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江南三部曲 - 第一部 人面桃花 第四章 禁语 2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秀米回到普济的家。她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房屋和院宅突然变得局促了许多,而且也比她记忆中的那个深宅大院更显得残破不堪。院墙的墙基由于重压而歪斜,墙上的灰泥翘了起来,又尖又硬,就像乌桕树的叶子,又像是缀满了大大小小的蝴蝶。廊下的木柱,柱下的圆扁的石礅都布满了裂纹。黑压压的蚂蚁占据了墙上的蜂巢,沿着墙壁蜿蜒而上。
  院子里多了一些鸡鸭,满地乱跑。东侧的一个厢房(母亲在那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的内墙已经拆去,换上了桦木或槐树的圆木栅栏,里面趴着一只花白斑纹的老母猪。她朝猪栏里望了两眼,原先母亲床头贴着的一幅观世音画像还没有来得及取下。母猪已经下了崽。一听到人的脚步声,那些正在奔跑的斑斑点点的小崽子就忽然站住了,支棱着耳朵一动不动。
  她甚至还看到了一只赭黄色顶冠的大白鹅,正腆着身子,不慌不忙地迈下台阶。只见它身子略微一缩,“噗”的一声,冒出一摊稀屎来,顺着台阶的石板流了下来。
  天哪——秀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些新添的小动物大概都是喜鹊的杰作。
  她这样想着,又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竹林里多了一个鸭棚,其余的一切都还基本上维持着原来的格局。庭阶寂寂,树影浮动,麻雀在阁楼铸铁的栏杆上站成了一排。
  喜鹊也许已经得知了她要出狱的消息,院子里已经打扫过了。腐烂的树叶和晒瘪的青草堆放在墙角。为了防止打滑,阁楼的台阶上晒满了一层薄薄的沙土。
  她朝东边的腰门看了一眼,十几年前,她的父亲就是从这个门出去的。这个窄窄的门仿佛是她记忆中最重要的枢纽,她曾无数次地回忆过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试图从中找出一个答案,用来解释飞速流转的光阴的奥秘。门边搁着的一把支离破碎的油布伞还在原来的位置。
  布纸被蛀蚁啃噬一空,伞骨毕露。她清楚地记得,当年她父亲临出门之时,曾经拿起这把伞,试着想打开它,并朝她诡谲羞涩地笑了一下,给她留了最后一句话:“普济就要下雨了。”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这把伞也不见得比父亲出门时更为朽烂。
  喜鹊不知去哪里了,院落一片沉寂。她独自一个人上了楼,推开了房门,还是老样子。仍有一股她所熟悉的霉味,只是床头的五斗橱上多了一只白色的长颈瓷瓶,瓶中插着一朵新摘不久的荷花。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朵花,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喜鹊回来的时候,秀米正在沉睡。
  她一大早到邻村赶集去了,满满一篮子鸡蛋,一个也没有卖出去。到了中午,她瞧见了杨大卵子的媳妇。
  她走到喜鹊的跟前,低低地对她说了句:“校长回来了。”早在十多天前,喜鹊就听说了秀米即将出狱的消息,可一旦她真的回来了,喜鹊还是觉得有点心慌意乱。她用手护着篮子里的鸡蛋,急急地往回赶。走到村头,看见渡口的舵工谭水金正朝她走来。
  他的背更驼了。倒插着双手,黑着脸,远远地对她嘟囔了一句:“那个疯子回来啦?”
  往前走了几步,他又说:“听说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喜鹊当然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第一句话,表明他对儿子谭四的惨死至今耿耿于怀,而第二句话又表明他惦记着秀米腹中的那个孩子。可怜的水金,他比谁都希望秀米怀着他们谭家的孩子。她微微鼓起的小腹就是水金风烛残年的唯一指盼。不过,既然她是一个人回来的,那么,那个孩子又到哪里去了呢?
