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江南三部曲 - 第三部-春尽江南 第四章 夜与雾 9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9
  秀蓉:真有点不甘心。
  端午:你说什么不甘心?
  秀蓉:我居然真的就到不了西藏!你不觉得奇怪吗?
  端午:什么?
  秀蓉:旺堆随便说出的一句话,就像李春霞的预言一样准。
  端午:旺堆是谁?
  秀蓉:莲禺的一个活佛。就是送给若若鹦鹉的那个人。
  端午:你总爱胡思乱想。没关系,以后找时间,我陪你一起去。
  秀蓉:但愿吧。
  端午:你的手机怎么老打不通?
  秀蓉:欠费停机了。
  秀蓉:能不能听我一句劝?
  端午: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秀蓉:戒烟。把烟戒了吧。就算是为孩子着想吧。
  端午:我考虑考虑。
  秀蓉:别考虑了。赶紧戒吧。你得答应我,保证活到孩子成家的那一天。
  端午:这可说不好。
  端午:再说了,若若要是不结婚呢?
  秀蓉:真想好好亲亲他。搂着他亲个够。他的脸。他的小手。他跳得很急的心脏,像个小鼓。黑嘟嘟结实的小屁股。
  端午:你到底是怎么了?
  端午:像是要跟整个世界告别似的。怎么了?
  秀蓉:你说得没错。就是告别。
  秀蓉:昨天上午,我去了一趟植物园,在那里呆了两个小时。
  端午:哪儿的植物园?
  秀蓉:我得去一下洗手间。你等我一下。
  下午三点一刻。办公室里光线灰暗。天色阴阴的。本来,透过朝南的窗户,他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看到那条沥青色的运河,看到河汊转弯处堆浮的白色垃圾和河面上的船只,看到凸起的坡岗和一小块、一小块的田地,可现在,一座高楼的墙坯拔地而起,挡住了原先就很浮泛的阳光。一个带着黄色安全帽的建筑工人,正站在脚手架上朝河里撒尿。
  他的新搭档,那个外号叫做“扑食佬”的家伙,安静地像个熟睡的婴儿。他是个跛子,又有白癜风,这都不是什么秘密。端午近来又从他身上发现了另一桩烦心事:他竟然还有狐臭。现在还是四月份,那股味道还不太显著,可天一旦热起来,你就是把他想象成一位汗腺过于发达的国际友人,恐怕也难以忍受。
  端午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胡建仓”。假如他去做股票的话,大概赚不到什么钱。不过,他对股票没什么兴趣,宁愿把空闲时间,鬼鬼祟祟地消磨在成人网站上。假如端午对他这仅有的嗜好视而不见,“扑食佬”也很少来打搅他。
  冯延鹤刚才来过一个奇怪的电话。
  他的心脏最近做了五个支架。单位的同事有一种恶毒的担心,担心老冯迟早要死在那个白虎星儿媳的枕头上。
  这次老冯打来电话,可不是找他下棋的。老冯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名叫白小娴的人。白小娴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花枝招展的少女。其实她已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端午曾在一个会议上见到她一次。干瘦干瘦的老太太,不过保养得很好。她原来是主管文化工作的副市长。老冯打来电话的时候,这个老太太就在冯延鹤的办公室里。她提出来要见见端午,不知为何。端午觉得这件事,不管朝哪个方面想,都有点离谱。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回绝了。
  好在他没去。
  秀蓉:昨天晚上又做了一个梦。
  端午:该不会又是革命党人吧?
  秀蓉:我梦见自己被人追杀。在秋天的田野上奔跑。田里的玉米都成熟了。下着雨。
  端午:你被人追上了吗?
  秀蓉:那还用说!抓我的人,是一个糟老头子。他从玉米地里直起身来,下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他得意地让我看了看他手里的铐子,怪笑着问我,是不是处女。他说,他并不是公安,让我不要害怕。他是专门收集处女膜的商人。他用祖传的方法,把它从女孩身上取出,晾干,然后把它制成笛膜。怎么样,好玩吗?他说如果我听从他的摆布,完事后就会立刻放了我。
  端午:你乐得答应了他,对吗?

  秀蓉:呸!
