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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浪漫的夜空下
在印度洋上迎来的第一个夜晚,天气晴朗,可以看见南十字星。
人们都说印度洋波涛汹涌,而此时却风平浪静,“飞鸟”号顺风而行,轻快得如滑行一般。
顶层甲板上,四十人左右的星座观测兴趣小组的客人们,正在以不同的姿势一边遥望星,空一边聆听讲师的讲解。其中不少人背倚着栏杆,仰面朝天观测着夜空。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浅见按照手提喇叭里传来的讲师的说明观察着夜空,但识别南十字星仍然十分困难。
“到底是哪一颗啊?”浅见发现了一组十字形的星座,独自思忖道。
讲师说:“在真正的南十字星附近,有一组被叫做假十字星的星座,大家不要被它骗了。“在真正的南十字星附近可以看见一组稍微小一些,但比南十字里显现出更加明显的十字形的星座。浅见好像也把假十字星当成了南十字星了。
浅见专注于观察星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多了一个人。直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能看见吗?”浅见才吃惊地转过头。原来是江藤美希。
“啊,晚上好。不,分不太清楚。”
“分不清楚吧。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南十字星。说起来挺不好意思,我对朋友都说看见过好几次。”
美希和惊讶的浅见交换了一下眼神,做了一个怪脸儿,小声笑了。
“环球旅行才刚刚开始却已经闹得够呛了吧。”浅见安慰美希道。
“是啊。其实我们倒无所谓,我只是担心乘客们因此而受到刺激或感到恐惧。”
“是啊,我倒乐意体验这种惊险,不过女性乘客们尤其是年迈的老人们一定感到十分厌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也必须尽早解决这件事情。”
“是啊……”
美希点了点头。沉默了—会儿之后,她小声说道,“你知道吗?神田先生的夫人说有人伺机谋杀她。”
“是的,我听说过,不过本来不是说有人偷窥他们的房间吗?”
“嗯,最初是那样的,可后来神田夫人开始说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有人要杀她?是什么人呢?”
“这倒不清楚,前几天中午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骚动。神田夫人大叫抓住那个偷窥的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呀?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时你和倔田一起上岸游香港了,不在船上。我闻声赶到的时候。看见神田夫人在接待大厅的楼梯上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呢?”
“不知道,神田夫人并没有说得很清楚。说这种话也许有些失礼,但我还是觉得神田夫人可能多虑了。”
“那么,是神经病之类的吗?”
“可能是……你瞧,只有神田夫人—个人看见了阳台上有人偷窥,神田先生都没有看见。我是想,这件事可能对你们调查案情有所帮助所以才说的,你一定要保守秘密。”
“那当然了。”浅见苦笑着说。
在冈部警视得到的公安部的资料上,包括神田夫妻在内,对村田怀有仇恨的人至少有4个人在“飞鸟”号上,但浅见知道,除此之外,后闲姐妹也是村田的仇人。
但是,要说怨恨和摩擦,不一定都和村田扯得上关系,比如发生在神田千惠子身上的事情,也许还会有其他与她有过结的人碰巧上了一艘船。
船上年龄和境遇都相似的乘客有近五百人之多,其中很容易发生一些无法预测的接触,比如和内田康夫的相遇,浅见就连想都没想过。
“对了,离开香港之后,神田夫人就可没有嚷嚷有人偷窥了吧。”
“好像有人说这是因为村田死了。”
“啊?这话的意思是说偷窥的人就是村田啰?我倒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
“从香港到新加坡,最近南海上常有海盗出没,所以‘飞鸟’号在其间增加了夜间的警务人员,加强了安全防范。”
“的确……就算真有偷窥者存在的话,在这期间也可能躲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啊……”
浅见说着,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受到了某种牵绊。
“浅见先生已经理出什么头绪了吗?”
江藤美希用一种试探性的敏锐目光看着浅见。
“不,完全没有。”
“真的吗?”
“真的,只不过,凶手的条件是有限定的。”
“什么样的条件啊?”
“凶手是……当然,现在还无法肯定凶手是一个人还是多个人,不管怎么样,凶手是那天在作案时间内留在‘飞鸟’号上的人。”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就不符合条件啦,那天我可是在否港的街上碰上了你们的。”
在香港中环的购物中心前面,江藤美希和和田隆正碰上了倔田久代和浅见。
“可是怎么才能判定哪些人当时没有下船呢?”
