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户隐传说杀人事件 - 第04章 鬼女的诅咒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1
  警方的调查搁浅了。两起事件、三名被害者共通的、“非杀不可”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警方无法估测。
  搜查二课继续按照当初制订的调查方针,即朝着与政治、经济有关的方向进行着调查。因为警方估计,很有可能是处于对立关系的大型组织,为了某些巨额利益而暗下杀手。
  武田喜助以前确实曾与新泻县出身的大政治家领导的权力资本,争夺过信浓川河岸的占地。据说,当时表面上是向对方作了让步,但背地里却进行着巨额钱款的交易。
  “倘若是从作案动机方面着手,看来还是二课的调查思路有说服力,难道不是吗?”
  宫崎一课长很容易泄气。搜查一旦陷入困境,他便会怨声载道,情绪上受挫感强烈,总是顾忌着其他部门的动向,此山望着那山高。
  “倘若如此,这不是很好吗?”
  竹村冷漠地说道。
  “倘若二课替我们破案,就帮我们大忙了。这才叫作白捡了一个便宜呢。”
  “喂!我不想那么丢脸啊!反正知事对这些事件很关注,你不要忘记,这有关我们一课的体面。”
  “这我知道。”
  “所以啊,现在,我们按二课的思路搜索情报试试,怎么样?协作调查,是警察组织的基本要求。”
  “这我也知道。但是,不会有收获的呀!”
  “不至于吧。”
  “不!肯定是徒劳的!我已经说过几次,这起事件准保与政治、经济、权力等无关。按我的看法,这是一起人情味很浓的、怨仇深厚的杀人事件。倘若这些事件果真与政治经济有关,你就把我换下来。因为我不合适……”
  “嘿!话不用说得这么绝情吧。我没有说你的思路出错,我只是觉得怎样才能考虑得周全一些。但是,倘若你已经有着这样的想法,我也不能硬逼着你那样去做吧!”
  宫崎急忙放弃自己的提议,但分手时仍不死心。
  “到那里去打探一下总可以吧?”
  竹村无奈地笑了。
  “好吧。去看看。”
  二课的深见课长是老警察中的骨干,比竹村小二岁,却已经是警视,经下一次升级考试,看来能当警视正。
  即便同样是刑事部的下属,搜查一课和搜查二课的性质也截然不同。倘若用普通企业来打比方,一课是蓝领,二课是白领,也有的人将他们比作是营业部和总务部(日本公司里的总务部权力很大,掌管人事、财务等。)。
  在电视剧里抛头露面的,是一课。在普通百姓的眼里,他们简直是警察的明星,而且出动时的确显得威风凛凛。但是,要是让二课的人来说,那是体力劳动。二课周密的作战方案,比起一课来,远远要智慧得多。在二课的刑警心里,兴许还轻蔑地觉得,一课的刑警,只是“侦探”而已。当然,此话只能放在心里,不能对外传说。
  正如宫崎说的那样,一走进二课的办公室,看不见具体主管事件侦破的警部的身影。相反,深见课长那锐利的目光,却警惕地注视着竹村。
  “有什么事吗?”
  语尾的“吗”字奇怪地使用升调,这是深见的习惯,令对方总有一种讨人嫌的感觉。
  “嘿!我们正在猜想,你们那里进展得怎么样……”
  “嗯……要说进展嘛……”
  他猛然将脸扭向一边。
  “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吧?首先,我们不是专门捕这事的。杀人事件,希望是由你们去查啊。”
  “但是,一涉及政治和经济领域的事,我们就只有一些小学生的知识,所以来向你们讨教,希望你们一定……”
  先向对方表示钦佩。这是格外有效的一手。
  “这……说是小学生的知识,这太谦虚了吧。不过,有什么想问的,就提出来吧!”
  不出所料,他果然中计了。他们虽然很精通学问方面的知识,但涉及到世故方面的知识,却真的像小学生那样单纯。
  “武田君和石原君共同的敌人,有没有可能存在啊?”
  竹村试探着问。
  “那当然有啊。因为这两个人,无论在工作上还是资本关系上,都有联系嘛。石原君理应当过武田君的傀儡,因此倘若了解这一点,当然就不难预测武田君与石原君会处在对立的关系里,也就是石原君以武田君为敌一样。不过,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密切到会引发杀人事件的程度,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两人的关系,有可能密切到那种程度吗?”
  “虽然不能轻易地下结论说一定有,但也不能断言说绝对没有吧。”
  “到现在为至,在调查中没有发现有那种嫌疑的人或团体吧。”
  “嗯!你说的是现在啊!”
  “要说会引发杀人事件的那种交往,是指规模很大的业务往来,还是指商谈?反正,在生意场中,那样的事情是不难想象的,你说给我听听?”
  “是啊。的确是那样的交往吧。”
  “那么,事实上没有发现那样的情况……就是说,这起事件,可以认为与你说的那些情况无关。难道不是吗?”
  “什么?……”
  深见的目光从眼镜的后面射出来,睨视着竹村。
  “二课的优秀警员正在进行调查,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线索,我觉得这说明根本就不存在那种更大规模的背景。”
  “别说了!竹村君……”
  年轻的课长深见迅即地打量了一下屋内。
  在房间里说话不可能特地压低声音,幸好附近没有别人,屋子里因有人在接电话等,显得很嘈杂,所以不用担心会有人听着。
  “你跟我到隔壁去一下。”
  深见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带着竹村去隔壁的房间。
  “你真烦人啊!我希望你不要讲出那些影响大家士气的话来。”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
  “唉……”
  深见发出一声鼻音之后,莞尔笑了。
  “不过啊,你点中了要害呀!说实话,我也有同感。这起杀人事件,好像轮不到二课出面。”
  竹村很吃惊,同时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到底是资深的老警察,毕竟与众不同,应该掌握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对公司的状况严加注意着。一味地埋怨说不会有收获,埋怨说毫无意义,还不如就势转换一下方向。这种做法,在老资格官僚的教科书里是没有的。
  “正因为如此,我们早晚要从调查中撤出来,在还没有公开的时候,这件事,你不能对别人说啊!”
