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孤芳不自赏 - 第七卷 第二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第七卷 第二章
  血色骄阳,从都城东方冉冉升起。
  替代月柔和的光华,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将光芒迫向心情沉重的归乐众人,晨曦到处,照亮归乐都城外,迎风飘扬的云常大旗。
  兵临城下。
  今日之后,以美艳歌舞,精巧点心闻名天下的归乐,将不复存在。
  在云常大军闪亮锋刃下,城门缓慢而沉重地一寸寸打开。
  归乐大王何肃,携王后以及众归乐大臣,去冠赤脚,步出城门。怯生生被士兵们用长矛拦在大道两旁,噙着泪眼,跪下苦苦忍着哭泣的,是数不尽的归乐百姓。
  国没了。
  一切都完了。
  当日敬安王府一夜大火,风起云涌,深受爱戴的小敬安王成了反贼,遭到四处缉拿。如今,小敬安王回来了,但归乐,他们的国,却完了。
  归乐都城外的平原上,何肃在云常大军之前,舍弃至尊身份,向敌人跪下。
  “罪人何肃,无能治理归乐,致使民不聊生。自古,珍宝有能者得之,何肃愿向云常驸马奉上归乐国玺,以表归服之意。”
  低沉的话,一字一字从喉间挤出。何肃双手捧着国玺,缓缓举起送上。
  传国之宝,重若千金。
  何肃跪着,将国玺高举过头,双臂微微颤抖。
  他从没想过,偌大的归乐,会断送在他的手上。
  父王临终前,切切密嘱:“敬安王府诸事,需万分小心。”
  他确实非常小心,登基后密谋策划,谨慎布置,一朝机关启动,狠下辣手,烧尽敬安王府一草一木,苦苦追缉,最终杀了敬安王和敬安王妃,只落下一个何侠。
  可笑到了今日,才明白那“万分小心”四字,是如何地沉重。
  王后和一干大臣脸色苍白,恍若失了灵魂似的,跪在何肃身后。
  云常大军整齐静肃,兵刃寒光闪闪。
  何侠神清气爽,意气风发,一手提缰,目光向下缓缓一放,在国玺上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唇角仰起:“收了吧。”
  身边一名心腹亲兵应道:“是。”下马接了过来。
  何肃只觉得手上一轻,国玺已经落入他人手中,蓦然真切地感受到归乐终于真正属于他人,四肢一阵发虚,几乎瘫倒在地。
  失疆丧国,怎有面目再见先人?
  但他此刻再怎么难过,也不能不顾大局,身后众人的生死,只在何侠一念之间,忍痛低头道:“恭请云常驸马领军入城,王宫各殿已经腾清,供云常驸马使用。”
  脊背上传来异样的感觉,何肃知道坐在骏马上的何侠正居高临下地注视自己。
  半晌,听见头顶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徐徐道:“我们当年一同念书,曾听先生说过,亡国之君若要示以诚意,通常都会甘为胜者下役,执鞭随镫,不知大王对何侠,是否真有诚意?”
  归乐众臣不安地耸动,何肃脸色剧变。
  思及新仇旧恨,看来今日何侠不但要他的性命,还要将他置于人前百般羞辱。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自己死不足惜,但……
  何肃两拳紧紧攥了,藏在袖中,低头咬牙道:“请让何肃为驸马牵马入城,以示诚心。”
  “大王……”王后在身后低低惊呼,轻声哭泣起来。
  其余老臣,纷纷掩面而泣。
  “不要多言。”何肃毅然截断王后的话,忍着羞辱,从地上站了起来,如踩着荆棘似的,一步一步走到何侠马下,伸手去牵骏马的辔头。
  未触到辔头,一样事物忽横空腾了过来,轻轻拦了他,原来是一根马鞭。
  何肃不解地抬头,以为何侠又另有刁难。
  何侠却冷冷道:“我虽恨你,却未至如此。”手一挥,扬声喝道:“进城!
  不去王宫,我要去看看敬安王府。“
  “进城!”
  “进城!”