  秀蓉:我的一生,现在看来,就是这么一个薄薄的膜。其中只有耻辱。
  端午: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端午:你说你去了植物园。
  秀蓉:对,我去了植物园,但没进公园的大门。在天回山的山脚下,有一个农家小院,我在那儿坐了坐。吃了新挖的竹笋,喝了半杯啤酒。天雾蒙蒙的,什么花草也看不到。但毕竟已经是春天了。
  秀蓉:我承认,我的确做了一件傻事。真的很傻,如果让我重新考虑,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真有点不太甘心。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是不会回头的。说到底,人还是太软弱了。
  端午:这么说,你现在,在成都?
  端午:你在成都,对不对?
  秀蓉:是,在成都。
  秀蓉:你很聪明。我随手打上了天回山这个地名。
  端午:哈哈,终于逮到你了。
  秀蓉:本来是想去西藏的。拉萨。那曲。日喀则。或随便什么地方。
  秀蓉: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死掉拉倒。
  秀蓉:可飞机从禄口机场刚一起飞,我就发起烧来。莲禺的旺堆喇嘛曾对我说,所有的事情在我身上都会发生两次。我又发烧了。旺堆喇嘛那张黑黑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空姐用餐巾布裹上冰块放在我头上降温。随后,她们把我弄到了头等舱。我第一次坐头等舱,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秀蓉:到了成都之后,停机坪上的一辆120救护车,将我送到机场附近的一家医院里。我在那儿只呆了两天,大夫说,我的发烧是肺炎引起的。但我的病却不像肺炎那么简单,他们建议我换一家更大的医院。随后,就被转到这里来了。我住在五楼的特需病房里。
  端午:到底怎么回事?
  端午:你别吓我!
  端午:什么病?
  秀蓉:还用问吗?
  端午:什么时候发现的?
  秀蓉:我在离开鹤浦前,给你写了一封信,当你收到它,就会什么都明白了。别着急。
  端午:可我一直没收到你的信。
  秀蓉:你会收到的。李春霞说,我活不过六个月。现在已经是第五个月了。心情也还好,这家医院的条件还不错。负责给我治疗的大夫叫黄振胜,很有幽默感。他从不避讳跟我谈论死。他说很多像我这样的癌末病人最后都是死于肺炎。他给我用了最好的抗生素,还有一点吗啡。四五天后就退了烧。他说虽然手术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所幸肌体还能对药物产生反应。也许情形还没那么坏。乔布斯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秀蓉:每隔一两天,黄振胜都会到病房来陪我聊上一小会儿。他还说,现代医学已经彻底放弃了“治愈”这个概念,它所能做的不过是维持而已。实际上,维持也是放弃。生命维持得越久,离治愈就越远。小黄说,他的工作实际上也是“维稳”。他厌恶自己的工作,倒不是怕脏。每天和那些癌末打交道,让他觉得生命其实没什么尊严。他负责照料的一个老干部,九十多岁了,在毫无意识反应的情况下,靠鼻饲居然也维持了三年。至少从医学上说,他还活着。检测仪器上各项生命体征都相当地稳定。当然喽,他花的是公家的钱。
  端午:你就一个人吗?谁在医院照顾你?
  秀蓉:有一个护工。她是湖南醴陵人,昨天就是她带我去植物园的。这些天,她一直在劝我跟她回湖南老家。她有一个堂叔,据说会用念了咒的符水给人治病。好玩。
  秀蓉:还有一个坏消息。
  端午:你说。
  秀蓉:我银行卡上的钱已经快用完了。
  端午:我现在就打电话订机票。我马上就赶过来。很快的。一眨眼就到了。
  秀蓉:你不要来!