  回到家中,喜鹊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喘了半天的气,还是不敢去后院的阁楼看她。她的心怦怦直跳。毕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与秀米单独相处过了。尤其最近的这些年,秀米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到了傍晚,她做了一碗面条,端到阁楼上去。推门进去的时候,还龇牙咧嘴,挤眉弄眼地做了半天鬼脸,以此给自己壮胆。秀米正在熟睡之中,侧着身子,背对着她,衣服和鞋都没有脱。喜鹊将碗筷轻轻地搁在五斗橱上,然后屏住呼吸,一步步地倒退着走了出来,掩上门,下楼去了。

  整整一夜,喜鹊都是在厨房里度过的,她将洗澡水热了又热,等着她的主人下楼来洗澡,可那个阁楼一夜没有亮灯。第二天早上,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阁楼上,惊奇地发现,秀米依然在床上酣睡,背对着她,碗里的面条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她吃得精光。她在收碗筷的时候,发现碗底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满了字。她下了楼,将这张字条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直看得两眼发绿,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她的心也随之变得沉重了:她难道忘了我不认识字?这么说,她的疯病可一点也没见好。可喜鹊又担心主人在上面交代些什么重要的事,让她即刻去办。呆了半晌,便拿着这张字条去了丁先生家。
  丁树则卧病在床,已经六个多月了。都说油尽灯枯,熬不过收小麦了。可等到这年的新麦收上来,丁树则尝到了新麦面做成面条之后,他的情况并没有变得更糟,当然,也不会变得更好。他像一只大虾似的侧弯在床,口涎把竹席弄得湿乎乎的。
  他看了看喜鹊递过来的字条,咕咚咕咚地咽了几口口水之后,朝她伸出了三个指头。
  “有三句话,”丁树则的牙齿差不多都掉光了,说起话来满嘴漏风,“第一句写的是:我已不能开口说话了。意思是说,她已经成了一个哑巴,不能说话了,这是第一句。”
  “她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呢?”喜鹊问道。
  “这就不好说了。”丁树则道,“她在纸上写得明明白白:我已不能开口说话了,也就是说,哑了。俗话说,衙门一入深似海,她能活着回来,就算是不错的了。”
  “就是。”丁师母在一旁插话说,“这人一旦入了监牢,少不得要经受各式各样的刑罚。让你变成哑巴,就是刑罚的一种。没错,他们给她吃了哑药,或许是耳屎,她就成哑巴了。这事很容易办。你要是不小心吃了自己的耳屎,也会变成哑巴的。”
  “她还写了些什么?”
  “这第二句话,前院是你的,后院是我的。这就是说,她要与你分家,陆家大院一分为二,前院归你,后院归她,井水不犯河水。至于这最后一句……是让你把后院竹林里的鸭棚拆掉。”
  “她心里一定很恨我,把这个家弄得像个猪圈似的,还养了那么多鸡鸭和牲口。”喜鹊的脸上灰灰的。
  “她这可怨不得你,”师母说,“家里的地产让她卖得一文不剩,家中又无积蓄,你一个女儿家,不养些牲口,怎能糊口?再说,如今她刑满出狱,基本上成了一个废人,手不能抱,肩不能挑,还不得靠你养着?
  甭理她。既然她把前院分给你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爱养什么就养什么,别说是养些鸡鸭,就是养个汉子,她也管不着。“这一席话,说得喜鹊脖子都红了。
  此后一连数日,喜鹊频频出入于丁树则家中,用丁师母的话来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家的门槛就要被你踏平了。”
  纸上所书,有些是让喜鹊帮她在集市上所购之物的名称,如笔、砚、墨、纸之类,也有一些日常生活琐事,如“马桶漏水,宜速修之”或“昨夜汤略咸,淡之可否?”或“阁楼除尘,不必每日为之,十天一扫可也。”再如“群鸡破晓即唱,烦人烦人,何不尽杀之?”
  这最后一句,丁树则看了,苦笑道:“这孩子果然迂呆。唱晓的是公鸡,母鸡又不会唱,何必尽杀之?