“这个江藤小姐应该很清楚呀。你瞧,凶手不是伪造了村田下了船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假象吗?”
“你是说计算机里的下船记录啊。”
“不错。对于凶手来说,尸体被发现仍然是预料之外的事。凶手本来打算找机会消灭尸体的。但是想造成这样一种假象……村田上了岸之后在当地被卷入了什么案件或事故,下落不明。这样一来,在那个时间滞留在‘飞鸟’早上的人就不可能与这件事有关。也就是说,如果事情按照计划进行的话,这就是一桩永不为世人所知的完美的杀人奇案。”
“的确有道理。这样的话,只要从计算机里查出在犯罪时间内没有上岸的人,凶手自然就会浮出水面了。那么,我这就去试试看吧。”
“请等一下。”浅见慌忙制止道,“这件事在我正式向警视厅的冈部警视提出请求之前请不要插手。因为我不想让江藤小姐以外的人知道调查计算机的事。”
“啊,你是说计算机旁边的人可能是凶手?……也就是‘飞鸟’号船员是凶手吗?”
“哈哈哈,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是我们必须提局警惕。我并不是说看见人就要喊抓贼,只足拢们必须有这种意识,那就是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成为凶手。”
“啊,是这样啊……”
美希抬起头仰望着星空。
在她的脑海里一定不断出现着各种人物的脸。
那天,美希不知道船员中有多少人没有上岸,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那是和自己在同一个锅里吃饭的同事,就算对他们有亲有疏,有好有恶,但是想到他们中的某个人是凶手,心里也是不大愉快的。
星座观测时间好像结束了。手提喇叭的声音停止了,客人们也毫无规律地散步在甲板上。小泉夫妻从他们中间走了过来。
“呀……真好啊!两个年轻人凑在一块儿,真浪漫哪。”
“你呀,怎么这么说话。”小泉责备道。
“怎么啦?的确很浪漫嘛。”
对于老夫妻的争吵,浅见只是单纯感到害羞,不过江藤美希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可能觉得让人误会不太合适。她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说道:“不是这样的,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只不过是在谈论发现尸体的那件事情。”
“啊,那件事啊……真够可怕的,这艘船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说起这件案子……”浅见说,“我想起一件事,听说小泉先生那儿也发生了一件小小的不愉快,晚上有人潜入阳台,第二天早上还发现了阳台上有胶卷盒的碎片。那件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啊,那件事情啊,暂且不说那算不算得上是个案子,不过也是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啊。”
小泉皱起眉头,显出想都不愿想的样子。
“不只我—个人,内人也感觉到阳台上有人,所以才找倔田商量的,真相不得而知。暂时只当我们的错觉,那胶卷盒碎片也只当是偶然被风吹到阳台上的。那之后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很想问您一件事,您千万别在意,小泉先生有没有什么仇家?”
