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海伯利安的陨落 - 第十二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第十二章
  他醒了过来,看到有个女人的黑色身影弯腰俯视着自己。一瞬间,他以为那是“她”。他又看了看,真的是“她”。她凉凉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
  “我死了吗?”他轻声说,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
  “没有。”她的声音轻柔,有些嘶哑,还带着某种他不知道何地的颤音。他以前从没有听过她说话。
  “你是真的吗?”
  “是的。”
  卡萨德叹了口气,朝四周看去。他正穿着一件单薄的袍子,躺在某种床或平台的地方,坐落在黑漆漆的洞状房间的中部。星辰投下光芒,从头顶上破屋顶的缝隙中洒进来。他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她的肩膀。那头发如黑色的灵光罩着他。她穿着宽松单薄的长袍,尽管在星光里,他还是能看清她胴体的轮廓。他的鼻子捕获了那香味,肥皂、肌肤以及她独有的芬芳之气,在他们这么多次的相聚之后,他对这气味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你一定有很多问题吧,”她柔声细语道,而卡萨德则解开了系住她袍子的金色纽扣。袍子无声地滑落在地。里面什么也没穿。在他们头顶上,银河形成的缎带格外耀眼。
  “没有。”说着,卡萨德伸手把她拉近。
  接近清晨时分,和风微漾,卡萨德把薄被子拉到他们身上。这单薄的布料看起来异常保暖,他俩一起躺在极为温暖的被窝中。不知什么地方,雪和沙子正摩擦着光秃秃的墙壁。星辰依然清晰明亮。
  他们在曙光乍现之时醒来,在柔滑的床单下,两人的脸贴在一起。她的手顺着卡萨德的肋部往下摸去,摸到了旧有和新留的伤疤。
  “你叫什么?”他轻轻问道。
  “嘘,”她小声应道,手滑到更下面了。
  卡萨德把脸凑近她脖子的曲线,闻着那芬芳。她的胸部软软地轻触着他。夜幕褪去,清晨到来。不知什么地方,雪和沙子吹着光秃秃的墙壁。
  他们做爱,睡觉,又一次做爱。在天完全亮的时候,两人起身穿戴。她为卡萨德准备了内衣,灰色外衣和裤子,尺码非常合身,棉袜和柔软的靴子也一样。女人也穿着类似的衣物,颜色是深蓝的。
  “你叫什么名字?”在离开破屋顶的房子,穿过一座死寂之城时,卡萨德问。

  “莫尼塔,”女人回答,“或者尼莫瑟尼①,你喜欢哪一个,就叫哪一个。”
  “莫尼塔,”卡萨德轻声说。他看着一轮小小的旭日在湛青的天空中升起。“这里是海伯利安?”
  “是的。”
  “我怎么着陆的?下体弹力场?降落伞?”
  “你长着金箔之翼下落。”
  “我没有感到疼痛。我没有受伤吗?”
  “你受到很好的照顾。”
  “这是什么地方?”
  “诗人之城。在一百多年以前被废弃了。那个山丘后面就是光阴冢。”
  “跟在我后面的那些驱逐者飞船呢?”
  “有一艘在附近降落。大哀之君把船员带到了他的身边。其他两艘落在很远的地方。”
  “谁是大哀之君?”
  “来,”莫尼塔说。死寂之城被沙漠蚕食。细碎的沙子扫过半掩在沙丘中的白色大理石。在西边,驱逐者的飞船蹲在那里,舱门大开。在附近倒塌的石柱上,热力方块正在加热咖啡和新鲜烘焙的面包卷,两人默默地吃着。
  卡萨德绞尽脑汁回想海伯利安的传说。“大哀之君是伯劳鸟,”他最后说。
  “当然。”
  “你……诗人之城?”