  “明白了。我不知深浅,爱多管闲事,真是对不起了。”
  “哪里的话……不过,竹村君,你是一位名侦探,名不虚传啊。真是一个人材,放在一课太可惜了!”
  深见愉快地笑了。
  竹村觉得自己渐渐地喜欢起这位小弟弟警视了。
  总之,得到深见的点拨,竹村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自信。这对竹村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他因此而能够不受周围的干扰,毫不犹豫地按着自己的思路进行调查。
  竹村决定对事件自发生至现在的整个过程,重新进行分析。
  7月3日下午6点以后,武田喜助中途离开在越水高原旅馆里举行的酒会,回自己的房间。7点之前,他独自离开那家旅馆,徒步走到别墅地带。
  村田淳子看见过武田喜助的身影。这是他最后一次露面,以后便去向不明。
  武田也许是去拜访石原隆二的别墅。
  顺便提一下,石原夫妇被害以后,警方在别墅里进行搜查时,已经采集到武田的指纹和毛发。不过,还没有确定是不是武田失踪那天留下的。
  据石原家的人说,7月3日夜里,石原家没有人去别墅。那么,这就是说,武田是强行闯人空无一人的别墅里。
  因此,是他一个人闯人,还是几个人一起闯人,这还无从判断,但隔壁的别墅——
  从濑木的邸宅望去,曾看到过灯光,所以武田喜助在那里的可能性很大。而且,还有可疑汽车的发动机的声响出入过石原的别墅。
  如果武田是徒步走去的,那么肯定还有其他的人驾驶着汽车,开车的人到底是谁?
  据调查,晚上10点至11点之间,曾有过汽车的声响,这意味着什么?
  重要的是,可以认定,在那个时间里,武田还活着。
  那么,武田是被那辆汽车送到其他地方被杀的。那个杀人的地点在哪里?
  而且,在将尸体运到毒平抛弃之前,尸体就放在那里?还是又转移到其他什么地方?尸体又是怎样搬运的?
  想到这里,“毒平——毒死”这一组合产生的不悦感又沉重地压抑在竹村的心头。
  关于7月3日武田喜助的去向,竹村已经多次反复调查取证过。
  竹村的做法是,将自己放在那位当事人的位置上,切实地体会当事人的行动轨迹和心理过程。无论何时何地,人的行动应该有着某种带有目的性的意识和原因。即便初看是相互矛盾的,其中也必然会有呈同一个方向的“流向”。在那种流向发生变化或发生异常停滞时,应该不难想象,那里一定会有某种障碍。
  而且,倘若沿着流向的“纹路”倒溯回去,就能够窥见当事人的“心事”。
  那天,在武田的行动轨迹里,有着某些反常。首先,酒会中途退场;其次,避开着秘书井泽;还有,外出时没有使用汽车——这都意味着武田显然想避开人们的耳目进行活动。
  连自己的心腹井泽也要瞒着。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竹村想到这里,不由“呀”地一声,恍然大悟。可以说,在这一瞬间,他心中的推测“也许”变成了确信:“肯定是那样的!”
  “喂!木下君,跟我走吧。”
  他向靠着窗边拔着鼻毛的木下招呼道。
  “去哪里?”
  “去名古屋。坐电气列车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跑出了门外。
  木下抓起茄克衫,连忙紧跟在后。
  2
  笠井静一副警惕的目光迎接着两名刑警的到来。
  这位老妇人面无表情,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但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她不太欢迎两位刑警的来访。
  “我们要打搅你一下。”
  “请进。”
  只是简短的寒喧。
  在去客厅的路上,在端上冰冷的麦茶期间,她始终一言不发。
  是很不愉快?还是担心言过必失?
  竹村心想,也许两者都有吧。
  “这么大的房子里一个人住着,非常寂寞吧。”
  “不寂寞。”
  她的表情显示,她差一点儿会说出“多谢关心”的话来。
  竹村无奈地笑了。
  说起刑警职业,人们往往会带着偏见看他们,以为他们全都是板着脸性格冷酷的人,但至少在竹村的身上不是如此。竹村以极其敏锐的目光洞察对方的感情起伏和情绪波动,已经到了十分小心的地步。
  一想到这位老妇人的处境,其实竹村对她的守口如瓶沉默寡语非常理解。
  “笠井君今后的生活会很费力吧。不过,尽管有着诸多不顺心的事,但应该据理力争的时候就要据理力争,惟独自己的幸福要牢牢地抓住啊!倘若需要我们出面干涉,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们商量,我们帮你一把。”

  这——
  笠井静的表情显得很意外。像冰一样紧绷着的面容得到了和缓。随之,眼前出现的,是一位与悲伤和不安苦斗着的孤独的老妇人。
  “……你们真的能帮助我吗?”
  “当然,倘若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们。”
  “……我将要被赶出这个家了。”
  果真是这件事?
  竹村心想。
  “石原君的女儿……久子君对我很凶啊。”
  “嗯……嗯……是啊……”
  一旦开口说话,笠井静便没完没了地抱怨着。
  年轻的木下露出很不耐烦的神情,强忍着没有说出“别罗嗦”的话来,但竹村极其耐心地听着阿静说话。
  阿静将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以后,也许感到心情舒畅了吧,她呢喃着说道:
  “如此说来,如今华代小姐已经去世,我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你没有亲人吗?”
  “是啊。我没有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只好回到诹访的老家去,但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回去以后也只会碍手碍脚的给人添麻烦……”
  “不!不会那样的!以前你一直服侍着华代君,石原家或久子君应该对你有相应的报答。至少,把你当作碍事的人,这是不能允许的。倘若回娘家不合你的心意,你也可以一个人住啊。”
  竹村鼓励着阿静,约定倘若笠井君有要求,他可以去向政府部门询问有关手续的办理方法。阿静高兴得一个劲地流着眼泪,不停地鞠着躬。
  接着,她沉默了片刻。
  “嗯……我有一件事要向刑警道歉……”
  她冷不防说道。
  “我知道是什么事。”
  竹村愉快地说道。
  “是笠井君为华代君的事说谎了吧?”
  “呃……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阿静一副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竹村的笑脸。
  到底说什么谎?
