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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焦点 - 第五章 沿海的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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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暖的太阳照在本多的背脊上。
  明快的阳光落在这漂亮住宅的白墙上,也落在庭园里树丛中。庭园里有梨树、喜马拉雅松、梅花。在篱笆上爬着干枯的蔷薇技。在小小的叶子上,透着微弱的冬天的阳光。
  对了,这窗户,这梨树和喜马拉雅松,在那照片上都有。夹在书里的两张照片之一,现在它的实景展现在祯子眼前。
  这所在东京幽静的住宅区常见到的摊洒的住宅,建在金泽的小小山冈上。这是室田先生的住宅。没错,丈夫经常来这儿走访,于是照了那张相片。为什么?仅仅是为了照这住宅,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大门开了。年轻的女佣看了看祯子和本多。
  “请!’她立刻请客人进门,显然是主人关照过的。
  他们被领进客厅。面向内国有两扇大玻璃门,挂着白纱门帘。透过门帘的阳光和屋子里的火炉,构成屋里春天的气氛。室内的家具全是暖色,格调很高。
  女佣端来红茶放下。祯子觉得这女佣的目光总对着自己,也许是她对东京来的女客感到好奇。
  不多一会儿,女主人出现了。祯子不由地一惊,夫人比她想象的年轻。她身穿胭脂色的和服,外披一身淡色的短披褂,雪白的衬领,显得十分协调。夫人细长的脸庞,高个儿。
  “我先生来了电话,我一直在等候光临。”夫人微笑着说,“我叫佐知子。”
  祯子和本多分别行礼。
  “请!”夫人指了指椅子,自己也轻轻地坐下,也许因为个子高,坐的姿势很美。
  夫人算不上是美人,但皮肤白哲,容貌讨人喜欢。嫣然一笑,眼角上出现令人感到亲切的娇美。
  “刚才我们去拜访了经理。鹈原受到你们百般照顾,十分感谢,今天又突然来访,非常抱歉。’祯子恭敬地表示感谢。
  夫人说:
  “真让人吃了一惊,鹈原先生竟然会失踪,简直像做梦一样。我听室田说起,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夫人,您可是真的担忧了。”
  “是的,谢谢您的关心。”
  这时,本多对夫人说:
  “鹈原公私两方面都承您照顾,我也向您表示感谢。关于鹈原君,是否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您如有发现,请多指教。”
  “这个·…”夫人将目光移向本多。
  “我先生也这样说,鹈原先生最近不知为什么有些消沉。另一方面,他将要在东京结婚,又调回总公司工作,不该有这样的表现。我们总觉得有些奇怪。可是,说他消沉,后来想起来,似乎并不特别明显。”
  “鹈原有否特意给夫人说起过什么?”祯子问。她听室田经理说,丈夫常到这家里来。
  “鹈原先生常到我家来玩,我先生非常赏识他。’夫人知道祯子的心思,接下去说:
  “我家先生不在的时候,他就在这客厅里和我说说话,最多十五分钟就回去了。
  我没记得他说过敞开心房的话,我家先生在时,呆的时间就稍微长些。对了,我曾听他说过,夫人是个美人等等。”
  祯子低下了头。她觉得夫人的视线倾注在自己身上。
  室田经理说,见了内人,或许会有所了解。尽管如此,见了夫人后,也没有听到新的内容,也许是初次见面,出于礼貌。相互都有所顾忌。
  譬如,夫人对鹈原的生活了解多少,祯子本想问一问,因为她模糊地想到,在丈夫的身边有一个女人。
  也许夫人真的不知道。然而,祯子来金泽以后得知,最最了解丈夫生活的,莫过于室田夫妇。如果再深入地问下去,或许会得到某种暗示。
  然而,祯子没有勇气去问这位夫人。说丈夫消沉,这是极其抽象的暗示,但此刻她只能满足于此。
  女佣端着西洋威士忌和三只玻璃杯,以及乳酪等走进来。
  “怎么样?来一点儿。”
  对夫人的教民被子惶恐地谢绝了。本多客气了一下,接受了。
  室田夫人将酒杯放到后边,注视着祯子,夸奖道:
  “真是个美人!鹈原先生也真是的,撂下这样漂亮的太太,上哪儿去了呢?”
  夫人好似在责怪鹈原宪一。
  本多放下威士忌酒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呵,对了,夫人,您有没有听说鹈原君住在什么地方?’
