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名士风流 - 《名士风流》电子书——第八章(一)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靠拒绝这一份爱去体验这一份爱,这事是多么奇特啊!刘易斯的来信让我心碎。他在信中给我写道:“我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对您一往情深吗?”还有一次,他写道:“您对我玩弄的这一招可真怪啊。我再也不想把女人领进家中过夜,对那些我本可以赋予一丁点儿爱心的女人,如今我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奉献了。”每当我读着这些话语,总恨不得扑进他的怀抱!既然我不能这样做,那就应该对他明说:“忘了我吧!”但是,我不愿明言相告,我希望他爱我,我需要给他造成的这一切痛苦,在内疚之中承受他的忧伤。我也是为自己在经受痛苦。时间过得多么缓慢,又流逝得多么迅速啊!刘易斯离我仍然那么遥远,可我却一天天走近我的垂暮之年,我们的爱情在渐渐衰老,他终将离开人世而没有真正享受到这份爱。这一念头令人难以忍受。我庆幸离开了圣马丁,回到巴黎重又和病人、朋友相聚,重又听到昔日的声音,重又忙忙碌碌,迫使自己再也不去想自己。
  自6月来,我一直没有见到波尔。克洛蒂缠上了她,邀请她到她家在勃艮第的城堡去度夏:波尔竟然接受了邀请,令我极为惊诧。我一回到巴黎,便给波尔打了电话,对她话声中那种轻快而又冷淡的客气劲儿,我实在困惑不解。
  “当然,我很高兴见到你。明天有时间一起去参加马尔加迪埃画展的开幕式吗?”
  “我更乐意找个更安静的地方和你见一面。你没有别的空暇吗?”
  “我很忙。等等。你能在明天午饭后来一下吗?”
  “没问题。一言为定。”
  多少年来,波尔第一次一身城市人的打扮给我开门。她身着一套灰色交织呢新潮西服,里边是一件黑色的衬衫,头发高高地挽起,额前留着刘海,眉毛修得细溜溜的,脸上变得臃肿起来,还有点轻微的酒糟鼻。
  “你好吗?”她满怀深情地问:“你假期愉快吗?”
  “很好。你呢?你高兴吗?”
  “十分高兴。”她答道。听她口气,好像带着深长的弦外之音。她一副既尴尬又挑衅的神态细细打量着我,“你不觉得我变了吗?”
  “你好像气色很好。”我说,“你还有一套十分漂亮的西装。”
  “是克洛蒂送给我的礼物,是巴尔芝时装店制作的。”
  她衣服裁剪考究,鞋子式样雅致,确实无可挑剔。可是比起她以前为自己创造的那种过时的装束来,我觉得她现在这身打扮反倒显得更加奇怪了;也许只是因为我对她这种新的风度还不习惯吧。她坐下来,叉起双腿,点燃了一支香烟。“你知道,”她微笑着说,“我是一个新派女郎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傻乎乎地说道:
  “是克洛蒂的影响吧?”
  “克洛蒂只不过是个托词而已,尽管她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女人。”她说道,接着思索了片刻:“人呀,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一旦不再与他们疏远,他们便一心跟你亲近。”她用挑剔的神态打量着我:“你应该多出门走走。”
  “也许。”我怯懦地答道:“那边都有些什么人?”
  “噢!什么人都有。”她兴高采烈地说。
  “你难道也要搞一个沙龙?”
  她答道:“你以为我没有这个能耐?”
  “恰恰相反。”
  她一抬眉毛:“恰恰相反?”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她接着冷冷地说:“反正眼下要顾其他的事。”
  “什么事?”
  “我在写作。”
  “那好!”我满怀热情地说。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才女。”她笑眯眯地说,“可那边的人都说白白浪费如此的天赋,岂不是罪孽。”
  “你写什么呢?”我问。
  “叫什么都行:短篇小说或者诗。难以归类。”
  “你把自己写的给亨利看过吗?”
  “当然没有。我告诉他我在写作,可我什么也没给他看过。”她一耸肩膀:“我肯定他看了准会困惑不解。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创造新的形式。再说,我眼下进行的试验,该独自去搞。”她正面看了我一眼,接着庄重地说:“我发现了寂寞。”
  “你不再爱亨利了?”
  “当然爱。可把他当作一个自由人来爱。”她把香烟往空壁炉里一扔。“他的反应真奇怪。”
  “他意识到你变了吗?”
  “显然知道。他又不傻。”
  “说来也是。”
  可我却感到自己真傻。我用目光询问着波尔。
  “首先,他回巴黎后,我对他没有任何表示。”她得意洋洋地说,“我等着他先来电话,他果然很快就打了电话。”她静思片刻,接着说:“我穿上了漂亮的西服,样子十分安宁地给他开了门,他脸色骤变,我感觉到他慌乱不堪。他转过身去,把额头倚在窗台上,以便遮着自己的脸,我呢,却从容不迫地跟他讲述我们俩和我自己的事。后来,他神态十分古怪地看了看我。我马上明白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考验我。”
  “为什么要考验你?”
