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江南三部曲 - 第二部-山河入梦 第一章 县长的婚事 2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2
  普济水库原是谭功达提议修建的。1935年,燕京大学水利工程系的几个学生和他们的教授美国人罗伯特曾来到普济,做过一年多的水文调查和地质勘探,画出了详细的施工图纸,并在两年后给南京的国民政府提交了一份可行性论证报告,后因卢沟桥事件爆发,此事遂被搁置起来。
  自从谭功达提出这个议案之后,大会小会开过十多次,响应的人寥寥无几。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在异想天开。尤其是主管工业和水利的副县长赵焕章,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的理由是:眼下连年饥荒,县财政入不敷出。刚刚上马的铜管厂、水泥厂都濒临倒闭。河道要疏浚,灾民要救济,军烈属要抚恤,学校要新建,教师要工资。这大坝一修,少不得要淹掉几个村庄,移民安置费从哪里来?他这么一说,县政府大小官员同声相应,把谭功达脸都气歪了。
  他私下里还问过姚秘书。不赞成倒也罢了,这小妞还尽拿一些不着边际的风凉话来打趣他:“呦,谭县长,您随农业代表团去了一趟高加索,见识了斯大林集体农庄的电灯电话,回来就逼着我们修大坝发电,您若是去了圣彼得堡,还不得让我们去修克里姆林宫呀。”
  谭功达被她的一番话噎得牙咬切齿,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掐住她那娇嫩细长的脖子来解气。不过,转念一想,又隐隐觉得这个小妮子颇不平常。毕竟是从大上海来的有文化的青年,她竟然也知道克林姆林宫在列宁格勒,而且还知道列宁格勒原来叫作圣彼得堡,看起来她似乎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傻。
  他又去把那通讯员出身、现任县办公室主任的钱大钧找来问话。钱大钧过去常年跟着他打游击,一直伴随左右,人前叫他谭县长,人后叫他谭大哥,是谭功达惟一可以无话不谈的心腹知己。不料,谭功达说起建筑大坝之事,钱大钧略一沉吟,便用那“掏心窝子的话”好心规劝道:
  “旧社会做官的人,只图地方太平无事。若遇紧急,能拖就拖,能混则混;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如果硬是蒙混不过去了,火烧到眉毛,也只是拆那东墙补那西墙;移那桃花接那梨木;引那北江之水灭那南山之火。只为得保住头上乌纱,为官一任,白银千两,任期一满自顾升迁。管他冬夏春秋,冷热温凉。现如今,解放不久,百废待兴。就眼前这些鸡零狗碎,焦头烂额之事都不惶应付,何苦无风兴浪,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水库大坝我是外行,却也知道那不是一个便宜的买卖。伤筋动骨,吉凶难测,万一弄出个三长两短,只怕是不好收场……”
  一席话说得谭功达站起来又坐下去,坐下去又站起来,欲申斥,又无言。没等大钧把话说完,他就把桌子一拍,一声不吭,径自走了。出了门,这才在走廊里骂道:“呸!我还当你是个智囊,却原来也是一个獐头鼠目之辈。”

  最后,他只得向他的老上级,住在鹤壁的老虎求援。老虎原名聂凤至,家在庆港,曾跟着他父亲宝琛,在陆家帮佣多年。谭功达刚参加新四军的时候,老虎已经是挺进中队的一个团长了。1926年,席卷梅城一带的大饥荒中,老虎扛着一袋大米,踏着深深的积雪,星夜来到普济,救了一村人的性命。这件事,老虎多少年来一直津津乐道:“你母亲直到去世之前,也没有弄清楚那袋大米究竟是哪儿来的。”
  对于在普济修建大坝一事,聂凤至起先也极感踌躇,禁不住谭功达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得说:“你要的钱,地委只能替你出一半,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工程技术方面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过老弟,这长江之水可不是闹着玩的,凡事可缓不可急。万一弄他个坝塌堤崩,水淹七军,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可不能指望我再来帮你擦这烂屁股。”
  吉普车驰进水库大坝,山路也变得陡峭险峻起来。山上的猕猴跳下来挡道,司机小王左躲右闪,颠得姚佩佩一路大呼小叫。可白庭禹照样一路呼呼大睡,鼾声如雷。汽车进入一片茂密的山林,谭功达看着身边直呕酸水、脸色惨白的姚佩佩,又看了看村舍上空那一轮恹恹西沉的红日,眼前突然浮现出家家户户花放千树、灯火通明的美好蓝图来。想着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桃源盛景,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渐渐的游离出一片恍恍惚惚的虚光来。
  姚佩佩嗔道:“县长,我的头上被撞出了好几个大包皮,不信你摸摸。”说着就歪过头来 ,让县长查验。可谭功达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佩佩见县长目光痴呆,与那《红楼梦》中着了魔的贾宝玉一个模样,知道他又在犯傻做美梦了,就推了推他,低声说:“县长,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谭功达经她这么一推,就听得前面隐隐约约传来一片哭喊之声。
