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红字 - 12牧师的夜游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丁梅斯代尔先生当真是在一种梦幻的阴影中行走,或许实际上是在一种梦游的影响下行走,他一直来到当初海丝特.白兰第一次公开受辱数小时的地点。还是那一座平台或刑台,由于七年悠长岁月的风吹日晒雨淋已经变得斑驳黎黑,而且由于又有许多犯人登台示众已经给践踏得高低不平,不过它依然矗立在议事厅的阳台之下。牧师一步步走上台阶。
  那是五月初的一个朦胧的夜晚。一望无际的云幕蒙住了从天顶到地乎线的整个夜空。假如当年海丝特.白兰忍辱受罚时站在那里围观的人群能够重新召集起来的话,他们在这昏黑的午夜依然无法分辨台上人的面孔,甚至也难以看清那人的轮廓。不过,整个城镇都在睡梦之中,不会有被人发观的危险。只要牧师愿意,他可以在那儿一直站到东方泛红。除去阴冷的空气会钻进他的肌体,风湿症会弄僵他的关节,粘膜炎和咳嗽会妨碍他的喉咙之外,绝无其它风险可担;果真染上这些症状,也无非是让翌日参加祈祷和布道的听众的殷殷期望落空而已。没有谁的眼睛会看到他,尽是要除掉那一双始终警觉的眼睛——那人已经看到过他在内室中用血淋淋的鞭子捆打自己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呢?难道只是对仟悔加以嘲弄吗?这确实是一种嘲弄,但是在这种嘲弄之中,他的灵魂却在自嘲!这种嘲弄,天使会为之胀红着脸哭泣,而恶魔则会嬉笑着称庆!他是被那追逐得他无地自容的“自责”的冲动驱赶到这里来的,而这“自责”的胞妹和密友则是“怯懦”。每当“自责”的冲动催促他到达坦白的边缘时,“怯懦”就一定会用颤抖的双手拖他回去。可怜的不幸的人啊!象他这样一个柔弱的人如何承受得起罪恶的重负呢?罪恶是那种神经如钢铁的人干的,他们自己可以选择:要么甘心忍受;要么在受压过甚时便运用自己凶猛的蛮力,振臂一甩,以达目的!这个身体赢弱而精神敏感的人两者都不能做到,却又不停地彷徨于二者之间,时而这,时而那,终将滔天之罪的痛苦与徒劳无益的悔恨纠缠在一起,形成死结。
  就这样,丁梅斯代尔先生站立到刑台之上,进行这场无济于事的赎罪表演,这时,一种巨大的恐怖感攫佐了他,仿佛整个宇宙都在盯视他裸露的胸膛上正在心口处的红色标记。就在那块地方,肉体痛苦的毒牙确确实实在咬啮着他,而且已经为时很久了。他没有了任何意志力或控制力,便大吼一声,这一声嘶叫直插夜空,在一家家住宅间震响,并回荡在背后的丛山之中,象是有一伙魔鬼发现这声音中有如许多的不幸和恐怖,便将它当作玩物,来来回回地摆弄起来。
  “这下子完了!”牧师用双手遮住脸,喃喃自语。“全镇的人都会惊醒,匆忙跑来,在这儿发现我了!”
