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绿里奇迹 - 第二部 绿里上的老鼠 第十一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我们以为他还没从体检时的麻醉状态中醒过来,”那天下午较晚的时候狄恩这么说道。他的声音又低沉又粗犷,几乎像在咆哮,他脖子上还有些青紫的淤伤。我明白,他讲话的时候会觉得很疼,想让他别说了,但有时候还不如保持沉默,以免更加伤害到他。据我判断,这次还是不说的好,于是就闭上嘴。“我们都觉得他给麻醉过了,是吧?”
  哈里·特韦立格点点头,连独自闷闷不乐地坐在远处的珀西都点头了。
  布鲁托尔瞥了我一下,我也迎住他的目光,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我们都在努力思考同一件事,觉得事情往往会这样的,当你在巡视的时候,一切正常,这时,你出了个差错,于是“砰”一声巨响,天就塌了下来。他们觉得他接受过麻醉,这个猜测也不无道理,但是谁都没问过是否的确如此。
  我觉得从布鲁托尔的目光里看出了其他的信息:哈里和狄恩会从错误中接受教训的。尤其是狄恩,他回家时完全可能是死人一个。珀西就不会接受教训,他或许没这样的能力。珀西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角落里生闷气,因为他又惹上麻烦了。
  一共有七个人去印迪亚诺拉接管野小子比利·沃顿的事,他们是:哈里、狄恩、珀西,另外两名看守殿后(我忘了他们的名字,虽然我确定我曾经记得的),另两个人打头。他们乘坐的是我们称为客货两用车的福特小卡,车子用钢板加固过,还装有据说是防弹的玻璃,这车看上去间乎于运牛奶的货车和装甲车。
  从原则上说,是哈里·特韦立格负责整个任务,他把文件递给县里的治安官(我猜应该不是霍默·克里布斯,而是另一位类似的选举出来的乡下人),而那人就把威廉·沃顿交给了他们,这家伙,德拉克罗瓦也许会称之为“该死的地狱恶魔”。我们已经事先把一套冷山的监狱服送了过去,但治安官和他的手下并没费心让犯人穿上它,他们把这活儿留给了我们的这些小伙子们。他们在总医院二楼第一次见到沃顿时,他穿着一身全棉的短袖无领病号服,趿着一双便宜的拖鞋,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脸型窄小,还长满了疙瘩,满头是长长的、纠结缠绕在一起的金发。他臀部很狭窄,布满了疙瘩,突在短袖无领衫下摆后。这就是哈里和其他一些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因为他们走进去时,沃顿正站在窗边望着停车场。他没有转身,依然站在那里,一只手把窗帘往后拉,安静得像只木偶。这时,哈里对治安官抱怨着,说他们太懒了,都没给沃顿穿上监狱的蓝囚服,而那个治安官则长篇大论地就他的职责范围问题辩解开了。我遇到过的任何乡下官员都一个样。

  哈里对此失去了耐心(我想这耽误了他很多时间),就告诉沃顿,让他转过来。沃顿照办了。后来,狄恩用他那粗糙刺耳、憋气的咆哮声告诉我们,他长得和穷乡僻壤里成百上千挤进冷山的流窜犯里的任何一个人没什么两样。要再精确点概括的话,他就是个生性残酷的蠢蛋。有时候,当他们背靠墙壁的时候,你也会发现这些犯人都有点懦弱,不过他们更多的是打架斗殴,接着是更恶劣的打架斗殴。也有人从比利·沃顿这群人身上看出点高贵气质,不过我可没有。惹火了,连耗子都会打架的。据狄恩说,除了他长满痤疮的背影外,这个男人的脸部好像没有任何的个性。他下巴松弛,眼神冷漠,肩膀耷拉,胳膊晃荡着。他看上去被注射了吗啡,准是这样,浑身上下都是司空见惯的吸毒成瘾者的窝囊样。
  听到这里,珀西又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穿上这个,”哈里说道,边示意着床脚的衣服。衣服是从牛皮纸包皮里取出来的,不过还没人碰过它,依然迭得好好的,像摆放在监狱洗衣房里似的,一条白色的全棉拳击短裤从衬衫的一只袖口处露出来,另一只袖口处是一双白色短袜。