  吉普车刚刚在地上停稳,一伙披麻戴孝的农民呼拉一下围了过来。他们不顾民兵的阻拦,向潮水一般把吉普车围得水泄不通。谭功达他们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打开车门,刚一下车,吉普车前面的挡风玻璃早已被数不清的扁担和竹杠敲得粉碎。当地的几个乡干部眼见着县长驾到,想控制一下局面,也早已被人群冲散。幸亏几个身背钢枪的武装民兵拉出一道人墙,谭功达才得到片刻的喘息之机。
  他早晨在电话中只听说大坝出了事,可没想到聚集了这么多人。谭功达对夏庄一带彪悍的民风早有耳闻,没料到居民如此蛮横。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可这样的场面,倒是第一次遇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姚秘书,起先手里拎着一只红色的皮鞋,还满地去找另一只,被人群一冲,连手里的一只也顿时不见了踪影。她使劲地抬起脖子,而谭功达的一支胳膊正抵着她的后脊梁。他的骨头还真硬!不知不觉中,她的双脚也已离开了地,随着人潮飘移沉浮。正在这时,她突然看见脑袋顶上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家伙,不知是什么玩意,可等它到了近处,就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是一口红漆大棺材。姚佩佩躲躲闪闪,最后很自然地依偎在了谭功达的怀里。她的头晕乎乎的。忽然,她听得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喊:“让那个狗日的县长出来说话!”心里不由得替谭功达捏了把汗。
  她看见白庭禹副县长在司机小王的护卫之下,身先士卒,已成功地爬到了吉普车的顶盖上。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铁皮喇叭,要对百姓们训话,来它一个长坂坡一吼,喝退百万雄兵:“大家不要闹,我是……”
  他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一枚石头打中了他手里的喇叭。白庭禹干笑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意,清了清喉咙,高声叫道:“大家不要闹,我是白副县长……”
  人群中有人高叫:“打的就是你个狗县长!”话音刚落,第二块石头疾飞而来,不偏不倚,正中白庭禹的下颏。白县长只得丢了喇叭来护他的下巴,双腿一软,从吉普车上滑了下来,捂着嘴嗷嗷地怪叫着,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时姚佩佩已经无可奈何地蜷缩在谭功达的怀里。谭功达感到佩佩一头秀发已经拂到了他的脸。佩佩。佩佩。我可不是故意的。她脖子里的汗味竟然也是香的。她的唇齿间水果糖橐橐有声。难道她在吃糖吗?佩佩,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还有心思吃糖吗?谭功达拼命地试图与他的下属保持一点距离,折腾了半天,最后只得放弃挣扎,听之任之了。她的身体竟然这么柔软!浓浓的糖果的芳香似乎不是来自于糖块本身,而是直接来源于她的唇齿,她的发丛,她的身体……不远处一个武装民兵,手抱一杆枪被人群挤得原地在打转。谭功达的心怦怦地跳着,汗水早已将衬衫浸得透湿。眼看局面就要失去控制,谭功达忽然怪笑了一下,低声对那个民兵说:
  “你他娘的手里拿的是什么?”
  “报告首长,是枪。”
  “废话!”谭功达骂道,“枪里有子弹没有?”
  “有。”
  “那你会不会放枪?”
  “会。”
  “那你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打呀!”
  “朝朝朝,朝哪儿打……”
  “这个我不管。”
  那个民兵脸色惨白,他艰难地转过身来,似乎想弄清楚首长的真正意图,可哪里还找得到谭功达的半个影子?那民兵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见他“唰”的一声拉开了枪栓,举起那只半自动,朝天就是一枪。

  枪声一响,空气似乎一下子被收紧了,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那民兵一看这一招果然有用,索性将手中的枪横着端了起来。其他的民兵也朝他聚拢过来,枪口向外,子弹上膛。人群开始有了些松动,推推搡搡的,向四周缓缓退却。百姓中有一个胆大的,直着嗓子叫道:“大家不用怕,共产党的枪不杀老百姓……”他这一叫,人群退得更快。不一会儿的功夫,棺材前就腾出了一大块空地。谭功达见时机已到,一猫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他整了整衣领,人们以为他要说话,谁知他竟然皱着眉头绕着那口棺材,踱起步来,差不多走了两个来回,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夏庄乡乡长孙长虹在哪里?”