  “他一时憋不住想建议我重新一起生活,可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他想对我有十分把握,他有权表示怀疑。这两年来我对他可不怎么顺。”
  “后来呢?”
  “他严肃地向我解释他爱上了小若赛特。”她纵声大笑道:“你想象得到吧?”
  我吞吞吐吐:“他真的跟她有事,不会吧?”
  “当然不会。可他根本用不着跟我说爱她。若爱她,他决不会告诉我的。他是要观察观察我,你明白吧。可是我先赢了,既然我自己得到了满足。”
  “我明白。”我说道,尽力扮出一个信赖的笑脸。
  “最有趣的,”她快活地说,“是他同时又大献殷勤,真难以想象:他只是不愿意我影响他,可一旦我不再爱他,我想他准能把我给杀了。好了,他跟我谈起了格雷万博物馆。”
  “怎么谈起的?”
  “就像这样,随便谈起的。传说有一个院士,好像是莫里亚克或者杜阿梅尔,马上就要在格雷万博物馆有自己的塑像,你知道亨利对此是不在乎的。实际上,他是在暗示他恋上我的那个美妙的下午。他希望我回想起过去。”
  “真复杂。”我说。
  “不。”她说,“真幼稚。再说,最容易做的事只有一件。四天后就是彩排,我找若赛特说去。”
  “为什么事要找她谈去?”我不安地问。
  “噢!什么都为,也什么都不为。我想制服她。”波尔轻佻地一笑,站起身来问道:“你真不愿意参观那个画展?”
  “我没有时间。”
  她在自己头上搭了一顶黑色的贝雷帽,戴上了手套。
  “说真心话,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再也不是从心底,而是从她脸上寻找答案。我认认真真地答道:
  “你美极了!”
  “星期四看彩排时见。”她说,“你参加夜宵招待会吗?”
  “当然。”
  我和她一起下楼。她连走路的姿态也变了。她从容不迫地径自走去,可这是一般夜游者的从容劲头。
  彩排前的三天,我和罗贝尔看了《幸存者》的排演。我们俩的心全被抓住了。我喜爱亨利所有的作品,就我个人而言,这些书无不打动我的心;可我不得不承认他写的东西再也没有比这部剧更好的了。这种语言表达的激烈程度,这种集诙谐与忧伤为一体的抒情手法,在他作品中都是首次出现。此外,在此作品中,剧情与思想之间没有任何距离:只要你注意剧情的发展,自然而然就会了解其意义。正因为这一意义与那一奇特但却令人信服的故事紧紧结合在一起,所以便具有了丰富的现实性。“这才是真正的戏剧!”罗贝尔这样评价道。我希望所有观众的反应都会像我们一样。只是这一集闹剧与悲剧为一体的剧作有股生肉的味道,很可能会吓了观众。彩排那天晚上,启幕时,我真感到忐忑不安。小若赛特明显缺乏表演才能,可当一些观众开始起哄时,她表现不凡。第一幕后,掌声大起。终场时更是掌声雷动,取得了真正的巨大成功。当然,在一个命运不算太差的作家的生涯中,肯定有过名副其实的欢乐时刻,可当他像这样一下子得知大获成功时,该是多么激动。

  走进餐厅时,我突然一阵冲动,内心腾起对亨利的好感。真正的纯朴感情是多么难得啊!在他的周围,一切都显得虚假,无论是微笑,还是话语,而他呢,却仍然是他自己。他一副幸福的神态,略显局促不安。我多么想对他说一些赞扬的话,可是我不该等待。五分钟后,我的喉咙便像打了结似的。应该说我是自找悲伤。我偶然看见吕茜·贝洛拇指着两个年轻的犹太女演员对伏朗热说:“德国人搞的不是焚尸炉,而是孵化场!”这种玩笑的分量我是知道的,可从来没有亲耳听过。我既为吕茜·贝洛姆,也为我自己感到恐怖。我暗自责怪起亨利来。他在剧中对人们的遗忘说了许多漂亮话,可更确切地说,他自己也忘了过去。樊尚说贝洛姆被剃过头,而且是罪有应得,那伏朗热呢,他在这儿干什么?我再也不想对亨利表示祝贺;我相信他已经感觉出我不舒心。因为碍于波尔的面子,我留下呆了一会儿,可感到十分不自由,只得无节制地多喝酒;然而这也帮不了我的忙。我回想起了朗贝尔对纳迪娜说的那番话:“我有什么权利非要固执地记住过去吗?”我们扪心自问,“我做的不如别人多,受的苦也比别人少,若他们都忘记了,那就是应该忘记,我跟着他们忘记就是了。”但是,纵然我痛饮暴食也无济于事。我憋不住想骂人,想大哭一场。重归于好,宽恕他人!这是些多么虚伪的字眼。大家全都忘记了,这才是实质。忘记死去的人们这还不够,如今,我们还要忘记遭受的残杀,忘记杀人凶手。算了,我没有任何权利:如果说我眼中涌出泪水,那这只与我个人相关。