“我们夫妇吗,没有,我想不到会有人想把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样吧。比起我们,神田夫妇的情况比我们更严重,我听说他们的阳台上也有人出现,后来我想也许在我们阳台上的那个家伙和偷窥神田夫妇房间的是同一个人。”
小泉夫妇的房间是906号,神田夫妻的是908号,算是邻居。的确,“飞鸟“号的阳台之间只有简单的隔离板,就算有一点危险仍然可以轻松地翻越。
“另外一间和小泉先生房间相邻的902室是空着的吧。”
90!”室与902室现在由警视厅的三位警官暂时使用着,本来这两间房间是给孟买上来的艺人预留的。从902室沿着阳台爬到908室是有可能的。
“但是,要进入902室必须要有钥匙才行。”
能使用钥匙的人只有工作人员。浅见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美希,美希立刻还了一个带有明显抵触的眼色。
二、未上岸的理由
冈部警视一行三人在那天晚上决定了最终的侦破方针。
“像浅见先生说的那样,假设凶手就在犯罪时间内留在船上的乘客当中,那么就要对这些乘客一个一个地进行询问。”
冈部用一种毅然下定决心时的生硬表情下达了命令。
在此之前、调查工作仅停留在寻找目击者等简单的接触上,“飞鸟”号也没有太大的异议,但对于正式的取证调查,船方可能就要过问了。尤其是针对乘客的情况下,船方这一关一定不好过。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冈部一边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表,一边说道。他脑子里的倒计时只有短短五天了。
果然,八田野船长和花冈事务总长都对冈部提出的要求表示为难。工作人员倒也无所谓,他们希望不要向乘客取证调查。
在公海上,船长据有船舶的司法权,船长只要说“不”,那谁也没有权力那么做。八田野拒绝了冈部的要求。
“我知道了。”冈部干脆地答应之后又继续说,“那么在马尔代夫抛锚的时候,我们将请求当地警方介入,对本案进行正式搜查。”
“不行,这岂不是更糟。”
八田野着了慌。那样可能要被迫停泊好几天呢。马尔代夫警察不一定像新加坡的警察那么知趣。
“真没办法,好吧。如果不是录口供,而是以最小的限度了解情况的形式进行的话,我就能答应。”
“就这么办吧。”
紧接着,找出犯罪时间内留在船上的乘客和船员的工作开始了。除了八田野船长在场以外,计算机的操作是江藤美希一个人极其秘密地进行的、
结果显示,“飞鸟”号乘客中没有上岸的只有二十三名。船员中空闲的人也几乎都上了岸,时间虽短,但好像都玩得很开心。没有下船的人占总人数的五分之一,一共五十七名。这说明当时“飞鸟”号内出奇的清静。
对二十三名乘客未上岸的理由调查显示,除了重度晕船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年龄大了行动不便,以及必须使用轮椅的人以外,大部分乘客好像都想去第一个停靠地香港看一看。不光是客人,船员们也有很多上了岸。
二十三名乘客中包括了神田功平·千惠子夫妻、松原京一郎·泰子夫妻、牟田广和、草薙由纪夫、大平正树这几位豪华套间的客人,牟田、草薙、大平同各自的夫人相邀一起上了岸。
对内田夫妻来说,夫人还是第一次海外旅行。但与此形成鲜明的对比,神田夫妻取消了上岸的日程,而松原夫妻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上岸。对于这些经常出门旅行的人来说,可能有一种“香港就是那么一回事儿”的感觉吧。
其他三个人也有自己的理由。
草薙说自己睡眠不足而且喝多了,身体不舒服。
牟田据说在上船以前就扭了腰,不坐轮椅就走不远。
大平是神户一家船舶公司的会长,香港都已经去腻了。他和松原夫妻一样都对香港失去了兴趣,但是夫人托熟人制了一件中国旗袍,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上岸一趟。
牟田和草薙两位夫人正好要去香港购物,于是三人便一块上了岸。
在公安部的调查报告中,神田和松原都是对村田怀有仇恨的人。而且,神田具有医师的资格。由于村田是中毒而死,所以这条线索不能放过。另外,松原原是贸易公司社长,也许对毒品的秘密交易十分熟悉。
话虽这么说,要逐一把握他们当天的行动是极为困难的,他们自己也说想不起那天都做什么了。
神田夫妻本来是打算上岸的,但是由于那场骚动,夫人的情绪变得很糟,于是取消了这个日程。那之后,神田先生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翻翻账本消闲时间。夫人则称调节情绪,照样叫上魔术师志藤博志和健身教练冢原正之,在船头酒吧和钢琴沙龙等地方谈笑风生,一直到傍晚。
牟田称在夫人外出时,在图书室、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消遣。
大平则说在自己的阳台上看看大海,睡睡午觉,在散步走廊上散散步,过得悠闲自在。
松原夫妻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虽说是调查取证,但是由于答应了船长不对客人提出可能伤害感情的问题,所以整个过程始终像在闲谈一般,谈话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图展开,也很难证实他们的“供述”的真实性。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并没有得到值得一提的成果。
在“搜查总部”小会议室内,午餐和会议同时进行着。坐在浅见对面的三位警察的表情显得十分焦虑。
“村田的行踪到底是怎样的呢?”冈部用一种发泄焦躁感的语气问浅见,“事发当天的早上,村田离开房间的时候,浅见先生你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从那以后一直到他被杀放进冷藏柜里,这段时间他到底在哪里呢,这一点弄不清楚,就完全无从下手。浅见先生有没有高见?”
