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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小小说 - 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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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国芳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1期通俗文学-乡土小说
  三禾门口有口井。
  井是三禾打的,三禾村靠河,以前村里人都用河水,但后来上游建了一家造纸厂,水便被污染了。三禾和村里几户人家便自己打了井,但那几户人家的井没打好,要么不出水,要么出臭水。只有三禾的井好,井水清凉甘甜。有了这一口好井,村里人都来用水,当然,开始的时候,他们会跟三禾打一声招呼,到了井边,也不管三禾在不在屋里,都大声喊一句:“三禾,我到你井里提水。”
  三禾在的话,就说:“提吧。”
  也有人拿了衣服拿了菜到井边来洗,他们也会跟三禾打招呼,三禾在的话,总是笑呵呵地说:“洗吧洗吧。”
  过久了,村里就没人再打招呼了,谁要提水,谁要洗衣服洗菜,都会到井边来。井边,便一天到晚热热闹闹了。
  只是,这种热闹没维持很久,彩云过门到三禾家后,就发生变化了。
  彩云也是村里的,她没嫁给三禾前,也到三禾井里打水。
  后来,三禾就跟彩云好上了,很快,彩云就过门了。过门后彩云总是坐在门口,看着井。彩云现在看着井很亲切,因为她明白,这井是她的了。
  一天彩云皱眉头了。
  彩云看见小芹到井边洗菜,小芹跟用自家的井一样,招呼也不打一下。彩云跟小芹一直有气,彩云在那儿坐着便不高兴了。但小芹不管彩云高不高兴,仍洗着她的菜。不一会又走来一个人洗衣服,彩云跟这个人也不好。再一会,还有人走来,又是一个跟彩云有气的人。彩云脸色便难看了,瞪着她们。
  有一天彩云把井盖了。
  彩云用一个大锅盖把井盖了,上面压一块大石头。再有人打水,看见上面有块大石头,一脸的诧异说:“怎么把井盖了呢?”
  彩云回答:“我的水井,想盖就盖。”
  彩云说这话时木着一张脸,问的人就明白了,彩云是不想让她们用水,于是只好挑了空桶回去。要洗衣洗菜的,只好多走些路,到山腰上去。
  那儿有一座水库。
  当然,彩云不会对所有的人都说那句话,有和她关系好的,走来见井被盖了,也问怎么把井盖了呢。彩云会回答说:“你来了,我就不盖。”说着,把井盖打开。用水的人,就很有些受宠若惊了。但这样的受宠若惊不可以太多,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就让人觉得欠了她彩云的。没人愿意欠她太多,于是再有人提了桶来打水或洗衣洗菜,见井盖着,便转身往山腰水库去。
  三禾对彩云这个做法很不满,总说:“你把井盖了做什么?”
  彩云说:“自家的井,想盖就盖。”
  三禾说:“你蛮不讲理。”
  彩云说:“我就是蛮不讲理。”
  这一天,村里那个小芹去水库挑水,天落着雨,路很滑,小芹从水库的堤上跌了下来,摔断了腿。三禾知道后,很生彩云的气,回家后凶着彩云说:“你做的好事,让人家小芹把腿摔断了!”
  彩云也凶起来:“她摔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三禾说:“还不关你的事,你不那样小心眼,把井盖了,人家会摔断腿?”
  彩云说:“好呀,你帮着外人来骂我,她是你的小情人呀?!”
  三禾一巴掌打了过去。
  彩云就哭起来。
  三禾没睬他,荷了锄头下地去了。
  三禾回来没看见彩云,看看水井,井盖被掀在一边。
  彩云跳井了。
  把彩云打捞上来后,村里人再不敢用三禾的井了。井上没有盖了,三禾把井盖劈了,但村里人还是不敢来用水。
  井边,一天到晚冷冷清清。
  倒是有些孩子会来井边玩,一天几个孩子在井边探着头,往井里看。忽然一个女孩尖叫一声说:“我看见彩云了!”说着,跑起来。
  三禾走到井边,呆起来。
  后来,三禾把井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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