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江南三部曲 - 第三部-春尽江南 第三章 人的分类 10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10
  凌晨一点钟,端午在客厅里泡脚,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单调的铃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但端午还是在第一时间准确地判断出,那是一个噩耗。他没有来得及穿鞋,就赤着脚冲进了书房。
  徐吉士的声音已经变得相当平静了。他用丧事播音员一般沉痛的语调告诉端午,守仁出事了。在第一人民医院。吉士正在赶往医院的途中。他嘱咐端午,积雪尚未融化,晚上街面结了冰,路况很不好,家玉开车时,必须得万分小心。
  端午刚放下听筒,小顾的电话跟着又来了。
  她只是哭,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由于第二天早上家玉要出庭,她在临睡前吃了几颗安眠药。被端午叫醒后,一直昏昏沉沉,反应迟缓。
  “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开车?”她迷迷糊糊地靠在床架上,懵懂地望着自己的丈夫,叹了口气,自语道,“前些天还好好的,怎么会呢?”
  “干脆你别去了。我打车去!”端午劝她,“明天小东西还有最后一门生物要考,得有人给他准备早饭。”
  “也好。你自己路上小心。”
  黑暗中,家玉端过台灯边上的一只白瓷茶壶,喝了一口凉茶,裹了裹被子,翻过身去,接着睡。
  后半夜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干雪的粉末在北风中打着旋儿。端午一连穿过了两条横马路,才在通宵营业的一家夜总会门口找到了出租车。
  第一人民医院急诊楼的过道里,围了一大群人。吉士和小秋他们早到了。小顾坐在一旁橘黄色的椅子上,眼神有点空洞。绿珠紧紧抱着姨妈的一只胳膊,她们都不说话。徐吉士穿着一件皮夹克,正踮着脚,透过抢救室门上的玻璃,朝里面张望。
  守仁还在抢救中。但吉士告诉他,抢救只是象征性的,不太乐观,尽管一度还恢复了血压和心跳。
  随后,他们走到楼外的门廊里抽烟。绿珠挑起厚厚的棉布帘子,跟了出来。
  据绿珠回忆说,差不多是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她听到楼下汽车喇叭响了两下。当时,她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上,欣赏那些白天拍摄的鸟类照片。她知道姨父回来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停车时按喇叭,无非是表明姨夫的后备厢里有大量的礼品,让她和小顾去帮着搬。就快过年了,姨父每次回家,都会带上一大堆他并不稀罕的礼品。不外是烟、酒、茶、字画之类。她听见姨妈从三楼下来,就躺在床上没动。可是这一次,绿珠还是觉得有点异样。在别墅西侧的院子里,那十多条收容来的流浪狗,一直在“汪汪”地叫个不停,听上去有点瘆人。
  很快,她就听见姨妈在楼下发出的凄厉的哭喊。
  绿珠穿着睡衣从床上蹦起来,趿拉着拖鞋,跑到楼下的车库边。她看见那辆凯迪拉克,前门开着。姨夫的双腿还在车上,可身体已经挂在了车外。小顾远远地站在楼梯口,不断地拍打着墙面,被吓得“嗷嗷”地干嚎。最后还是绿珠跑过去,跪在雪地上,双手抱起了姨夫的头。匆匆赶来的一名保安,已在打电话报警。
  当时姨父的意识还比较清醒。他甚至还抬起血糊糊的手,去摸了摸她的脸。他还向她交代说,他知道是谁下的手。但他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这是为你们好。”然后他抬头看了看树林上空那片天,积攒了半天的力气,笑了一下,对绿珠道,“我养了那么多人,什么用处也没有。在他们杀我的时候,只有月亮在场。”
  在前往医院的救护车上,守仁还醒过来一次。不过,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很艰难了。他告诉绿珠,在他工作室电脑的E盘下,有一份文件……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抢救终于宣告结束。