  秀蓉:你再快,也没有我快。
  端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秀蓉: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端午:求求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端午:你别吓唬我。
  端午:你在吗?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大约在半个小时前,胡建仓已经离开了资料室,下班回家。他顺手替端午开了灯。白炽灯管“嗞嗞”地响着。窗外的建筑工地上,早已人去楼空。一只瘦骨嶙峋的大黑猫,在脚手架上愤怒地看着他。像个哲学家。不远的地方,传来了机帆船“突突”的马达声。
  端午犹豫着,要不要给吉士打个电话。
  秀蓉:我还在。亲爱的。
  秀蓉:那天我们在天回山下的农家小院,一直呆到太阳落山。黄昏的时候太阳才露脸。没有一丁点风。植物园门口的小树林里,有很多老人在健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骄傲”两字。徐景阳的话是有道理的。他们都是从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幸存者。活着,就是他们的战利品。
  秀蓉:还记得我们曾经讨论过的人的分类吗?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只存在两种人:死去的人,还有幸存者。我失败了,并打算接受它。
  秀蓉:你不要来!至少现在不要。我要一个人跨过最后的那道坎。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
  端午:九点二十,有一班去成都的飞机。
  端午:你接着说。
  秀蓉:熟人。所有的熟人。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我就做梦能生活在陌生人中。我要穿一件隐身衣。直到有一天,我从图书馆回宿舍的途中,遇见了徐吉士。那是1989年的夏末,他去大学生俱乐部参加海子纪念会。然后就遇到了你。在招隐寺。不说了。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发现原先的那个隐身世界,已经回不去了。怎么也回不去了。我甚至尝试着改掉自己的名字,可还是没有用。
  秀蓉:我可以死在任何地方。但死在医院里,让我最不能忍受。那简直不算是死亡。连死亡都算不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端午:晚上九点二十,有一班去成都的飞机。
  秀蓉:不要来。我要下场了。谢幕了。居然还是在医院里。有点不甘心。
  秀蓉:医院是一个借口。它才是我们这个世上最严酷的法律。它甚至高于宪法。它是为形形色色的掉队者准备的,我们无法反抗。我们被送入医院,在那里履行最后的仪式或手续,同时把身体里仅剩的一点活气,一点点地熬干净。
  秀蓉:就好像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是我们主动追求的最终结果。
  秀蓉:去年冬天,守仁被杀的那段日子,你还记得吗?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履行了所有的手续,并知道了它的所有秘密。就像我当年参加律师资格考试,舞弊是预先安排的,我提前就知道了答案。
  秀蓉:我曾经想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陌生人。把隐身衣,换成刀枪不入的盔甲。一心要走到自己的对立面,去追赶别人的步调。除了生孩子之外,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厌恶的。好像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什么都不想。渐渐地就上了瘾。自以为融入了这个社会。每天提醒自己不要掉队,一步都不落下。直到有一天,医院的化验单温柔地通知你出局。所有的人都会掉队。不是吗?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秀蓉:如果时间本身没有价值的话,你活得再久,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秀蓉:我已竭尽全力。但还是失败了。我出了局,但没想到这么快。被碾轧得粉碎。注定了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我也不想。
  秀蓉: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端午:你说。
  端午:你说。
  端午: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
  端午:我马上赶过来。告诉我你的具体地址。求求你。
  端午:求求你。
  秀蓉:关于我的事,先不要告诉我父亲。每年的十二月底和六月初,分别给他寄一次钱,每次六千。不要少于这个数目。要不他会找到家里来的,再有。
  秀蓉: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欠任何人的债。
  秀蓉:在我们家楼下,有一片石榴树树林。你在树底下挖个坑。你要晚上偷偷地去挖,千万不要让物业的保安看见。最好深一点,把我的骨灰,就埋在树底下。

  秀蓉:每天。每天。我都可以看见若若。看见他背着书包皮去上学。看见他平平安安地放学回家。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平平安安。
  秀蓉:石榴花开的时候……
  天黑了下来。
  端午一刻不停地在网络上搜寻航班的信息。
  晚上九点二十分,川航有一班飞往成都的飞机。如果他现在就出发赶往禄口机场,时间还来得及。吉士的手机依然关机。要命。他存着某种侥幸,打通了机场的电话。
  值班票务员给他带来了一个坏的消息。由于罕见的大雾,所有的航班都停飞了,“你来了也没有用,机场附近的宾馆挤满了滞留的旅客”。要命。端午问她,航班什么时候可以恢复,票务员回答说,这要看晚上的这场大雨,能不能下下来。真要命。
  他给绿珠发了一条短信。他本来是想发给吉士的,可却手忙脚乱地发给了绿珠。也好。短信中只有短短的六个字。
  有急事,请回电。
  在他打出租车赶往家里的途中,绿珠终于回了电话。
  在小区的超市里,他买了两袋速冻水饺、十袋一包皮的辣白菜方便面、一筒儿子最爱吃的薯片、一纸箱牛奶。但出了超市后,那筒薯片,就被证明是网球。他也懒得去调换。
  他去了超市隔壁的菜场。在修皮鞋的摊位边上,他配了两把房门钥匙:一把单元的防盗铁门,一把房门。
  儿子正靠在单元门的墙边背英文。书包皮搁在别人的自行车后座上。即便有人开门,问他要不要进去,他也总是摇头。要是门前的感应灯灭了,他就使劲地跺一下脚。
  A friendly waiter
  told me some words of Italian
  then he lend me a book
  then he lend me a book
  then he lend me……
  I read few lines,but I don’t understand any word.
