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饥饿游戏3嘲笑鸟 - 第一篇 余烬 第七章 愤怒的弓箭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直升机在空中盘旋,迅速降落到了八区郊外的一条马路上。几乎同时,飞机门打开,梯子放下,我们从机舱出来,踏上外面的沥青地面,待最后一个人脚一落地,梯子就收了回去,飞机迅速起飞,随即从视线里消失了。由盖尔、博格斯和另外两个士兵组成的一队保镖跟随着我;摄制组则由四名成员构成,两名魁梧的凯匹特摄影师,他们随身携带着沉重的像昆虫甲壳般的移动摄像机;一个名叫克蕾西达的女导演,头发剃得极短、头皮上有绿色藤条纹饰;还有一个名叫麦萨拉的清瘦的年轻男子是她的助理,耳朵上戴着好几副耳环。仔细观察,我发现他的舌头也打了洞,上面有一个弹球般大小的银饰钮。
  博格斯让我们迅速移动到一排仓库前,这时第二架直升机也降落了。这架飞机送来了六名医生和许多箱药品——医生穿着白大褂,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我们跟随博格斯顺着一条狭长的小道往前走,这条道夹在两排色彩单调的灰色仓库中间,仓库的金属板墙壁锈迹斑斑,偶尔有一两个通往屋顶的梯子倚靠在上面。当我们来到大街上时,好像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今天上午的轰炸中受伤的人被不断地抬到仓库里,他们或躺在自制的担架上,或躺在独轮手推车上,或躺在四轮车上。有的肩上绑了吊带,有的手臂打着夹板,有的流血不止,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失去知觉,他们被人们急匆匆推进仓库,仓库的门头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H。我以前在自己家的厨房也见到过类似的情形,那是妈妈在处理那些濒死的病人,而这里的病人比家里多十倍、五十倍、一百倍。我本以为来到这里会看到大批被炸毁的建筑,却没承想自己面对的却是大批肢体残缺、鲜血横流的伤者。
  这就是他们计划要给我拍摄的地方?我转过身,对博格斯说:“这样不行,我在这儿找不到状态。”
  他一定也已经看到了我眼神里的惶恐不安,他顿了一下,用手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会的,让他们看到你,对他们来说,这比全世界所有医生都管用。”
  一个指挥受伤的人进进出出的女子看到了我,犹疑了一下,然后大跨步走了过来。她深棕色的眼睛因疲倦而稍显肿胀,身上有股汗臭味。脖子上打的绷带大概三天前就该换了,挎在背上的自动步枪的带子正好卡在她脖子上,她抖抖肩膀,把它的位置调整好,然后竖起拇指,示意医生进入仓库,医生没有说话,完全听从她的指挥。
  “这是八区的总指挥官佩拉。总指挥,这是凯特尼斯·伊夫狄恩战士。”博格斯说。
  作为一个总指挥官,她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三十出头。但在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使你觉得任命她做指挥官并非偶然。我穿着崭新的军服站在她身边,感觉自己就像刚出壳的小鸡,懵懂无知地窥视着这世间发生的一切。
  “是的,我知道她是谁。”佩拉说,“这么说你还活着。我们一直不敢肯定。”是我听错了,还是在她的话里隐含着指责?