  医生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最后出来的那名护士,打开了抢救室的大门。端午首先看到的,是守仁在手术台上的那双大脚。整个手术台上都是血,就像刚杀了一头猪一样。各种注射用的空瓶子装了满满一大筐。一名护士小心地把他脑袋上的呼吸罩取了下来。大概是失血过多,他张着嘴,脸色有点发白。另外两名护士拉下口罩,正在交谈着什么。其中的一位,手里托着一块硬纸板,皱着眉头,往上填写各种数据。那台用来检测心脏和血压的仪器,“滴滴,滴滴”地响着,仿佛在重复着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
  失败……失败……失败……
  吉士烦躁地问护士,能不能把那个讨厌的机器关掉。护士温和地告诉他,不能。这是抢救的程序之一。现在病人虽说已经死了,但这个程序还没完。病人呼吸停止,测不到脉搏,没有心跳,当然表明病人已处于死亡状态。但这仅仅是观察上的死亡。“医学上”真正的死亡,要等待一定的时间长度,也就是说,等到烦人的“滴滴”声戛然而止,才能最终得到确认。具体等多长,护士没有说。
  护士将守仁的遗体擦拭干净,又在他身体的各个孔道,塞了些棉花和海绵,用一条干净的白床单,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又将他的双手举起来,抖动他的关节,让他的手臂变得松弛,以便让它十指交迭,平放在腹部。这时,护士才吩咐家属进来,看上最后一眼。
  绿珠扶着小顾走进来。小顾刚到门口,身体就软了。几个人只得又把她扶到屋外的椅子上。
  端午提醒护士说,死者的嘴巴还没有合上。护士说,这要等到太平间的赵师傅来处理,他有的是办法。
  正在说话间,赵师傅推着一辆运尸车来了。
  赵师傅用的办法其实也挺简单:一根玻璃绳,穿过一卷卫生纸,让卫生纸抵住死者的下巴,拉住玻璃绳,向上用力一拉,然后将绳子在他的脑袋上打个结。守仁的嘴就闭上了。
  按照预先的分工,在遗体告别的前一天上午,端午和家玉匆匆赶往城北的殡仪馆,逐一落实火化的相关事宜。
  吉士本来说好也会到场,可他被小秋临时拉去挑选墓地了。
  在人头攒动的接待大厅里,为图省事,他们选择了收费昂贵的“一条龙服务”。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姑娘带他们去挑选棺椁。从纸棺,到雕花楠木棺,有十多种款式和价位可供选择。家玉给小顾打了电话。小顾哭了半天,就让家玉替她全权做主。至于价格,可以不必考虑。家玉就挑选了最贵的一种。看着那具漂亮的棺木,家玉的眉头总算略微舒展开来,自语道:
  “我原以为人死了,直接往炉子里一扔,烧掉拉倒。原来还有棺木。”
  身穿黑色制服的引导员笑了笑,接住家玉的话茬,临时发挥,说了一通“死人也是有尊严的”之类的高论,弄得家玉立刻又恼火起来。
  接下来,他们确定了灵车的档次和规格。这一次,家玉毫不犹豫地定下了最奢华的凯迪拉克。引导员又问她,需不需要“净炉”服务。家玉说,她不明白,所谓的净炉是什么意思。引导员耐心地向她做了解释。
  “净炉,就是一个人单独烧。这样至少可以保证骨灰中不会混入另外的亡灵。”
  于是,他们选择了净炉。

  引导员最后问,在骨灰由焚尸炉抵达接灵窗口的途中,需不需要有仪仗队护送?家玉未加思索,直接拒绝了。
  “什么狗屁仪仗队!不就是他们自己的保安吗?何苦白白多交一笔钱?”她旁若无人地对端午嘀咕了一句。看来,她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
  他们挑选了一个中型的告别厅,并预定了二十只花篮。家玉还要求与负责焚烧工作的师傅见面。这是小顾特别关照的。
  家玉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那个焚烧工说着话,趁引导员不注意,在他白大褂的口袋里塞了一千块钱。
  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之后,引导员又特别地嘱咐他们,明天火化时,别忘了带把黑色的雨伞来。家玉问她,黑伞是做什么用的。引导员说,骨灰盒从殡仪馆回家的途中,必须用黑伞罩着。这样,死者的亡魂就不会到处乱窜了。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他们从殡仪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刚走到停车场,家玉就接到了绿珠打来的电话。她说,本来已经和太平间的驼背老赵约好,她和姨妈三点半去给守仁穿衣服。可姨妈犯了头晕病,根本下不了床。“太平间那地方,阴森森的,我一个人可不敢下去呀。”
  他们只得驱车赶往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的西侧,有一条狭长的弄堂。
  家玉把车停在了马路牙子上,就去附近找到一家面馆吃饭。大概是嫌面馆的隔壁开着一家寿衣店,面条端上来,家玉一口也吃不下去。
  “你怕不怕?”家玉双手托着下巴,忽然对端午笑了笑。
  “怕什么?”