  门前那片石榴树静默在浓雾中,端午不敢朝那边看。
  晚饭后,端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把正在做作业的儿子叫到餐桌前,尽力装出轻松的样子。他平静地告诉儿子,自己要出去几天,问他能不能一个人在家。他把刚刚配好的两把钥匙装在他的自行车钥匙链上。
  “要很久吗?”儿子警觉地望着他。
  “现在还说不好。也许两三天,也许要久一些。”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端午把手放在他的后脖颈子上,“其实你也不是一个人。从明天开始,会有一个姐姐过来陪你,每天晚上都来。”
  “我认识她吗?”
  “你不认识。她人很好。”
  “是你女朋友吗?”
  “胡说八道!”
  “你是去开会吗?”
  “我去把妈妈,接回来。”
  “那你告诉她我当上代理班长的事了吗?”
  “当然。她已经知道了。”
  “她怎么说?”儿子的眼睛里突然沁出了一缕清亮的光,“她一定哈哈地傻笑了吧?”
  “她笑——”端午略微停顿了一下,试图稳住自己发颤的嗓音。
  “你现在就要走吗?”
  “对,呆会儿就走。”
  “今晚我得一个人睡觉,是不是?我有点害怕。”
  “你可以开着灯睡。”
  “那好吧。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先答应我。”
  “我答应你。”
  “别跟妈妈离婚。”
  “好。不离婚。”
  “那我要去做家庭作业了。”儿子长长地松了口气,光着脚,回自己屋里去了。
  端午从厕所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把黑伞,犹豫了一下,又换了一把花伞。他的眼泪即刻涌出了眼眶。
  端午还是去了一次儿子的房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十点钟,他出了门。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
或许您还会喜欢:
沙僧日记2 盛开的师傅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上个日记本写到:我们师徒五个历尽千辛万苦、千山万水、千磨万难、千妖百怪、千娇百媚,终于来到了西天佛祖处,取得了真经,修成了正果。当我们这群罗汉果还没来得及变成开心果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观音老母掐指一算,说我们还没有达到九九八十一难的指标,还差一难。 [点击阅读]
沧浪之水
作者:佚名
章节:93 人气:0
摘要:故事梗概我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一本薄书:《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书第一页是孔子像,旁边写了“克己复礼,万世师表”八个字,是父亲的笔迹。还有屈原,“忠而见逐,情何以堪”;陶渊明,“富贵烟云,采菊亦乐”等一共12人。父亲在我出生那年被划为右派。他只是凭良心替同事讲了几句公道话。因此,他被赶出县中医院,带着我来到大山深处的三山坳村,当了一个乡村医生。 [点击阅读]
狼烟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0
摘要: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上午的颐和园门外,有两位大学生跳下了脚驴,跟两名赶驴的脚夫挥了挥手,说了声:“下午见!”就直奔票房,去打门票。两名脚夫将两头脚驴拴到不远处的绿柳浓荫下,从腰带上抽出七寸韭镰,到远处的青纱帐中,割了两大抱鲜嫩的青草,抱来喂驴。然后,二人又到小饭摊上打尖;匆匆吃了几卷煎饼卷大葱,喝了两大碗小米水饭,便又回到拴驴的柳荫下。 [点击阅读]
狼烟北平
作者:佚名
章节:35 人气:0
摘要:南横街黑窑厂“同和”车行的车夫文三儿在酒馆里和二顺子喝得有些高了,正在满嘴跑舌头。文三儿的酒瘾大,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可真要喝起来又喝不了多少,顶多三两,一过四两就麻烦了。他通常是二两酒一下肚,脾气立马见长,瞅谁都不顺眼。若是四两酒下肚,情况就会恶化,他谁也不尿,逮谁和谁撸胳膊挽袖子,很有些英雄气概。 [点击阅读]
王小波《寻找无双》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0