  这是最恰当的提问,作为妻子是说不出来的。
  夫人睁大了眼睛:
  “哎呀!是不是在金泽?”
  祯子不由地脸红了。作为妻子的羞涩流遍了全身。
  本多为难地说:
  “对,起初是住在金泽。可一年半前,他把金泽的房子退掉了,搬了家。办事处的人都不了解。因此,这次出了事,就一筹莫展了。”
  夫人抑制了惊异,平静地说: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是对鹈原的妻子的一种礼仪。祯子了解她的用意后,感到悲伤。
  “我总以为他住在金泽,鹈原先生从来没提起过。”夫人同情地说。
  看来室田夫妇也不知道丈夫的住所,只知道他工作认真,常常出差,谁也没把他的住所当作一个问题。
  祯子拉开椅子准备告辞。
  寒暄过后,夫人那双柔和的眼睛对比自己年轻的祯子表示慰问。
  “请您不必过分担心。说不定过不了几天鹈原先生就会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来到走廊上,空气骤然变冷,夫人在后面送他们。
  祯子来到大门口,面对着夫人,毅然决然说道:
  “鹈原给府上照过相,今日亲眼拜见,令人怀念。”
  夫人姿势优美地站着微微一笑,露出诧异的眼神,温柔地回答:
  “我不知道。这么说来,鹈原先生非常赞赏这座房子,自己也想造一座这样的住房。说不定照相是作为参考也未可知。”
  祯子在此向她道别。夫人站着的地方,旁边的树丛中,万年青正伸展着叶子,那郁郁苍苍的深色渗透着冬天的寒冷。
  离开室田家,祯子和本多沿着坡道走下来。
  在这丘陵地带,身后是覆盖着白雪的山脉,前面可俯瞰金泽市的全景。云彩遮住了太阳,在暗淡的阳光下,可以看见远处内滩一带的海面,能登山脉像一条带子伸向大海。

  “在室田先生那里没有多大收获。”
  本多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皮鞋发出“咯噎,咯噎”的声音,走下坡来。
  “是啊!”祯子心不在焉地眺望着远处的景色,一边走着。
  “还是打听不到鹈原先生的住处。对方好像十分意外。”
  本多忽然想起什么,抱歉地说道:
  “我不该当着您的面,提这样的问题。”
  “不,没事儿,你问了反而好。”
  她对本多的关心,觉得很高兴。她望着走在前面的本多,仿佛他那宽宽的肩膀体现出他的善良。那天在上野车站给丈夫送行时,是他,对前去送行的自己表示新婚的祝贺。接着拿着小瓶威士忌先上了车。他万事都非常细心。祯子此刻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我本来也想问的,一时说不出口,您替我问了,真是帮了我大忙。”
  她心中又一阵子骚动,丈夫究竟隐藏在什么地方呢?
  “连比较亲密的室田夫妇都不知道,鹈原先生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本多的口吻不仅对祯子,也好像对自己提出疑问。祯子没有回答。沉默,在这场合就是她的回答。
  “夫人,您终于问了室田太太关于那张照片的事。”
  本多等待祯子和他走在一起说:
  “我在一旁听见了,当时不由地一怔,宝田家和您昨夜给我看的相片上房子完全一样。我还模糊,其实您早就注意到了。”
  “我一看到他家的房屋立刻想起来了。您瞧,不是和照片上的一样吗?”祯子说。
  “看来,夫人您比我认真。不过,宝田太太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内容,也没有特殊的意义。”
  是的,夫人的话是没有特殊的意义,问题在于这张照片的保存方法。照片夹在法律书中,另外还有一张农家的照片。如果有意义的话,这两张照片很不协调。
  如果说,室田的房屋,是丈夫为了将来的美梦,拍下来作参考。那么,简陋的农家又做的什么梦呢?这两张照片夹在书里,完全相反类型的房屋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在丈夫心中同时存在着呢?
  本多不知有什么看法,祯子想问他一下。
  本多显然还记得。
  “那张农家的照片嘛,不太清楚。或许是鹈原先生出差到什么地方,看到那民房有地方色彩,觉得挺稀罕才照下的。看来在他到任不久照的,瞧那照片也比较陈旧。”
  本多的推测也有道理。
  也许如此。难道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宪一还有许多风景照片都贴在照相册上,唯独这两张照片夹在书里。这是什么原因?