  但是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那声尖叫,在他自己受惊的耳朵听起来,要比实际的音响大得多。镇上人并没有惊醒,就算惊醒了,那些睡得昏昏沉沉的人也会误以为这喊叫是梦中的惊悸或是女巫的吵闹——在那个年月,当女巫们随着撒旦飞过天际时,她们的声音时常在居民区或孤独的茅屋上空掠过,被人们听见。因此,牧师没有听见任何骚动的征象,便不再捂着眼,并四下张望。在稍远的另一条街上,在贝灵汉总督宅邸的一个内室的窗口,他看到那位老长官露出头来,手中拿着一盏灯,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睡帽,周身上下裹着一件白色长袍。他那副样子就象是一个从坟墓中不合时宜地钻出来的鬼魂。显然是那叫声惊醒了他。还有,那座房子的另一个窗口,出现了总督的姐姐,,西宾斯老夫人,她手里也拿着一盏灯,尽管距离这么远,仍然能看出她脸上那种乖戾不满的表情。她把头探出窗格,不安地朝天仰望。不消说,这位令人敬畏的老妖婆已经听到了丁梅斯代尔先生的叫喊,并且由于那无数的回声和反响,她还以为是恶魔和夜间飞行的女巫的喧嚣呢,人们都知道,她常同它们一起在林中嬉游。那老夫人一发现贝灵汉总督的灯光,就赶紧一日吹熄了自己的灯,消失不见了。很可能她飞上了云端。牧师再也望不见她‘的踪影了。总督在小心翼翼地向暗中观察一番之后,也缩回了身子,当然,在这般黑夜中他看不了多远,比起要望穿一块磨石相差无几。
  牧师渐渐地比较平静了。不过,他的目光很快便迎到一道微弱的闪光,起初还在远处,后来便沿街逐渐接近了。那闪光投在周围,可以辨出这里有一根立枝,那里有一段园篱;这儿有一扇格窗玻璃,那儿有一个卿筒和满槽的水;近处还有一座拱形橡木大门,上面有铁制扣环,下面是一段粗木充当台阶。可敬的丁梅斯代尔先生尽管此时坚信,他的末日已经在他听到的脚步声中悄悄临近,但还是注意到了这些细小之物;而且再过几分钟,那闪亮的灯光就要照到他,暴露出他隐藏已久的秘密。当那灯光越来越近时,他在那一晕光圈之中看到了他的牧师兄弟——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是他同道中的父辈,也是他极为敬重的朋友——可敬的威尔逊先生;据丁梅斯代尔先生此时的推断,他一定是刚从某个弥留者的病榻边祈祷归来。事实果然如此。这位好心的老牧师正是刚刚从温斯洛普总督的停尸房中回来,那位大人就在这一时辰中从尘世升入了天国。此时,老牧师象旧日的圣者似的,周围罩着一圈光环,使他在这罪孽的昏夜中发出荣光——似乎那已故的总督把自己的荣光遗赠绘了他,又好象当老牧师仰望那凯旋的朝圣者跨进天国时,那遥远的天光洒到了他身上——简而言之,此财那好心的神父威尔逊正借助灯光为自己引路,一步步走回家去!也正是那盏灯的昏光,触发了丁梅斯代尔先生的上述奇思异想,使他绽出了微笑——不,他简直是对那想法放声大笑——之后就怀疑自己是否要发疯了。可敬的威尔逊先生走过刑台时,一手将黑色宽袖长法衣紧紧裹住他的身躯,另一手将灯举到胸前,就在此刻,丁梅斯代尔牧师几乎禁不住要说出口了:

  “晚上好,可敬的威尔逊神父!我请求你到这里来,陪我过上一小时欢乐的时光吧!”
  天啊!丁梅斯代尔先生当真说出声了吗?在一刹那间,他相信这些话确实已经说出了口。其实只是在他的想象之中发出了声。那可敬的威尔逊神父依旧缓缓地朝前走着,眼睛死盯住脚下的泥径,根本没朝刑台侧头瞥上一眼。在那闪亮的灯光渐渐消逝在远处之后,牧师在袭来的一阵昏迷中发现,刚才那一刻间,确实有一种非常焦心的危机;尽管他内心不禁竭力用一种凄凉的强颜欢笑来加以宽慰。
  不久,在他脑海中的肃穆幻象中又悄悄夹杂进来同样可怕的古怪念头。他感到由于不惯于夜间的凉意,四肢逐渐发僵,并且怀疑自己还能否走下刑台的台阶。天将破晓,他会被人发现站在台上。四邻将开始起身。最早起床的人踏人晨曦的微光,将会看到有个轮廓模糊的身形高高站在耻辱台上;于是便会在半惊骇半好奇之中走开去,敲开一家又一家的大门,叫人们出来看这已死的罪人的鬼魂——那人一定会这么想的。一阵破晓时的喧闹将从一家飞到另一家。之后,曙光渐明,老汉们会匆忙爬起身,穿上法兰绒长袍,主妇们则顾不上脱下她们的睡衣。那伙衣冠楚楚的人物,平素里从来没人见过他们有一丝头发散乱,此时也会遭了梦魇股的衣冠不整地就跑到了众人眼前。老总督贝灵汉会歪戴着他那詹姆士王时期的环状皱领,绷紧面孔走出来;西宾斯太太,由于彻夜邀游不曾阖眼,脸色会较平时更加难看,而裙上还会沾着林中细校;好心的威尔逊神父也会来的,他在死者床边熬了半夜,对于这么早就给从光荣的圣徒的美梦中惊醒,满肚子不高兴。到这里来的还会有了梅斯代尔先生教堂中的长老们和执事们,以及那些对自己的牧师祟拜之极、在她们洁白的心胸中为他立了圣龛的少女们;顺便说一下,她们此时正在慌乱之中,会根本来不及蒙上面巾。总而言之,所有的人都会磕磕绊绊地通过门槛,在刑台四周抬起惊惶的面孔。他们会依稀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额上映着东方的红光,那会是谁呢?除去可敬的阿瑟-丁梅斯代尔先生还能是谁!他已经冻得半死,正满面羞惭地站在海丝特-白兰曾经示众的地方!