摘要:1建元年间,王仙客到长安城里找无双,据他自己说,无双是这副模样:矮矮的个子,圆圆的脸,穿着半截袖子的小褂子和半截裤管的半短裤,手脚都被太阳晒得黝黑,眉毛稀稀拉拉的。头上梳了两把小刷子,脚下蹬了一双塌拉板,走到哪里都是哗啦啦的响。就这个样子而言,可以说是莫辨男女。所以别人也不知道他来找谁。王仙客只好羞羞答答地补充说,那个无双虽然是个假小子样,但是小屁十股撅得很高,一望就知是个女孩子。 [点击阅读]
王小波《红拂夜奔》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0
摘要:这本书里将要谈到的是有趣,其实每一本书都应该有趣。对于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存在的理由;对于另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应达到的标准。我能记住自己读过的每一本有趣的书,而无趣的书则连书名都不会记得。但是不仅是我,大家都快要忘记有趣是什么了。我以为有趣像一个历史阶段,正在被超越。照我的理解,马尔库塞(HerbertMarcuse)在他卓越的著作《单向度的人》里,也表达过相同的看法。 [点击阅读]
王朔《过把瘾就死》
作者:王朔
章节:15 人气:0
摘要:杜梅就像一件兵器,一柄关羽关老爷手中的那种极为华丽锋利无比的大刀——这是她给我留下的难以磨灭的印象。她向我提出结婚申请时,我们已经做了半年毫不含糊的朋友。其间经过无数的考验,最无耻最肆无忌惮的挑拨者也放弃了离间我们关系的企图。可以说这种关系是牢不可破和坚如磐石的,就像没有及时换药的伤口纱布和血痂粘在一起一样,任何揭开它的小心翼翼的行为都将引起撕皮裂肉的痛楚。 [点击阅读]
生死晶黄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我应该讲一个故事了。我很早就想讲这个故事了。故事原本细小,如一个微长的果核,在我内心的一个角落,置放在最偏僻的荒野,被冷落得月深年久,就要枯腐的时候,毛茸茸的霉白冷不凡泛起绿来,它的季风日渐转暖起来,风中冬眠的树木像伸过懒腰的孩子,挺拔起来,鼓胀起来。一切都像一条干涸的河流,忽然又有了涓涓细水。这一枚几近枯腐的核儿,在风中、水中及时地胀裂开来了。 [点击阅读]
皮皮鲁传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终于有一天,在一座图书馆里,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不满意啦!他们想,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头发不一样,穿的衣服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可为什么看的书一样呢?他们一不满意,可不得了啦!一个个嘴噘得老高,脸涨得通红,把半边天都烧鼹了。消防队发现北边的天烧红了,开着救火车赶来,可是到了现场一看,哪有什么火,原来是孩子们生气呢。后来,图书馆的阿姨把我叫去。 [点击阅读]
看见
作者:佚名
章节:111 人气:0
摘要:十年前,当陈虻问我如果做新闻关心什么时,我说关心新闻中的人——这一句话,把我推到今天。话很普通,只是一句常识,做起这份工作才发觉它何等不易,“人”常常被有意无意忽略,被无知和偏见遮蔽,被概念化,被模式化,这些思维就埋在无意识之下。无意识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常常看不见他人,对自己也熟视无睹。要想“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这才是最困难的地方,因为蒙昧就是我自身,像石头一样成了心里的坝。 [点击阅读]
神犬奇兵
作者:佚名
章节:164 人气:0
摘要:“幽灵犬”的传说“夜歌!回来!回来!”中国人民解放军K军区第863师侦察连长白正林趴在战壕前被炸得满是弹坑的草坡上,泪流满面地大叫,“回来啊!”月光下,战壕外沿撒满了亮晶晶的弹壳、弹片,草地上散着数不清的手榴弹拉火环。白正林的军裤已经被鲜血染透,他的右手还死死抓着胸前的“光荣弹”。 [点击阅读]
等一个人咖啡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现在的我,手里的汤匙正胡乱搅拌着浮在咖啡上的奶晕。金属与马克杯的瓷缘合奏出没有章法的敲击声。叮叮叮当,当叮当叮。就好像我现在的心情,没有节奏,却很想表达些什么。明明就像经年累月的拼图游戏,不管散落在地上的碎片有多少,持之以恒,总是能逐一捡拾回来,砌成原来完整的样貌。总会到那一刻的。然而我还是很激动。因为我发现,记忆的拼图不是死的。记忆是逐渐累加,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于是碎片一直拼凑不完。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