰。
  为什么这里会有烟 灰呢?这点只要一坐上椅子就很清楚了,是因为手伸不到烟灰缸的地方。如果不想让烟灰掉到自己腿上,自然地,就会往右侧垂下手,悄悄地把烟灰点落在这里。既 然这号人物的手,没办法碰到烟灰缸,那为什么鹤子的手,可以碰到烟灰缸呢?只能推测:鹤子是坐在这号人物的腿上。
  真名古立刻又观察了一下椅脚的横木。横木的角落沾着微湿的泥土。会把脚踝放在这么高的横木上,只有大腿上有重物,或是不想让大腿上的东西掉下来时,才会这么做。不仅如此,还可以证明那个人是位男性。鞋跟较高的女人,是没办法做出这种动作的。
  那么,烟草的烟蒂呢?是压熄后塞进口袋了吗?应该不会吧。真名古把盘子里堆得高高的生蚝壳,一个一个拿下来看。压在这堆生蚝壳底下,泡涨了的烟蒂侧边, 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到“GoldenBat”的字样。依此,真名古可以确定:皇帝的供词不是说谎。可以确认,事件发生前,皇帝曾与鹤子,还有另一名男子,待 在这里。
  真名古打开餐厅角落的门,进入厨房。宽敞的琉璃台旁,有一个很大的火炉。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放在浅木箱里的油灰跟灰泥 土。不过,那也一下子就弄清楚了。厨房后门旁的墙上,有约两合大小的剥落,那些是补完之后,剩下的黏土。真名古把眼睛靠近那里,仔细察看,刚涂上的新漆 上,有某个人曾经靠在上面,所留下来的些微痕迹。衣服脊线的直缝线,跟上衣下摆的一条横线,还有垂下来的皮带尾端,像雕刻铸模一样,薄薄地刻在这上面。从 他皮带尾端下垂,还有靠在这地方看来,这个男的或许是喝醉了。木箱中的灰泥土块还湿湿的,墙壁上的灰泥土,却已经完全干了。用手去压也不会留下痕迹。这边 会比较早干,是因为旁边有一支铁管的缘故吧。只要查出涂上泥土的时间,跟今天早上铁管开通的时间,就可以轻易判断出,这男人是大约在几点到几点之间,靠在 这墙上的。油毡地扳上有脚印。他小心地刻在纸上取下鞋型,收进口袋里,之后拿出卷尺,测量到上衣下摆的距离,又拿出记事本记下“0.86公尺”。
  真名古再把耳朵凑在厨房后门上,感觉到外面站岗的人的气息。他决定厨房后门的楼梯晚点再调査,就打开厨房角落的门,进入下一个房间。那里是浴室。没有什 么特别奇怪的地方,所以他又开门,进入下一间房间。是寝室兼客厅。贴着里头的埔壁,放了一张有上下垫的双人床,天鹅绒的床单上,因为尸体的重量而下陷,形 成一个冰冷的尸体形状。窗边是附了一面圆镜的西式化妆台。在那右边,有一个嵌进墙壁里的大衣橱。真名古一一打开化妆台的抽屉,仔细确认内容物。这里没有异 样。真名古拉开衣橱门,各种颜色仿佛五色瀑布般垂了下来,不是西式睡衣就是长衬衫,没有外套也没有外出服。不过,每件长衬衫都下过功夫:红色绉绸、咖啡色 的法国绸纱,再加上黄色花的刺绣,还有波纹绸的缎料,有各式各样的颜色跟款式。

  桃泽花所说的是真的。鹤子足不出户,穿着这些长衬衫,每天只等着大王。鹤子平日过着怎样令人同情的生活,由这个衣橱就可以说明了。
  打开下面抽屉,里面有一件男用背心。浅绿色、上等柔软材质,可以知道,是由一流的服饰店,细心地做出来的。检査过外侧的四个口袋后,真名古又看向内侧, 衣服还算不上旧,不过只有内侧右边口袋的布料被撑开,像个鸭蛋的形状。可以看出,是某个有点重量的椭圆形的东西,长时间被硬塞在这狭小的空间造成的。