  牧师的神思随着这一荒唐可怖的画面驰骋,在不知不觉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一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这狂笑立刻得到一声轻灵的童稚笑声的响应,随着一阵心悸——不过他弄不清到底是出于剧烈的痛楚抑或极度的欢乐——,他从笑声中辨出了小珠儿的腔调。
  “珠儿!小珠儿!”他稍停片刻就喊道;然后,他压低了嗓音说:“海丝特!海丝特-白兰!是你在那儿吗?”
  “是的;我是海丝特-白兰!”她应答着,语调中充满惊奇;接着牧师听到了她走下便道,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是我,还有我的小珠儿。”
  “你从哪里来,海丝特?”牧师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啦?”
  “我刚刚守护在一个死者的床边,”海丝特-白兰回答说,“是在温斯洛普总督床边,给他量了袍子的尺寸,现在我正往家里走。”
  “上这儿来吧,海丝特,你,还有小珠儿,”可敬的丁梅斯代尔先生说。“你们母女俩以前已经在这儿站过了,可是我当时没和你们在一起。再上来一次吧,我们三日人一起站着吧!”

  她默默地踏上台阶,并且站到了台上,手中一直牵着小珠儿。牧师够着孩子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就在他这么做的瞬间,似有一般不同于他自己生命的新生命的激越之潮,急流般涌入他的心房,冲过他周身的血管,仿佛那母女俩正把她们生命的温暖传递给他半麻木的躯体。三人构成了一条闭合的电路。
  “牧师!”小珠儿悄声说。
  “你要说什么啊,孩子?”丁梅斯代尔先生问道。
  “你愿意在明天中午的时候,跟妈妈和我一块站在这儿吗?”珠儿询问着。
  “不成;不能那样,我的小珠儿,”牧师回答说;由于那瞬间的新精力,长期以来折磨着他生命的对示众的种种恐惧,又重新回到他心头;而且,他对目前的这种团聚——虽说也有一种陌生的欢偷——已经颤栗不安了。“那样不成,我的孩子。真的,终有一天,我一定同你妈妈和你站在一起,不过明天还不成。”珠儿笑着,想抽出她的手。但牧师紧紧地握住了。
  “再稍待一会儿,我的孩子!”他说。
  “可你一定要答应,”殊儿问道,“明天中午握着我的手和妈妈的手,好吧?”
  “明天还不成,珠儿,”牧师说着,“得换换时间。”
  “那在什么时候呢?”孩子一劲地追问。
  “在最后审判日,”牧师耳语说——说来奇怪,是他身为传播真理的牧师的职业感迫使他这么答复孩子的。“到了那一天,在审判座前面,你妈妈,你,还有我,应该站在一起。但这个世界的光天化日是不会看到我们在一起的!”珠儿又笑了。
  但不等丁梅斯代尔先生把话讲完,乌云遮蔽的夜空上便远远地闪过一道宽阔的亮光。那无疑是一颗流星发出来的,守夜人可能经常看到这种流星在空旷的苍窜中燃成灰烬。它发散出的光辉十分强烈,把天地间浓厚的云层照得通明。那广漠的天穹变得雪亮,犹如一盏巨灯的圆顶。它就象白昼一般清晰地勾勒出街上熟悉的景色,但也乎添了那种由不寻常的光线照到熟悉的物体上总要产生的可怕印象。那些附有突出的楼层和古怪的角顶的木屋;那台阶和门槛,以、及周围早早破土而出的青草;那些覆着新翻出的黑土的园圃;那些有点发旧,甚至在市场一带两侧都长满了绿草的车道——这一切全都清晰可见,不过都露出一种独特的模样,似是给这些世上的事物一种前所未有的另一种道义上的解释。就在那儿,站着牧师,他一手捂着心口;还有海丝特,白兰,胸前闪着刺绣的字母;以及小珠儿,她本人就是一个象征着他同她之间连接的环节。他们三人站在亮如白昼的奇妙而肃穆的光辉里,似乎正是那光辉要揭示一切隐秘,而那白昼则要将所有相属的人结合在一起。
