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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夫烈茨基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了;对于莉莎在他心中唤起的那种感情,他不能长时间进行自我欺骗;就在那天,他终于完全确认,他已经爱上了她。这一确认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喜悦。“难道,”他想,“在我已经到了三十五岁的时候,除了又把自己的心交到一个女人的手里,就再没有什么事情好干了吗?不过莉莎与那个女人不能同日而语:她不会要求我作出可耻的牺牲;她不会让我放弃我的事业;她自己会鼓励我从事正直、严肃的工作,我们两人将一同前进,向着美好的目标勇往直前。是的,”他结束自己的思索,“这一切都很好,然而不好的是,她根本不想跟我一道走。她对我说,我让她觉得可怕,这绝非偶然。不过她也不爱潘申……这样的安慰可并不大!”
拉夫烈茨基回瓦西利耶夫村去了;可是在那里住了还不到四天,——他觉得那么寂寞。等待也在折磨着他:儒勒先生报道的消息需要得到证实,可是他没有接到任何信件。他回到城里,在卡利京家坐了一个晚上。他不难看出,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对他有反感;不过他在玩“辟开”的时候输给了她十五卢布,这才使她对他的态度稍好了一些,而且他和莉莎几乎是单独在一起度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尽管头天晚上母亲还曾劝她,不要和“quiaunsigrandridicule”①的人过分亲热。他发现了她身上的变化:她似乎变得更加深沉,为了他没来而抱怨他,还问他,第二天他去不去作日祷?(第二天是星期天。)——
①法语,意思是:“出过那种荒唐事的(人)”。
“您去吧,”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先说,“我们一起为她的亡灵祈祷。”随后她又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她有没有权利让潘申等着她的决定,再等更长时间。
“为什么呢?”拉夫烈茨基问。
“因为,”她说,“现在我已经开始怀疑,这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决定了。”
她声称,她头痛,于是犹豫不决地把手指尖伸给拉夫烈茨基,然后上楼回自己屋里去了。
第二天拉夫烈茨基去作日祷。他来到的时候,莉莎已经在教堂里了。她看到了他,不过没有朝他转过身来。她在虔诚地祈祷: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的头轻轻地低下去,又轻轻地抬起来。他感觉到,她也在为他祈祷,——于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激之情充满了他的心灵。他既感到幸福,又感到惭愧。规规矩矩站着的人们,那些可爱的脸,和谐的歌声,神香的香味,从窗子里照射进来的斜长的光线,四壁和穹顶的昏暗——这一切都使他的心感到亲切。他已经有很久没来教堂,很久没向上帝祈祷了:就连现在,他也没有说出任何祈祷的词句,——他甚至没有默祷,——然而,虽说只不过是一瞬间,他却即使不是以自己的躯体,也是以自己的意念恭顺地伏在地上,俯首下拜了。他想起,童年他在教堂里祈祷,每次都要祈祷到觉得自己前额上有什么人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变得神清气爽时为止;当时他想,这准是保护天使接受我,在我额上打上选中我的印记了。他望了望莉莎……“你把我领到了这里,”他想,“请你也来触摸触摸我,触摸触摸我的心灵吧”。她一直还在那样平静地祈祷着;他觉得她脸上的神情是愉快的,他又深受感动,他为另一个人的灵魂祈求安宁,为自己的灵魂请求宽恕……
他们在教堂前的台阶上遇到一起;她带着喜悦、亲切的庄重神情欢迎他。太阳明晃晃地照耀着教堂院子里嫩绿的小草,照耀着女人们身上五彩缤纷的连衫裙和头巾;邻近几座教堂的钟声在空中回荡;几只麻雀在围墙上唧唧喳喳叫个不停。拉夫烈茨基光着头站着,在微笑;微风吹动他的头发和莉莎帽子上的飘带。他扶莉莎和跟她一起来的莲诺奇卡坐上轿式马车,把自己随身带着的钱全都散发给几个乞丐,然后慢慢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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