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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小小说 - 一家人和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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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一刀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11期通俗文学-新人新作
  有这么一家三口,住着一所破旧的宅院,院里常透着股霉味,蚊虫肆虐,灶台缝里时不时蹦出几只肥肥胖胖让女主人心惊肉跳的大蟑螂来,可一家人没有因为这些而闹过什么别扭,反倒是夫妻恩爱母疼子孝。
  有一天,这家的男主人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条毛茸茸的小狼犬,父子两人都很喜欢这狗,儿子更是连晚上睡觉也非要搂着小狗一起睡不可。女主人却很讨厌狗,她一闻到狗的那股骚味就忍不住想吐,只是因了儿子那般喜欢才默认了这条狗。一晃狗大了,那股味也就越发重了。女人吵着要把狗送人,儿子死活不干,抱着狗不肯撒手,鼻涕眼泪直流,丈夫也板着脸默不作声。女人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在院外的老槐树下给狗搭了个窝。
  后来,儿子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要住校,男人也停薪留职下了海。院子里就剩了一个女人和一条狗。女人对狗不像儿子那般上心,有一顿没一顿地常常甩些馊饭烂肉给狗吃,也不曾给狗认真地洗过一次澡,狗身上起了红斑长了蚤子实在太臭,才带上口罩,胡乱弄些洗衣水泼一泼,用苕帚隔得远远的马马虎虎地刷洗一遍。隔了一段日子儿子回到家里,搂着瘦了一圈的狗,心疼,跟妈妈大吵了一顿!女人对狗的态度才稍稍好了些。

  不久丈夫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赚了很多钱,女人很高兴就思量着在城里地段最好的“景云斋”买一套房子,准备搬过去祝房子的楼层很好,不高,三层,价格也合适,可儿子却死活也不肯答应搬家,并以离家出走相威胁。他是舍不得那条从小一起长大的狗。社区有规定,这种大狼狗是绝不允许业主豢养的。女人拗不过儿子,又到别的小区问了问,答案如出一辙。女人说,你看,儿子,不是我不让你带这条狗走,而是实在没有办法,你要真舍不得狗,这样好了,到了新房子里,你可以再另外养一条小哈吧狗。女人以为这样就已经体现出对儿子最大的关爱了!儿子瞪了她一眼,你以为狗和狗都是一样的吗?我要是随便认个女人做妈你能答应吗?女人有些生气,怎么能这样比呢?女人望向丈夫,丈夫沉下脸训了儿子几句,扭过脸去却偷偷直乐!女人愈发恼怒,但生气归生气,儿子毕竟是娘的心头肉,这件事只好这样不了了之,可女人对这条狗的憎恨之心却是与日俱增!
  世上的事情真是难以预料,就在女人对新房子已经完全死心的时候,城市改建,老宅子在改建之列,房子面临折迁,女人心里很高兴,脸上却得装出一副深表同情的姿态。无疑,必须要把狗处理掉了!儿子很伤心,把狗送人的前一天晚上搂着狗哭了整整一夜。狗被送到了一户喜欢狗的人家,是男人多年的好友。去掉了一块多年的心病,女人欢欢喜喜,忙着看房买房。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条狗到了好友家里后,竟然不吃不喝,以绝食来表明自己的忠贞不二。好友在感慨的同时找到了男人,男人见到奄奄一息瘦得不成样子的狗,眼眶也有些湿了。男人把狗又带回了家,本来心里就有些舍不得,如今这狗又这样有情有义,男人这两年下海见过太多无情无义见利忘义的人,两相一比较,男人感叹之余,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狗得摆第一位,房子可以住远的差的,狗,却决不能抛弃!女人的如意算盘落了空,积蓄了许久对狗的怨气一下子倾泻而出,歇斯底里的对男人大哭大闹了一常女人觉得自己在一家人心目中的位置还不如一条狗重要,男人却觉得女人太小肚鸡肠莫名其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男人愤愤地摔门离去,女人一个人呆在家里,越想越觉得委曲越想越觉得生气,为了这条狗,明明有能力住上好房子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了却偏偏不能享受;明明可以一家人开开心心出去旅游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却也因了狗的累赘而去不了。狗,似乎从她这里夺走了许多原本应该属于她的爱,女人暗暗地打定了一个主意。趁着丈夫和儿子都不在家的机会,女人找来了几个手持木棍斧头的人,女人决意把狗杀了。

  狗很大,也很威猛,冲着众人一阵咆哮,谁也不敢靠近身前下手。女人见了这阵势也有些害怕,有人说,狗,是绝不会伤害自己主人的,这样吧,你找一条不透光的袋子来,把狗的脑袋蒙住,狗什么也看不见,我们才好下手。女人颤颤巍巍找了条袋子,狗果然没有伤害女人一丝一毫,便让女人把脑袋给蒙住了,蒙住脑袋的狗异常的安静,竟不再做任何的反抗!
  狗轻易的就被一刀捅进了心脏,眼里还噙着泪。丈夫和儿子后来知道了一切,都耷拉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不久,男人提出了离婚,态度很坚决。儿子不愿跟妈一定要跟爸一起过,问其原因,儿子只说了一句话:“我妈,她心肠太狠了!”
  女人后来逢人就诉逢人就哭:不过是一条狗,怎么就弄得家破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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