  木下也露出一副惊讶的目光,探出了身子。
  “嘿!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很难回答你啊!我当刑警的时间很长,不知不觉就知道了呀!是一种感觉吧。”
  “是吗?那么,即使瞒着你也没用吧?”
  “不!不会没用啊!那次说谎,其实不正是为了守护华代君的名誉吗?不过啊,笠井君,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说谎了。不仅如此,倘若你不对我们说实话,华代君和石原君的仇就不能报了呀!”
  “这件事,我做得很对不起你们……”
  阿静颇感沮丧,深深地鞠了一躬。
  “现在我将实话重新告诉你们,我说7月3日晚上华代小姐……夫人没有去户隐,那是骗你们的。那天,老爷与公司里的人一起去宝冢,夫人等他们一走,便马上开车去了户隐。她临走时对我说,倘若老爷有电话打来,就说她在卫生间或正在洗澡,让老爷留下电话号码,回头她再打过去……”
  “嗯……那么,华代君独自去户隐的别墅,是为了见武田喜助君吧。”
  “是的……”
  阿静用蚊子叫似的声音答道。
  至于木下,他在一边愣愣地张大着嘴。
  “武田君早就与华代君在交往了吧。”
  “是的……不!你评评理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交往,是武田君在引诱小姐。但是,他很害怕自己的夫人,所以把小姐推给了我们老爷,而且当时就作了准备,要在户隐的别墅里幽会,一直……”
  “武田君这个人,真厉害啊!”
  “厉害,厉害,你说,小姐如此单纯,他欺骗了小姐,所以……”
  “华代君的父母没有干涉吗?”
  “她的父母对武田君的话一直是言听计从,所以……要说华代小姐的娘家——藤森君,是诹访延续了十几代人的名门,但经不起武田君的花言巧语,受他的蒙骗,公司被他把持,土地廉价被他收购,最后终于连人都拱手相送,竟然忍心向小姐下手,结果就连出嫁都不行……小姐也真是的,内心里很不情愿,却不知怎么回事,心里老等着武田君来……那个叫武田的人,真是太坏了!
  “不过,武田君很要面子,听说极其害怕夫人,为了瞒过别人的目光,他想来想去,便将小姐推到石原君这里,偷偷地幽会。这就是他的诡计呀!如此一来,今年春天,小姐提出要在户隐购置别墅,老爷怎么也不同意,说他不喜欢将别墅购置在户隐……总之,当时很勉强的。所以你说,肯定是武田君使的花招呀!”
  听着笠井静的话,竹村心里多了一个心眼,心想武田喜助这个人当然是怙恶不悛用心险恶,但看来此话也不能全信。遭到武田如此的算计,藤森家也应该有着相应的弱点。何况,这事本身就是名门没落的典型事例。
  但是,尽管如此,武田喜助的年龄可以做华代的父亲,而且怎么看,武田喜助也没有魅力可言,然而“清纯”的华代在结婚以后仍然不能割断与武田喜助的关系。由此可见,女人与男人成奸以后往往不能自拔。
  竹村感到一阵苦涩。
  “那么,华代君回到家里是4日早晨吧?”
  “是的。不过,说是早晨,也已经快到中午了。那天是星期日,而且长野那边下着很大的雨,大概道路很拥挤吧,说从户隐回来时,花了很长时间。”
  于是,这说明华代在4日清晨一早就离开了户隐。
  “从那以后吧,到7日这一段时间里,华代君有没有离开过家里,离开的时间很长?”
  “你说离开的时间很长?”
  “比如,几个小时或十几个小时……”
  “没有。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离开过家里的。”
  “就是说,下一次去户隐,是7月10日那天,与丈夫石原君一起去的吧。”
  “是的。正是那样。”
  倘若这是实话,至少证明华代没有时间将武田喜助的尸体扔弃在毒平。假设华代是凶手,要抛弃武田喜助的尸体,就必须要有同谋。
  “笠井君,我现在问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仔细地听着,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呀!”
  竹村重又直视着老妇人的眼睛,说道。
  “你认为武田喜助君是华代君杀害的吗?还是认为绝对不可能?”
  阿静的脸色变得苍白。但是,面对竹村的诚挚的态度,她苦思冥索了片刻之后,用断然的语气说道:
  “不可能。那种事绝对不可能。很遗憾,华代小姐一心都向着武田君,所以……倘若要杀害武田君,我,还有老爷,早就这么干了。”
  “呃?”
  竹村颇感意外。
  “照你这么说,石原君知道华代君与武田君的关系?”
  “是的。好像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因此,报纸上报道武田君的被杀事件时,石原君看到报纸上说,不知道武田君离开旅馆后去了哪里,他便以前所未有的严厉态度追问小姐,说武田君会不会是来别墅,是不是在别墅里与小姐幽会?他还流着眼泪斥责说,华代君以前寻找各种借口去户隐,也全都是为了与武田君幽会吧!——那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但小姐——夫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终于到10日下午,他从公司里回来以后,便拽着夫人的手去了户隐。”
  “去户隐干什么?”
  “不知道。我觉得多半是为了证实夫人说的话吧。”
  “石原君好像很爱华代君啊。”
  “是的。那已经……我知道,华代小姐的心事全都已经扑在武田君的身上,所以我觉得老爷很可怜……”
  看来再也不能从笠井静的身上打听到再多的情况。惟独一件事情,竹村刚才来到这里时就已经注意到了。
  “我再问一下,那里排列着两个梨形宝石状的钵子,有什么原因吧?”
  在小桌上放着两只搪瓷钵,很鲜艳地装着一些供品。钵里盛有一半以上稍带混浊的淡绿色液体。
  “那是什么?好像是茶叶的颜色。”
  竹村站起身来,靠近着向钵里窥察着。
  阿静露出一副难堪的表情跟随在后。
  “是的。那是茶啊。”
  “嘿!果然是茶吗?但是,这表示什么意思?是诅咒什么吗?”
  “这……有那个意思……”
  阿静吞吞吐吐的。
  竹村顿起疑窦,用怀疑的目光望着阿静。
  “用什么样的咒语?你能讲给我听听吗?”