  那天晚上,波尔和若赛特谈了许久,可对她说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继后的几个星期里,我觉得波尔似乎在回避我。她经常出门做客,或在家写作,一副忙碌的样子,神气活现。我对她很少顾及:我太忙了,要忙的事太多了。一天下午我回到家中,发现罗贝尔气得脸色发白。我生来第一次看见罗贝尔气得这个样子。原来他刚刚与亨利闹翻了。他三言两语、声音断断续续地向我诉说了事情的经过,接着以命令的口气对我说:
  “别想法子原谅他。他不可宽恕。”
  我当时哪能立即为他辩解呢,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十五年的友情竟在一个小时中抹去了!亨利再也不会坐在这把扶手椅上了,我们再也听不到他那欢快的话语了。罗贝尔将是多么孤独!而对亨利来说,他生活中将是多么空虚!不,这不可能彻底崩了。我终于又说出了声。
  “荒唐。”我说道,“你们俩都气疯了。在这种情况下,您可以在政治上宣布亨利的错误,而不要断了您的友情。我肯定他是诚心诚意的。要明鉴是非谈何容易。应该说如果要我负责作出决定,我定会乱了方寸。”
  “看你的样子,好像以为我拳打脚踢赶走亨利似的。”罗贝尔说,“我巴不得能和和气气地解决问题。是他咣当一声关门而去的。”
  “您肯定没有逼十得他无路可走,要么您屈服,要么断绝友情吗?”我说道:“当初您要求《希望报》成为革命解放联合会的报纸时,他肯定知道一旦拒绝就会失去您的友谊。这一次,既然他不愿屈服,无疑希望就此了结。”
  “你没有看见当时的场面。”罗贝尔说,“他一开始就明显怀着恶意。我不认为重归于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至少可以想办法避免大吵一场。他没有这样去做,反而对我们的理由全盘否认,拒绝与委员会一起讨论,他甚至含沙射影,说我暗中参加了共|产|党。你还用我对你明说:这次断交是他自找的吗?”
  “瞧您想到哪里去了!”我说。
  亨利无疑对罗贝尔心存积恨,可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为何现在闹崩呢?
  罗贝尔神色严厉地凝望着远处。“我妨碍了他,你明白吧?”
  “不,我不明白。”我说。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可真古怪。”罗贝尔说,“你看见他都跟哪些人交往吧?我们都是他的一块心病,巴不得早日摆脱。”
  “您冤枉人!”我说,“那天晚上我也感到反感,可您自己亲口对我说过,如今要上演一部剧本,那就非得妥协不可。亨利做得也并不过火。他跟那些人只勉强来往。他是跟若赛特睡觉,可人们尽可放心,她影响不了他。”
  “那次夜宵招待会本身并不严重,这我同意。”罗贝尔说,“可这是一个信号。亨利这个人就看重自己,他恨不得能随心所欲,只顾自己,用不着对任何人负责。”
  “他只顾自己?”我问道:“他整天都在干那些让他烦恼的事情。您自己也经常承认他是多么忠心耿耿。”
  “当他感兴趣时,是这样。但是事实是他讨厌政治,他真正关心的只是自己。”罗贝尔不耐烦地一挥手,挡住了我的话:“我最责怪他的就是这一点。在这件事上,他一心只考虑别人会议论他什么。”
  “别跟我说什么他会对集中营的存在无动于衷吧。”我说。
  “可我也不会对此无动于衷。问题不在这里。”罗贝尔说,接着耸耸肩膀:“亨利不愿意别人说他被吓唬住了,反倒心甘情愿投入反共阵营。在这种情况下,与我闹翻便解决了他的难题。他可以无拘无束地为自己塑造一个胸怀宽广的漂亮的知识分子形象,整个右派都将为之拍手称道。”
  “对讨好右派亨利可不感兴趣。”我说。
  “他本意是为了自己,可这轻而易举就会把他投向右派,因为在左派,漂亮的形象可得不到多少人喜欢。”罗贝尔举手伸向电话机:“我马上召集委员会明天上午开会。”