  小珠儿的眼中闪着妖气,当她仰望牧师时,脸上带着那种调皮的微笑,使她的表情时常都是那么鬼精灵似的。她从牧师手中抽出手来,指着街道对面。但他紧握双手捂在胸前,抬眼眺望天顶。
  在那年代,凡是流星出现和不象日月升落这么规律的其它自然现象,统统都被解释为超自然力量所给予的启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于是,在午夜的天空中,如果看到一支闪光的长矛、一支冒着烈焰的剑、一张弓、一簇箭这类形象,便会认为是印第安人要打仗的预兆。瘟疫,则人所周知是由一阵红光示警的。从移民时期直到革命年代,凡是发生在新英格兰的重大事件,无论好也罢,坏也罢,恐怕都受过这类性质的某种景象的事先警告。许多人都曾多次见过。不过,更多的情况是,这种景象的可信性不过是某个单独的目睹者心诚所致,他用想象中那种有色的、放大的和变形的中介来看待这种奇迹,再在事后的回忆中更加清晰地勾勒出来。国家的命运居然会在无限的天际中用这些可怕而费解的符号揭示出来,这种念头实在伟大。对于上苍来说,在这样广漠的轴卷上写下对一个民族的判决,恐怕也不能算太大。我们的先祖笃信这类事情倒是好事,因为这说明,他们的新生的共和国,是在天意的格外垂青和严格监视之下的。但是,当某人发现出现在同样大幅的卷面上的一个启示只是针对他一人的时候,我们又该作何评论呢?在这种情况下——当一个人由于长期的和强烈的隐痛而备受自我反省的煎熬,他把自我已经扩展到整个大自然,以致天空本身不过是适于书写他的历史和命运的纸张时,这种“启示”只能是他精神状态极度混乱的症状罢了!
  因此,当牧师抬眼眺望天顶,看到出现了用暗红色的光线勾出的巨大字母“A”时,我们只能归结为他由于心病而眼睛出了毛病。这并非是说,当时根本没有流星出现并在云霭中隐隐燃烧;而是说并没有他那负罪的想象力所赋予的那种形状;或者,至少不是那么确定无疑——别的罪人也可能从中看到另一种象征呢。

  当时还有一个特殊的细节可以说明了梅斯代尔先生的心理状态。在仰望天顶的整个过程中,他始终非常清楚,小珠儿在指着站得离刑台不远的老罗杰-齐灵渥斯。牧师似乎用辨出那神奇字母的同样目光,也看见了他。流星的亮光,如同对一切其它物体一样,也给予他的容貌一种崭新的表情;也可能是,医生当时没有象乎素那样小心地掩饰他看着自己的牺牲品时的那种恶毒样子。诚然,如果那流星照亮了天空,显现了大地,并以末日审判来威胁海丝特-白兰和牧师的话,那么,罗杰-齐灵渥斯就可以看作是魔王,他怒目狞笑地站在那里,等候着来认领他们。他的表情如此真切,或者说,牧师对其感觉是那么强烈,直到那流星殒落、街道及一切其它东西都立即湮灭之后,依然如画般地保持在黑暗中。
  “那人是谁,海丝特?”丁梅斯代尔先生心惊胆战地喘着气说。“我一见他就发抖!你认识那人吗?我恨他,海丝特!”她记起了她的誓言,便默不作声。
  “我告诉你,一见到他,我的灵魂就发抖!”牧师又嗫嚅着说。“他是谁?他是谁?你不能帮我一下吗?我对那人有一种无名的恐惧!”
  “牧师,”小珠儿说,“我能告诉你他是谁!”
  “那就快说吧,孩子!”牧师说着,弯腰把耳朵凑近她的嘴唇。
  “快说吧!——悄悄地,尽量小声点。”
  珠儿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听着倒真象说话,其实只是儿童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所发的莫名其妙的音符。无论如何,即使其中包含着有关老罗杰-齐灵握斯的秘密信息,也是博学的牧师所不懂的,只能徒增他的困惑面已。接着那小精灵似的孩子笑出了声。
  “你在拿我开心吗?”牧师说。
  “你胆小!——你不老实!”那孩子回答说。“你不愿意答应明天中午拉着我和妈妈的手!”