  沃顿显得很配合,不过得有人帮着穿。他试着穿上拳击短裤,可是穿的时候却把两条腿都放进了同一个裤腿。最后,狄恩帮了他,让他把腿伸到该去的位置,然后把裤子拽上来,把纽扣盖翻好,接着把腰带系好。沃顿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狄恩在帮他穿,一点都不插手。他的视线茫然地扫过房间,垂着双手,没人会想到他是假装的,大家都觉得他没抱什么逃跑的想法(至少我这么认为),觉得他只是想在适当的时机到来之前尽可能地给人惹点麻烦。
  文件已经签好了,威廉·沃顿在被捕时归县里管,现在则交给了州上。他被带下后楼梯,穿过厨房,被一群穿蓝制服的人围着。他低头走着,两只胳膊悬荡着,手指很长。当他的帽子第一次掉下来时,狄恩帮他戴了回去。帽子第二次掉落时,他就把它折起来放进自己背后的口袋里。
  在客货两用车后面,大家要给他铐上镣铐,此时他又有了一次可以惹麻烦的机会,不过他没这么做。如果他真有过这个想法(即使到现在,我都不能肯定他是有过,也不能肯定若有这念头的话,能有多少),那他一定觉得空间太小,人太多,没法顺利办到。于是,他就被铐住了,一条铁链是在脚踝之间,另一条太长,就缠在手腕上。

  开车前往冷山花了一个小时,在整段时间里,沃顿端坐在驾驶室左边的坐位上,低着头,带着手铐的双手垂在膝盖之间。据哈里说,他还不时地哼哼几声,而珀西则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说那傻瓜松弛的下嘴唇还流着口水,一滴一滴地淌下来,在脚下滴成一摊,好像狗在夏天舌尖淌汗似的。
  我想,他们是从南门进来的,经过了我的车子。南门的看守跑到空地和操练场之间的大门处,让客货两用车开了过去。这会儿是休息时间,操练场那里没多少人,大多数人都在花园里锄地,准是到了种南瓜的时节。
  于是他们径直开到E区,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门,告诉大家他要把车开到车辆调配场去换润滑油,还说和他们一起干事很开心。接着,多余的看守就随车走了,其中两个坐在车厢后部吃着苹果,车门也开着。
  剩下来的是狄恩、哈里,还有珀西和一个铐着镣铐的囚犯。人手应该是够了,也该算够了,如果他们没被那个瘦得像竹竿似的、低头站在尘土中的、手腕和膝盖都戴着镣铐的农村小伙子给蒙蔽的话。他们让他往前走了大约十二步,走到了通往E区的大门口,这时的队形和往常带犯人走绿里时是一样的,哈里走在犯人左边,狄恩在右边,珀西在后面,手里还拿着警棍。这没人告诉过我,不过我非常清楚地知道他准会带着,珀西很喜欢那根山胡桃木棍子。我这时正坐在沃顿走向那烤人的家伙之前要住的牢房里,那是从走廊走向禁闭室的右边第一间。我手里拿着夹着纸的记录板,脑子里没别的念头,只是在准备那一小段陈词滥调,准备完事了赶紧走。腹股沟处的疼痛又开始厉害起来,我只想回到办公室,把痛给忍过去。
  狄恩走在前头,准备开门。他从挂在皮带上的那串钥匙里挑出那把合适的钥匙,把它插进锁眼。正当狄恩转动钥匙要拉把手时,沃顿突然活跃起来。他发出一声尖叫,一串叽里咕噜的喊叫声,像叛乱的高喊。霎时间,哈里愣住了,珀西·韦特莫尔也完全愣了。我从半开的门缝处听到了这声尖叫,最初没想到这居然是人发出来的声音,还以为是一只狗进了操练场,受了什么伤害,觉得也许是某个坏脾气的犯人在用锄头打它。
  沃顿扬起胳膊,手腕之间的铁链砸在狄恩的脑袋上,并用链子勒住他的喉咙。狄恩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喊声,身子前倾,跌进了小小牢房冰冷的灯光之中。沃顿很开心地跟着他进来了,还猛推了他一下,一直喊着,咕哝着,甚至大笑着。他前臂直竖起来,拳头伸到狄恩眼睛的位置,拼命把铁链拽紧了,用它前前后后地击打着。

  哈里一步到了沃顿背后,一只手拉住这新来的小子油腻腻的金发,另一只手的拳头朝沃顿的脸部狠命地砸去。他不仅带着一根警棍,还随身佩戴着手枪,但惊慌之下,他哪一样都没使上。我们以前也有犯人惹过这样的麻烦,这是肯定的,但从没犯人像沃顿那样让我们如此吃惊。那家伙的狡猾超乎我们的经验,我还是头一遭遇上,后来也再没遇到过。
  而且他力气极大,所有的懒散松弛都不见了。后来据哈里说,这就像是跳上了成盘的钢丝弹簧,莫名其妙地把它给激活了。此刻沃顿已经进了区,就在值班桌附近,他一下子转到左边,把哈里甩开了。哈里撞在桌子上,趴倒了。
  “嚯嗬,伙计们!”沃顿笑着说,“这会儿是在开晚会吧,对吧?没错,是吧?”