  然而,祯子没有勇气向本多提出这个疑问。他毕竟是丈夫的同事,必须区别对待。丈夫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不愿向外扩散。这时,即使祯子没有自觉到,但她确实是鹈原宪一的妻子。
  “下一步怎么办?”
  本多突然站住,看了祯子一眼,祯子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躺在能登海岸上的尸体,也一直躺在祯子的心中,恐怕本多也放心不下。
  “现在就去现场看看。”子回答。下了坡,在方才位置上看到的能登细长的山影看不见了。
  本多看了一下手表。
  “已经十二点多了,现在去现场,回来很晚了。”
  “可是,也不能不去啊!”
  “是的,要尽快地确认一下。尸体不是鹈原先生。”
  “谢谢。”
  “夫人,不管多么晚,我都在旅馆里等待结果。”
  本多良雄说罢,凝视着祯子。这视线格外强烈,祯子感到有些狼狈,掉过脸去。
  坡下,有三四个男女冷呵呵地缩着肩膀往上爬,传来电车的隆隆声。
  祯子乘上十三点零五分从金泽站开往轮岛的列车出发了。
  车厢很小,设备简陋,祯子独个儿坐在靠窗的座位。跟前有两位当地青年,在津幡下车前一直在谈论电影。
  火车离开了干线后,在小站上频繁地停车。一会儿出现湖面,一会儿又靠近山麓。从地图上看,列车正在像拳头一样突出在海面的半岛上行驶。
  列车行驶了一小时到达羽咋站。从这儿再换小电车去能登高滇,还要一个多小时。沿途海面忽隐忽现。
  祯子看够了车窗外的景色,漫不经心地摊开在金泽车站买的地方报纸,金泽市妇女联合会干事会开会的标题映入眼帘。消息中有决议事项和出席干事的名单。其中室田佐知子的名字排在第三位。
  室田佐知子高高的个儿,穿着和服的潇洒的姿影,细长的脸庞浮现在祯子的眼前。夫人喜欢做出柔和的笑脸经理的夫人肯定是当地的名流妇女。室田夫人在金泽地方是颇负盛名的。祯子想了解室田夫人的活动状况,把小小的消息连读了两遍。
  在能登高洪站下车时,已经四点多了。冬日苦短,已接近黄昏了。
  祯子走访高娃的警察分署,那建筑物比派出所销大一点。
  巡查部长对祯子说:
  “接到金泽署电话,我们一直等待你来。尸体已暂时埋葬起来了。事先照了相,你先看看相片,还是先看看遗物?”
  “先看着照片吧。”
  巡查部长拿出照片。祯子一阵心疼,闭上了眼睛。
  “是这张。”
  一听到巡查部长的声音,祯子“叭”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从头顶到脖子的部位的特写,鼻子和嘴巴都有黑色的斑点。
  祯子默默地摇了摇头,用手绢捂住嘴,一阵恶心,额角上淌着汗。
  老巡查向祯子一笑,赶紧把照片收拾起来。
  “不是吗?那好。你大老远来看照片,既然不是你要找的人,那太好了。”巡查部长笑眯眯地说:
  “此人是服药后跳崖自杀的。这附近尽是些断崖绝壁,一年中总有三四起跳崖自杀的人。东寻访也因此成为自杀的名胜,名闻道选。看来,人喜欢从断崖投身自杀。可是我从高处往下看,吓得魂不附体,没有死的勇气。”
  祯子只是点点头,话便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最近这儿又发现一个投崖自杀者,幸好立刻查明身份,被认领走了。这算是好的,永远查不出身份,才叫人作难哩。也许自杀者不愿意暴露身份。可是,对我们来说,这种不明身份的尸体,事后的回味总是不好的。”

  祯子喝完一杯茶,走出警察分署。
  高洪是渔村,走在街上鱼腥味扑鼻而来。祯子问当地人,断崖在什么地方,回答说在赤住,坐公共汽车约需二十分钟。
  祯子上了公共汽车。一边是大海,一边是丘陵,公共汽车境蜒行驶。丘陵地带有一级一级的梯田,土质贫瘠。
  赤住是有十五、六家半农半渔的村落。祯子走在道上,农妇们用好奇的眼光目送着她。
  祯子走在通向断崖的道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太阳在封闭的云层中渐渐往下落。在荒凉的大海上投下了微弱的光影。
  这一带只有岩石和干枯的草地。大海在远处怒涛汹涌。云层下面青灰色的海面掀起白色的波涛。只有阳光照着的地方,才落下微弱的光。
  为什么自己要站在这里?祯子找不到合理的说明。她只是想在波涛汹涌的断崖上站一站。北陆地方阴郁的云层和黑沉沉的大海是她很早以前憧憬过的。
  祯子凝视着黑沉沉的大海,仿佛丈夫就死在这大海里,丈夫躺在这汹涌的大海里,那深蓝色的海面很自然地引起她的错觉。
  就她自己,伫立在这样的场所,眺望着北方的大海,这是为什么呢?是为了寻找失踪的丈夫,年轻的妻子在盘彷徨。自己多么无依无靠,多么可怜啊!