  “我自己也不敢肯定。”我说。
  “她一直在恢复当中。”博格斯敲敲他的头,“严重的脑震荡。”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流产了,可她坚持要来看望伤员。”
  “喏,我们的伤员可不少。”佩拉说。
  “你觉得这能行吗?把伤员像这样都堆在这里?”盖尔皱着眉头说,“我觉得不好,一旦出现传染病,就会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我想这比不管他们,让他们去死要稍稍好一点。”佩拉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盖尔对她说。
  “没办法,这是我目前唯一的选择。如果你能说出什么好办法,让科恩支援我,那我洗耳恭听。”佩拉向门口挥挥手,“来吧,嘲笑鸟。不管怎样,让你的朋友进来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这个怪异的组合,打起精神,跟在她后面,走进这个临时医院。一种很厚重的工厂用的幕帘从屋顶垂到地面,形成了一个很长的走廊。一排排的尸体摆放在地上,头顶正好挨着帘子,他们的脸上盖着块白布,把脸遮住了。“我们在西边离这儿几个街区远的地方正在挖公墓,可我还没腾出人手去搬运这些尸首。”佩拉说。她在帘子上找到一个裂口,一下子把它撕开。
  我的手紧紧抓住盖尔,压低声音说:“别离开我。”
  “我就在这儿。”他轻声说。
  我穿过帘子,扑鼻而来的恶臭令我难以忍受,所有的感官立刻受到强烈冲击,我的第一反应是赶快捂住鼻子,挡住腐肉和霉烂的亚麻布的臭味,同时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仓库里闷热难当,顶部的金属天窗已经打开,但是外面的空气无法穿透这恶浊的臭气。从天窗透进来的一缕细细的阳光是这里唯一的光源。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这里昏暗的光线,看到大批的受伤的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有的躺在行军床上,有的躺在集装箱架上,有的躺在地上。黑糊糊的苍蝇在嗡嗡地打转,受伤的人发出痛苦的呻吟,看望伤员的人在哀伤地哭泣,这混合的声音中透着无比的悲伤与忧愁。
  在十二区也没有真正的医院,所有的人都死在家里,即使如此,似乎也比死在我眼前看到的这个地方强。但我突然想起,这里的许多人已在轰炸中失去了自己的家。
  汗开始顺着我的脊背往下淌,手心里也满是汗水。我张开嘴呼吸,想把这臭味驱赶走,眼前直冒金星,好像快要晕过去了。但我突然瞥见了佩拉,她正在很近的地方看着我,好像要看出我是否够坚强,他们信任我的想法是否正确。因此我放开盖尔的手,强迫自己顺着两排床的中间往里走。

  “凯特尼斯?”从我左边传来了沙哑的叫声,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一只手向我伸过来。这声音给了我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这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一条腿受了伤,血已经洇湿了厚厚的绷带,上面爬满了苍蝇。痛苦写在她的脸上,但除了痛苦,她的眼神里还蕴藏着一种东西,一种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真的是你吗?”
  “是呀,是我。”我脱口而出。
  快乐。这就是她眼睛里蕴藏的东西。在听到我的声音后,
  痛苦暂时消失了,心绪突然开朗起来。
  “你还活着!我们不知道,大家都说你已经……我们原来不知道!”她兴奋起来。
  “我受了重伤,但我好了,就像你,你也会好起来的。”我说。
  “我得告诉我弟弟!”那女人挣扎着坐起来,冲着跟她隔开几张床的人喊道,“艾迪!艾迪!她在这儿!是凯特尼斯·伊夫狄恩!”
  一个男孩,大约十二岁,转过头来看着我们。绷带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他露出来的半边嘴张开来,似乎想要喊出声来。我走到他身边,把他前额湿漉漉的头发捋到后面,轻轻地向他问了声好。他不能说话,但他的一只好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要把我脸上的每一个特征都印在心底。
  在这闷热的空气中,我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一遍遍地叫起,声音传遍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凯特尼斯!凯特尼斯!凯特尼斯!”痛苦与哀伤的声音在退去,代之而起的是充满希望的呼喊。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到处走着,握住伸向我的手,抚摩着那些肢体残缺、不能走动的人,向每个人说:你好,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这些话语是那么平常,没有激情和豪言壮语,但这没有关系。博格斯说得对。大家需要看到我,一个活生生的我,那就是希望。