  整个晚上,罗贝尔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处心积虑地琢磨着欲提交给委员会的公开信。第二天早上,当我打开《希望报》,看见上面印着亨利和他相互攻击侮骂的两封公开信时,我的心里万分悲痛。纳迪娜也感到十分难过,她对亨利抱有深厚的友情,可她也不容忍别人公开攻击她父亲。
  “是朗贝尔怂恿他干的。”她怒不可遏地对我说。
  我多么想了解亨利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罗贝尔的解释怀有过分的敌意。最让他气愤的,是亨利跟他谈话时对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儿信任。可不管怎么说,我心里想,对罗贝尔的所作所为,亨利确实有理由存有戒心。他可能会对我说亨利应该既往不咎吧?可说得好听,过去的事哪能随随便便就忘掉呢!我凭自己的经历知道一点,那就是对待那些不习惯对其进行评判的人,人们总是很容易不公道。我也一样,仅仅因为罗贝尔在小事上变得有些陈腐,我有时便对他表示怀疑。如今我才意识到如果他下决心避而不谈集中营的事,那也肯定是有其充足理由的,可我却误认为是出于怯懦。我也理解亨利,他盲目钦佩过罗贝尔,尽管他了解罗贝尔十分专横,可还是处处跟着他走,哪怕有时不得不违心地生活下去。特拉利奥事件很可能伤了他的心,正是因为这样,亨利才认为罗贝尔会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可以干得出来。罗贝尔不是已经深深失望过一次嘛。

  说到底,对此再多言也无济于事,已经过去的事谁也不可能挽回。如今的问题是革命解放联合会走向何处。它已经四分五裂,组织混乱,又失去了报纸,必定很快土崩瓦解。通过勒诺瓦,拉福利建议该会与共|产|党近邻组织合并。罗贝尔的回答是在选举结束之前暂不作出任何决定。可我心里清楚,他是不会走这一步的。确实,发现集中营存在,他没有无动于衷;可他也绝没有半点想要与共|产|党人靠拢的意思。革命解放联合会的成员有其加入共|产|党的自由,可该联合会作为一个运动干脆不再存在算了。
  勒诺瓦第一个加入了共|产|党。他庆幸解放联合会的分裂擦亮了他的眼睛。许多人纷纷效法于他:在11月份,自从共|产|党取胜之后,擦亮了眼睛的人多着呢。小玛丽·昂热找上门来,请罗贝尔接受她为《铁钻》周报搞的一次采访。
  “您是什么时候成了共|产|党员的?”我问道。
  “从我明白了必须表明态度开始。”她以一副倦怠、高人一等的神态打量着我说。
  罗贝尔拒绝接受她采访。有关他的种种议论令他大为气恼。尽管他对亨利怀恨在心,可他对拉舒姆的文章十分反感。当勒诺瓦也来帮着凑热闹时,罗贝尔听得很不耐烦了。
  “选举获胜,这是共|产|党人对那次卑鄙行动的最后反击。”勒诺瓦声音热烈地说,“佩隆及其一小撮的阴谋未能得逞,没有拉走一票。”他以蛊惑的神态看了看罗贝尔:“眼下,如果您向革命解放联合会提出我们那一天谈过的合并问题,它准会团结得像一个人,跟着您走。”
  “算了吧。”勒诺瓦说,接着微微一笑:“革命解放联合会的成员都还活着呢,只要您一声令下,就可把他们召集过来。”
  “我没有心思下这个令。”罗贝尔说,“在集中营事件之前,我都不同意与共|产|党人联合,用不着现在投入他们的怀抱。”
  “集中营。可是,您不是拒绝参加那种蛊惑人心的宣传嘛。”
  “我拒绝谈集中营的事,但并不是拒绝相信集中营的存在。”罗贝尔说,“首先,什么时候都应该考虑最糟糕的结局,这才是真正的现实主义。”
  勒诺瓦眉头一皱:“必须善于考虑最坏的结果,而不被其吓倒,这我同意。”他说,“但是,随您怎么责怪共|产|党人,这总不该妨碍您与他们共同行动吧。”
  “不行,”罗贝尔重复道,“政治和我,已经完蛋了,我得回到自己的小窝去。”
  我完全清楚革命解放联合会已经不复存在,罗贝尔也没有任何新的打算,可听他宣告他要彻底回到自己的小窝去,我心里不由得一惊。勒诺瓦一走,我便问道:
  “您真的永远不搞政治了?”
  罗贝尔微微一笑:“我倒觉得是政治和我了结了。我能有什么法子呢?”
  “我肯定,如果您寻找,定能找到办法的。”我说。
  “不。”他说,“我已经开始坚信一点:如今少数派再也没有任何机遇了。”他耸了耸肩:“我既不愿与共|产|党人共事,也不愿反对他们。怎么样?”