他的口吻听起来好像浅见对村田的失踪也有责任似的。
‘高见倒没有,最多有一点对衬田行踪寇无把
“不管是什么,说来听听嘛。”
“我当时睡得那么沉,连村田出门都没有发觉,所以我也不能说得很清楚。但从那天的情况来推测,也于马上就要停靠香港,乘客们应该很早就开始活动了。不管怎么说,出港和入港都是船上旅行最精彩的部分嘛。八楼的‘丽德’餐厅从早上六点就开始提供咖啡和烤面包、一定也有不少人去那里喝咖啡。因此,如果村田在船内走动的话,肯定会有人看见,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有谁看见了村田吧。”
“是的,没有听说。从新加坡到这里,我们进行了细致的调查和询问,可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过村田,这令人不解。”神谷副警部板着脸说道。
“我觉得没有人看见村田,这对推测村田的行踪十分关键。”
“的确,你说得没措,浅见先生由此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呢?”冈部兴致勃勃地问道。
“假设村田氏是按照凶手的指示行动的话,那么凶手一定为他设定了一个隐蔽的会合地点和一条很难被乘客发现的线路。”
“很难被发现的路线?有这样的路线吗,首先,他们会合的地方会在哪儿呢?”
“现在还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应该是一个一般乘客不会靠近的地方。”
“有道理,会不会是那儿啊,厨房和仓库业务所使用的货物装卸口之类的地方。”
“不会,那里对于最后把尸体运出船外可能比较合适,但货物装卸口位于船尾方向,从最前端的402室到那里必须经过长长的四楼走廊、电梯厅和轮机操作室。如果走这条路线的话被人看见的危险性极高。我觉得凶手应该是把村田引入一个尽量离402室近的地方,将其杀害,然后估算着把尸体转移至冷藏柜所需的时间,把尸体隐藏起来的。”
“我知道了!”坂口叫了起来,“这个地方会不会是同在四楼的离402室很近的房间呢?这样就很难被人发现了。”
冈部和神谷都用一副赞同的表情等着浅见的反应。
“我首先也是这么考虑的。可是经过调查,我觉得这不大可能。因为四楼的房间除了最后面的为演艺员准备的预备房是空着的以外,其他房间都是满的,没有适合作案的地方。”
“为什么?四楼房间的客人不能是凶手吗?”
“我也这么想过,但后来觉得还是不大可能。因为房间的清扫和床铺的整理早的时候九点就开始了,最迟十点钟之前也要开始。我了解到那天也不例外,整个房间都进行了清扫。”
“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藏尸体呢?”
“没有。正如大家所知,四楼的房间全部是经济舱室,结构十分紧凑,没有可以隐藏尸体的空间,而且,房间的每个角落都会进行彻底细致的清扫。”
“嗯……”
坂口从鼻子里发出一种不满的声音,然后默不作向了。
神谷于是接着问道:“清扫不光是四楼,其他楼层也要进行,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得到一个客房不能成为犯罪现场的结论呢?”
“是这样,空着的房间其他楼层也有几个。比如九楼的90!”室和902室也是为讲师和演艺员准备的,当然肯定是上了锁的,但如果是能够拿到钥匙的工作人员的话,就很容易进入房间,但是要把它作为行凶的场所还是有困难的。我试着在九楼的走廊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发现客房服务员进了空着的90!”室和902室。我一打听,原来即使房间里面不用打扫,但外面的玻璃和甲板有时他会被海风弄脏,所以不时地仍要进去打扫一下。据服务员说停靠香港那天也进入房间进行了清扫。“
“可是,房间的某个地方比如厕所仍可以藏匿尸体呀。”
“的确可以藏匿尸体,但谁也不能保证服务员不会往厕所里瞧一眼。头脑聪明的凶手决不会采用这种遗留巨大隐患的方法来构筑一场无懈可击的完美犯罪。”
“有道理。那就是说可能性不大。”
神谷沮丧地说道。此时此刻,就连这位老练的警察也对这桩从未经历过的豪华客轮上的杀人案感到心力憔悴。
“剩下的还有什么可能性呢?”