  “进城……”
  二字被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传下去,起起伏伏,仿彿无数回音。
  云常大军,像一头刚刚睡醒的巨大野兽一样,缓缓进入归乐都城。
  何侠骑在马上,王旗随侍,亲兵簇拥,何肃等一干降君降臣沉痛地步随在后。
  进了城门,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向何侠狂涌而来,这个古老的城市,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嬉戏游走于柳巷,策马欢娱于大道。
  归乐,归乐的敬安王府,归乐的小敬安王。
  归乐双琴,归乐的阳凤,归乐的白娉婷。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没人能明白何侠的心情。
  自敬安王府被焚后,他终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进入了归乐城门。
  报仇的誓言已经实现,何侠却发现,这并不能使他心里时刻涌动的那一分不甘和痛楚消灭。
  他得到了归乐都城。此城已经没有了敬安王府,没有了爹娘的笑脸,没有了娉婷,剩下一个何肃,成了今生今世的仇人。
  他报了深仇,赢得了一个国家,却不知道能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谁?
  连耀天,都已不在了。
  马蹄声声,载他去从前的家园。停步时,花溅泪,鸟惊心,只余一片颓垣败瓦。
  “敬安王府被大火烧毁后,一直荒废。”
  何侠下马,在长满了青苔的门前凝视许久,终于一步步,缓缓登上熟悉的阶梯,跨进自家的门槛。
  昔日宾客盈庭,车水马龙的景象,历历在目。
  父亲在堂前与朝中大臣们畅谈政事,母亲被侍女们簇拥着闲聊宫中趣闻,偶尔见何侠从院外匆匆走过,母亲就会从椅上站起身来,隔着纱窗嘱咐:“侠儿,外面人多,乱着呢。出门记得带上侍卫,不要一个人领着娉婷乱跑。”
  “知道了。孩儿也不是去外面乱跑,何肃王子派人来叫,说他们在王子府里听一个有名的先生讲兵法呢,让我也快去。”
  “既然如此,你快去吧。别在城里骑马,摔了可不是好玩的,还是坐马车好。”
  “知道了,娘。”
  “还有,要是听兵法太晚了,要在王子府用饭,记得回来……唉……这孩子……”
  未嘱咐完,何侠已兴冲冲转出院门,找到娉婷,也不管她正忙什么,牵着她的手就跑,一溜烟出了大门就上马,挥鞭去得无影无踪。
  幻象隐藏在眼前的荒草颓景中,远远近近,每一处死寂都伴随着无数回忆,挥之不去。
  要忘记过去,原来竟是这样的难。
  何侠驻步院中,俊脸冷漠如冰,下令:“布置此处,摆宴,本驸马要在这敬安王府,与归乐旧君畅饮一回。”
  他如今权势滔天,一声令下,谁敢怠慢。
  荒草被拔除,落叶打扫干净,被沙土覆盖的曾经打磨得光亮的地砖重新露了出来,每个门前都铺上长毯。
  红绸绿缎,各色丝幔,缠绕上荒废多时的柱石,迎风招展,舞出一庭绚烂。
  满屋残物收去,置上崭新的桌椅茶几,上放各色新鲜瓜果。
  夕阳西下,偌大的敬安王府布置妥当,已经用了一天的功夫。
  晚霞中,从王宫里立即腾挪过来的珍奇古玩,衬上被焚烧得只剩一半的砖墙,诡异得让人感伤。
  酒水菜肴鱼贯送上,何侠端坐庭中,命侍卫退后百步,遥遥护卫。
  归乐王后持壶,低眉敛容,静坐一边。
  和他对饮的,只有何肃。
  “干。”何侠举杯,在空中虚碰一下。
  何肃满腹心事,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放不开的了,死尚不惧,还怕一杯酒。
  举杯道:“干。”仰头饮下,一股辛辣直下喉头。
  酒入愁肠,更添愁意。
  再看四周,华丽布置,掩不住敬安王府的满目疮痍,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双手。何肃忍不住长叹一声:“没想到你我还有一起饮酒的时候。”
  归乐王后倾前,默默为他们的酒杯加满。
  “世事难料,对吗?”何侠怅然而笑,问何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邀你喝酒?”
  “不。”
  两人相识多年,少年时也算是极好的玩伴,不料会有今日。两双犀利的眸子撞在一起,毫不退却地直视彼此,许久才缓缓别过。
  何侠捏着酒杯,沉声道:“我要谢你。”
  “谢我?”