  “去太平间啊。”
  “还好吧。”
  “一想到我将来死了,也得如此这般折腾一通,真让人受不了。”家玉说,“呆会儿给守仁穿衣服,我能不能不下去?”
  “那你就呆在告别厅里吧。穿衣服应该挺快的,用不了半小时。”
  他们从面馆出来,经由一扇大铁门,前往医院的告别厅。太平间就在告别厅的地下室里。绿珠已经在那儿了。她正把包皮里装着的几瓶二锅头往外拿,说是给驼背老赵处理完遗体后洗手用的,也属于时下流行的丧仪的一部分。
  告别大厅的正中央悬挂着一个老头的遗像。“沉痛悼念潘建国同志”的横幅已经挂好了。两个身穿工装裤的花匠正在给盆花浇水。那些花盆被摆放成了U字形。U字当中的空白处,应该就是明天摆放潘姓死者遗体的地方。
  驼背老赵正在跟绿珠算钱。手里拿着计算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是老赵的儿子。他负责给遗体化妆。
  绿珠交完钱,又额外地塞给老赵一个装钱的信封。驼背照例推让了半天,这才收了。到了最后一刻,家玉又改变了主意,还是决定和他们一起下到太平间的停尸房。
  他们拎着几大包皮衣服,跟着老赵父子俩,沿着一条走廊,进了一间异常宽大的电梯,一直下到地下二层。这个太平间,原先也许是医院大楼的设备层,头顶上到处都是包皮裹着泡沫塑料的管道。走廊也是四通八达,不时有身穿手术服的大夫迎面走来。驼背老赵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铁门,说了声“到了”,他们就走进了停尸间。
  墙边有一大排白铁皮的冰柜。守仁的尸体早晨就被取了出来,躺在带滑轮的平板车上,正在化冻。他的边上,是个一头银发的老者。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嘴唇被画得红红的。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潘建国。
  一看到姨父的遗体,绿珠又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家玉搂着她,眼泪也流了出来。经过解冻的遗体,已经看不出当初暴死的那种狰狞。他的胸脯被一大块白纱布严严地包皮裹起来,不见了当初的惨烈。只是左胳膊上的一块毛泽东头像的纹身,由于收缩或膨胀,略微有些变形。

  赵师傅熟练地褪下了守仁手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还有脖子上的一块羊脂玉坠,交给绿珠收着。绿珠哽咽着道:“他的东西,还是让他带走吧。”
  老赵笑道:“他是带不走的呀!”
  “这么好的东西,烧了也可惜。你就先替姨妈收着吧。”家玉也在一旁劝她。
  绿珠却道:“烧了吧。免得带回去,姨妈见了伤心。”
  老赵再次笑了一下,又道:“你们都还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些东西,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值钱的东西,根本就进不了焚化炉的……”
  话已经说得十分露骨了。几个人彼此打量了半天,终于全都明白过来。
  最后,绿珠想了想,对老赵道:“要不,您老人家收着?”
  赵师傅又是一阵推脱,最后千谢万谢,把东西交他儿子收了。
  衣服穿好以后,绿珠又提醒老赵说,按照姨夫老家的风俗,“穿单不穿双”,姨妈是特地交代过的。可她数了数,不算帽子、手套和鞋袜,怎么都是十件。不吉利啊!
  赵师傅似乎早有盘算,轻轻地说了声“不急”,在守仁的脖子上系上一条领带。
  他们离开太平间的时候,端午走在了家玉的右边,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了她。
  他知道,在太平间通往电梯门的路上,他们要经过一段灯光晦暗的过道。那里有一间医院的解剖室。刚才进来的时候,端午无意间看到医院的几个年轻大夫正在做遗体解剖,差一点把刚刚吃进去的面条都吐出来。他不想再让家玉受到任何刺激。
  他们在告别室的门外与绿珠道了别,随后就驾车离开了。
  开始,家玉一直不和端午说话。当汽车驶上沿江快速公路的时候,家玉忽然看了他一眼,问他有没有留意到太平间隔壁的遗体解剖。
  “原来你也看到了?”