  真名古把背心拿到窗边,仔细检査口袋内侧。他把背心放在化妆台上,又悄声走进厨房,拿了块油灰回来。他坐在化妆台的椅子上,用卷尺量了量口袋膨胀的程 度,依大小捏起油灰,重复修正几次之后,做出一个约鸡蛋三分之二大小、像是半颗水煮蛋、底部扁平的半球椭圆形,接下来对准口袋内侧、稍微残留的龟甲状纹 路,在那半球上印出形状。从口袋拿出来一看,一毫不差,刚好吻合。他把这个用手帕小心地包起来,拿在手里,然后,又用报纸把背心包起来,放在化妆台上。
  再后来,他又回到衣橱前,打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有很多床单一类的物品。其他的抽屉都很杂乱,所以刚才没有注意到,不过,就只有这些床单,整齐地摆在里 面,由此得知,有人曾经非常紧急地拥找过这个房间。真名古则是谨慎地翻开。在床单中出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是白欧石楠做的烟嘴。看起来相当特别, 被雕刻成狮子头的模样,就像是它嘴里叼着烟草一样。真名古把它拿起来仔细看着。沉重下垂的眼皮间,流泻出一种凄厉的光芒。他把那个放在化妆台上,坐进椅子 里,低着头就这样动也不动。十分钟、十五分钟。一动也不动。
  在这没有人气、寂静的杀人现场,有个寂寥消瘦的男人,像影子一样坐在那里,让人 觉得阴气逼人。真名古一副想切腹的样子,脸上浮现出深沉的忧郁,低垂着的脸颊,血色尽失,一片黯然,消瘦的肩膀像波浪一样,上下起伏,可以看出,他似乎遇 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难题。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此时,他己经恢复平时冷淡阴沉的表情了。他把报纸的纸包夹在腋下,刚才做的手工艺品则挂在手上。
  一走出鹤子的住处,真名古便先下了楼,又爬上里面商人专用的楼梯,来到厨房后门外面。他看都没看站岗的便衣一眼,就把纸包放在走廊角落,开始仔细地调查 走廊。楼梯出口有烟灰掉落。他于是得知:有个跟安南国皇帝抽相同雪茄的男人,曾经上或下过这道楼梯。在楼梯下来的地方,掉了一根只抽了十分之一、才刚点燃 的雪茄烟蒂。这下子我们知道,抽雪茄的男人不是上楼,而是下楼。因为既然雪茄的烟蒂掉在这里,烟灰就不可能会掉在二楼走廊。他靠近看着雪茄,看出雪茄点燃 的那一头,是垂直掉在地上的。这男人一定是绊了一下或是跌倒了,雪茄才一不小心,从嘴里掉下来。如果是用手拿着丢掉的话,多少会有一些弹性,不可能垂直掉 下来。
  真名古的目光再次移向油毡地板,在雪茄烟蒂的前面一点,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拉过,油毡地板上,有两条痕迹的反光,一直持续到玄关。再 稍微往前一点,油毡地板变成马赛克地板,那两条线就消失了。真名古回到二楼走廊,拿起刚刚的纸包,又来到守门的马婆的房间,问了在这里出入的泥水匠住处, 跟今天早上蒸气管开通的时间之后,就漫步离开“有明庄”。
  真名古警视在溜池的泥水匠店,确认完墙壁补好的时间,随后招了辆计程车,前往位于 日本桥的伊吹服装店,问了一些细节,之后又走到室町的松泽宝石店。他从手帕里,拿出那件手工艺品,捉住一脸迷惑的年轻课长对他说:“我知道大年初一,买这 东西很奇怪,不过,你可以帮我做出跟这个同样形状大小的假钻石吗?一百元以内,什么都可以。”
  课长一脸呆愣,看着真名古的脸:“这是叫做玫瑰形的旧式切割法……是的,用透明的玻璃,应该做得出来……不过,价钱的部分就有点不能接受。”
  “这样大小大约有几克拉?”