  太阳落下去了,浓重的云越来越暗。大海一片漆黑,涛声高昂,巨风掠过海面。
  祯子浑身冰凉,手脚冻僵了。她无意识地想起了一首学生时代读过的外国诗的一节。看吧,天空云彩飞舞,大海波涛汹涌。那高高的塔渐渐下沉,宛如砸开混浊的海面。那尖尖的塔尖刺破天空。天空现出一道裂缝,波涛透出红光。时间在窒息中过去。在远离尘世的呻吟中过去。这首诗在祯子心中翻来覆去吟读,她的眼睛凝视着暮色苍茫的大海的变化。
  祯子身不由主地吟出一句诗文,落下了热泪。
  —沿海的坟场大海中的坟墓火车抵达金泽站时,已是华灯初上了。站台上寒风刺骨。乘客缩着肩膀,向检票口走去。祯子的车厢在列车的尾部,她跟在乘客的后面行走,能登海岸的海潮味儿似乎还附着在身上。
  车站的电钟指着九时三十分。电钟下就是检票口。人们排着长队,通过狭窄的通道后,向车站广场散去。
  祯子的目光抓住乘客群中的一点。哎呀,她睁大了眼睛,多么熟悉的背影。她站住,向前张望,人们肩膀碰肩膀地向广场流去。
  是大伯子吗?又圆又粗的脖子和宽阔的肩膀多么像丈夫宪一的哥哥鹈原宗太郎。
  祯子加快脚步,出了检票口。
  “您回来了!”她正面碰上前来迎接她的人。
  “哎呀!”
  原来是本多良雄谦逊地站在那里。祯子的视线依然移向刚才搜索的方向。那个人的姿影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见了。
  “您是不是特意来迎接我?”祯子将目光移向本多,远处的霓虹灯光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估计您会坐这趟车回来的,我想尽快地知道能登之行的结果。”本多耷拉下眼皮,辩解道。
  “那真难为您了。”祯子向他鞠躬,心里还惦记着刚才那个姿影。
  那人太像大伯子了,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大伯于不可能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情况怎样?”本多有所察觉问道。他问的是能登发现的尸体,祯子这才醒悟过来。
  “不是的,完全是另外一个。”祯子想起照片上那个人,答道。
  “不是吗?”本多松了口气,肩膀也耷拉下来了。“那太好了。这样,我可以放心了。”
  “真让您费心了。还特意来迎接我。”
  “不,这算不了什么……”
  人群散尽了,只剩下祯子和本多。脚底下刮起了风。
  “找个地方喝杯茶吧。”本多说,祯子也想喝点热的东西,跟在本多后面,走进车站前的简易餐厅。
  “您累了吧?”
  他们在桌子前对面坐下,本多交叉着手指问道。他的眼睛从正面注视祯子。祯子想起从室田家回来的路上,他的眼睛那复杂的神情,便掉过脸去,不去看他。
  “那地方真让人吓一跳。”祯子平静地回答。
  “听说,那地方是这个县最最封闭的地方。”
  “不过,去看一下,心里就踏实了。”
  “那是呵,有必要去确认一下是不是鹈原先生。”
  “你说得对,撇开此话不谈,这回能看到北国大海的风景,我感到很高兴,看来不会再去第二次。”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不谨慎,本多沉默了一会儿说:
  “是啊,正因为您放心了,才会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红茶端来了。祯子尝了一口,那热烫烫的甜味渗入了她的舌头。那寒冷的日本海空气的盐味似乎还沾在嘴唇上。
  “您还没有吃饭吧?”本多抬起脸来问。
  被他这么一说,祯子这才想起从早晨起一直没吃东西。能登的乡下没有东西可吃,在火车上又没有食欲。
  “我不想吃东西。”祯子说。
  “那会搞坏身体的,找一家饭店,吃点可口的东西,如何?”