  沃顿依然尖叫着,笑着,他回身过来又用铁链勒狄恩。干嘛不呢?谁都知道的事沃顿也知道:要烤也只能烤一次。
  “揍他,珀西,揍他!”哈里厉声叫着,竭力站起身来。但珀西只是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根山胡桃木棍子,眼睛瞪得像汤盘一般圆。你或许会说,这可是他一直在寻觅的好机会,这是他好好使用一回那重击武器的最佳时机,可他却吓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法出手。这可不是那仿佛与他毫不相关的某个受惊吓的小个子法国佬,或是黝黑皮肤的巨人,而是一个旋风恶魔。
  我从沃顿的牢房里走出来,丢开了写字板,拔出点38口径的手枪。
  我已经第二次忘了自己身体中部烧灼着的感染部位。别人对我讲的关于沃顿茫然的脸部和空洞的眼睛等话,我并不怀疑,不过我所看到的沃顿却不是这个样子。我看到的是一张野兽的脸,这野兽并不聪明,却充满了狡诈……卑鄙……与喜悦。没错,他正在做的事情合乎他的本性,与地点和环境没什么关系。我还看到狄恩·斯坦顿那张通红肿胀的脸,他正在我面前垂死挣扎。沃顿看到了手枪,就推着狄恩对准它,这样,要朝他开枪就必然会击中狄恩。从狄恩的肩膀处望过去,我看到一道炽热的蓝色目光,它向我挑衅,看我是否有胆子放枪。
或许您还会喜欢:
恶魔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决斗茶桌上摆着两只酒杯,杯子里各装有八成透明如水的液体。那是恰似用精密的计量仪器量过一样精确、标准的八成。两只杯子的形状毫无二致,位置距中心点的距离也像用尺子量过似地毫厘不差。两只杯子从杯子中装的,到外形、位置的过于神经质的均等,总给人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茶桌两边,两张大藤椅同样整齐地对面地放在完全对等的位置;椅上,两个男人像木偶一样正襟危坐。 [点击阅读]
惊险的浪漫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2
摘要:帕金顿先生与太太吵了几句,气呼呼地戴上帽子,把门一摔,离家去赶八点四十五分的火车,到市里去上班。帕金顿太太依旧坐在早餐桌前。她的脸涨得通红,紧咬着嘴唇,要不是最后愤怒代替了委屈,她早就哭出来了。“我不会再忍下去了,”帕金顿太太说,“我不会再忍下去了!”她继续想了一会儿,又喃喃道:“那个放荡女人,狡猾卑鄙的狐狸精!乔治怎么会这么傻呢!”愤怒逐渐平息了,悲伤和委屈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点击阅读]
斯泰尔斯庄园奇案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曾经轰动一时,在公众中引起强烈兴趣的“斯泰尔斯庄园案”,现在已经有点冷落下来了。然而,由于随之产生的种种流言蜚语广为流传,我的朋友波洛和那一家的人。都要求我把整个故事写出来。我们相信,这将有效地驳倒那些迄今为止仍在流传的耸人听闻的谣言。因此,我决定把我和这一事件有关的一些情况简略地记下来。我是作为伤病员从前线给遣送回家的;在一所令人相当沮丧的疗养院里挨过了几个月之后,总算给了我一个月的病假。 [点击阅读]
新人呵,醒来吧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2
摘要:去国外旅行时,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我经常要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每次做这种旅行时,我都像一棵无根之草,在陌生的国度里设法处理可能出现的困难。为此我都要做一点准备,至少可以保持心理平衡。实际上,我不过是在旅行时带上出发前一直在读的一系列丛书,不久我将独自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可是一读到在东京时读的这些书,胆战心惊、急躁、沉靡的我就会得到鼓舞。 [点击阅读]
沉思录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一本写给自己的书──《沉思录》译者前言斯多亚派着名哲学家、古罗马帝国皇帝马可.奥勒留.安东尼(公元121-180),原名马可.阿尼厄斯.维勒斯,生于罗马,其父亲一族曾是西班牙人,但早已定居罗马多年,并从维斯佩申皇帝(69-79年在位)那里获得了贵族身份。 [点击阅读]