  “应该有三百克拉吧。”
  “这值多少钱?”
  课长倒抽了口气:“您在开玩笑吗?”
  “不,我在问你值多少钱?”
  课长一脸呆滞:“正常行情是一克拉三百元,不过,这么大颗的宝石,克拉数会乘以平方,所以,三百的平方是九万克拉……三九二十七,两千七百万。然后还会分等级,所以,少说也值五千万……简直就不像话。”
  “日本有这么大颗的钻石吗?”
  课长畏缩了一下:“这真是伤脑筋呢……我有一本含插图的JeweloftheWorld(《世界宝石》)。如果想査些什么的话,您可以拿去看一下。”
  说着,他从里面的书架,拿出一本四开、有点厚重的书。真名古接了过来,依次看着世界有名的宝石,过了不久,他“啪嗒”一声合上书本,放在桌子上。
  真名古所看到的,是接在叫做“大蒙卡罗”的宝石之后,跟真名古的手工艺品分毫不差、浅紫色的美丽钻石原尺寸图。其插画旁注记有如下内容:
  帝王,二九五克拉
  一八八六年,南非,第一矿山,出产
  安南帝国皇室收藏。
或许您还会喜欢:
康复的家庭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二月中旬的一天早晨,我看见起居室门背面贴着一张画卡——这是我们家祝贺生日的习惯方式——祝贺妻子的生日。这张贺卡是长子张贴的,画面上两个身穿同样颜色的服装、个子一般高的小姑娘正在给黄色和蓝色的大朵鲜花浇水。花朵和少女上都用罗马字母写着母亲的名字UKARI——这是长子对母亲的特殊称呼。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这首先就有点不可思议。长子出生的时候,脑部发育不正常。 [点击阅读]
怪钟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2
摘要:九月九日的下午,一如平常的下午,没有两样。任何人对于那天即将发生的不幸,毫无一丝预感。(除了一人例外,那就是住在威尔布朗姆胡同四十七号的巴克太太,她对于预感特别有一套,每次她心头觉得一阵怪异之后,总要将那种不安的感觉,详详细细地描述一番。但是巴克太太住在四十七号,离开十九号甚远,那儿会发生什么事,与她无干,所以她觉得似乎没有必要去做什么预感)。“加文狄希秘书打字社”社长K-玛汀戴小姐。 [点击阅读]
星球大战前传2:克隆人的进攻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2
摘要:他沉浸在眼前的场景中。一切都那么宁静,那么安谧,又那么……平常。这才是他一直盼望的生活,亲朋好友团聚——他深信,眼前正是那幅画面,尽管惟一能认出的面孔是疼爱自己的母亲。生活本该如此:充满温馨、亲情、欢笑、恬静。这是他魂牵梦索的生活,是他无时无刻不在祈盼的生活:体味暖人的笑容,分享惬意的交谈,轻拍亲人的肩头。但最令他神往的是母亲脸上绽出的微笑。此时此刻,他深爱着的母亲无比幸福,她已不再是奴隶。 [点击阅读]
暮光之城1:暮色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2
摘要:序幕我从未多想我将如何死去,虽然在过去的几个月我有足够的理由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即使我有想过,也从未想到死亡将如此地降临。我屏息静气地望着房间的另一头,远远地凝视着猎人那深邃的眼眸,而他则以愉快的目光回应我。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死法,死在别人——我钟爱的人的家里。甚至可以说轰轰烈烈。这应该算是死得其所。我知道如果我没有来福克斯的话,此刻也就不必面对死亡。但是,尽管我害怕,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点击阅读]
暮光之城2:新月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2
摘要: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地确定我是在做梦。我之所以如此确信的理由是:第一,我正站在一束明亮的阳光下——那种令人目眩的,明净的太阳从未照耀在我的新家乡——华盛顿州的福克斯镇上,这里常年笼罩在如烟似雾的绵绵细雨之中;第二,我正注视着玛丽祖母,奶奶至今去世已经有六年多了,因此,这一确凿的证据足以证明我是在做梦。奶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她的脸庞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点击阅读]