  本多客气地说,但他的眼神却是热切的。
  “谢谢。回旅馆后再吃吧。”
  “是吗?”
  本多说了一句,再也没有劝她,但他感到有些失望。
  这么晚特意到车站来迎接她,刚才又看到他的眼神和表情,祯子领会了本多的心情。此时此刻,自己忧愁、心烦。当然,一起吃顿饭虽没什么,但那只会增加自己的烦愁。
  两人走出餐厅,分了手。天色晚了,祯于上了出租汽车。本多迎着寒风为她送行,祯子觉得很过意不去。
  回到旅馆,她精疲力竭,洗完澡,吃罢饭,立刻钻进被窝;尽管累,却睡不着。
  第二天又去警察署,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夜里,电话响了。
  “是东京来的。”接线员说。
  “喂,喂,是祯子吗?”是母亲的声音。

  祯子脑海里浮起娘家放电话的地方。
  “怎么样啦?”
  “还没有搞清楚。”
  为了听清母亲的声音,祯子把听筒贴紧耳朵。
  “是吗?那太烦人了。”
  “您那里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对了,你让我去调查一下宪一的过去,今天佐伯先生来告诉我了。”
  “是吗?”
  “都写在这儿。我在这儿说吧。学历是中途退学,立刻进了R商事公司。一九四二年应征入伍去了中国,战败两年后回到日本,第二年,向R商事公司辞职。一九五O年在警视厅当巡警,被分配到立川警察署……”
  “咙?”祯子不由地追问道:
  “他当过巡警?”
  “是的,我也吃了一惊,从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丈夫鹈原宪一在立川署当过巡警。——祯子的眼前浮现出在公寓还未整理的!
  旧书。全是法律书。
  “当了一年半巡警后,进了A公司。就这些。这是佐伯先生调查后告诉我的,看来不会有差错。”
  “喂,喂,”母亲说,“后来我又问他,他说,据他所知,宪一没有男女关系。
  佐伯先生是不会撒谎的。”
  “嗯。”祯子了解佐伯先生的为人。
  母亲急促地说:
  “喂,喂,时间不多了。你还在那儿继续呆下去吗?”
  “哎,现在情况不明,再呆下去也没意思,我想过一两天回东京。”
  “那好,回来看看东京的情况。”母亲呼唤着女儿。
  “嗯,就这么办。”
  “那边天气冷,别感冒了。”
  “没事儿。”
  “那我等你回来。”说着,母亲挂断了电话。
  丈夫的经历弄明白了。使她感到意外的是,他曾经当过一年半巡警。丈夫从来也没有提起过,或许他并不喜欢他的履历。
  然而,从他的藏书来看,完一似乎要在警界有所作为,从巡警步步高升,升到更高职位,为此他拼命学习,通过各种考试。这些法律书是作参考用的。
  宪一为什么又放弃这一志向,也许他考虑到进A公司比当警察有出息。或许有人建议的也未可知。总之,进公司已六年,作为地方办事处主任,也算是晋升,因此,在A公司他不能算是失败者。
  祯子想给大伯子家打个电话。刚才在车站见到的那个人很像大伯子。母亲来了电话,还了解了丈夫的履历,这些事总括起来使她拿定主意打一个电话。
  给东京打电话,就像打市内电话,马上接通了。女佣立刻把嫂子叫来。嫂子的声音依然高昂如初:
  “哎呀,是祯子,你好!你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怎么样?宪一的情况弄清楚了吗?”
  “不,还没有。’”祯子回答。
  “还没有?已经过了多少天啦?”
  嫂子问。祯子回答后。嫂子说:
  “已经那么长时间了?这宪一究竟上哪儿去了?”
  她还没有考虑到生死不明,听筒里传来孩子们的喧闹声。
  “哥哥在家吗?”祯子问。
  “他出差去京都了。两天前走的,他说办完事,也许去你那儿。”嫂子起劲地说。
  祯子想,难道前天晚上在车站见到的那个人是大伯子吗?两天前出差去京都,到了晚上不可能来金泽的。
  “他要是真的能去就好了。”嫂子明快地说。
  “是啊,他要是能来,就帮了我大忙了。”祯子回答。
  “你一个人胆怯,他去了,可以给你壮壮胆。公司里太忙了。”
  又交谈了几句话,挂断了。
  当夜,祯子感到疲乏。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祯子比平时起得晚,吃过早饭后,倚窗惘然若失地向城楼方向眺望,电话铃响了。
  她认为是本多打来的,拿起电话一听。
  “是份子吗?”大伯子鹈原宗太郎的声音,突然钻进了耳朵。
  “啊2是哥哥吗?”祯子不由地惊叫了一声。
  “你早,此刻我到了金泽,从京都转过来的。我打电话向A公司办事处问了你住的旅馆。”
  “是吗?那好。”
  “现在我去你那儿,可以吗?”