  “噢,那就潜心搞文学吧。”我快活地说。
  “对。”罗贝尔毫无热情地说。
  “您尽可在《警觉》上写文章。”
  “我需要时一定写。可写什么都无足轻重。勒诺瓦言之有理,亨利的文章对选举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勒诺瓦好像以为亨利会对此感到遗憾似的。”我说,“这是很冤枉人的,据您自己对我说的,亨利并不希望产生那种结果。”
  “我不知道他的愿望。”罗贝尔声调傲慢地说,“可我也不肯定他自己心里清楚。”
  “反正,”我急忙说,“您承认《希望报》没有投入反共派一边。”
  “至今还没有。”罗贝尔说,“以后嘛,还要等着瞧。”
  一想到罗贝尔和亨利为一件不甚了了的事情闹翻了,我心里真感到气恼。他们不可能再重归于好,可显而易见,罗贝尔深感孤独。这可不是一个欢快的冬天。我从刘易斯那儿收到的信是欢跃的,可它们并不给我以慰藉。芝加哥下了雪,人们在湖上滑冰,刘易斯一连好几天闭门不出,默默地给自己讲述故事:他说我们在5月乘船下了密西西比河显得并不那么遥远。但是我知道对我来说,每天醒来时重又开始的这种寒冷、昏暗的日子将永无尽头地周而复始。“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相会。”我心里想,再也没有春天了。
  正是在这样一个毫无出路的夜晚,我从电话中听到了波尔的声音。她急切地说:
  “安娜!是你吧?赶快来,我急需跟你谈谈,是急事。”
  “我感到遗憾。”我说,“我家里有人吃饭。我明天早上去吧。”
  “你不明白,我遇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只有你才能帮上我的忙。”
  “你不能来我这儿一趟?”
  出现了一阵沉默:“谁在你家吃晚饭?”
  “佩勒迪埃和康热夫妇。”
  “亨利不在那儿吧?”
  “不在。”
  “肯走不在?”
  “当然肯定。”
  “那我来。千万不要跟他们说什么。”
  半小时后她敲响了我的家门,我让她进了我的卧室。一条灰色的头巾遮住了她的头发,她脸上虽然抹了粉,可还是盖不住她那只发肿的鼻子。她的呼气中散发出浓重的薄荷和劣质酒味。昔日的波尔是那么美丽,我绝对想象不到她的姿色突然会荡然无存:她的脸上有着某种抗拒一切的东西,刹那间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原来这张脸和别人的没有任何差别,都是由海绵质肌肉所组成,内含百分之八十几的水分。她摘下头巾,瘫坐在长条沙发上:“瞧我刚刚收到了什么。”
  这是一封亨利的信。一小张白色信笺上写着几行字迹清晰的小字:“波尔,我们给对方造成的只是痛苦,还不如就此为止,永远不再相见。尽量再也不要想我。我希望我们哪一天能成为朋友。亨利。”
  “你明白什么意思吧?”她问道。
  “他没有勇气跟你面谈,”我说,“所以宁愿给你写信。”
  “可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在我看来十分清楚。”
  “你真幸运,”
  她以困惑不解的神色盯着我,终于低声说道。
  “这是一封绝交信。”
  “绝交?你见过这种写法的绝交信?”
  “这封信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耸了耸肩膀:“算了!首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交可断。既然他已经接受友谊这种想法,我别无指望。”
  “你肯定没有跟他说过你爱他吗?”
  “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我那么爱他,可这怎么会妨碍我们的友情呢?再说,他要求得到这份爱。”她说道,其声音之激烈,不禁使我想起了纳迪娜说话的声音。“这封信虚伪得令人作呕!再读读:尽量再也不要想我。他为何不干脆说:别再想我了?他暴露了他的心机,他想要我尽量不想他而遭受折磨,而不是要我真的能不再想他。同时,他不是庸俗地称呼我‘亲爱的波尔’,而是只写‘波尔’。”当她说到自己名字时,她的声音软了下来。
  “他担心‘亲爱的’这几个字你看了会觉得虚伪。”
  “绝对不会。你完全清楚在交欢时,每到最令人销魂的时刻,人们只是呼唤对方的名字。他想让我听到做十爱时的呼唤声,你懂吗?”
  “为什么?”我问。
  “正是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她以斥责的神态盯着我说,接着移开了双眼:“我们给对方造成的只是痛苦。天大的笑话!他硬说我在折磨他!”

  “我猜想是他为让你经受痛苦而感到痛苦。”
  “那他以为这封信会让我感到愉快?算了吧!算了!他不会这么蠢!”