沉睡的记忆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可是不知在何处漂浮着微光。整个白色公馆朦胧地浮现在黑暗之中。L字形的公馆中,位于最黑暗处的门微开着。从门缝露出来的光线,像是窥探外面一样。周围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冷雨持续地下着,甚至连虫鸣都停止了。关掉公馆内的灯,借着手电筒的微亮,三个男人走了出来。前面的男人手拿铁锹,后面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抬着木箱。 [点击阅读]
消失的地平线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2
摘要:烟头的火光渐渐暗了下来。我们也渐渐感觉到一种幻灭般的失落:老同学又相聚在一起,发现彼此之间比原来想象的少了许多共同语言,这使得我们有一些难过。现在卢瑟福在写小说,而维兰德在使馆当秘书。维兰德刚刚在特贝霍夫饭店请我们吃饭,我觉得气氛并不热烈,席间,他都保持着作为一个外交官在类似场合必须具有的镇静。 [点击阅读]
演讲与访谈
作者:佚名
章节:6 人气:2
摘要: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在北大附中讲演(全文)人民网日本版9月11日讯:应中国社会科学院邀请访中的日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名誉研究员大江健三郎,10日上午来到北大附中作了题为“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讲演。其演讲全文如下:我是一个已经步入老境的日本小说家,我从内心里感到欣慰,能够有机会面对北大附中的同学们发表讲话。 [点击阅读]
火花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2
摘要:“你这个白痴!”他老婆说着就把她的牌甩了下去。我急忙扭过头去,避免看见海利·德莱恩的脸;不过为什么我想避免看见那张脸,我可不能告诉你,就更不可能告诉你为什么我竟然会料想到(如果我真的料想到的话)像他这样年纪的一个显要人物会注意到我这样一个完全无足轻重的小青年遇到的事了。 [点击阅读]
狐狸那时已是猎人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2
摘要:苹果蠹蛾的道路没关系,没关系,我对我说,没关系。——维涅狄克特埃洛费耶夫苹果蠹蛾的道路一只蚂蚁在抬一只死苍蝇。它不看路,将苍蝇掉了个过儿,然后爬了回去。苍蝇比蚂蚁的个头儿要大三倍。阿迪娜抽回胳膊肘儿,她不想封住苍蝇的路。阿迪娜的膝盖旁有一块沥青在闪亮,它在阳光下沸腾了。她用手沾了一下。手的后面顿时拉出一根沥青丝,在空气中变硬,折断。这只蚂蚁有一个大头针的头,太阳在里面根本没有地方燃烧。它在灼。 [点击阅读]
猫知道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2
摘要:第一章“再把地图拿来给我看一看,悦子。”站在拐角处向左右两侧张望的哥哥说。我从提包皮中取出一张已经被翻看得满是皱纹的纸片。“说得倒轻巧,很不容易!牧村这家伙画的地图,怎么这么差劲!”哥哥一边嘟嚷着,一边用手背抹去额头顶的汗。就在这时,右边路程走过来一个人。这是一个穿着淡青色衬衫。夹着一半公文包皮的青年男子。 [点击阅读]
玻璃球游戏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2
摘要:引言——试释玻璃球游戏及其历史一般而言,对于浅薄者来说,对不存在的事物也许较之于具体事物容易叙述,因为他可以不负责任地付诸语言,然而,对于虔诚而严谨的历史学家来说,情况恰恰相反。但是,向人们叙述某些既无法证实其存在,又无法推测其未来的事物,尽管难如登天,但却更为必要。虔诚而严谨的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把它们作为业已存在的事物予以探讨,这恰恰使他们向着存在的和有可能新诞生的事物走近了一步。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