  莫尼塔面带微笑,慢慢摇了摇头。
  卡萨德喝完咖啡,杯子倒扣。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自己还在做梦,甚至比任何模拟时的感觉都要强烈。但咖啡带着令人愉悦的清苦,阳光温暖地洒在他的脸上和手上。
  “来,卡萨德。”莫尼塔说。
  他们穿过冰冷的沙海。卡萨德遥望天际,觉得驱逐者的飞船能从轨道上攻击他们,然后又忽然确定,那是不可能的。
  光阴冢静静地躺在一个山谷内。一个低矮的方尖石塔闪着柔和的光芒。一个巨石狮身人面像似乎在吸收这些光线。扭曲塔门制成的复杂建筑的影子遮蔽着自己。其他坟冢在旭日下现出影像。每一个坟冢都有一扇门,每一扇门都是敞开着的。卡萨德知道,自打第一个探险家发现这些坟冢以来,这些门就一直敞开着,它们也都一直空无一物。三个多世纪以来,人们搜寻着隐秘的房间、坟冢、墓室、通道,但一无所获。
  “不能向前了,”莫尼塔说,他们已经走到山谷上部的悬崖,“今天的时间潮汐很强。”

  卡萨德的战术植入物寂静无声。他没带通信志。他在记忆中搜寻。“光阴冢周围有逆熵场。”他说。
  “对。”
  “光阴冢非常古老。逆熵场防止它们变老变旧。”
  “不,”莫尼塔说,“时间潮汐推动光阴冢逆时间而来。”
  “逆时间,”卡萨德恍惚地自言自语。
  “瞧。”
  微光闪烁,仿若海市蜃楼,一棵钢铁荆棘树从雾霾和兀然出现的赭沙风暴中现形了。那棵树似乎填满了整个山谷,矗立在那,至少有两百米高,几乎与悬崖平齐了。树枝变幻,模糊,然后重新现形,仿佛是编得极差的全息录像。日光在五米长的荆棘上舞动。驱逐者的尸体,男人和女人都有,都一丝不挂,刺在至少二十多根荆棘之上,其他树枝上刺着其他尸体。不全是人类。
  沙尘暴模糊了视野,过了片刻,风暴平息,幻影消失了。“来,”莫尼塔说。
  卡萨德跟着她,在时间潮汐的边缘走着,躲避着逆熵场的潮涨潮落,和小孩子在宽阔的海滩上跟海浪的浪花玩耍如出一辙。卡萨德感觉到时间潮汐的拉力,就像似曾相识的波浪拖曳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一样。
  就在山谷入口那边,也就是山丘向沙丘敞开门户,低矮的荒野通向诗人之城的地方,莫尼塔摸了摸一块蓝色的石板墙,一扇门打开了,门通向悬崖壁内的一个很长很矮的房间。
  “你住在这里吗?”卡萨德问,但他立即注意到这里没有住人的迹象。房间的石头墙壁点缀着架子和塞满东西的壁龛。
  “我们得做好准备,”莫尼塔轻声细语,光线变成金色的色调。一条长长的行李架垂下里面的货物。一条薄如糯米纸的镜式聚合体从天花板降下,变成了一面镜子。
  卡萨德如入梦了一般,平静而顺从地注视着莫尼塔,她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过来把他的脱了。他们的裸体不再引起他的性欲,仅仅是仪式罢了。
  “几年来你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他对她说。
  “对。你的过去。我的未来。事件的冲击波在时间长河里流淌,就像池塘里的波纹。”
  卡萨德眨眨眼,她举起一根黄金棍,碰了碰他的胸膛。他微微吃了一惊,他的身体变成了一面镜子,他的头和脸成了毫无特征的卵形,反射出房间内的所有颜色质地。一秒钟后,莫尼塔也跟他成了一个样子了,她的身体是瀑布一般的镜影,水覆盖着水银,水银覆盖着铬。卡萨德在她的身体的每个曲面和肌肉上,看见了自己那反射万物的镜影。莫尼塔的胸部捕获并反射了光线;她的两点微微隆起,仿佛如镜子般的池塘中溅起的小水花。卡萨德走了过去,抱住了她,感觉到他们的表面流淌在了一起,就像磁场流。在连接的磁场下,他们的肌肤互相轻触。

  “你的敌人正在城市那边等你,”她轻声细语。她那如铬般的脸庞随着光线流动着。
  “敌人?”