  何侠俊俏的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烟,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苦涩:“我能有今日这般威风,不谢你,又要谢谁呢?”
  从没想过有今日的。
  他本来,只是风流倜傥,笑傲四国的小敬安王。
  有国可护,有家可归,有爹娘、娉婷冬灼陪着,受千万兵士爱戴,准备着,为归乐洒热血,拼衷肠。
  但一切变得如此迅速,令人无暇喘息。何侠永远也无法忘记,他在回眸中看见敬安王府冲天的火光那一瞬。
  归乐王后静坐一边,瞧出何侠安静的表情下无限恨意,暗中打个冷颤。

  何肃却笑了,低声问:“你是在恨我当日对敬安王府下手?不错,你我一同长大,敬安王爷如同我长辈一般,为了护这王权,我当日确实太狠。”
  何侠道:“不必说,我明白的。”
  “你明白?”
  “不错,我明白。”何侠仰头,又喝一杯。
  苦酒,一杯连一杯的,都是苦酒。
  何肃毁了敬安王府。
  而他,光明磊落的小敬安王,在北漠使毒杀计毁了心爱的侍女娉婷,在云常王宫中,泪流满脸地听着耀天死去,那是他身怀六甲的妻子。
  怎会不明白?
  夕阳黯淡,残照当楼。
  何侠举杯,与毁了他敬安王府的仇人对饮,杯杯苦涩。
  四周让他心痛得几乎发狂的颓垣败瓦,全是此人所赐,他却在这神圣的旧地,摆宴与之对饮。
  因为,他实在再找不出谁,可以和他一同喝这苦涩的酒,分享敬安王府这一片荒芜。
  还有谁?
  爹娘呢?娉婷呢?
  他那将举国兵权交付于他的娇妻耀天,又在哪里?
  时间不忍停留,叹息而去,暮霭沉沉,悄悄掩上,侍卫们无声无息,在四周添上烛火。
  两人默默对饮,王后轮番斟酒。
  何肃一直不曾看向王后,毫无表情地举杯饮个痛快,抬头看看天色,月已中天。
  他狠了狠心,将空空的酒杯往案几上一覆,慨然道:“时辰已到,不管是毒酒还是刀枪,尽管来吧。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只要我甘愿自尽,就保我妻儿平安。”
  匡当一声,银制的酒壶掉在地砖上,泄了一地酒香。
  归乐王后凝在当场,半晌悲哭道:“大王!大王你……你……”扑在何肃脚下,死死咬着发紫的唇,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只道投降献玺就可逃出性命,怎料夫君是用自己的性命与何侠交换。
  昨夜之前,她还觉得夫妻已形同陌路,但此刻,心窝却仿彿被锤子捣碎了似的,痛不欲生。
  何侠看着归乐王后俯在何肃脚下恸哭,脸上掠过一丝朦胧的感伤,片刻后,表情却变得冷峻:“这女人夺权乱政,为祸归乐,令你丧失一切,你居然还要护她,这等可笑的妇人之仁,真不像你的所为。”
  何肃听了,低头看着伤心痛哭的妻子,眉目里透出一点点暖意,低声道:“我原本为了乐震造反的事,心里极恨她,软禁她后,三番两次,差点颁了王令命她自尽。在云常驸马的招降信到达前,我甚至还想着,是否要在我死前,先杀了她。”
  他悠长地吐出一口气,似在对何侠答话,又似在自言自语:“招降信中言明,只要我愿意献国后自尽,会保全我王族中两人性命。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绍儿,我自尽又有什么不可?但第二个想要保全的人,我左思右想,到了最后,真想用命来护住的,竟然还是她……”
  “大王!”王后凄然仰头叫了一声,哽咽道:“臣妾该死,臣妾罪该万死啊!”