  看来革命党人旧习尚未褪除。母鸡尽可留着下蛋,公鸡若杀了,送碗汤来我喝。“第二天,喜鹊给他端来鸡汤的时候,丁先生道:”她既然能听见公鸡打鸣,说明她的耳朵并未聋,只是哑了而已。你有什么事,不妨直接说给她听,不必让我来写字,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们这番折腾。“
  最离奇的是这样一张字条:“亟须以下物品,备齐待用:隔年粪汁若干,石硫磺若干,塘泥若干,豆渣若干,活蟛蜞数只。”

  丁树则看了,先是苦笑,继而摇头:“她要这些不相干的物事作甚。”
  师母看了亦不明其义,只是叹息道:“要是事事都遂了她的意,说不定明天她就要你上天摘星星了,若照我说,根本就不必搭理她。”
  但喜鹊还是暗自决定满足她。
  她去塘池里掏塘泥的时候,跌在河里,差一点淹死。好不容易爬到岸上,再也没有勇气尝试第二次,只得在屋前阴沟里挖了一点硬泥,加水稀释,像和面一样地将它搅得又黏又稠,看上去与塘泥一般无二。豆渣倒好办,村西豆腐店里就有。粪汁呢,茅缸里随便舀一勺对付即可,反正她也闻不出是今年的还是隔年的。
  至于活蟛蜞,田野沟渠里多的是,她央村里的孩子去捉,不一会儿就捉来了满满一虾篓。最难弄的倒是那个什么石硫磺,她问了许多人,连药店的伙计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最后她就买来了几枚炮仗,折开捻子,将火药抖出来,掺以黄沙,总算配制出了“石硫磺”。
  她将这些东西备齐,整整齐齐地排列于后院阁楼边的石阶上,然后回到前院,隔着门缝窥探动静。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一探究竟。到了午后,她看见秀米睡眼惺忪地下楼来,看见她对这些稀罕之物闻了又闻,看见她捋起袖子,像个孩子似的兴奋不已。
  原来她要种荷花。
  家里原是养着两缸荷花,是那种又阔又深的青花瓷缸。一直由宝琛负责照料,每年六七月份开花。老夫人在的时候,常常用荷叶来蒸肉,蒸糍粑,她甚至还能隐隐记得荷叶的香味。到了冬天下雪前,她看见宝琛在缸上架上木条,覆以厚厚的稻草养根。
  宝琛离开普济之后,这两缸荷花一直无人照管,喜鹊原以为荷花早已枯死了。
  到了今年初夏,她到阁楼打扫房间,突然发现缸内竟然亦开出了一朵红莲,又瘦又小。缸内的荷叶只稀疏的几片,浮于散发出恶臭的黑水之上,叶边或卷或残,四周镶有锯齿状的锈边。缸内聚集了数不清的臭虫,人一经过,则轰然而飞,直撞人的脸。那朵唯一的荷花,喜鹊信手摘下,将它拿到阁楼上,插在一只白色的长颈瓶中。
  原来秀米要侍弄这两缸荷花了。只见她将豆渣、塘泥、“石硫磺”放入木盆中搅和,再加粪汁调匀,将木盆拖到阳光下曝晒。然后她来到荷缸边,轰去满缸小虫,捞出杂草,用木勺将缸内残水舀干。只忙得衣衫尽湿,气喘吁吁,甚至连脸上也都是泥迹斑斑。
  等到太阳落了山,喜鹊终于按捺不住,从门后蹿出来,前去帮忙。秀米正在把木盆中的新泥敷在荷枝的根茎上。秀米见她过来,就用脚踢了踢身边的一只木桶,又看了看她。喜鹊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让自己去池塘里打水。喜鹊飞跑着打来了水,看着秀米将清水缓缓注入缸内,不由得脱口问了一句:“这样,有用吗?”