  “我没敢仔细看。”家玉拉下汽车的遮阳板,“是男的是女的?”
  “女的。”端午照实回答。
  “你怎么知道是女的?”
  端午脸一红,解释道,“因为她的脚是冲着外面的。”
  “多大年纪?”
  “没怎么看清,大概跟你差不多吧。”
  家玉想都没想,就在快速路上踩下了刹车。
  那辆本田“吱”的一声,横在马路当中。刺耳的刹车声在身后响成了一片。家玉脸色惨白地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对他怪笑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
  “你巴不得她就是我,是不是?”
  一回到家中,家玉就躺下了。她没有参加第二天一早在殡仪馆举行的遗体告别。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小顾说,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疑心刺杀守仁的凶手,也混在悼念的人群中。吉士和小秋都认为她有点多虑了。
  按照原先的计划,守仁的骨灰盒被取出之后,他们直接将它送往预先选好的墓园落葬。在前往墓地的途中,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所有前去送葬的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因为不期而至的小雨,正应了鹤浦一带尽人皆知的一句谚语:
  若要富,雨泼墓。
  就像小秋所总结的那样,守仁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当老板而已。老实而迷信的小顾,听他这么一说,满脸的阴云总算是散开了。
或许您还会喜欢:
王朔《玩的就是心跳》
作者:王朔
章节:28 人气:2
摘要:夜里我和几个朋友打了一宿牌。前半夜我倍儿起“点”,一直浪着打。后半夜“点”打尽了,牌桌上出了偏牌型,铁牌也被破得稀哩哗啦,到早晨我第一个被抽“立”了。我走开想眯一会儿,可脑子乱哄哄的既清醒又麻木,一闭眼就出现一手手牌型,睡也睡不着。这时院里收发室打来一个电话,说有我电报叫我去取。我懒得去就叫他在电话里把电报念一遍。 [点击阅读]
白门柳
作者:佚名
章节:79 人气:2
摘要:在幽深的山谷里,有一株被人遗忘的梅树。这株山南常见的红梅,是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之夜,被猝然暴发的山洪冲到谷底来的。同它一块冲下来的其他梅树,都压在坍塌的岩层底下了。只有这一株,因为长得特别粗大硕壮,侥幸地活了下来。不过,它受到的伤残是如此厉害,以至整个躯干像从当中挨了一斧头似的,可怕地劈裂开来。伤口的部位,结痂累累,永远无法重合了。 [点击阅读]
皮皮鲁和活车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我不信。我不能不信。我的汽车活了。我的那辆牌照号M7562的金羊牌汽车是活车。国内开车族没有不知照金羊牌小轿车的。这种轿车外形美观,乘坐舒适。特别令驾驶员青睐的是它的操作系统几乎是完美已无缺的,灵活,可靠,值得信赖。难怪金羊牌轿车的广告是这样说的:金羊牌轿车。坐车的是老板。开车的也是老板。拥有一辆金羊牌轿车是我多年的夙愿。当然,它的价格对于我这样的靠工资吃饭的职员来说,令人望而却步。 [点击阅读]
穆斯林的葬礼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2
摘要:冰心在给《穆斯林的葬礼》写国际版的序言时,她说在读这本书之前,几乎对穆斯林一无所知。看过之后,我深深赞同这点,我缺乏对其他民族和宗教的了解,哪怕是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当然,穆斯林和回族仅仅是小说的故事背景,要想真正理解民族和宗教,还是要看一些专门的书。小说大概讲述了一个北京玉器家族两代人的故事,章节交错的方式,让故事有穿越时空的感觉。 [点击阅读]
舒婷的诗
作者:佚名
章节:106 人气:2
摘要:那一夜我仿佛只有八岁我不知道我的任性要求着什么你拨开湿漉漉的树丛引我走向沙滩在那里温柔的风抚摸着毛边的月晕潮有节奏地沉没在黑暗里发红的烟头在你眼中投下两瓣光焰你嘲弄地用手指捺灭那躲闪的火星突然你背转身掩饰地以不稳定的声音问我海怎么啦什么也看不见你瞧我们走到了边缘那么恢复起你所有的骄傲与尊严吧回到冰冷的底座上献给时代和历史以你全部石头般沉重的信念把属于你自己的忧伤交给我带回远远的南方让海鸥和归帆你的 [点击阅读]