  半晌,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汉子躬着身子走到近前,垂手而立。谭功达看也不看他,大手一挥,对身边的几个民兵道:“绑了!”
  随后,他又问:“普济乡乡长高麻子在哪里?”
  一个五短身材的人快步走到谭功达面前,抬头对谭功达挤眉弄眼:“哎哎哎,伙计,不管我的事,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谭功达没等他把话说完,照例喝道:“绑了。”
  姚佩佩仔细一看,这个姓高的乡长脸上果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坑坑。
  “谁家死了人?”
  人群中立刻走出来四五个人来,身上披着白洋布和麻袋片,为首的一个长者走到谭功达身边,一个劲地作起揖来。
  “老人家,死者是你们家什么人?”谭功达问他。
  这时,站在老头身后的一个年轻妇女突然一把推开老头,将脖子一扭,大声道:“那死鬼是我短命的丈夫,怎么着?”
  姚佩佩与这个女人一打照面,就知道她是个厉害的角色。谭功达打量了她一眼,语调明显地变得温和起来:“怎么死的?”
  “死都死了,你还问这些鸟事干什么?”那妇人说。人群中一阵哄笑。旁边的一个老婆子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上前道:“死者是我的儿子。名叫王德彪。前日里大坝闹事,争执不下,人群推挤,我的儿脚底一个不留神,跌下山崖,摔死了。”
  “你们几个人留下说话,其他的都散了吧。”谭功达说。
  “大家都散了吧。”白庭禹跟着嚷嚷道。他的腮帮子早已肿起了一个大鼓包皮。
  谭功达这才回过头来,看了看刚才那个鸣枪示警的民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干得好!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您还会喜欢: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作者:佚名
章节:49 人气:0
摘要:因为某些原因,我接触过很多精神病人。辩证点儿的说法是“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是精神病的人”。用词上我不想深究,这也不是必交的工作报告,就这么用吧。其实精神病人很好沟通,没想象的那么难。有相当数量的人逻辑上极为清晰——在他们自己的世界观里。当然,狂躁症的除外,那个得冒点儿风险——被打一类的,做好心理和生理准备就没大问题。我说的生理准备是逃跑。 [点击阅读]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
作者:佚名
章节:62 人气:0
摘要:人民文学出版社决定重印《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我是高兴的。这本书在市场已经绝迹二十多年,只剩有极少几本收藏在黑暗尘封的书库里,或秘藏在个别读者的手中。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有这本书,没有读过,较老的读者也会忘记这本书,因此,它的重新问世,重新在读者中接受考验,我以为是一件好事。作品是属于人民的,社会的,它应该在广大的读者中经受风雨。 [点击阅读]
孤独六讲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0
摘要:我写过一篇小说叫「因為孤独的缘故」,后来成為一本小说集的书名。2002年联合文学举办一个活动,以「孤独」為主题,邀我作了六场演讲,分别是:情慾孤独、语言孤独、革命孤独、思维孤独、伦理孤独、和暴力孤独。我可以孤独吗?我常常静下来问自己:我可以更孤独一点吗?我渴望孤独,珍惜孤独。好像只有孤独生命可以变得丰富而华丽。我拥抱着一个挚爱的身体时,我知道,自己是彻底的孤独的,我所有的情慾只是无可奈何的佔有。 [点击阅读]
守望的距离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0
摘要:迄今为止,我的散文出过不同的版本和选本。其中,有三种是按时间顺序的完整结集,即:东方出版社1996年6月出版的《守望的距离》,收集了1983年至1995年4月的散文;东方出版社1999年10月出版的《各自的朝圣路》,收集了1995年4月至1998年的散文;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0月出版的《安静》,收集了1999年至2002年8月的散文。 [点击阅读]