  大家把手伸向我,急切地想要触摸到我。当一个受伤的人用双手捧住我的面颊时,我在心中默默地感谢道尔顿,是他建议我洗掉脸上的粉彩。如果我以凯匹特式矫饰的面容出现在大家目前,那又是多么可笑,多么不自然。我受了伤、我很疲惫、我有疤痕,这就是大家眼里真实的我,也正是如此,我才属于他们。
  尽管凯撒采访时皮塔所说的话备受争议,但很多人还是问起皮塔,他们告诉我皮塔肯定是受到胁迫才说的那些话。我在大家面前尽量显得乐观积极,但人们听说我失去了孩子还是十分难过。一个女人在我的面前哭泣,我真想把真相告诉她,告诉她这不过是一个骗局,是游戏中的一步棋。但把皮塔作为撒谎的人呈现在大家面前对他没有好处,对我也没有好处,对事业也是如此。
  这时我才真正了解了大家是以怎样的一颗心在保护着我,我对反抗者意味着什么。在反抗凯匹特的斗争路程上,我一直倍感孤独,但现在我明白,我并非孑然一身。千千万万的人都站在我一边。在我没有接受自己成为嘲笑鸟以前,我早成为了他们心中的嘲笑鸟。
  一种新的感觉在我的心中萌生,但直到我站到桌子上,对着所有默念着我的名字的人说再见的时候,我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那就是力量。我一直拥有它,但从来都不知道。就在我捧出毒浆果的那一瞬间,斯诺知道。当普鲁塔什从竞技场把我救出来的时候,他也知道。而且科恩现在也知道。她如此地清楚这一点,以致她需要在公众面前宣布,她并不能完全控制我。
  走出仓库时,我靠在仓库的墙壁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接过博格斯递给我的水。“你干得不错。”他说。
  是啊,我没有晕过去,没有呕吐,没有叫着跑开。我只是顺应着大家的情绪,表现出真实的自我而已。
  “我们拍了不少好镜头。”克蕾西达说道。我看着这个导演,脸上满是汗水,麦萨拉正在记录有关细节。我甚至已经忘了他们在拍我。
  “我没做什么,真的。”我说。
  “你应该肯定自己以前所做的事情。”博格斯说。
  我以前做过什么?我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以及紧随其后所带来的毁灭——我的膝盖酸软,跌坐在路旁。“那些事是好坏掺杂呀。”
  “是啊,并非在所有的事上你都是完美的,但为现实所迫,你也没有办法。”博格斯说。
  盖尔蹲在我身边,摇着头说:“我真不能相信你让所有的人都触摸你,我一直希望你能到门外喘口气儿。”
  “闭嘴。”我笑着说道。
  “你妈妈看到录像后一定会为你非常骄傲。”他说。
  “我妈妈恐怕注意不到我,那里的情景会让她大吃一惊的。”我转向博格斯,问:“每个区都是这样吗?”
  “是的,多数辖区遭到袭击。我们尽量提供支援,但还不够。”说着他停下来,专心听着耳麦里传来的声音。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半天没听到黑密斯的声音了,我摇摇我的耳麦,怀疑它是不是坏了。“我们需要赶快到飞机跑道那里去。马上行动。”博格斯说着,用一只手把我拉起来,“有情况。”
  “什么情况?”盖尔问。
  “轰炸机要来了。”博格斯说。他把手伸到我脖子后面,把西纳的头盔帮我戴上。“快走!”
  我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只是顺着仓库前门的空地朝来时的小道跑,前面就是飞机起落地点。可我并没有感觉到危险迫近,天空蓝蓝的,万里无云,什么都看不到。大街上除了拉伤者到临时医院的几个人外,没有其他人。没有敌人,没有警报。但接着,警报突然响起。几秒钟内,在低空飞行的V形凯匹特飞行纵队突然出现在我们头顶,随即炸弹开始落下。我立刻就被炸飞了,重重地摔到仓库墙壁上。我右膝后面立刻钻心地疼痛,后背也遭到重击,但好像还没有穿透我的防护背心。我试图站起来,博格斯把我摁住,用自己的身体把我护住。当一颗颗炸弹从空中落下,在地面引爆时,大地在剧烈地震颤。

  炸弹雨点般落下,我却被钉在墙根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太恐怖了。爸爸过去是怎么形容这种轻而易举的杀戮的?就像杀死水桶里的鱼。我们就是鱼,而大街就是桶。
  “凯特尼斯?”耳麦里黑密斯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什么?是的,什么?我在这里!”我回答道。
  “听我说。我们在轰炸时无法降落,但是注意一定不要让他们看到你。”他说。
  “这么说他们不知道我在这儿?”像以往一样,我又觉得是我的出现才导致的这场灾难。
  “根据情报,他们不知道。这次袭击是按原计划进行的。”黑密斯说。
  这时传来普鲁塔什坚定而果断的声音。作为一个饥饿游戏组织者,他已经习惯了在压力下发出指令,“离你三个仓库远的地方有一个浅蓝色仓库,在仓库的最北端有一个掩体,你们能到那儿吗?”