  当然,她得不到任何回答。
  差不多一个月后,当喜鹊再度来到后院,经过花缸边时,她惊奇地发现,新出的荷叶竟然挤挤攘攘,把两个缸都涨满了。荷叶足有巴掌大小,又黑又绿又肥,莲叶间开满了花。一缸浅白,一缸深红,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喜鹊站在缸边一直看到天黑,久久不忍离去。早听宝琛说,这两缸荷花是老爷养了几十年的老根珍品,今日一见,果然惹人怜爱。那几只蟛蜞从荷叶上翻上翻下,搅得花茎微颤,风过莲动,习然有声。
  第二天早上,她去阁楼打扫时,又从书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她拿去给丁树则看,丁先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这是她随便写着玩的,不管你什么事。”
  喜鹊追问他纸上写的什么,丁先生说:“纸上写的芙蓉、芙渠、水芸、泽芝、莲、苓、菡萏之类,皆为荷名,而锦边、银红、露桃、雪肌、酒金、小白之类,则是花名,这是读书人的小把戏,以供骋怀幽思。与你并不相干。”
  过了半晌,丁先生又捻须沉吟道:“时花香草,历来有美人之名,既可养性,亦能解语。兰出幽谷,菊隐田圃,梅堆香雪于山岭,竹扬清芬于窗舍,独荷辱在泥涂,沦于污淖,然其出污泥而不染,其品修洁,其性温婉,秀米之于嘉莲,盖因其身世之舛乖乎?虽然,吾观其志,寂然有遁隐之意,可叹,可叹。”

  喜鹊踌躇道:“丁先生方才这番话,喜鹊倒是半句也听不懂。”
  见她这么说,丁树则那混浊暗淡的老眼里就放出一股绿光来,他盯着喜鹊看了一会儿,徐徐道:“若要听懂我说话,倒也不难。”
  喜鹊不知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就扭过身来看师娘。丁师娘解释说:“我看你整天往我家跑,一惊一乍的,那哑巴但凡涂几个字,你就像得了圣旨似的飞报而来,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你累,我们更累。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先生一日归了西,你难道还要刨坟剖棺请他出来替你传话不成?昨夜我和丁先生商量,不妨让他教你识几个字,以我们家先生这一肚子学问,用不了一年半载,你自己就能看得懂她写的字了。你看如何?”
  喜鹊朝竹床上的那个瘦骨嶙峋的糟老头子瞧了一眼,又看了看满地满墙的痰迹,不由得心生畏惧,面有难色。见师娘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只得搪塞说:“师娘容我再想一想。”
  不料师母正色道:“想什么想?丁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若时运相济,早就出将入相,位列仙班。今肯屈驾教你读书,也是你的福分,这么好的事你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若你不答应,从明日开始,你就不必往我们家跑了。”
  喜鹊见师娘变了脸,一时慌了手脚,只得糊里糊涂应承下来。因地上有痰,不便行大礼,那丁师娘就过来按着她的脑袋给丁先生胡乱鞠了三个躬,算是正式拜师入塾。一经拜了师,那丁先生即刻就露出一股凶相来,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据床贴墙而坐,朗声说道:“教书识字,按说,我可是要收钱的。例行的束,你也没有什么积蓄,我也就不同你要了,只是每日里母鸡下了蛋,你就拣那个大的拿来我吃。也不需多,每日一两枚足矣。”
  喜鹊满腹心事地从丁先生家出来,径直去了隔壁的花二娘家。她要将这事与她商量商量。花二娘正在窗下纺线,她一边摇着纺车,一边听着喜鹊说她的心事。
  末了,笑道:“每日一枚鸡蛋?也亏那个老精怪想得出来!俗话说,人生识字糊涂始,这人活在世上,最要紧的不外乎穿衣吃饭,你一个女儿家,又不去考状元,费那个心思做什么?我看你还是不要理他那个茬儿。”
  从花二娘家出来,她又去了孟婆婆家。孟婆婆毕竟与她沾亲带故,况且年轻时也略识得几个字,看法自然与花二娘有所不同。孟婆婆说:“识几个字倒也不妨。至少你日后卖小猪,记个账什么的也用得着。他又不要你的束,每月三十个鸡蛋,按说也不算多。那丁树则,无儿无女,这几年坐吃山空,也着实可怜,我料他早已记不起这鸡蛋是什么味了。”