  “你不能死,绍儿已失了父亲,怎能再失去母亲?”何肃惨然一笑,他自从登基后,身边美人众多,又搁心于王权,对王后日益冷淡,现在死别就在眼前,才觉这女人在身边伴了这么久的日子,原是真正的心有不舍,柔声道:“成亲当日,我答应过你要一生一世爱护你。此誓言这些年都忘记了,直到今天,不知为何又忽然想了起来。王后别哭,我只是实践自己的承诺而已。”
  何侠站在一边,冷冷瞅着。
  他携恨而来,讨伐归乐,一路上云常军望风披靡,战无不胜,直到今日兵临城下,不费吹灰,迫得何肃献玺自尽,原想着吐气扬眉,心头不知何等畅快。
  不料胜利并非万灵仙丹,得到归乐不但没有治愈他的心病,入得城来,敬安王府满目荒芜更让他彷徨若失。
  看着何肃向妻子柔声道别,归乐王后痛不欲生,何侠无声站在一旁,回望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入目处,是旧日家园的一片废墟,空空点缀绫罗绸缎,寂寞随风不散。
  一股被世人遗弃背叛的恨意,如火山爆发般,轰然涌上心头。
  “大王也不是非死不可。念在你我年少时的交情,本驸马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何侠冷冷笑道:“归乐王族三人,只要一人甘愿自尽,便让你们任意保全两个,包括大王自己本身,如何?”
  归乐王后没想到忽有转机,蓦然止了哭声,转头看向何侠,极认真地问:“小敬安王说的是真的?”若是如此,只要她甘愿自尽,就能保住丈夫和儿子。
  何侠尚未回答,何肃已经沉声道:“王后不要多言。这事已经说定,没有必要更改。”
  何侠不料他竟如此坚决,脸上勃然变色,一手按了剑柄,只是一个劲地冷笑。
  忆起耀天,面前这两人一言一行,一个眼神,都似剐他的心一般可恨,杀意顿生。
  “大王,”归乐王后眼圈通红,哀声道:“臣妾死不足惜,只要大王可以…
  …“
  “可以什么?”何肃瞪她一眼,目光里藏着沉重的怜意,见她哭得脸颊上满是眼泪,忍不住弯腰,轻轻替她拭去泪水。他知道这是最后能和妻子说话的机会,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叹道:“我是你的丈夫,怎么可以不保护你?天下又有哪个丈夫,可以忍心看着妻子在自己面前死去?”
  他不知这无心之言,恰似一把尖刀,直插何侠心脏。
  天下又有哪个丈夫,可以忍心看着妻子在自己面前死去?
  何侠听在耳里,脑子嗡一声,仿彿瞬间就炸开了,眼前一片空白。
  身子晃了两晃,才勉强站稳,手心处冷汗浸浸,触到剑柄,不假思索地抽了出来,切齿道:“你该死!”
  何肃猛然抬头,剑光已到眼前。他出生即为王子,虽不及何侠本事,但也是刚毅骄傲之人,原就打定了主意要舍命保护妻儿,不惊不惧,站在原处闭上双目,就等着那一分剧痛来临。
  何侠宝剑挥下,见他闭目等死,神态安然,恨火烧得更烈,只觉一剑下去太便宜他了。目光一转,落在正飞身扑上要以身挡剑的归乐王后身上。
  他剑法高强,当即剑随意转,剑刃挪了少许,向下一挑。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何肃猛然睁大眼睛,低头一看,妻子已倒在血泊之中。
  “王后!王后!”何肃跪下,将王后抱在怀中,声音已经嘶哑。
  王后喉间中剑,鲜血如箭一样喷出,身子已经软了,哪里能发出声息。睁着眼睛,欣慰地看了何肃一眼,缓缓闭上眼睛。
  何肃见她手腕软软垂下,再没有一丝动静,觉得自己浑身都冰冷一片,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何侠,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问道:“你为何如此?”
  何侠眼角微微抽搐,脸上木然,仿彿失了魂魄,嘴上却冷冷道:“本驸马只是想告诉你,天下确实有丈夫亲眼看着妻子死在自己面前的事。”
  “何侠!”何肃怒吼一声,猛然站起:“你不得好死!”他以为王后与自己日益疏离,从不知王后死在自己面前竟会让人如此心碎,蓦然一痛,竟全失了理智,疯了一般朝何侠飞扑,伸出双手,不顾性命去掐何侠的脖子。
  何侠一剑击杀了归乐王后,虽嘴角带笑,出语尖刻,心里其实懵懂一片,似乎酒意上了头,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浑然不觉那是自己做的。
  何肃向他袭来,侍卫们都在百步外,无法立即赶至。何侠武艺本来就胜他一筹,手中又有剑,怎会容他近身,见眼前黑影扑来,向后一退,本能地提剑就刺。
  一股热血激洒得他一头一脸,这才恍如梦醒。眸中焦距定下,终于看清楚何肃近在咫尺,死不瞑目地瞪着双眼怒视他。
  他被何侠长剑穿胸而过,立即毙命。何侠一松手,何肃的尸身连着长剑一起,软软倒在归乐王后身边。
  “驸马!”