  “尊贵的先生,”医生一边应声说,一边走到平台脚下。“虔诚的丁梅斯代尔牧师,难道当真是你吗?哎哟哟,果然是的!我们这些作学问的人,就知埋头书本,确实需要好好照看!我们会醒着作梦,睡着走路的。来吧,好先生,我的亲爱的朋友,我请求你啦,让我带你回家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呢?”牧师惊惧地问。
  “说真的,我讲的是实话,”罗杰-齐灵渥斯回答,“我对此一无所知。’我在那令人崇敬的温斯洛普总督的床边呆了大半夜,尽拙技之能为他减轻痛苦。他现正返回他美好世界的家,我呢,也在回家的路上,就在这时闪出了那道奇怪的光。跟我走吧,我求求你,可敬的先生;不然的话,明天安息日你就没法尽好责任了。啊哈!瞧啊,这些书本多么烦人啊——这些书本!——这些书本!你要少读点书,好先生,想法散散心;否则,这夜游症在你身上会越来越重的。”
  “我就跟你一起回家吧,”丁梅斯代尔先生说。
  他就象一个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人,周身无力,心中懊丧得发冷,便听凭那医生把自己领走了。
  第二天恰好是安息日,他的布道被认为是他宣讲过的最丰富、最有力,也是最充满神启的。据称,不只一个人而是很多的灵魂领悟了那次布道的真谛,在内心中发誓今后要永远怀着对丁梅斯代尔先生的神圣的感激之情。但是,就在他走下讲坛的阶梯时,那灰胡须的教堂司役上来迎着他。那人手中举着一只黑手套,牧师认出了是自己的。
  “这是,”那司役说,“今天一早在干了坏事的人示众的刑台那儿发现的。我想,准是撒旦丢在那儿,有意中伤阁下您的。不过,说实在的,他还是跟平常一样,又瞎又蠢;而且会总是这样的。一只纯洁的手是不需要用手套来遮掩的!”
  “谢谢你,我的好朋友,”牧师庄重地说,心头却暗吃一惊;因为他的记忆已经紊乱,竟然把昨夜的事情看作是幻象了。“是啊,看来是我的手套,真的!”,
  “那么,既然撒旦瞅机会偷了它去,阁下您以后就应该不戴手套去对付他了,”那老司役狞笑着说。“不过,阁下您听说昨天夜里人们看见的征兆了吗?——天上显出一个大红字母‘A’,我们都解释是代表‘天使’①。因为,昨天夜里,我们那位善心的温斯洛普总督成了天使,所以不用说,上天要显显象才是呢!”“没有,”牧师答道,“我没听说这件事。”
  ①英文“天使”一词为Angel,也是以“A”起始——
或许您还会喜欢:
贵族之家
作者:佚名
章节:47 人气:0
摘要:在俄罗斯文学史上,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一八一八——一八八三)占有一席光荣的位置。而在他的全部文学作品中,长篇小说又具有特殊重要意义。屠格涅夫是俄罗斯和世界文学现实主义长篇小说的奠基者之一,他的长篇小说给他带来了世界声誉。他的六部长篇小说有一个共同的中心主题:与作家同时代的俄罗斯进步知识分子的历史命运。屠格涅夫既是这些知识分子的编年史作者,又是他们的歌手和裁判者。 [点击阅读]
赫塔米勒短篇集
作者:佚名
章节:3 人气:0
摘要:1他已经死了。也许他还活着。人可以默默无闻地活着。我知道他再也不来了。每当铁皮咯吱作响的时候,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树皮或者看见某人手中拿着一块手帕的时候,我就会浮想连翩,我就会想起我没有看见的某种事物。也许我应该想那些映入我的眼帘的事物,但是我不敢想。谁能告诉我必须想多久才能牢记那幕惨剧呢?怎样做才能从我的脑海中抹去对它的记忆呢?我不知道我应该看外部世界的白树皮还是应该潜沉于内心世界之中。 [点击阅读]
达芬奇密码
作者:佚名
章节:114 人气:0
摘要:郇山隐修会是一个确实存在的组织,是一个成立于1099年的欧洲秘密社团。1975年巴黎国家图书馆发现了被称作“秘密卷宗”的羊皮纸文献,才知道包皮括艾撒克·牛顿爵士、波担切利、维克多·雨果和列昂纳多·达·芬奇等众多人物均为郇山隐修会成员。人们所知的“天主事工会”是一个梵帝冈教派——一个极度虔诚的罗马天主教派。 [点击阅读]
远大前程
作者:佚名
章节:60 人气:0
摘要:1993年暑假后,我接到上海的老朋友吴钧陶先生来信,说南京译林出版社章祖德先生请他译狄更斯的《远大前程》,万一他没有时间,还请他代为找一位译者。吴先生正忙于孙大雨先生的作品编校,而且上海的一些译者手头都有任务,所以他请我译这部作品。我虽然在英语专业从事英美文学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一辈子,但还没有正正式式地译过一本世界名著。我大部分精力花在中美文化的比较,以及向国外介绍中国文化方面。 [点击阅读]
迷茫的女郎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0