暮光之城4:破晓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2
摘要:童年不是从出生到某一个年龄为止;也不是某一个特定的年纪孩子长大了,抛开幼稚童年的国度里,没有人会死去EdnaSt.VincentMillay前言我拥有比一般人多得多的濒临死亡的经历;这并不是一件你真正会习惯的事。这似乎有些奇怪,我又一次不可避免地面对着死亡。好像注定逃不开这一宿命,每一次我都成功逃开了,但是它又一次次地回到我身边。然而,这一次的似乎与众不同。 [点击阅读]
最后的星期集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2
摘要:我完整地得到了你我深知你已经属于我,我从未想到应该确定你赠予的价值。你也不提这样的要求。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你倒空你的花篮,我瞟一眼,随手扔进库房,次日没有一点儿印象。你的赠予融和着新春枝叶的嫩绿和秋夜圆月的清辉。你以黑发的水浪淹没我的双足,你说:“我的赠予不足以纳你王国的赋税,贫女子我再无可赠的东西。”说话间,泪水模糊了你的明眸。 [点击阅读]
火车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2
摘要:冒着火的车子,用来载生前做过恶事的亡灵前往地狱。电车离开绫濑车站时才开始下的雨,半是冰冻的寒雨。怪不得一早起来左膝盖就疼得难受。本间俊介走到第一节车厢中间,右手抓着扶手,左手撑着收起来的雨伞,站在靠门的位置上。尖锐的伞头抵着地板,权充拐杖。他眺望着车窗外。平常日子的下午三点,常磐线的车厢内很空,若想坐下,空位倒是很多。 [点击阅读]
猫知道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2
摘要:第一章“再把地图拿来给我看一看,悦子。”站在拐角处向左右两侧张望的哥哥说。我从提包皮中取出一张已经被翻看得满是皱纹的纸片。“说得倒轻巧,很不容易!牧村这家伙画的地图,怎么这么差劲!”哥哥一边嘟嚷着,一边用手背抹去额头顶的汗。就在这时,右边路程走过来一个人。这是一个穿着淡青色衬衫。夹着一半公文包皮的青年男子。 [点击阅读]
生的定义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我现在正准备在世田谷市民大学讲演的讲演稿。主办单位指定的讲演内容是这样的:希望我把三年前在小樽召开的全北海道残疾儿童福利大会上讲的话继续讲下去。上次大会的讲演记录,业已以“为了和不可能‘亲切’相待的人斗争下去”为题出版发行了。于是我就把该文章重新读了一遍,考虑如何接着往下讲。(该文载《核之大火与“人的”呼声》一书,岩波书店出版。 [点击阅读]
看不见的城市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2
摘要:第一章马可·波罗描述他旅途上经过的城市的时候,忽必烈汗不一定完全相信他的每一句话,但是鞑靼皇帝听取这个威尼斯青年的报告,的确比听别些使者或考察员的报告更专心而且更有兴趣。在帝王的生活中,征服别人的土地而使版图不断扩大,除了带来骄傲之外,跟着又会感觉寂寞而又松弛,因为觉悟到不久便会放弃认识和了解新领土的念头。 [点击阅读]
科学怪人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2
摘要:你那时还觉得我的探险之旅会凶多吉少,但是现在看来开端良好、一帆风顺,你对此一定会深感宽慰吧。我是昨天抵达这里的,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写信给你,让我亲爱的姐姐放心,而且请你对我的探险事业增加成功的信心。我现在位于距离伦敦千里之遥的北方,当我漫步在圣彼得堡的街头,微风带着一丝寒气迎面而来,不觉令我精神一振,一种快意不禁涌上心头。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