  “驸马爷……”亲兵们冲了过来。
  何侠摆摆手,命他们退下。
  空荡荡的敬安王府中庭,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站着。
  那一对夫妻,静静躺在血泊中。乍看过去,似在咄咄逼人地用他们的生死与共讥讽已经君临天下的何侠。
  他征服四国,铁骑踏遍江河山川,号令行于天下,居然被一对亡国帝后的尸身讥讽?
  可笑!
  “哈哈哈……”何侠放声大笑。
  幽静的夜里,偌大的敬安王府残墟,传来阵阵空洞的笑声。
  夫妻?
  这一对夫妻,不是憎恨彼此吗?若不然,怎么会闹得举国不宁,白白葬送了归乐?
  “若敬安王府不曾遭遇变故,耀天是否还有福气,能嫁给夫君为妻。”
  温柔的声音这般熟悉,何侠猛然转身。

  身后,空空如也。
  昔日笑靥如花,纤纤十指,掀开了摇坠的珠帘,有人露出一双灵活的眸子,深深地瞅着他。
  她在马车里默默垂泪,在寝宫中矜持地端坐,在驸马府陪他喝酒看歌舞……
  真想忘了这些。
  全部都忘记。
  一点都不剩地忘记!
  何侠怔怔看着何肃和王后的尸身,沉重的空气压得他无法再挺直脊梁,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
  他痛苦地弯腰,将眼睛用手深深掩起。
  忘不了,他忘不了。
  敬安王府在眼中是一片废墟,大胜之后,无人站在他身边,无人为他高兴,无人为他担忧。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么想念耀天。
  他以为只是充当取得权力的工具的妻子,怀着他的骨肉哭泣着死去的耀天,原来他一直在深深思念。
  在他取得云常王权的刹那,心疼那般强烈,让他完全麻木。
  锁。
  锁在门上,耀天在哭。
  “不不,我不要御医,我要驸马……驸马……”
  “快去,找人传唤驸马,要他来……”
  “绿衣,我要见他……我不行了,我想见他。快去,他不会不见我的……”
  何侠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
  锁,锁。
  锁在门上。
  沉甸甸的锁,锁住另一个空间,锁牢了权势仇恨。
  打开它,打开它吧。那不过是一把锁,那不过是一扇木门,里面的,却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他的骨肉。
  “打开它!打开那把锁,快,给我砸烂它,砸烂它!”何侠捂着头狂吼,俊美的脸痛苦地扭曲变形。
  他已拥有四国,挥手之间便可重现灯烛辉煌,车水马龙,却无力改变这片让心空荡荡的死寂。
  所有人,都无情地去了。
  家在哪里?
  亲人又在哪里?
  耀天临死前的声声呼唤,无处不在,迫入耳来。
  “开锁……开锁!来人,开锁!”
  “驸马爷?驸马爷?”
  耳畔传来人声,何侠蓦然抬头,目光犀利。
  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窥探他的神色:“驸马爷命属下开什么锁?属下这就去。”
  是他的心腹亲兵。
  何侠愣愣看着他,渐渐清醒过来,长舒了口气,麻木着站直了身子。目光转到地上,何肃夫妻的尸身已经冷了,血凝在地上。何侠瞅着那片血色,脸上掠过狠色,沉声命道:“杀了他。”
  亲兵见了他的神色,一阵心悸,低头看看已经冰冷的何肃,轻声道:“禀驸马爷,这男人已经死了。”
  “不,”何侠脸色苍白,瞪着眼睛,冷冷道:“去,把何肃的太子杀了。归乐王族,一个也不许留。”
  他眼中精光骇人,亲兵听了命令,不禁愣了愣。何侠去书何肃,答应只要何肃投降自尽,就留他王族两人性命,如今何肃和王后都死了,为何还要杀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子?