  经婆婆这么一说,喜鹊就放了心。从那以后,每日里去丁先生家识字,风雨不断。开头一两月倒也无事,时间一长,喜鹊又渐渐地多了一个心事。那丁树则有事没事总爱用他那肮兮兮的手去摸她的脑袋,又常常的有意无意之间在她身上这儿触一下,那儿碰一下。开始的时候,喜鹊碍于长辈的脸面,不敢声张,到了后来,这丁树则越发荒唐无礼,竟然在言语之间,用那不三不四话来挑她,这些让人耳热面红的话,喜鹊虽然听得似懂非懂,可一看他那说话的样子,心里就全明白了。她知道师娘是个有名的醋坛子,一旦告诉她,少不得惹起一场风波,让别人知道了笑话,故而隐忍不发,只装听不懂。有一次,那丁树则跟他讲起了夫人与张季元之间的事,说到兴浓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摩挲揉搓不已,嘴里亲娘、亲妈地乱叫。
  喜鹊只得去找师娘诉苦,谁知道师娘听了她的话之后,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先生眼见得快要入土的人了。他胡乱摸几下,言语上占点便宜,只要不是十二分出格,就由他去吧。”
或许您还会喜欢:
被禁止的爱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2
摘要:我初识丛昌岷博士是在仁心医院开设心理诊所的头一年。心理诊所顾名思义就是治疗人们的“心病”的地方,它不像医院的精神科那样,用传统的处方开药的方式来治疗,而是用谈话交流、认知的改变,或者梦分析、催眠、音乐、以及艺术的表现,甚至生物反馈等技术来进行,达到不药而愈的效果。 [点击阅读]
红楼梦杀人事件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2
摘要:云雾弥漫,宝玉迷失在云雾中。他茫然四顾,又顺着朱栏白石,绿树清溪,悠悠荡荡地,朝前方走去。花径尽头,十数棵参天的大树,掩映着一座青瓦红墙,雕梁画栋的高楼。黯青底色的匾额上,写着“太虚幻境”四个泥金大字,两边还挂着一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镂刻着精致的花鸟图案的木门虚掩着,宝玉轻轻推开了门。门轴发出涩滞的声响,如一两声沉闷的叹息,一座幽森阴敞的大厅,古画轴一般,徐徐在他眼前展开。 [点击阅读]
倾城之恋
作者:张爱玲
章节:9 人气:3
摘要:娄家姊妹俩,一个叫二乔,一个叫四美,到祥云时装公司去试衣服。后天他们大哥结婚,就是她们俩做傧相。二乔问伙计:“新娘子来了没有?”伙计答道:“来了,在里面小房间里。”四美拉着二乔道:“二姊你看挂在那边的那块黄的,斜条的。”二乔道:“黄的你已经有一件了。”四美笑道:“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多做两件,这两天爸爸总不好意思跟人发脾气。”两人走过去把那件衣料搓搓捏捏,问了价钱,又问可掉色。 [点击阅读]
日光流年
作者:佚名
章节:60 人气:2
摘要:嘭的一声,司马蓝要死了。司马蓝是村长,高寿到三十九岁,死亡哐当一下像瓦片样落到他头上,他就知道死是如期而至了。他将离开这鲜活生动的人世了。在耙耧山脉的深皱里,死亡自古至今偏爱着三姓村?,有人出门三日,回来可能就发现另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谢世了。出门半月或者一个月,倘若偶然一次没人死去,便会惊痴半晌,抬头望望西天,看日头是否从那儿出来了,是否成了蓝色或者绛紫色。 [点击阅读]
美学散步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2
摘要:李泽厚八十二岁高龄的宗白华老先生的美学结集由我来作序,实在是惶恐之至:藐予小子,何敢赞一言!我在北京大学读书的时候,朱光潜、宗白华两位美学名家就都在学校里。但当时学校没有美学课,解放初年的社会政治气氛似乎还不可能把美学这样的学科提上日程。我记得当时连中国哲学史的课也没上过,教师们都在思想改造运动之后学习马列和俄文……。所以,我虽然早对美学有兴趣,却在学校里始终没有见过朱、宗二位。 [点击阅读]
鬼车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6