  出现了一阵沉默。我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弄不明白。”她说,“一点儿也不明白。我不认为他会是这样一个虐待狂。”她神情倦怠地用手摸了摸双颊。“我觉得我差不多已经胜利了,他重又变得给人以信赖,和蔼可亲,我不止一次地感觉到他时刻准备告诉我考验已经结束。可前不久有一天,我错走了一着。”
  “怎么回事?”
  “记者们报道了他与若赛特结婚的消息。我自然一点儿也不信。既然我是他的妻子,他怎能娶若赛特呢?这是考验的组成部分,我马上明白了这一点。后来他果然来告诉我这是个谣言。”
  “是嘛?”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难道你也怀疑我?”
  “我说‘是嘛,’这又不是什么问题。”
  “你是说‘是嘛?’噢,算了。他回到家里,我尽可能向他说明理由,他可以结束这场闹剧了,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从此再也与我无关。我爱他,但这是一种彻底忘我的爱。我不知道是我自己笨嘴拙舌还是因为他疯了。从我嘴里说出的是一个字,到他耳朵里便变成了另一个字。真可怕……”
  出现了一阵沉寂。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你觉得他要的就是你吗?”
  她满腹狐疑地打量着我,问道:
  “你到底在耍什么游戏?”
  “我什么游戏也不耍。”
  “你给我提的却是些蠢问题。”
  又出现了一阵沉默,她接着说道:“你完全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要我把一切都奉献给他而不向他提出任何要求,就这样。我惟独不明白一点,那就是他写这封信到底是因为他认为我还会要求得到他的爱,还是因为他担心我拒绝把我的爱献给他。如属于第一种情况,那说明这场闹剧还在继续演。如属第二种……”
  “如属第二种情况呢?”
  “那就是报复。”她阴郁地说。她的目光又落到我的身上,显得犹豫、多疑,但很急切。“你必须帮助我。”
  “怎么帮?”
  “你得跟亨利谈谈,说服他。”
  “可是波尔,你十分清楚罗贝尔和我刚刚与亨利闹翻了。”
  “我知道。”她茫然地说,“可你还会见到他的。”
  “绝对不可能。”
  她犹豫了一下。“就算这样吧。可不管怎么说,你可以见见他,他决不会把你往楼下推的。”
  “他准会认为是你派我来的,这样我说什么都没有分量。”
  “你是我的朋友吗?”
  “当然!”
  她朝我投来一束战败者的目光。突然,她的面孔松弛了下来,顷刻间泪如泉涌。“我对什么都不相信。”她说道。
  “波尔,我是你的朋友。”我说。
  “那你就去找他谈谈。”她说,“告诉他我已经受够了,再也受不了了。我可能是有过错,可他折磨我的时间也太长了,让他别再折磨我了!”
  “假设我是这么去做了,”我说,“当我回来把亨利说的话告诉你,你会相信吗?”
  她站起身,揩了揩泪水,又披上了头巾。
  “要是你跟我说实话,我一定会相信你。”她边说边朝门口走去。
  我知道找亨利去谈纯属枉然。至于波尔,从今之后,与她进行任何友好的交谈也都无济于事。该把她安顿到我的长沙发上,向她提问。幸好对我们认识的知己朋友,不允许采取这种医治方式,如果这样做了,我会觉得犯下了背信罪。我给她打电话,她一概拒绝去摘电话机;我又给她写了两封信,她只简短地回了几个字:“原谅我。我需要清静。需要时我哪天会给你个信儿的。”这样一来,我反而卑怯地感到从此了却了一块心病。
  寒冬还在继续拖延。自从与朗贝尔闹崩之后,纳迪娜情绪极不稳定。除樊尚之外,她什么人也不见。她不再搞通讯报道,只是管她的《警觉》杂志。罗贝尔阅读大量的东西,经常领我上电影院,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听音乐。他开始发疯似的买起唱片来。每当他像这样又染上一个新的怪癖,就说明他的工作很不顺利。
  一天早上,我们正在一边吃早饭一边浏览报纸,无意中我看到了勒诺瓦的一篇文章,这是他第一次在共|产|党的报纸上发表文章。文章写得很不客气,对以前的朋友,他都一一照例加以谴责,对罗贝尔算是最客气的,可对亨利是疯狂地大加攻击。
  “看看这。”我说。
  罗贝尔读后把报纸一扔:“亨利没有变成反共分子,应该承认他能这样做真值得钦佩。”
  “我跟您说过他会挺得住的!”