  “这……那是……鬼女的咒语。”
  “鬼女的咒语?”
  竹村感到不祥,一阵凉意顿时掠过他的背脊。
  “这是怎么一回事?”
  “据说是以前在户隐山里的鬼女红叶使用的秘法……”
  “为什么要使用那样的咒语?”
  “……”
  “是为了将人咒死吗?”
  笠井静“咯顿”一下点点头。
  “怎样进行诅咒?”
  “早晨时斟人茶水……将它朝着被诅咒的人所在的方向,一边往钵里注入茶水,一边在口中念着‘去死,去死’……”
  “嗯……”
  “然后到了傍晚,再将它拿到屋子外面,还是那样,将钵子里的茶水倒在地上,一边口中念着‘去死。去死’……”
  这像什么话?
  竹村感到心中黯然。
  “每天都这样做吗?”
  “是的。”
  “钵子有两只,说明被诅咒的人有两个吧?”
  “是的。”
  “一个是在长野的武田夫人,另一个是谁?”
  “……”
  “是平久子君?”
  “现在是的,华代小姐活着的时候不是。”
  呃?
  竹村引起了注意。
  “是丈夫石原君?”
  老妇人默默地点点头。
  “那个……是华代君在诅咒吗?”
  这像什么话!
  难道这就是“女性”这种性别特有的可怕之处吗?竹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
  “刚才你说‘现在不是’,就是说,在华代君去世以后,你在继承华代君的遗志吗?”
  阿静像木棒一样怔怔地站立着,一动不动。
  “果然是那样……”
  竹村悲怜地摇着头。
  “以后再也不要干那样的事了。华代君的诅咒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
  “这?……”
  “是吗?在她的诅咒下,武田君,还有石原君,就连华代君自己不都已经死了吗?”
  “这……”
  阿静突然颤瑟起来。因为竹村对她的提醒,是以前她根本没有想到过的。
  “害人害已,指的不就是这种事吗?华代君不用提了,你和她不一样,但是就连你都在干那样的事,这不行!靠别人的不幸来获得自己幸福,你必须立即放弃这样的想法。”
  阿静猛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着两只手像小女孩一样“呜呜”地啜泣着。
  竹村拥着阿静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耐心地等着阿静从激动中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很不理智……”

  不久,失态过后,阿静用纸巾擦着眼泪,平静地说道。
  “不用道歉。不管是谁,人在激动的时候,的确是很难平静的。”
  竹村用温和的语气安慰道。
  “你知道那种鬼女的诅咒,是谁教会华代君的?”
  “听说还是户隐的天智院教的。”
  “天智?”
  “是的。是天智天皇的‘天智’,是一位算卦的巫女。”
  “嘿……那么,华代君很相信那位巫女吧。”
  “是的。她每次去户隐别墅,都要去天智院算上一卦。”
  “嘿!那么,刚才笠井君说起过‘去户隐的借口’,不就是去天智院算卦的借口吗?”
  “是的。华代小姐出门时都这么说。不过,不仅仅只是当作借口,她去户隐的目的,的确有一半是在天智院。天智院那里,今年春天不知第几次去天智院时,有人劝说她去算一次卦试试,以后她便相信了,有什么为难的事,便马上跑去天智院商量。”
  “10日那天,石原夫妇去户隐,目的地也许就是天智院吧。”
  “这就不知道了。因为到那里也许已经是黑夜了吧。”
  “嗯,难怪……”
  但是,倘若石原对妻子的“借口”产生怀疑,那么石原理所当然地要将她拉去天智院。光了解这一情况,就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在回家的列车里,木下突然想起,大声说道。
  “警部,7月3日夜里,在邻居舶卫生间里听到的声音,不就是华代君驾驶的汽车吗?”
  这句突然冒出的不明不白的话,引得周围的乘客都将目光转向了木下。
  竹村为难地耸了耸肩膀。
  “多半是吧。”
  “你好像并不感到吃惊啊!”
  “哪里的话!我很吃惊啊!只是不会像木下君那样大声叫喊起来吧。”
  “但是,假设那是华代君的汽车,杀害武田喜助君的,不就是华代君吗?只要有汽车,要将尸体运到毒平,这是轻而易举的。”
  “不是说,那辆汽车出去后马上就回来了吗?”
  “不!当时也许没有去毒平,而是为了找地方抛尸,在附近什么地方绕了一圈就回来了。”
  “怎么回事?死亡推定时间无意中被你推迟了。”
  “不!死亡时间的误差总是有的吧!”
  “嘿!是吗?你的话,倘若负责勘查的小岛警部听到,会很高兴啊!嘿!这不提了,但笠井静断言华代君没有杀害武田君。”
  “那种老婆子说的话,能全部相信吗?那么我问你,警部打算怎样解释那汽车的声音呢?”
  “那当然是华代君驾驶着的。”
  “是她一个人吗?”
  “不!兴许武田君也在车上。但是,那时他还活着。”
  “呃?”
  木下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那么,他们到底去哪里后再回来的?”
  “这个嘛……”
  竹村微微地笑了。
  “正如木下君说的那样,也许只是在那一带绕了一圈就回来了。”
  “呀?是吗?也许是回来以后才杀死的吧。”
  “按你这么说,尸体怎么处理?当天晚上去扔,马上就会被发现的。何况,第二天早晨华代君回名古屋了,那么这期间尸体就在别墅里。”
  “也许有人与她同谋啊!”
  “难怪啊!不管怎么分析,华代君都是凶手吧?那么,杀害石原夫妇的,自然就是那个同谋了。”
  “是,是啊。这就能破案了。”
  “我真想恭喜你啊!但是……那名同谋是谁?”
  “呃?这正是在以后的调查中需要查明的呀!”
  “你再说下去吧。”
  “怎么回事?你好像很不在乎啊。你认真地想一想啊!”
  “我很认真呀!”
  “可是,我感觉你好像没有在认真地听。或是警部有什么高见?”
  “嘿!也不是没有。因为已经得知汽车是华代君的吧。”
  “那么,你说这汽车怎么了?”
  “不!汽车到哪里,去干什么,大致可以推测了。”
  “呃?真的?去哪里了?”