  “我们会尽全力。”博格斯说。普鲁塔什的声音一定大家都听得到,因为这时所有的保镖和摄制组成员都已站起身来。我本能地搜寻盖尔,看到他也站了起来,显然没有受伤。
  “现在距下一次袭击大约有四十五秒钟。”普鲁塔什说。
  当我站起来时,把身体的重量压到右腿时,发出痛苦的呻吟,但我还是咬牙前行。没有时间检查伤口了,现在最好也别看它。好在我脚上穿着西纳设计的鞋子,它在脚落下时很好地抓住沥青地面,抬起时富有弹性。如果此时我还穿着十三区发的不合脚的鞋子就糟了。博格斯领头,走在我前面,可其他人也都没有超过我,相反,他们和我保持着同样的步伐和速度,在我身体两侧和后面保护着我。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强迫自己快跑。我们已经跑过了第二个灰色的仓库,正沿着一个土黄色的建筑往前跑。在前面不远处,我看到一个已经褪色的蓝色的建筑,掩体就在那里。我们又靠近了一个夹道,只需穿过这个夹道就来到了仓库门前,这时又一轮轰炸开始了。我本能地扑倒在夹道上,然后朝前面蓝色的墙壁跟前滚去。这次是盖尔扑倒在我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我。这次的轰炸似乎持续的时间要更长,但我们距离爆炸地点要远得多。
  我侧过身,却正好直视着盖尔的眼睛,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已退去,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有他涨红的面颊和太阳穴上嘣嘣跳动的脉搏,他在急促地呼吸,嘴微微地张开。
  “你没事吧?”他问。他的声音几乎被强烈的爆炸声淹没。
  “是,我看他们并没有发现我。我意思是他们没跟过来。”我答道。
  “是的,他们瞄准了别的目标。”盖尔说。
  “我知道,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我马上想到了那里有什么。
  “医院。”刹那间,盖尔已站起身来,冲着其他人大喊:“他们的目标是医院!”
  “这不是你要对付的问题。快去掩体。”耳麦里传来普鲁塔什坚定的声音。
  “可那里除了伤员,没有别人!”我说。
  “凯特尼斯。”黑密斯在警告我,我很清楚他下面要说什么。“你想都别想!”我把耳麦从耳朵里拽下来,垂在耳边。耳麦里声音不再干扰我,我听到了其他的声音,那是夹道对面土黄色仓库上方的机枪扫射的声音。飞机又转过头来进行轰炸。趁着没人能拦住我,我冲到一个梯子前,开始往上爬。攀爬,这是我最擅长的技能之一。
  “别停下来!”我听到盖尔在我身后说。接着我听到他的靴子踹在别人脸上的声音。如果盖尔踹的是博格斯的脸,他可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啦。我很快爬到屋顶,踩在柏油屋顶上。然后停下,把盖尔拽上来,接着我们跑向屋顶靠近大街一侧,那里摆放着一排机枪。我跳进掩体,里面有几个士兵,藏在掩体后面。
  “博格斯知道你们在这里吗?”在我左边,我看到佩拉在一挺机枪后面,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为了不至于睁着眼说瞎话,我支吾着:“他知道我们在哪儿,没事的。”
  佩拉笑起来,“我敢打赌他知道。你们是不是受过训练,知道怎么用这个?”她拍着枪托说。
  “我受过训练,在十三区,但我宁肯用自己的武器。”盖尔说。
  “是的,我们有弓箭。”我举起我的弓,突然觉得这东西在这里简直就像个装饰品,“这弓比看上去的要厉害得多啦。”
  “就得厉害点。好吧,我估计他们至少还有三次袭击,他们在投弹前需要推开遮挡板,这是我们攻击的好时机。趴下!”我单膝跪下,准备射箭。
  “最好先用火焰箭。”盖尔说。