  “报社里该有不少麻烦。”罗贝尔说,“据萨玛泽尔的文章看,人们完全可以感觉得出他巴不得向右派跑,特拉利奥显然也如此,朗贝尔嘛,远远不只是让人怀疑啰。”
  “噢!亨利的处境可不妙!”我说道,接着微微一笑:“实际上,他的处境和你差不多:你们俩跟大家都不和。”
  “这对他来说比我可能要更艰难些。”罗贝尔说。
  他的话声中几乎隐含着关切。我感觉到他对亨利的积恨已经开始消除了。
  “我怎么都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子跟你闹翻。”我说,“我保证他如今肯定后悔不已。”
  “我经常反省这件事。”罗贝尔说,“开始时,我责备他在这件事上太顾及自己了。如今我在想他并不怎么有错。实际上,我们俩都应该明确今日的知识分子能够和应该担任怎样的角色。保持沉默,无疑是选择极为悲观主义的解决方法。像他那个年纪,表示不满是自然而然的。”
  “矛盾的是亨利远不如您那么非要起到政治作用。”我说。
  “他也许认识到事关其他事情。”罗贝尔说。
  “什么事情呢?”
  罗贝尔犹豫片刻:“你要听我的心里话?”
  “当然。”
  “一个知识分子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怎么会呢?他总可以写作吧,不是吗?”
  “噢!人们尽可以闹着串字玩,就像串珍珠那样,可要加倍小心,什么都不要说。即使这样做,也有危险。”
  “哎哟,”我说,“您在您的书中不是捍卫文学的嘛。”
  “我希望我有关文学的论断哪一天重又变成真理。”罗贝尔说,“可眼下,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让别人忘掉我们。”
  “总不至于停止写作吧?”我问道。
  “当然要停止。等我写完这部论着,我就再也不写了。”
  “为什么?”
  “我为什么非要写作?”罗贝尔说道,“因为人活着不仅仅只吃面包,因为我相信这项多余的工作是有必要的。我写作是为了拯救被行动所忽视的一切:现实的真实,个人和即时。我迄今为止一直认为这一工作是革命工作的一部分。可是不,它妨碍了革命工作。目前,任何文学,只要它致力于把面包之外的食粮提供给人们,别人都会利用它来表明人们完全可以不用吃面包。”
  “您一直在避免这种误会。”我说。
  “可情况发生了变化。”罗贝尔说,“你明白,如今革命掌握在共|产|党人手中,只在他们手中。我们所捍卫的价值观念再也没有位置。也许哪一天会重新获得这些价值观念,但愿如此。可是如果我们在眼下极力维护它们,那就是为反革命效劳。”
  “不,我不愿相信。”我说,“对真理的追求,对个人的尊重,绝对没有害处。”
  “当我拒绝说集中营的事时,就是因为我看到说真话是有害的。”罗贝尔说。
或许您还会喜欢:
啤酒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21 人气:2
摘要:赫邱里-波罗用欣赏的眼光有趣地打量着刚被引进办公室的这位小姐。她写给他的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要求见他一面,没提任何别的事。信很简短,语气也很认真,唯有坚毅有力的字迹,可以看出这位卡拉-李马倩是个年轻活泼的女性。现在,他终于见到她本人了──高挑,苗条,二十出头。她是那种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昂贵,裁剪也很合宜。她的眉生得相当方正,鼻梁挺直而有个性,下巴坚毅果决。 [点击阅读]
四签名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2
摘要:歇洛克·福尔摩斯从壁炉台的角上拿下一瓶药水,再从一只整洁的山羊皮皮匣里取出皮下注射器来。他用白而有劲的长手指装好了精细的针头,卷起了他左臂的衬衫袖口。他沉思地对自己的肌肉发达、留有很多针孔痕迹的胳臂注视了一会儿,终于把针尖刺入肉中,推动小小的针心,然后躺在绒面的安乐椅里,满足地喘了一大口气。他这样的动作每天三次,几个月来我已经看惯了,但是心中总是不以为然。 [点击阅读]
在路上
作者:佚名
章节:6 人气:2
摘要:1第一次遇到狄恩是在我与妻子分手后不久。那时我刚刚生了一场大病,对此我不想再提及了。不过它的确与那次令人烦恼、充满灾难性的离婚有关,当时我似乎觉得一切情感都已经死了。自从狄恩·莫里亚蒂闯入我的世界,你便可以称我的生活是“在路上”。在这之前,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梦想着要去西部,但只是在虚无缥缈地计划着,从没有付诸行动。狄恩这家伙是个最理想的旅伴,他就是在路上出生的。 [点击阅读]
复仇狂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2
摘要:1东京中野区哲学堂附近。七月二十八日,晚上九点一过,街上已没有行人了。仁科草介知道,自己身后有两个人越走越近,他们用醉醺醺的、含混不清的奇怪腔调喋喋不休地交谈着。“我醉了?总不犯法吧。呃……是吗?”其中一人声音含糊地说着,不知是对同伴,还是对仁科。仁科不由得苦笑了,看来这是个喝醉了酒脾气就不大好的家伙。两人步伐杂乱地从仁科身边擦过,霎时,仁科感到左肋下一阵剧痛,两支手同时被人按住。 [点击阅读]