  “是去越水高原旅馆吧?是送武田君去旅馆的。因为在夜道上走着去很累人,很不方便。”
  “呃?……”
  木下颇感惊讶,用几乎接近轻蔑的目光望着竹村。
  “又……你不要嘲笑我啊!”
  “我没有嘲笑你,我是真心的呀!倘若从汽车出去后又回来这段时间来推测,估计是去了一趟旅馆,这时间不是正合适吗?”
  “说起来真是如此。那么就是说,武田君没有下车,又回到别墅里了?”
  “对方既不是木下君,何况也没有那么纠缠吧。汽车开到旅馆前偷偷地下车,这首先是不容置疑的。问题是在武田君下车以后。”
  “对。这是真的。在下车以后走到旅馆里这段路程中,受到袭击了吧?”
  “这想法虽然与你人一样极其平凡,但是,嘿!这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你说平凡……其他还有什么?”
  木下噘起着嘴。
  竹村莞尔一笑,变得混含其辞了。
  3
  户隐迎来了盛夏。
  经历过漫长的冬季,高原上履盖着厚厚一层冰雕玉琢般的白雪。在户患,春季到秋季的季节变迁转瞬即逝一晃而过。在这段得到充分浓缩的时期内,夏季隆重地登场了。
  户隐的夏季,给人的感觉简直如同一道包罗万象的大餐,与聚集在餐桌边的人们一起,在这大自然的景色中,只能是牺时出演的配角。主角是天空,是山峦,是森林,是鸟儿们。
  竹村在“一鸟居公园前”的告示牌那里停下汽车,走出车外。
  这一带只是通往户隐高原的开始。从地处盆地底部的长野市一路攀登上来,尽管这里烈日当空,却令人感到心旷神恰。微风带着浓郁的森林气息,轻轻地抚摸着人的面颊。
  “喂!吃荞麦面去吧。”
  “又是荞麦面?警部很喜欢吃吧。”
  木下欢天喜地地跟随在竹村的身后。
  他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啊!
  竹村这么想道。
  他连自己都觉得奇怪。无论去哪里,只要有荞麦面店,外餐就肯定是荞麦面。这是自然而然养成的习惯。在阳子刚嫁过来的时候,竹村对新妻还有些顾忌,不时地还要迎合阳子的口味,但最后没有坚持多少时间。
  阳子不喜欢吃荞麦面,要说面粉类,她爱吃中国面条,要不就是馄饨,如今不知不觉地也吃起荞麦面来,现在甚至已经判若两人,一走进荞麦面店,便大言不惭地要荞麦面条,可以说是被丈夫完全改造过来了。
  女人真是一个怪物,倘若为了自己深爱着的男人,什么事都敢做啊!
  竹村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一道理。
  石原华代不是为了丈夫,而是为了武田喜助才奉献了自己的一切。这兴许也是因为“女人”这一特性所致。在以往的许多案件中证明,为爱情而深陷苦恼无力自拔的女人,有时会干出出乎人们想象的蠢事而犯罪。女性身上那种男性所不具备的阴晦和偏执,是实在令人可怕的。
  然而,这起事件,就连如此可怕的女人——石原华代都被杀了。凶手杀害了武田,杀害了石原,连华代也不放过。凶手假如是同一个人,那么作案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从以前调查的情况来看,浮现在调查线上的涉嫌者中,警方没有发现非要将此三个人全都杀害不可的作案动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警方还没有查出这三人共同的“非杀不可”的原因。
  能够猜测的,就是石原或华代中的某一位,可能是因受连累而残遭杀害。倘若如此推测,作案动机便极其简单。可以在武圈与石原或武田与华代这样的组合中寻找各自共同的因子。
  但是,不能因此而轻易地划定涉嫌者——
  比如,武田的夫人佐知江——
  在作案动机这一点上,佐知江就完全具备嫌疑人的资格。
  她继承了名人的血统,气质高雅,现在才是武田家真正的主人,如果知道曾经只不过是武田家一个佣人的丈夫竟敢瞒着她在外摘花,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也许早就一刀砍了他。
  然而,事件并不是如此单纯的冲动杀人。
  这些事件扑朔迷离错综复杂,有着极其明显的蓄意成份。极其巧妙地达到目的,而且丝毫不露尾巴,这简直令人惊叹。决不是那种毫无预谋、因嫉妒失态而疯狂杀人的犯罪。
  养麦面店里非常拥杂。也许是有客人站在身边在等座位的缘故,好不容易端上桌来的荞麦面,吃着并不香。竹村颇感失望,后悔倘若去前面不远的“大久保茶屋”,或干脆走到中社就好了。
  据笠井静说,“天智院”座落在从宝光社村落到中社村落的半途中。
  竹村和木下两人开着汽车一路仔细察看着,无意中却开过了头,汽车不知不觉地驶进了中社。
  “没有办法啊!我已经把眼睛瞪得很大了。”
  “警部,你要帮我好好地看着啊!”
  两人一边拌嘴着,一边将汽车呈“U”型拐弯,再慢慢地开回去。
  在山坡左侧的低洼地里,有一灌溉用的水池。一片杉树林从那里朝着宝光社的方向伸去。
  “也许是这一带,我下去看看。”
  木下将汽车停靠在路边,竹村下车站在草地上。透过树林望去,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
  这时,有一辆客货两用汽车从山坡下缓慢地爬上来。车身上写着“北信洗衣联锁店”。驾驶着汽车的,是一位女性。
  “哟!大姐,大姐!”
  木下故作恭敬地喊道,将客货两用汽车拦下。
  女司机分不清拦车的是警察还是小流氓,但还是将汽车停下,一副蔑视的目光望着木下。
  那是一张乳气未脱的少女的脸,丝毫没有化妆,却惊人地漂亮。
  木下本能地改变了态度。不过,这也许是因为发现姑娘的里侧坐着一位像父亲那般年纪的男性所致。
  “对不起,听说这一带有一个叫‘天智院’的地方,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噢,倘若是天智院的话,再往山坡下边去不多远,有一条小道,沿着小道进去三百米左右就到了小道的尽头。道路边上有一块小招牌。”
  “是吗?那太感谢你了……”
  木下正道谢着,不由怔怔地愣在那里。
  “呀?记得您是东京的……”
  他对着助手席上的男子说道。
  “噢。你就是那时的刑警吧。嘿!真是奇遇啊!”