  我点点头,从箭袋里拿出一支箭。如果我们没有射中目标,这些箭会落到别的地方——或许会落到街对面的仓库顶部。如果是着了火,还可以扑灭;但如果发生爆炸,那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突然,飞机出现在我们头顶约一百码的地方,与此相隔两个仓库的距离。共有七架飞机组成V形编队。“鹅!”我冲盖尔大喊。他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每年在候鸟南飞时我们总是一起打猎。为了避免两人瞄准同一目标,我们进行分工。现在我射V形编队最远端的飞机,盖尔射距离较近的飞机。已经没有时间商量了。我估摸了一下时间,瞄准飞机前面一点的位置,然后把箭射了出去。我射中了一架飞机的机翼,飞机立即起火了。盖尔没射中领航的飞机。我们对面的一个空仓库着了火。盖尔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我射中的那架飞机飞离了编队,但还是扔下了炸弹。它并没有消失。另一架被机枪打中的飞机也没有被打落,但估计机件的损坏已导致它的遮挡板运转不灵。
  “打得好。”盖尔说。
  “我瞄准的根本不是那架飞机。”我嘟囔着。我瞄准的是前面的那架飞机。“它们飞得比我们想象要快。”
  “各就各位!”佩拉大喊。另一个飞行编队已经飞了过来。
  “火焰箭不好使。”盖尔说。我点点头,我们两人都搭上了炸药箭。反正对街的仓库看上去没人。
  当飞行编队悄无声息地向我们靠近时,我突然又有了一个主意。“我要站着射!”我对盖尔喊道,同时站了起来。采用这样的姿势我瞄得最准。我瞄准飞机前面一点的位置,毅然把箭射了出去,恰恰击中领航机,在它的肚子上穿了个洞。盖尔随即也射中了末尾的飞机。被射中的飞机翻滚着飞向地面,在撞击地面的瞬间起火,机上的炸弹引起了一系列的爆炸。
  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第三支飞行编队出现。这次,盖尔一箭射中了领航机,我把第二架飞机的机翼打掉后,这架飞机盘旋着撞上了后面的飞机。两架飞机一起坠落到医院对面的仓库顶上,第四架飞机被机枪击落。
  “好的,都完了。”佩拉说。
  坠落的飞机冒出的火焰和浓烟模糊了我们的视线。“他们炸毁了医院?”
  “肯定炸毁了。”她阴沉着脸说。
  当我朝仓库尽头的梯子走去时,麦萨拉和一个甲壳虫从浓烟后面冒了出来,让我吃了一惊。我以为他们还在小夹道躲着呢。
  “他们总是粘着我们。”盖尔说。
  我顺着梯子爬下去。脚刚一落地,就看到了我的保镖、克蕾西达和另外一个甲壳虫正等着我们。我以为他们会责怪我,但克蕾西达只是朝医院方向挥挥手,示意我过去。她对着耳麦喊:“我不在乎,普鲁塔什!请再给我五分钟时间!”并没有什么人来过问我要去哪里,我径直走到大街上。
  “噢,不。”当我看到医院时,从心底发出了凄惨的喊声。刚才还是医院的这个地方已经一片狼藉。我走过了受伤的人群,穿过正在燃烧的飞机的残骸,注视着前面的一片废墟。人们在哭喊,在疯狂地四处奔跑,但他们却无力回天。炸弹已经炸毁了医院的屋顶,仓库起火,把伤员全部困在里面。一个救援队已经组织起来,准备突进去。但我知道他们在里面能够找到什么。即使掉落的碎片和大火没有将他们吞噬,浓烟也会令他们窒息而死。
  盖尔就在我身边。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进一步证明了我的猜测。照理说,矿工们如果有可能救人,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走吧,凯特尼斯。黑密斯说现在刚好有直升机可以来接我们。”他对我说。可是我无法挪动脚步。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他们为什么要瞄准已经要死的人们?”我问他。
  “恫吓他们,不让受伤的人寻求救助。你看到的那些人是可有可无的。反正对斯诺来说是这样。如果凯匹特赢了,他们要一帮受伤的奴隶干什么?”
  我记得在以前的许多年在林子里打猎时,盖尔总在激烈地抨击凯匹特。当时我并没有十分在意。我一直纳闷盖尔为什么非要分析他们的动机,为什么非要知道敌人的思考方法。显然,从今天发生的事看,探究这个问题是很有意义的。当盖尔考虑医院的问题时,他考虑的不是疾病,而是这种安排的合理性。他从不会低估我们所面对的现实的残酷性。
  我不忍再看下去了,慢慢转过身去。克蕾西达正站在离我一两码的地方,身边是两个甲壳虫。她并没有显出丝毫的惧怕,此时的她甚至可以说很冷静。“凯特尼斯,斯诺总统刚刚让电视台对这次轰炸进行了直播,他还发表了电视讲话,说这是对反抗者发出的一个信息。你怎么样?你想对反抗者说几句话吗?”