  “请。我等着您来。”
  放下电话,祯子忽然心慌意乱起来。大伯子能来,这是很自然的,毋宁说,他来晚了。可是,大伯子一来,情况就不同了。自己一个人怎么也能对付过去,现在马上要考虑大伯子的住处,心情突然紧张起来。
  过了约三十分钟,鹈原宗太郎在女招待的带领下,那肥胖的身躯出现在祯子的房间里。
  女招待提着大伯子的皮包皮进来。大伯子笑嘻嘻地脱掉了大衣,一屁股坐到榻榻米上。
  “您来得正好,哥哥,您这么忙,真不好意思。”
  大伯子抱着膝盖回答:
  “本来早该来了,公司里实在太忙走不开。正好去京都出差,我赶紧把事情办完,立刻赶来了,现在刚到。”
  大伯子脸上胡子拉碴,现出旅途的疲劳。
  看来,前天晚上在车站见到那个人不是大伯子,一定是自己弄错了。——祯子想。
  “让您受累了,真不好意思。”
  “祯子,你也够呛啊!”
  大伯子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了烟。
  “从那以后,宪一的情况怎样了?”
  “还是没搞清楚,这儿的本多先生到处在寻找。”
  “本多先生?他是谁?”大伯子吐了一口烟,问道。
  “是宪一的后任,从东京来赴任不久。”
  “呵,是他。”
  “我忘了说了,昨夜嫂子在电话里说,说到您去京都出差,说不定会到这儿来。”
  “是吗?”也许被烟呛着了,大伯子眯起了眼睛,这一表情很像宪一。他又回到宪一的话题:
  “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没有,和本多先生商量后,报了警,但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前天听说在乡下发现一具自杀的尸体。我去看了,幸亏不是他。”
  大伯子提高嗓门说:“自杀?那不可能,宪一没有自杀的理由,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的。”大伯子现出严峻的神情。
  “他活着,他一定在什么地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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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剧作者亨利克·易卜生(1928-1906),是挪威人民引以自豪的戏剧大师、欧洲近代戏剧新纪元的开创者,他在戏剧史上享有同莎士比亚和莫里哀一样不朽的声誉。从二十年代起,我国读者就熟知这个伟大的名字;当时在我国的反封建斗争和争取妇女解放的斗争中,他的一些名著曾经起过不少的促进作用。易卜生出生于挪威海滨一个小城斯基恩。 [点击阅读]
环游黑海历险记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0
摘要:范-密泰恩和他的仆人布吕诺在散步、观望和聊天,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君士坦丁堡的托普哈内广场一向因人群的来往和喧哗而热闹啡凡,但在8月16日那一天的晚上6点钟,却静悄悄地毫无生气,几乎是一片荒凉。从通向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港口高处看下去,仍能发现它迷人的景色,但里面却没有什么人。勉强有一些外国人匆匆而过,走上狭窄、肮脏、泥泞、有黄狗挡道的通向佩拉郊区的小街。 [点击阅读]
玻璃球游戏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引言——试释玻璃球游戏及其历史一般而言,对于浅薄者来说,对不存在的事物也许较之于具体事物容易叙述,因为他可以不负责任地付诸语言,然而,对于虔诚而严谨的历史学家来说,情况恰恰相反。但是,向人们叙述某些既无法证实其存在,又无法推测其未来的事物,尽管难如登天,但却更为必要。虔诚而严谨的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把它们作为业已存在的事物予以探讨,这恰恰使他们向着存在的和有可能新诞生的事物走近了一步。 [点击阅读]
理想国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柏拉图(公元前427年-347年)是古希腊的大哲学家,苏格拉底(公元前469年-399年)①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年-322年)的老师。他一生大部分时间居住在古希腊民族文化中心的雅典。他热爱祖国,热爱哲学。他的最高理想,哲学家应为政治家,政治家应为哲学家。哲学家不是躲在象牙塔里的书呆,应该学以致用,求诸实践。有哲学头脑的人,要有政权,有政权的人,要有哲学头脑。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