摘要:1去年春天,三泽顺子刚从东京的一所女子大学毕业,就立刻进了R报社工作了。当时,在入社考试时,有关人员问她希望到哪个部去,她回答说,想到社会部。有关人员看了她的履历表说:“你的英语不错嘛!”是的,三泽顺子毕业的那所女子大学,英语教学是相当有名气的。然而,后来顺子没有能到社会部去,却被分配在R报社的资料调查部。和顺子同时考入报社的女性还有事业部的一个,校阅部的一个。 [点击阅读]
追风筝的人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0
摘要:卡勒德·胡赛尼(KhaledHosseini),1965年生于喀布尔,后随父亲逃往美国。胡赛尼毕业于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医学系,现居加州执业。《追风筝的人》是他的第一本小说,因书中角色*刻画生动,故事情节震撼感人,出版后大获好评,获得各项新人奖,并跃居全美各大畅销排行榜,目前已由梦工厂改拍成电影。 [点击阅读]
透明的遗书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好像睡着了,尽管只是短暂的时间,感到“咯噔”一下小小的震动,醒了过来,西村裕一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急忙朝车门方向走去。“咯噔”一声响过以后,不到二十秒钟将抵达Y车站。但站起身来,立即发觉窗外的景色与往常不同。只见一片广阔的河滩,电车临近铁桥,从脚下传来“轰隆、轰隆”重重的金属声。西村苦笑了一下,心想习惯这东西实在太可怕了。 [点击阅读]
通灵女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0
摘要:1十岁的香樱里还不懂得“烦躁”这个词,所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种萦绕心头的感觉,只能认为“烦死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虽然并非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如此,但是,每天早晨起床时、吃饭时、上学时,那种“萦绕心头”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每当这时候,母亲对待香樱里的惟一方法,就是说她,“什么呀,睡迷糊了吗?”香樱里自己也想:是呀,是睡迷糊了吧。 [点击阅读]
采果集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吴笛译1如果你吩咐,我就把我的果实采满一筐又一筐,送到你的庭院,尽管有的已经掉落,有的还未成熟。因为这个季节身背丰盈果实的重负,浓荫下不时传来牧童哀怨的笛声。如果你吩咐,我就去河上扬帆启程。三月风躁动不安,把倦怠的波浪搅得满腹怨言。果园已结出全部果实,在这令人疲乏的黄昏时分,从你岸边的屋里传来你在夕阳中的呼唤。 [点击阅读]
金粉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一、夜访侦探夜晚,拉乌尔看完了戏,回到自己家里。在前厅的穿衣镜前面,他站了一会儿,自我欣赏了一番:优美的身躯,宽阔的肩膀,高挺的胸脯,健壮的肌肉,配上一套高级衣料制做的西服,真是一表人材。前厅不大,陈设挺考究。可以清楚地看出,这是单身汉居住的公寓套间,家具精美,起居恬适。住在这里,准是一个重视生活享受、又很富裕的人。每天晚上,拉乌尔都喜欢坐在工作间宽大的坐椅里,抽上一支香烟,闭目养神。 [点击阅读]
金色的机遇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乔治。邓达斯仁立在伦敦街头沉思。在他的周围,卖苦力的与赚大钱的像是席卷而来的潮水一样汹涌流动。此刻,乔治衣冠楚楚,裤线笔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他正忙着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刚刚发生了一件事情!用社会下层的说法,乔治与他富有的舅舅(即利德贝特。吉林公司的艾尔弗雷德。利德贝特)“吵了一架”。准确他说,这嘲争吵”完全是利德贝特先生单方面的。那些言辞就像是愤怒的溪流从他的嘴里源源不断奔涌而来。 [点击阅读]
铁皮鼓
作者:佚名
章节:46 人气:0
摘要:供词:本人系疗养与护理院的居住者①。我的护理员在观察我,他几乎每时每刻都监视着我;因为门上有个窥视孔,我的护理员的眼睛是那种棕色的,它不可能看透蓝眼睛的我——①本书主人公,自述者奥斯卡-马策拉特,因被指控为一件人命案的嫌疑犯而被“强制送入”疗养与护理院(疯人院的委婉称谓)进行观察。本书的脚注皆为译注。因此,我的护理员根本不可能是我的敌人。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