  “驱逐者。跟你来这儿的那伙驱逐者。”
  卡萨德摇摇头,他看见自己的镜影也同样摇摇头。“他们已经不再重要了。”
  “噢,不对,”莫尼塔轻声说,“敌人总是重要的。你必须武装好自己。”
  “怎么武装?”但是就在他开口的刹那,他看到莫尼塔正在用一个褐色的球体碰他,那是一个暗蓝的超环状体①。他那千变万化的身体现在正在对他说话,清晰地就像士兵在植入式指挥电路中汇报信息一样。卡萨德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增强了,他内心慢慢涌起嗜血的欲望。
  “来,”莫尼塔再次带着他进入敞开的沙漠。日光似乎被极化了,感觉很压抑黯淡。卡萨德觉得他们仿佛是在沙丘上滑行,就像液体在死寂之城的白色大理石街道上流淌。市镇西方尽头附近,一幢粉碎的建筑遗迹(但雕刻门楣仍然存留着,上书“诗人圆剧场”)附近,什么东西正站在那等着。
  刹那间,卡萨德以为那是一个人,穿着他和莫尼塔披挂的铬制力场服,但只是刹那间的念头。这独特的水银覆铬的结构没有一丝人的样子。卡萨德恍恍惚惚地注意到四条臂膀,伸缩自如的手指利刃,颈部、前额、手腕、膝盖、身体上大量的荆棘刺,但卡萨德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两双千面之眼,犹如红焰燃烧,日光也随之失色,白昼暗淡,成了血红之影。
  伯劳鸟,卡萨德想。
  “大哀之君。”莫尼塔轻声细语。
  那东西转过身,领着他们出了死寂之城。
或许您还会喜欢:
惊魂过山车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惊魂过山车───1我从来没有把这个故事告诉任何人,也从未想过要告诉别人,倒不是因为我怕别人不相信,而是感到惭愧。因为它是我的秘密,说出来就贬低了自己及故事本身,显得更渺小,更平淡,还不如野营辅导员在熄灯前给孩子们讲的鬼故事。我也害怕如果讲出来,亲耳听见,可能会连自己都开始不相信。但自从我母亲过世后,我一直无法安睡。 [点击阅读]
惹我你就死定了
作者:佚名
章节:139 人气:0
摘要:“喂,你去见男朋友,我干嘛要跟着啊?”“嘻嘻,我和宗浩说好了,要带你去见他的啊^o^”晕~-_-^,这么闷热的天,本来就够闹心的了,还要去给朋友当电灯泡,可怜芳龄十八的我啊,这些年都干嘛了?我好想有个男人啊,做梦都想…“朴宗浩有什么呀?他是公高的吧?公高那帮小子太危险了,你离他们远点儿。 [点击阅读]
愁容童子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母亲送给古义人一块地皮。在古义人的记忆里,幼少年时期,那里曾耸立着参天的辽杨。最初提起这个话头,是母亲年愈九旬、头脑还清晰的那阵子。在那之前,古义人几年回去一次,母亲九十岁以后,便大致每年都要回到四国那个森林中的山谷。准确的时期已经记不清了,就季节而言,应该是五月中旬的事。“年岁大了,身上也就有老人的气味了。”母亲从大开着的门窗向对岸望去。 [点击阅读]
愤怒的葡萄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具结释放的汤姆·约德和因对圣灵产生怀疑而不再做牧师的凯绥结伴,回到了被垄断资本与严重干旱吞食了的家乡。他们和约德一家挤进一辆破卡车,各自抱着美好的幻想向“黄金西部”进发。一路上,他们受尽折磨与欺凌,有的死去,有的中途离散。 [点击阅读]
我在暧昧的日本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一)回顾我的文学生涯,从早期的写作起,我就把小说的舞台放在了位于日本列岛之一的四国岛中央、紧邻四国山脉分水岭北侧深邃的森林山谷里的那个小村落。我从生养我的村庄开始写起,最初,只能说是年轻作家头脑中的预感机能在起作用,我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将会成为自己小说中一个大系列的一部分。这就是那篇题为《饲育》的短篇小说。 [点击阅读]
我弥留之际
作者:佚名
章节:59 人气:0