  竹村急忙靠上前去。
  “呃!您是立花先生……”
  坐在助手席上的绅士尽管一身运动服打扮,但确是立花智弘。
  “嘿!真想不到,警部也一起来了?”
  立花一副毫无心计的口气,颇为怀恋地说道。
  “今天来这里还是为了工作吗?”
  “是啊!还在调查那起事件。立花先生怎么来了?”
  立花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姑娘的脸,无奈地笑了。看他那一副表情,好像是生怕被警察误解似的。

  “这位姑娘是我们大学里的学生。来这里打工顺便带上了我啊!还绕了许多道,不过这反而很有趣呢。想不到这个暑假还过得很愉快。”
  “是吗?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晚上住在越水高原旅馆里吗?”
  “是啊。”
  “可能早晚还要向您请教一次,到时请您多多关照。”
  “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一阵寒喧之后,客货两用汽车微微颤动了一下,向山坡上开去。
  “那位老师在这样的地方到处乱转,实在可疑啊。”
  木下抱着手臂目送着客货两用汽车远去。
  “那位姑娘,没关系吗?”
  “你是怎么回事?又在胡思乱想了吧?我会去告诉她的呀!”
  竹村笑了。
  汽车从那里驶去一百米左右,有一条小道向左拐去。仔细望去,树丛中的确隐隐地显出一块写有“天智院”的小路牌。
  道路是一条很难驶车的沙石路,一辆汽车好不容易才能够勉强通过。本来兴许是一条人造林的小道。
  正在担心着万一对面有汽车开来怎么办时,道路通到一块空地似的地方,那里建有一幢茅草屋顶的简陋房屋。
  空地上停靠着三辆汽车,房檐下和树荫处都有人站立着。有的人一动不动,好像在等人的样子。
  竹村和木下停下汽车,下车后,正要向在低矮的屋檐下张开着黑咕咙咚的大嘴似的房门走去,站在房门口的一对男女便露出一副指责的目光睨视着他们。
  “你们,要遵守次序啊!”
  一位约莫四十岁的瘦削男子说道。
  “次序?”
  “是啊!大家都在那条分界线上排着队……”
  男子用下颚朝站在树萌下的两个人示意着。
  那两人也是一副担心竹村和木下会挤到他们前面去似的目光,朝他们俩望着。
  “但是我们……”
  木下傲慢地想要取出警察证件,竹村急忙按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们没有看见。那么,我们也去等着吧。这里好像很兴旺啊!算卦真的有那么准吗?我们的卦……”
  “是啊!算得很准的。嘿!你们是第一次来吧。”
  “是啊!是第一次。你是大阪来的吧?”
  “不是。是从泉大津来的。今天这里还算空闲。上次有大约十来个人等着,而且还等了很长时间,半途中就停止了。”
  “停止……”
  “是啊!那天巫女好像不高兴了,尽管还有几个人等着,但她不愿意再算了。从那时起,大家就开始排队挨次序。刚才我很不礼貌,就是因为以前曾经有过那样的事。请你们不要见怪。”
  “难怪,现在我们知道了。我们才应该向你道歉呢。”
  竹村拉着木下的手离开那里,走到空地的角落里。
  “我们只好在这里等着了。倘若将巫女惹火了,那些人就太可怜了。”
  竹村平息着木下的火气,拉着木下走进洋槐树的树荫里。
  紧前面流淌着一条小溪,带来一丝凉快的感觉。
  不料,竹村“哎哟”一声蹲下了。他在脚边的地面上发现一个罕见的景象。
  这里在溪水上涨时也许正好是河底,地表上的土壤基本接近沙地。那里有一只蚁狮,开着研钵状的口。
  “喂!你快来看看。”
  竹村朝木下喊道。
  “这是什么?”
  “是蚁狮啊!是蛟蜻蛉的幼虫。”
  “嘿!这就是蚁狮?”
  木下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兴趣十足地观察着。接着,他提起一只正在附近爬着的蚂蚁,扔进研钵状里,不幸的蚂蚁拼命地沿着斜坡往上爬着。每次都因细沙崩落而掉落在研钵状的底部。
  于是,木下据起地面上的泥沙,研钵体的底部出现一个丑陋的黑色生物。呀!出来了——正这么感觉,紧接着一瞬间,蚂蚁不见了踪影。是被蚁狮吃掉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
  木下将手中的泥沙放在地上,蹙着眉斜视着蚁狮,冷不防抬起脚,将脚后根用力踩在研钵状里。
  “喂!不要大发婬威!”
  “算了吧!我是砸下正义的铁锤。”
  “什么才是正义?你这是弱肉强食。”
  “但是,警察在干的,不就是同样的事吗?”
  “嘿!”