  “是的。”我低声说。摄像机的红灯亮了,我知道现在已经开始拍摄。“是的。”我更坚定地说。大家——盖尔、克蕾西达、甲壳虫——都向后退,给我让出了一定的拍摄空间。我仍直视着摄像机的红灯。“我想对反抗者说,我还活着。我就在这里,八区。凯匹特的飞机刚轰炸了这里的医院,那里有手无寸铁的男人、妇女和孩子,不会再有幸存者。”我刚才的震惊,此时已被愤怒所代替。“我想要告诉你们,如果你认为停火凯匹特就会善待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们心里很清楚他们是哪种人,他们要干什么。”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好像要把周围恐怖的一切指给大家看,“这就是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必须反抗!”
  由于愤怒,我离摄像机镜头越来越近。“斯诺总统不是说他给我们传个信儿?好吧,我也给他带个信儿。你可以折磨我们、轰炸我们、把我们的区烧毁,但你看到那些了吗?”我用手指着对面仓库顶正在燃烧的飞机残骸,摄像机的镜头也跟踪拍摄,在坠机的机翼上,凯匹特的标志透过火苗清晰地显现出来。“熊熊火焰已经点燃。”此时,我已经在大声地喊,字字句句都清晰可辨,“如果我们被点燃,你们也会和我们一样葬身火海!”
  我最后的几句话在空中久久回荡着。我觉得时间已经凝滞了。一股发自我内心的热情,而不是周围散发的热气将我高高托起。
  “停!”克蕾西达的话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来。她肯定地朝我点点头,“今天就到这儿吧。”
或许您还会喜欢:
七钟面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2
摘要:第一章早起那平易近人的年轻人,杰米·狄西加,每次两级阶梯地跑下“烟囱屋”的宽大楼梯,他下楼的速度如此急速,因而撞上了正端着二壶热咖啡穿过大厅的堂堂主仆崔威尔。由于崔威尔的镇定和敏捷,幸而没有造成任何灾难。 [点击阅读]
万物有灵且美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作者简介JamesHerriot吉米•哈利(1916—1995)(原名JamesAlfredWight)苏格兰人。一个多才多艺的兽医,也是个善于说故事的高手,被英国媒体誉为“其写作天赋足以让很多职业作家羞愧”。平实而不失风趣的文风和朴素的博爱主义打动了千千万万英美读者,并启发了后世的兽医文学。 [点击阅读]
人豹
作者:佚名
章节:39 人气:2
摘要:神谷芳雄还只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公司职员。他逍遥自在,只是在父亲担任董事的商事公司的调查科里当个科员,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所以难怪他忘了不了刚学会的酒的味道和替他端上这酒的美人的勉力,不由得频繁出入那家离京桥不远、坐落在一条小巷里的名叫阿佛洛狄忒的咖啡店。 [点击阅读]
伊迪丝华顿短篇小说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2
摘要:作者:伊迪丝·华顿脱剑鸣译在我还是个小女孩,又回到纽约时,这座古老的都市对我最重要的莫过于我父亲的书屋。这时候。我才第一次能够如饥似渴地读起书来。一旦走出家门,走上那些简陋单调的街道,看不到一处像样的建筑或一座雄伟的教堂或华丽的宫殿,甚至看不到任何足以让人联想到历史的东西,这样的纽约能给一位熟视了无数美丽绝伦的建筑、无数地位显赫的古迹的孩子提供些什么景观呢?在我孩提时代的记忆当中, [点击阅读]
八百万种死法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2