摘要:朱厄尔和我从地里走出来,在小路上走成单行。虽然我在他前面十五英尺,但是不管谁从棉花房里看我们,都可以看到朱厄尔那顶破旧的草帽比我那顶足足高出一个脑袋。小路笔直,像根铅垂线,被人的脚踩得光溜溜的,让七月的太阳一烤,硬得像砖。小路夹在一行行碧绿的中耕过的棉花当中,一直通到棉花地当中的棉花房,在那儿拐弯,以四个柔和的直角绕棉花房一周,又继续穿过棉花地,那也是脚踩出来的,很直,但是一点点看不清了。 [点击阅读]
我是猫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夏目漱石,日本近代作家,生于江户的牛迂马场下横町(今东京都新宿区喜久井町)一个小吏家庭,是家中末子。夏目漱石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享有很高的地位,被称为“国民大作家”。代表作有《过了春分时节》《行人》《心》三部曲。 [点击阅读]
我的名字叫红
作者:佚名
章节:58 人气:0
摘要:如今我已是一个死人,成了一具躺在井底的死尸。尽管我已经死了很久,心脏也早已停止了跳动,但除了那个卑鄙的凶手之外没人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而他,那个混蛋,则听了听我是否还有呼吸,摸了摸我的脉搏以确信他是否已把我干掉,之后又朝我的肚子踹了一脚,把我扛到井边,搬起我的身子扔了下去。往下落时,我先前被他用石头砸烂了的脑袋摔裂开来;我的脸、我的额头和脸颊全都挤烂没了;我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满嘴都是鲜血。 [点击阅读]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作者:佚名
章节:81 人气:0
摘要:序幕那是萨瓦纳的一个凉爽春夜,我的母亲走在石子路上,木屐像马蹄似的敲得鹅卵石哒哒响。她穿过一片盛开的杜鹃,再穿过铁兰掩映下的小橡树丛,来到一片绿色空地,边上有一个咖啡馆。我父亲在铁桌旁的一张凳子上坐着,桌上摊了两个棋盘,父亲出了一个车,仰头瞥见了我母亲,手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兵,棋子倒在桌面,滑下来,滚到一旁的走道上去了。母亲弯下身子,捡起棋子交还给他。 [点击阅读]
战争与和平
作者:佚名
章节:361 人气:0
摘要:“啊,公爵,热那亚和卢加现在是波拿巴家族的领地,不过,我得事先对您说,如果您不对我说我们这里处于战争状态,如果您还敢袒护这个基督的敌人(我确乎相信,他是一个基督的敌人)的种种卑劣行径和他一手造成的灾祸,那么我就不再管您了。您就不再是我的朋友,您就不再是,如您所说的,我的忠实的奴隶。啊,您好,您好。我看我正在吓唬您了,请坐,讲给我听。 [点击阅读]
户隐传说杀人事件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没有想到拉动门栓时竟然发出惊人的响声,令男子吓了一大跳,好在风声掩去了这一声响,没有惊动房间里的人。从太阳落山的时候起就起风了。风儿摇动着树林里粗壮的树枝。整座山峦开始呼啸,呼啸声掠过屋子的屋顶。已经到了11月的月底,天空却刮起了在这季节里不可能出现的南风。据村子里的老人说,现在这个时候刮这样的风,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愿这不是出事的征兆。对男子来说,就是靠着这风声,才使他在拉动门栓时没有被人发现。 [点击阅读]
手机
作者:佚名
章节:35 人气:0
摘要:“脉冲”事件发生于十月一日下午东部标准时间三点零三分。这个名称显然不当,但在事情发生后的十小时内,大多数能够指出这个错误的科学家们要么死亡要么疯癫。无论如何,名称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影响。那天下午三点,一位籍籍无名的年轻人正意气风发地在波士顿的波伊斯顿大街上往东走。他名叫克雷顿·里德尔,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步伐也特别矫健。他左手提着一个艺术家的画夹,关上再拉上拉链就成了一个旅行箱。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