继两位部下之后,轮到冈部警视发问了。他对浅见仍抱有一种期待感。
“如果基本上排除在客房内作案的可能性的话,剩下的就只有船员们的居室了。九楼和八楼的船头部分是船长、高级船员以及主要的酒店部门干部的居室。”
“啊?你是说凶手就是在他们当中吗?”
“可能,至少有一个同案犯是‘飞鸟’号的工作人员。”
“嗯……”
冈部操着双手陷入了沉思。两个部下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此前对这一点也有过一定程度的推测,但是要明确断定这件案子是“飞鸟”号工作人员……而且是包括船长在内的高级船员中的某人所为的话,仍然需要一定的勇气。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冈部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放下双手道:“我知道了,试试看吧。”
“啊,试试看吧?莫非也要向船长取证调查吗?”神谷皱起了眉头。
“当然,船长也不能例外吧。”
“话虽这么说,可是警视,船长可是‘飞鸟’号的最高责任者呀。在法律上他握有这艘船的司法权。”
“这个我当然清楚。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忘了,我是作为日本国司法权的代表来到这艘船的。”
冈部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三、魔术表演
然而尽管冈部意气风发,取证调查的经过却不尽人意。八田野船长自然不用说了,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否认自己与村田满有过私人接触。这虽然不能全信,但也找不到根据认定他们就是在撒谎。
情况更糟的是,那天没有上岸的高级船员只有八田野船长、花冈事务总长、胜俣轮机长、二等水手福田和船越船医几个人,而且他们每天都要进行清扫和整理。
这样一来,浅见的假说无法得到证明,线索又断了。
尽管“搜查总部”内进行着一场恶战,但乘客们的“飞鸟”号环球之旅依然轻松而愉快。船上几乎每天晚上都举行各种表演、讲演会等活动。从参加活动的客人们喜悦的表情中,很难想像船上发生了可怕的杀人案。
仔细想来,在大街上,案件和事故平常得就像家常便饭一样,而巨大的“飞鸟”就好像一条大街整个得别了海上,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了吧。
各种表演中人气显旺的要致志藤博志的节目。他的表演在美国都是很受欢迎的,从手头上的小把戏到大型的混淆视觉的魔术表演,他样样精通。相貌和身材都与日本人迥异的志藤在太太们中间也很受欢迎。有关神田千惠子给了他许多好处的传闻也许并不完全是尤中生有。
志藤的拿手好戏是一种钻箱子的魔术。志藤把自己关进台上的一口漆黑的箱子里,短短十秒钟之后打开箱子,里面竟然是一个美女,而真正的魔术师则奇迹般地出现在观众席的后面。谁都明白它这里面的玄机,但这种神奇的表演仍然让人叹为观止。
浅见作为一名观众欣赏了志藤的表演,他立刻联想到村田的案子。他总觉得村田突然消失、又出人意料地在冷藏柜里被发现的过程,跟眼前的魔术表演石茁某种相似,忠藤博志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确钻进了台上的箱子里,刹那间变成了一位美女。包括浅见在内,人们的期待与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箱子上,而志藤博志迅速从箱子中脱身向观众席后面移动,就算他是经过特殊的路线到达后面,其速度之快也不得不令人叹服。
村田和浅见住的402号房间,位于距离“飞鸟”号船头最近的位置上,从那儿消失的村田出现在了靠近船尾的仓库冷藏柜里……这不正像是在看一场奇妙的魔术表演吗?
浅见在脑子里不断地重复和对比着这两出“表演”。
村田在向船尾的仓库移动的过程中,没有人能看到,这次在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那能把偌大一个男人安全隐蔽起来的空间到底在哪里呢?而且,移动的是尸体,在被移动的过程中竟没有被任何人看见,这太像变魔术了。
表演结束后,浅见首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他决定去见志藤博志。
向接待大厅打听后才知道志藤和神田夫人以及健身教练埸原一起在七楼的“水手俱乐部”酒吧里,不擅饮酒的浅见几乎从不光顾那种地方。
“水手俱乐部”是一个只能摆下五张桌子的小酒吧。
一推开门,神田夫人立刻发现了浅见。“哎呀,真是稀客,快到这儿来!”她娇声叫道。
浅见显然知道神田夫人是谁,仅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说过话。突然受到如此热情的招呼,浅见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近了他们的桌子,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了下来。与此同时,他招呼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我认得你的,你是浅见先生吧,是内田先生告诉我的。一直想和你交个朋友,可老是碰不到你,我叫千惠子。”
“我知道,是神田先生的夫人吧。”
“哎呀,原来你知道,真是荣幸。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魔术师志藤先生,这位是健身教练埸原先生,这位是浅见先生,好像是自由撰稿人来着?”