夜城4·魔女回归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夜城里什么东西都有,从神圣的遗产到污秽的法器一应俱全。不过除非具有钢铁般的意志,不然我绝不推荐任何人参加夜城里举行的拍卖会。虽然大部分的人根本不敢在拍卖会中跟我抢标,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席任何拍卖会了,因为每次我都会在标到真正想要的东西之前先标下一堆垃圾。有一次我意外标到了一张召唤妖精用的“普卡”,结果就出现了一只只有我才看得到的花花公子玩伴女郎,足足跟了我好几个月。 [点击阅读]
夜城8·非自然询问报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在夜城,黑夜永无止尽。这里是隐身于伦敦的黑暗魔法之心,美梦以各种型态现世,诱惑与救赎永远都在特卖。你可以在夜城中找到任何事物,只要对方没有抢先找上门来。火热的霓虹,深邃的黑暗,信用卡难以支付的罪恶,狂放的夜店,疯狂的音乐。换上你的舞鞋,舞动到血流如注为止。夜晚持续不断,欢乐永不止歇。随时都会有人手中握着印有你的名字的子弹。我名叫约翰·泰勒,是一名迷失灵魂、在诅咒之地寻求救赎的私家侦探。 [点击阅读]
夜城外传·影子瀑布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世界上存在着一座梦想前去等待死亡的城镇。一个恶梦得以结束,希望终得安歇的所在。所有故事找到结局,所有冒险迎向终点,所有迷失的灵魂都能迈入最后归宿的地方。从古至今,世界上一直存在着许多这样的地方,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黑暗角落。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科学的发展、魔法的消逝,大部分的奇景都已不复见,而这类隐藏的角落也随之凋零。 [点击阅读]
大师与玛格丽特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2
摘要:暮春的莫斯科。这一天,太阳已经平西,却还热得出奇。此时,牧首①湖畔出现了两个男人。身材矮小的那个穿一身浅灰色夏季西装,膘肥体壮,光着秃头,手里郑重其事地托着顶相当昂贵的礼帽,脸刮得精光,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得出奇的角质黑框眼镜。另一个很年轻,宽肩膀,棕黄头发乱蓬蓬的,脑后歪戴一顶方格鸭舌帽,上身着方格布料翻领牛仔衫,下身是条皱巴巴的自西眼裤,脚上穿一双黑色平底鞋。 [点击阅读]
大象的证词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2
摘要:奥利弗夫人照着镜子。她自信地瞄了一眼壁炉架上的时钟,她知道它已经慢了二十分钟。然后她继续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奥利弗夫人坦率地承认,令她烦恼的是经常要改变发型。她差不多已把每种样式都试过了。她先梳了一个庄重的,把头发从四面向上卷得又松又高;接着又梳了一种迎风式的,把发绺往后梳,修饰得看上去很有学者风度,至少她希望如此。她已经试了绷紧的整齐的卷发,也试过一种很有艺术味道的凌乱的发型。 [点击阅读]
失去的胜利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2
摘要:前言1945年我曾经讯问过许多德国将领,他们一致的意见都是认为曼施坦因元帅已经被证明为他们陆军中能力最强的指挥官,他们都希望他能出任陆军总司令。非常明显,他对于作战的可能性具有一种超人的敏感,对于作战的指导也同样精通,此外比起任何其他非装甲兵种出身的指挥官,他对于机械化部队的潜力,又都有较大的了解。总括言之,他具有军事天才。在战争的最初阶段中,他以一个参谋军官的身份,在幕后发挥出来一种伟大的影响。 [点击阅读]
局外人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2
摘要:人道主义思想加缪的思想,其核心就是人道主义,人的尊严问题,一直是缠绕着他的创作、生活和政治斗争的根本问题。《西西弗斯神话》和《局外人》构成了加缪文学创作的母题,包含着加缪未来作品的核心问题。书中,西西弗斯的幸福假设的提出,其本质动机,不在荒诞,荒诞既不能告诉我们幸福,也不能告诉我们不幸,之所以加缪假设西西弗斯是幸福的,是因为他认为只有幸福的生活才符合人的尊严,被责为永罚,却幸福,这绝对是一种反抗, [点击阅读]
广岛之恋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一九五七年夏天,八月,广岛。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法国女子在这座城市里。她是来参加拍摄一部关于和平的影片,她在影片中扮演一个角色。故事发生在这个法国女人回国的前夕。她在其中扮演角色的这部影片实际上已近完成。只剩下一组镜头要拍摄。就在她回法国的前夕,这个在影片中始终未提及名字的法国女人——这个无名妇女——将遇到一个日本人(工程师或建筑师),他们之间产生了一段过眼云烟的恋情。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