少年天子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0
摘要:《少年天子》描写了大清进关后第一个皇帝顺治的一系列政治改革及他与皇贵妃乌云珠的爱情故事。同时也描写了围绕着汉化改革所产生的一系列矛盾斗争。皇太极去世后,6岁的顺治继位成为大清入关后的第一位皇帝。顺治是位有理想有抱负的皇帝。为了摆脱满族游牧民族落后的生产力水平,提高人民的素质,顺治潜心钻研汉族的文化来丰富自己,巩固大清江山。 [点击阅读]
张小娴《面包树上的女人》
作者:张小娴
章节:70 人气:0
摘要:一九八六年,我们保中女子中学的排球队一行八人,由教练老文康率领,到泰国集训。我在芭提雅第一次看到面包皮树,树高三十多公尺,会开出雄花和雌花。雌花的形状象一颗圆形的钮扣,它会渐渐长大,最后长成像人头一样的大小,外表粗糙,里面塞满了像生面包皮一样的果肉。将这种果实烤来吃,味道跟烤面包皮非常相似。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我是一个既想要面包皮,也想要爱情的女人。八六年,我读中七。 [点击阅读]
思无邪
作者:佚名
章节:44 人气:0
摘要:序言在水一方,对镜观诗序言在水一方,对镜观诗法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三百”中,论境界,无句可出其右。在安易如自己的眼中,也许她是慧质兰心的小妖女俏黄蓉吧。不过在我眼里,她恰似何足道眼中的郭襄。一位可以令狷介狂生忘乎所以的远远水中小岛上的温柔少女;一位短剑青驴独行天下博古通今的红颜知己;一位既会使美绝丽绝的“小园艺菊”,又会使霸气十足的“恶犬挡路”的精灵古怪的万事通。 [点击阅读]
无水之城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大风来时,河阳城一派肃穆。还不到下午五点,大街上早已人去巷空。学生们下午就没敢上学,全都躲在家里。机关单位这天放假,但日历上这天并不是法定节假日。就连一向生意兴隆,车间日夜不停转的河化集团,这一天也出奇的静了下来。乱石河滩西边,十丈长的明长城废墟上,两只老鹰惊魂不定地乱叫。它们叫了整整一天,嗓子都破了,嘶哑的叫声凄厉地划破河滩上面那一片死亡的气息,破碎在河阳城上空。 [点击阅读]
无爱承欢
作者:佚名
章节:66 人气:0
摘要:近日来,论轰动全港的新闻,莫过于厉氏掌权人厉仲谋争夺一名六岁男童监护权的官司。案子还未开庭就已闹得满城风雨。事件一头是商业帝国的王,另一头却是……吴桐?何许人?城中各大八卦周刊、商业期刊连篇累牍报道,媒体要挖吴桐背景,结果此人身家白如纸,七年前未毕业时曾在厉氏实习,除此之外,她与金融大鳄厉仲谋无半点交集。狗仔转而想从孩子那儿下手淘八卦,厉氏公关部公文扼令媒介朋友自制,不要去打扰孩子的生活。 [点击阅读]
智齿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0
摘要:自从梁功辰换了那把硬度偏高的牙刷后,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虽然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有夸张的嫌疑,毕竟梁功辰一天只刷两次牙。但他每次刷牙时,我都极力躲闪,那牙刷分明是砂纸,每当那再硬一点儿就完全有资格被称之为“针”的刷毛接触我时,我都比较痛苦,像受刑。我是一颗智齿,梁功辰的智齿。从你的牙齿中缝往两边数,第8颗是智齿。也许你会说,智齿和盲肠一样,是人身上多余的东西。 [点击阅读]
朝内81号
作者:佚名
章节:61 人气:0
摘要:城市从地铁的第一班车开始苏醒,叮叮当当的装进去一个个睡眼朦胧的虫子,哈气连天的开始看免费报纸玩手机显配电子书飞媚眼等艳遇。呼啸的列车穿越无边黑暗的地下,连接着数不清的空洞和阴霾,那些只有老鼠飞蛾蠕虫才能到达的伸手不见触角的地方,有多少你不知道的啃食和狞笑。让人无语的安检仪肮脏的吞噬者红男绿女仔细的包皮包皮和混合着民工编织袋的余尘一直嘟嘟的进站。“您等会,您这包皮得打开我们手检下。 [点击阅读]
李家庄的变迁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1李家庄有座龙王庙,看庙的叫"老宋"。老宋原来也有名字,可是因为他的年纪老,谁也不提他的名字;又因为他的地位低,谁也不加什么称呼,不论白胡老汉,不论才会说话的小孩,大家一致都叫他"老宋"。抗战以前的八九年,这龙王庙也办祭祀,也算村公所;修德堂东家李如珍也是村长也是社首,因此老宋也有两份差--是村警也是庙管。庙里挂着一口钟,老宋最喜欢听见钟响。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