摘要:我看到她进来。想看不到也难。她一头金发近乎银色,要是长在小孩头上,就叫亚麻色。头发编成粗辫子盘在顶上,用发针别住。她前额高而平滑,颧骨突出,嘴巴略大。加上西部风格的靴子,她得有六尺高了。主要是双腿长。她穿着紫色名牌牛仔裤,香槟色皮毛短上衣。雨时断时续下了一整天,但她没带伞,头上也没有任何遮挡。水珠在她的发辫上闪烁着,像钻石。她在门口站了会儿,四下张望。这是周三下午,三点半左右。 [点击阅读]
再次集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昆虫的天地卡弥尼树的枝丫,悬曳着露水打湿的坚韧的蛛丝。花园曲径的两旁,星散着小小的棕色蚁垤。上午,下午,我穿行其间,忽然发现素馨花枝绽开了花苞,达迦尔树缀满了洁白的花朵。地球上,人的家庭看起来很小,其实不然。昆虫的巢穴何尝不是如此哩。它们不易看清,却处于一切创造的中心。世世代代,它们有许多的忧虑,许多的难处,许多的需求——构成了漫长的历史。 [点击阅读]
匹克威克外传
作者:佚名
章节:57 人气:2
摘要:匹克威克派除却疑云,把黑暗化为耀眼的光明,使不朽的匹克威克的光荣事业的早期历史免于湮没,这第一线光辉,是检阅匹克威克社文献中如下的记载得来的;编者把这个记录呈献于读者之前,感到最大的荣幸,这证明了托付给他的浩瀚的文件的时候所具有的小心谨慎、孜孜不倦的勤勉和高超的眼力。一八二七年五月十二日。主席,匹克威克社永任副社长约瑟夫·史密格斯阁下。一致通过如下的决议。 [点击阅读]
变形记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一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他仰卧着,那坚硬的像铁甲一般的背贴着床,他稍稍抬了抬头,便看见自己那穹顶似的棕色肚子分成了好多块弧形的硬片,被子几乎盖不住肚子尖,都快滑下来了。比起偌大的身驱来,他那许多只腿真是细得可怜,都在他眼前无可奈何地舞动着。“我出了什么事啦?”他想。这可不是梦。 [点击阅读]
古都
作者:佚名
章节:48 人气:2
摘要:千重子发现老枫树干上的紫花地丁开了花。“啊,今年又开花了。”千重子感受到春光的明媚。在城里狭窄的院落里,这棵枫树可算是大树了。树干比千重子的腰围还粗。当然,它那粗老的树皮,长满青苔的树干,怎能比得上千重子娇嫩的身躯……枫树的树干在千重子腰间一般高的地方,稍向右倾;在比千重子的头部还高的地方,向右倾斜得更厉害了。枝桠从倾斜的地方伸展开去,占据了整个庭院。它那长长的枝梢,也许是负荷太重,有点下垂了。 [点击阅读]
同时代的游戏
作者:佚名
章节:6 人气:2
摘要:1妹妹:我从记事的年代就常常地想,我这辈子总得抽时间把这事写出来。但是一旦动笔写,虽然我相信一定能够按当初确定的写法毫不偏离地写下去,然而回头看看写出来的东西,又踌蹰不前了。所以此刻打算给你写这个信。妹妹,你那下身穿工作裤上身穿红衬衫,衬衫下摆打成结,露出肚子,宽宽的额头也袒露无遗,而且笑容满面的照片,还有那前额头发全用发夹子夹住的彩色幻灯照片,我全看到了。 [点击阅读]
名利场
作者:佚名
章节:75 人气:2
摘要:《名利场》是英国十九世纪小说家萨克雷的成名作品,也是他生平著作里最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杰作。故事取材于很热闹的英国十九世纪中上层社会。当时国家强盛,工商业发达,由榨压殖民地或剥削劳工而发财的富商大贾正主宰着这个社会,英法两国争权的战争也在这时响起了炮声。 [点击阅读]
唐璜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2
摘要:乔治·戈登·拜伦(1788-1824)是苏格兰贵族。1788年1月23日出生于伦敦。他天生跛一足,并对此很敏感。十岁时,拜伦家族的世袭爵位及产业(纽斯泰德寺院是其府邸)落到他身上,成为拜伦第六世勋爵。1805-1808年在剑桥大学学文学及历史,他是个不正规的学生,很少听课,却广泛阅读了欧洲和英国的文学、哲学和历史著作,同时也从事射击、赌博、饮酒、打猎、游泳等各种活动。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