“啊,是啊……”
浅见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和两位男士互致了问候。
酒吧里没有其他的客人,调酒师无所事事,百般无聊地看着这边。
浅见本来没打算喝酒却点了一杯加水威士忌。
“喂,浅见先生真是一表人才,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在甲板上看见他的时候,我就把他给盯上了,可是一直没找着机会……”
神田夫人的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浅见适当地迎合了一句,然后转向了志藤博志。”事实上,我是来找志藤先生的,我想问一些有关刚才魔术表演的问题。”
“你想问什么问题呀?该不会要找我透露行业秘密吧?”
志藤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他看起来比浅见大三四岁,看似在笑。但比毫无表情的脸更难读懂。他的话明显对初次见面的对手存有戒心,对于魔术师的他来说,扯开话题一定是拿手好戏,
“破行规我可不敢,只是想一般地了解一下。魔术表演该是利用了观众的错觉吧?”
“是啊,魔术多多少少都是利用了观众的错觉。”志藤小心谨慎地答道,“当然,这必须依靠特殊的装置,这种装置是为了让观众产生错觉而设计的。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凭空消失而又凭空出现啊!”
“在刚才的表演中,观众被骗了两次,一次是消失,一次是移动。我觉得这里面有视觉上和时间上的错觉、能看见的东西我们没有看见;而没有看见的东西我们却认为看见了。只有志藤先生最初出现在台上和最后出现在观众席后是真实的,这期间在箱子里进行的动作,特别是志藤先生想从箱子里出来而挣扎的景象只不过是观众的幻觉而已。”
“哈哈哈,关于这个我很难回答,不过,浅见先生说的视觉和时间上的错觉倒是触及了核心。大多数观众都认为消失的部分不可思议,而对移动的部分却不那么吃惊。事实上,每个部分都有让人产生错觉的秘密,而消失的部分只要有装置,对我们来说反而更容易了。”
“消失和移动不是一起的吗?”
“完全不一样,移动的秘密是一套独立的技术,详细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反过来利用了人们对时间和速度的固有观念。若自己相信从A地到B地要花十秒的固有观念形成后,那么他很难说服自己相信只用五秒钟就完成了移动的事实,也就是自己让自己产生了错觉。事实上消失的秘密也在于人们的固有观念,观众的脑子里一直保留着我钻进箱子的印象。比起眼睛看到的,人们往往更相信头脑中的印象,从而位视神经发生混乱。他们不能消除头脑中的固有观念、我进入箱子之后,助手们还在台上表演了一系列动作,这让观众对时间经过的长度也产生了错觉,观众没有觉察到他们在生理上感觉到的时长与实际上的时长之间有一个相当大的差值,也许让观众产生这种错觉就是魔术的神奇之处。”
志藤博志也许是有意说带让人难以理解,但他想说的意思仍然传达给了浅见,即比起眼前看到的东西,人们往往更相信脑子里的固有观念。
浅见不断在脑子中回味这句话的含义……也许自己也和看魔术的观众一样,面对眼前的事物,都让头脑中的固有印象迷惑了双眼。
这和“假十字星”十分相似,南十字星就是这样一种形状。人们头脑里有了这样一个固有观念才会错把相似的“假十字星”当成了南十字星。就在不远处的南十字星规模更大,因此星与星的间距也就更大,如果不以眺望整个星空的广阔视野去观察的话,就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村田的”消失”也一定有它的玄机。
简单地说,舞台就是“飞鸟’号这个有限的空间。作为观众的乘客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看见村田,只是看见了他也没有人注意那就是村田。
浅见再次在脑海里想橡从房间里出来之后的村田的行动。
他与平时毫无两样地走着,即使碰上了什么人,也不会在别人的脑子里留下什么印象。特别是如果选择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和一条偏僻的路线的话,是可以在谁都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消失”的。
问题在于村田死后。比起活着走动的村田,变成尸体以后的村田反而更加引人注意了。这虽然有些讽刺的意味,但却是事实。
志藤博志是主观能动地“消失”和“移动”的,而要让死了的村田消失并让他移动一定要花不少的工夫。
然而凶手却漂亮地完成了这一切。若不是发生了把肘子肉放进冷藏柜这种通常不会发生的偶然事件,凶手可能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一场天衣无缝的犯罪。
浅见并没有沉思太长的时间,但沉默不语的表情让人看上去有些异样。
“浅见光生,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神田千惠子打趣似的声音让浅见回过神来。看见三个人都盯着自己,浅见有些不知所措。
“啊,真不好意思,我一下子走了神。”
“看得出来。你脸色可吓人啦,像看见了恶魔似的。”
“也许是吧,也许看见了恶魔的尾巴。”
“嗯?什么意思?”