摘要:这已经是苗我白近几天第4次在深夜3点钟被楼下的汽车报警器的鸣叫声吵醒了。他怒不可遏。从30岁起,苗我白的夜间睡眠改为一次性的:醒了当夜就再也睡不着,不管几点醒。这个毛病已经困扰苗我白6年。为了能睡一个完整的觉,苗我白每天下午从5点起就停止饮水,以防夜间膀胱骚扰大脑。和苗我白睡在一张床上的,是他的妻子鲍蕊。鲍蕊不是苗我白的原配妻子。苗我白的第一任妻子是崔文然,那是苗我白的至爱。 [点击阅读]
包氏父子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5
摘要:一天气还那么冷。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可是听说那些洋学堂就要开学了。这就是说,包国维在家里年也不过地就得去上学!公馆里许多人都不相信这回事。可是胡大把油腻腻的菜刀往砧板上一丢,拿围身布揩了揩手——伸个中指,其余四个指头凌空地扒了几扒:“哄你们的是这个。你们不信问老包: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恐怕钱不够用,要问我借钱哩。”大家把它当做一回事似地去到老包房里。 [点击阅读]
骚动之秋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2
摘要:鹰在头顶威严郑重地巡视了两圈,忽然一紧翅尖,以极其轻盈优雅的样子滑上峰顶,飘过黝森森的山林梢头,沉没到湖泊似的深邃清澈的天空中了。谷地上,那只天真灵秀的小布鸽,还在扑楞着翅膀,发出惊惧凄婉的呼救。“真他妈倒霉!”一丛枝叶张扬的山桃树后,跳起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不胜遗憾的目光朝着鹰去的方向望了几望,侧转身子,向旁边的一方草地,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草地极小,处在乱石棘棵之中。 [点击阅读]
厚黑学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2
摘要:最初的厚黑学并不像后来流传的各种版本,也没有所谓的厚黑经和厚黑传习录,而是一篇文言文体的文章,其中不少句式都是套用的儒家经典的句式,由此也可看出李宗吾在接受新文化的同时,传统文化的基因没有完全消除贻尽。这篇文言文体在李宗吾所有文章为唯一一篇,以后的各种厚黑学著作以及1949年之后坊间各种粗制滥造的厚黑学,均以此为蓝本,兹抄录如下:“吾自读书识字以来,见古之享大名膺厚实者,心窃异之。 [点击阅读]
红塔乐园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3
摘要:皮皮鲁属虎,他的同学也都属虎。他们盼望在虎年能有一番奇特的经历。果然,在虎年中,属虎的皮皮鲁和他的同学们经历了一场难忘的故事--皮皮鲁上课的时候盼放学。下课铃响了,他又怕放学。放学以后干什么去呢?“皮皮鲁,咱们找个地方玩吧!”这天下午放学后,苏宇在学校门口等着皮皮鲁。“玩什么?”皮皮鲁两手一摊,感到没什么可玩。一群麻雀落在电线上。“要是有个足球场就好了。”苏宇叹了口气。“少年宫有!”田莉眼睛一亮。 [点击阅读]
309暗室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5
摘要:◇第一章◇皮皮鲁和鲁西西的家原先住在一栋老式楼房里。连他们的爸爸妈妈也说不清这栋楼房是哪个年代建造的。楼房的墙壁很厚,非常坚固,而且冬暖夏凉。一天下午,皮皮鲁和鲁西西放学以后在家里做作业。鲁西西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儿冷,她打开壁柜的门,钻进去找毛衣。鲁西西家的壁柜很大,可以站进去好几个人。鲁西西和皮皮鲁小时候经常在里边捉迷藏。 [点击阅读]
五个苹果折腾地球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4
摘要:这是一棵普通的苹果树。狗年的一天,使它的命运发生了变化,它不再是一棵普通的苹果树。它的果实把地球折腾得喘不过气来。现在是春天的午夜。一个飞碟在夜色的掩护下接近地球,飞碟上的外星人是路过地球,想休息一会儿。“下边是一座苹果园,着陆比较合适。”担任观察的宇宙人对机长说。“同意在苹果园着陆。”机长发令。飞碟缓慢地在那闷果树旁着陆。飞碟舱门打开了,几个宇宙人走出飞碟,在果园里活动筋骨,呼吸空气。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