  竹村体会到木下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便也产生了兴趣。
  长期吃“警察”这碗饭,就会深谙国家体制方面的、弱肉强食的理论,有时连考虑问题的思路都会游离普通的人。
  正因为如此,竹村常常戒律着自己:对方即便是涉嫌者,也应该体会对方的痛苦,将心比心。
  在同僚中,有人批评竹村的那种想法是“天真”。他们认为,只要是当警察的,当然应该最大限度地利用国家的权力,严禁对调查对象持同情的态度。
  这可以说是一种职业上的不同见解吧。竹村压根儿就不想去指责这种批评。这两种见解,表示着两种不同的人生观。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这已是一个人格的问题。各种不同的做法,有着各种不同的长处,也有着各种不同的短处。
  竹村心想,木下现在就处在这两条道路的岔道口。在体会行使国家权力的快感和感受弱者痛苦这一两难的选择中,他也许会产生迷惘。
  竹村和木下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才最后轮到。在他们的后面又来了两对客人。前面一对女客也许是遭遇什么不幸才来算卦的,离去时用手绢不停地抹着眼泪。
  走进房门口,便是农家式样的土间。眼睛许久才总算习惯了里面的黑暗。竹村在换鞋的地方绊倒,重重地弄疼了胫骨。
  “请进。”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两人脱下鞋走进去,穿过板壁房间,有一个发着乌光的拉门。他们轻轻地拉开沉重的门,里面飘出一股带着奇特气味的淡蓝色烟雾,竹村一瞬间退缩了。
  拉门的背后是一间更加黑暗的房间。
  一眼就看见在暗淡的光亮中,正前面隐隐地浮现出巫女的身影。她的身后设有一个简朴的祭坛,却不见祭祀的神像。在巫女面前的地板上,有一小型的护摩坛(放置焚炉的台。),护摩坛里点燃着像是当作火种用的微火,火苗在摇摇晃晃着。弥漫在房间里的浅蓝色的烟雾,看来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房间里的光亮,仅靠着这微火和点燃在房间四角的烛台上的蜡烛。
  竹村反手拉上拉门,光线暗得令人觉得惶然。
  巫女一言不发,因此竹村和木下大模大样地在巫女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巫女端坐着一动不动。因为她稍稍低伏着脸,所以连她有多大的年龄都看不清楚。
  “狗……”
  巫女的口中突然呢喃着。
  两名刑警面面相觊,无法判断她的喃语是不是准对着他们说的。
  巫女缓缓地抬起头来。涂得鲜红的嘴唇绽着妖治的笑容,长睑毛的眼睛聚着护摩坛的光亮。在闪闪发亮的眼瞳深处,闪烁着令人感到发麻的色彩。
  “散发着狗的气味……”
  巫女这次将她的意思表露无遗。
  木下愤然作色。她说的“狗”,显然是对刑警的蔑称。就是说,这位巫女也许对刑警或警察有怀恨!
  尽管如此,她是如何知道他们是刑警的?
  竹村对此深感不解。
  “我是长野县搜查一课的竹村。这位是木下君。”
  竹村冷静地自我介绍道。
  他认定自己与这样的对手毕竟不是同道的人。倘若这样去想,就不会感到气馁,也能够宽容对方。
  巫女满意地笑了,目光显得稍有缓和,简直就好像已经读懂着竹村的心情。
  “冒昧打搅您,很抱歉。今天来拜访您,是为一起事件进行调查,有事想请教您。”
  巫女没有回答,但也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模样。
  “您认识一位名叫‘石原华代’的女子吧?”
  巫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竹村从手提包里取出照片,凑近着护摩坛的微光请巫女辩认。
  “我知道。”
  巫女用低沉却有深意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说道。
  见她连照片也不看,表情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估计在听到名字时心中就明白了。
  “她常常到这里来,您还记得她最近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月初来过。”
  “您说的月初,是7月3日吗?”
  “多半是的……”
  “那以后就没有来过吗?10日左右呢?”
  “没有来过。”
  “3日来时,是华代君一个人吗?”
  “是的。”
  “当时,华代君是一副什么样的模样?”
  “你是问什么样的模样?”
  “你感觉到她好像有什么烦恼吗?”
  “嘿!没有烦恼的人,会有吗?”
  “听说华代君想要咒死别人,教会她鬼女诅咒的,不是您吗?”
  “那样的东西,是没有用的。”
  “呃?没有用的?”
  竹村发愣了。
  “但是,华代君相信它,每天早晚两次念咒语。”
  “那就很好。这样做,她就有救了。”
  真是的!这也是一种思考方式。但是,那不就与欺诈一样了吗?
  竹村正这么想着。
  “不是没有好处的……”
  巫女不快地说道。
  “你们请回吧。”
  于是,她又恢复到开始时沉默无语的姿态。“这是一个吃人魔女吧。”走到外面,木下愤愤地说道。
  “但是,她那洞察别人内心的能力就很了不得啊!而且,她竟然有这样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刑警,我觉得她不是一个寻常之辈。”
  “这你也相信?也许是故秀玄虚吧。”
  “不!光靠故弄玄虚不行吧。她的‘鬼女的诅咒’,这些玩艺儿决不会输给心理学家吧。”
  钻进汽车里,木下把着方向盘。
  “喂!开车时要当心些呀!你没有什么感觉吗?”
  竹村突然说道。
  “呃?没什么特别的呀!我觉得心情很舒服,你为什么问我这话?”
  “没什么!没什么感觉就好了。不过,那个烟,你注意到没有?”
  “听你这么一说,烟好像很浓吧?”
  “多半是大麻……”
  “呃?……”
  木下下意识地踩了一个急刹车。
  “不妙啊!这是真的?”
  “如果控制在一定的程度内,也许就没有危险。但是,这正是最最应该引起我们注意的问题。”
  “关键是,这是违反麻药取缔法呀!应该与四课联系一下……”
  “不行。”
  “为什么?”
  “嘿!我是骗你的!我在骗你……虽说是大麻,点燃的只是麻杆部分,就堆在巫女的边上吧。”
  “什么呀!你不要吓唬我呀!”