莎菲女士的日记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2
摘要:十二月二十四今天又刮风!天还没亮,就被风刮醒了。伙计又跑进来生火炉。我知道,这是怎样都不能再睡得着了的,我也知道,不起来,便会头昏,睡在被窝里是太爱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上去。医生说顶好能多睡,多吃,莫看书,莫想事,偏这就不能,夜晚总得到两三点才能睡着,天不亮又醒了。象这样刮风天,真不能不令人想到许多使人焦躁的事。 [点击阅读]
莫言《檀香刑》
作者:莫言
章节:20 人气:2
摘要:一那天早晨,俺公爹赵甲做梦也想不到再过七天他就要死在俺的手里;死得胜过一条忠于职守的老狗。俺也想不到,一个女流之辈俺竟然能够手持利刃杀了自己的公爹。俺更想不到,这个半年前仿佛从天而降的公爹,竟然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俺公爹头戴着红缨子瓜皮小帽、穿着长袍马褂、手捻着佛珠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时,八成似一个告老还乡的员外郎,九成似一个子孙满堂的老太爷。 [点击阅读]
莫言《红蝗》
作者:莫言
章节:10 人气:2
摘要:第二天凌晨太阳出土前约有十至十五分钟光景,我行走在一片尚未开垦的荒地上。初夏老春,残冬和初春的记忆淡漠。荒地上杂草丛生,草黑绿、结实、枯瘦。轻盈的薄雾迅速消逝着。尽管有雾,但空气还是异常干燥。当一只穿着牛皮凉鞋和另一只穿着羊皮凉鞋的脚无情地践踏着生命力极端顽强的野草时,我在心里思念着一个刚刚打过我两个耳光的女人。 [点击阅读]
许茂和他的女儿们
作者:佚名
章节:47 人气:2
摘要:第一章雾茫茫一在冬季里,偏僻的葫芦坝上的庄稼人,当黎明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一天的日子就开始了先是坝子上这儿那儿黑黝黝的竹林里,响起一阵吱吱嘎嘎的开门的声音,一个一个小青年跑出门来。他们肩上挂着书包,手里提着饭袋;有的女孩子一边走还一边梳头,男娃子大声打着饱嗝。他们轻快地走着,很快就在柳溪河上小桥那儿聚齐了。 [点击阅读]
韩寒《零下一度》
作者:韩寒
章节:43 人气:2
摘要:我1982年出生在一个小村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是那里的广阔天地造就了我以后一向的无拘无束。现在想想小时候真的很开心,夏天钓龙虾,冬天打雪仗。但人不会永远留在童年,6岁那年我去镇上念小学。小学的我,品学兼优,还当过三好学生。那时起,我开始读课外书,嗜书如命。一到晚上,我就窝在被子里看书,常常看到半夜,真是佩服自己的这双眼睛百看不坏,视力向来绝佳。 [点击阅读]
鲁西西传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2
摘要:在一座房子的墙角里,居住着老鼠六兄弟。老鼠六兄弟的生活过得还不错,可近来他们很苦恼。这是因为有一天鼠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本画报,上面几乎都是骂老鼠的内容。有一页上写着: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还画着一只狼狈逃窜的老鼠。还有一页上画着一群老鼠在粮仓偷吃粮食的情景。旁边写着:警惕老鼠盗窃粮食。老鼠六兄弟边看边皱眉头。鼠大说:“咱们不能背着这么个坏名声过日子!”老鼠兄弟们一致同意。 [点击阅读]
麻辣女兵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1汤小米,你已经十八岁了,但是我给你写这封信并不是要祝福你,而是要质问你,你准备如何开启你的成人礼?是继续街舞跑酷混日子?准备这么混到什么时候呢?对啊,无忧无虑的年纪里,日子总是很好混,可是你终于十八岁了,总要为自己做些什么吧?总要有些什么不一样吧?再过十年,不,哪怕只是再过一年,一年后的你,如果和现在的我毫无差别,你对得起我现在给你写这封信吗?汤小米,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