“啊,我在听志藤先生的说明时展开了很多联想。比如人们在面对眼前看到的事物时能有多诚实……也许越城实越容易陷入错觉……”
“啊,那一定是真理,我觉得。”志藤博志表示赞同,“作为我们来说,观众越诚实、朴素。我的工作就越容易,这是事实。只是,如果这种诚实是一种可以看穿事物真实的尖锐的东西,那就另当别论了。”
根本没有那样的人!他的话无疑是一句带有这种意思的反语。
在志藤嘲讽似的目光中,浅见站了起来。
谢过志藤后正准备离去,浅见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向神田夫人问道:“对了对了,停靠在香港那天,听说夫人亲眼见到了那个偷窥者?”
“是啊,我看见了。”
可能又让她想起这讨厌的事情,神田夫人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那时您立刻就认出了那个男人是偷窥者了吗?”
“是的,当然。”
“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什么样的……嗯,是个身材较矮小、动作敏捷的中年男人。”
“您看见他的脸了吗?”
“差一点,就一眨眼的工夫。因为他没有朝我这边儿看。”
“就这样您就能判断他是在阳台上出现的那个男人吗,根据我所知您在房间里发现有人偷窥时是从窗帘的继隙里往里看的,而且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啊,可是这个我还分辨得很清楚。他那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是,你不是说那天那个人没有朝您这边儿看吗?”
“看是没有,可是……啊,浅见先生,你是说我在撒谎吗?”
神田夫人的表情变得十分可怕。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我看见他就觉得他是那个人。你还要我怎么说明才满意呢?也罢,你信不信都没有关系。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让你帮我把这坏蛋找出来。”
神田夫人显得异常的气愤。浅见不好再问,说了一声“我明白了”之后、就离开了酒吧。但他的心里却因为得到很大的收获而暗自高兴。
离开“水手俱乐部”,浅见直接去了接待大厅。
江藤美希不在办公室,通过前台与之联系后,她立刻赶来了。
“有什么事吗?”
江藤美希看着浅见兴奋的表情说道。
“停靠香港的时候,神田夫人不是大叫看见了偷窥者吗?’
“是啊。”
“那大概是几点钟的事?”
“两点半左右吧……”
那有什‘么问题吗?美希满面狐疑地自问道。
“两点半啊……不会是再靠前一点的时间呢?”
“嗯,也有可能。”
“比如说两点二十二三分的时候。”
“那么准确的时间……”
美希差点笑了出来,随即,看到浅见严肃的表情,她恍然大悟似的“啊”地叫出声来。
“你说的是村田先生的下船时间吗?”
“没错。”
“是这样啊……这么说来倒很有可能就是同一时间。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当时在船门担当警备的保安人员干了什么吗?”
“嗯——啊,对了,他听到神田夫人的惊叫,应该去追那个人了。”
“江藤小姐您在干什么呢?”
“我和前台的小姐一起去看神田夫人了,她蹲在楼梯上不敢动弹,她丈夫赶到前我一直陪着她。”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乘船证的自动读机前一个人也没有?”
“应该是吧……”
江藤美希迷人的脸上渐渐阴云密布了。
“进到那里的神田即使让计算机读取了乘船证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
“即使那是村田的乘船证。”
美希惊恐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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