  但是,竹村觉得,点燃着的,不仅仅是麻杆。然而,倘若像木下那样不计后果地闹起来,局面会难以收拾。
  石原夫妇有可能拜访过那位巫女。
  竹村还无法彻底地抛弃这样的想法。他希望用违反麻药取缔法来诓她,这是留在最后的手段。
或许您还会喜欢:
啤酒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21 人气:2
摘要:赫邱里-波罗用欣赏的眼光有趣地打量着刚被引进办公室的这位小姐。她写给他的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要求见他一面,没提任何别的事。信很简短,语气也很认真,唯有坚毅有力的字迹,可以看出这位卡拉-李马倩是个年轻活泼的女性。现在,他终于见到她本人了──高挑,苗条,二十出头。她是那种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昂贵,裁剪也很合宜。她的眉生得相当方正,鼻梁挺直而有个性,下巴坚毅果决。 [点击阅读]
四签名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2
摘要:歇洛克·福尔摩斯从壁炉台的角上拿下一瓶药水,再从一只整洁的山羊皮皮匣里取出皮下注射器来。他用白而有劲的长手指装好了精细的针头,卷起了他左臂的衬衫袖口。他沉思地对自己的肌肉发达、留有很多针孔痕迹的胳臂注视了一会儿,终于把针尖刺入肉中,推动小小的针心,然后躺在绒面的安乐椅里,满足地喘了一大口气。他这样的动作每天三次,几个月来我已经看惯了,但是心中总是不以为然。 [点击阅读]
在路上
作者:佚名
章节:6 人气:2
摘要:1第一次遇到狄恩是在我与妻子分手后不久。那时我刚刚生了一场大病,对此我不想再提及了。不过它的确与那次令人烦恼、充满灾难性的离婚有关,当时我似乎觉得一切情感都已经死了。自从狄恩·莫里亚蒂闯入我的世界,你便可以称我的生活是“在路上”。在这之前,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梦想着要去西部,但只是在虚无缥缈地计划着,从没有付诸行动。狄恩这家伙是个最理想的旅伴,他就是在路上出生的。 [点击阅读]
复仇狂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2
摘要:1东京中野区哲学堂附近。七月二十八日,晚上九点一过,街上已没有行人了。仁科草介知道,自己身后有两个人越走越近,他们用醉醺醺的、含混不清的奇怪腔调喋喋不休地交谈着。“我醉了?总不犯法吧。呃……是吗?”其中一人声音含糊地说着,不知是对同伴,还是对仁科。仁科不由得苦笑了,看来这是个喝醉了酒脾气就不大好的家伙。两人步伐杂乱地从仁科身边擦过,霎时,仁科感到左肋下一阵剧痛,两支手同时被人按住。 [点击阅读]
夜城4·魔女回归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夜城里什么东西都有,从神圣的遗产到污秽的法器一应俱全。不过除非具有钢铁般的意志,不然我绝不推荐任何人参加夜城里举行的拍卖会。虽然大部分的人根本不敢在拍卖会中跟我抢标,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席任何拍卖会了,因为每次我都会在标到真正想要的东西之前先标下一堆垃圾。有一次我意外标到了一张召唤妖精用的“普卡”,结果就出现了一只只有我才看得到的花花公子玩伴女郎,足足跟了我好几个月。 [点击阅读]
夜城8·非自然询问报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在夜城,黑夜永无止尽。这里是隐身于伦敦的黑暗魔法之心,美梦以各种型态现世,诱惑与救赎永远都在特卖。你可以在夜城中找到任何事物,只要对方没有抢先找上门来。火热的霓虹,深邃的黑暗,信用卡难以支付的罪恶,狂放的夜店,疯狂的音乐。换上你的舞鞋,舞动到血流如注为止。夜晚持续不断,欢乐永不止歇。随时都会有人手中握着印有你的名字的子弹。我名叫约翰·泰勒,是一名迷失灵魂、在诅咒之地寻求救赎的私家侦探。 [点击阅读]
夜城外传·影子瀑布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世界上存在着一座梦想前去等待死亡的城镇。一个恶梦得以结束,希望终得安歇的所在。所有故事找到结局,所有冒险迎向终点,所有迷失的灵魂都能迈入最后归宿的地方。从古至今,世界上一直存在着许多这样的地方,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黑暗角落。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科学的发展、魔法的消逝,大部分的奇景都已不复见,而这类隐藏的角落也随之凋零。 [点击阅读]
大师与玛格丽特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2
摘要:暮春的莫斯科。这一天,太阳已经平西,却还热得出奇。此时,牧首①湖畔出现了两个男人。身材矮小的那个穿一身浅灰色夏季西装,膘肥体壮,光着秃头,手里郑重其事地托着顶相当昂贵的礼帽,脸刮得精光,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得出奇的角质黑框眼镜。另一个很年轻,宽肩膀,棕黄头发乱蓬蓬的,脑后歪戴一顶方格鸭舌帽,上身着方格布料翻领牛仔衫,下身是条皱巴巴的自西眼裤,脚上穿一双黑色平底鞋。 [点击阅读]
大象的证词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2
摘要:奥利弗夫人照着镜子。她自信地瞄了一眼壁炉架上的时钟,她知道它已经慢了二十分钟。然后她继续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奥利弗夫人坦率地承认,令她烦恼的是经常要改变发型。她差不多已把每种样式都试过了。她先梳了一个庄重的,把头发从四面向上卷得又松又高;接着又梳了一种迎风式的,把发绺往后梳,修饰得看上去很有学者风度,至少她希望如此。她已经试了绷紧的整齐的卷发,也试过一种很有艺术味道的凌乱的发型。 [点击阅读]
失去的胜利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2
摘要:前言1945年我曾经讯问过许多德国将领,他们一致的意见都是认为曼施坦因元帅已经被证明为他们陆军中能力最强的指挥官,他们都希望他能出任陆军总司令。非常明显,他对于作战的可能性具有一种超人的敏感,对于作战的指导也同样精通,此外比起任何其他非装甲兵种出身的指挥官,他对于机械化部队的潜力,又都有较大的了解。总括言之,他具有军事天才。在战争的最初阶段中,他以一个参谋军官的身份,在幕后发挥出来一种伟大的影响。 [点击阅读]
局外人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2
摘要:人道主义思想加缪的思想,其核心就是人道主义,人的尊严问题,一直是缠绕着他的创作、生活和政治斗争的根本问题。《西西弗斯神话》和《局外人》构成了加缪文学创作的母题,包含着加缪未来作品的核心问题。书中,西西弗斯的幸福假设的提出,其本质动机,不在荒诞,荒诞既不能告诉我们幸福,也不能告诉我们不幸,之所以加缪假设西西弗斯是幸福的,是因为他认为只有幸福的生活才符合人的尊严,被责为永罚,却幸福,这绝对是一种反抗, [点击阅读]
广岛之恋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一九五七年夏天,八月,广岛。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法国女子在这座城市里。她是来参加拍摄一部关于和平的影片,她在影片中扮演一个角色。故事发生在这个法国女人回国的前夕。她在其中扮演角色的这部影片实际上已近完成。只剩下一组镜头要拍摄。就在她回法国的前夕,这个在影片中始终未提及名字的法国女人——这个无名妇女——将遇到一个日本人(工程师或建筑师),他们之间产生了一段过眼云烟的恋情。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