  “驸马爷,那归乐太子,您不是说过……”
  “我说过什么?”何侠怒喝:“好大的胆子,你敢抗我军令?来人,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杖!”命人拖了这名亲兵下去,又连声叫了人来,下令道:“给我去把归乐太子杀了,立即去!我不许何肃的儿子活着。”
  他已拥有天下,自己的骨肉却活不成。为何仇人的儿子还能活着?
  何肃的儿子早被看管起来,要杀他何难。
  很快,派去的士兵回来覆命:“驸马爷,何绍已经杀了。”
  何侠听了,并无喜色,只道:“是吗?”在风中静立半晌,转头看看四周的亲兵侍卫,人人都悄悄注视他,眼中多了惊惧之色。
  何侠心里一阵难受,轻轻道:“那何肃答应了自尽,临时反悔,居然和王后一同反抗,企图杀我。所以我才杀他儿子。”想起刚才那名靠近他的亲兵,又问:“桐澄呢?”
  “禀驸马爷,按驸马爷的将令,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杖,正跪在外面等驸马爷发落呢。”
  何侠道:“给他上药,让他休息两天,好好疗伤。”
  环视四周,敬安王府竟如斯陌生,长叹了一声。
  攻击的目标确定为且柔。在原地等了十天后,楚北捷一方的生力军终于到达了。
  众将正在军帐内商讨,罗尚忽然兴冲冲地掀开门帘进来:“北漠的华参到了。”
  帐中众人都喜道:“快请进来。”
  话音未落,华参一身风尘仆仆地跨了进来,他是则尹离任后被若韩提拔上来的年轻将领,虽然经历了周晴大败,但锐气未减,马上颠簸,被灰蒙得一头一脸,眼睛依然神采奕奕。在帐中一扫,目光落在若韩身上:“上将军。”对着若韩一拱手,中气十足道,“接到上将军的密信,末将立即就起程了。北漠士气很旺,每天都不少人偷偷找到我们的秘密募兵处呢。”
  “不忙禀报,先来认识一下。”若韩见了自己下属,也很高兴,引他见了各位将领,最后把他带到楚北捷面前:“这位就是镇北王。”
  华参看着楚北捷,眼里闪烁着警惕又敬畏的光芒。
  楚北捷知道要带领这群昔日是敌人的将领并不容易,对他的目光毫不在意,打量华参片刻,问:“带了多少人马过来?”
  华参对于要向楚北捷禀报军情还是感觉古怪,用目光向若韩询问一下,才答道:“在北漠我们的基地里已经聚合了不少人,但想到一路上要避开云常军耳目,只领了一千人过来。虽然大多是没上过战场的新丁,但我敢保证,个个都是好小伙子。”
  娉婷早在听见华参来到时,心脏就已怦怦跳个不停。站在楚北捷身边,按捺着心中激动,出声问:“华将军,有没有阳凤的消息?”
  华参目光一转,看见一个清秀的女子站在楚北捷身边,虽不是达官贵人身边看惯了的绝美姿色,但气质淡雅,落落大方,立即猜到她是何许人也,有点恭敬地应道:“有,末将已经派人按照姑娘在信上所写的地址,找到了上将军夫人。”
  娉婷曾助北漠对抗东林,北漠将领对她心理上都比较亲近,华参对她的态度比对楚北捷自然多了。
  娉婷急问:“他们都好吗?阳凤看了我给她的信,说了什么没有?”
  华参笑道:“上将军夫人说,人各有志,目前她并不打算带着孩子藏进安全的山区,不得不婉拒白姑娘的好意。”
  娉婷有点愕然,盯着华参带着笑意的脸,半晌眼睛一亮,低呼道:“天呀,她居然带着孩子到这里来了!”
  几十只白鸽同时在心上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向四面八方撒下带着芬芳的喜悦和惊讶。
  阳凤来了。对战争深为厌恶,从来只想避开这一切的阳凤,竟然也来了。
  孩子们呢?
  长笑,我的长笑。
  娉婷顿时按捺不住,提脚往帐门去,走到门前,又猛然刹住脚步,转身急走回来,牵着楚北捷的手往外拉。
  她向来从容,此刻少有的激动,连楚北捷也摸不着头脑。不过娉婷乖乖将小手送上,楚北捷当然绝不会放开,一边任她牵着,随她急步走出帐门,一边柔声问:“是去接阳凤吗?”一掀帘子,两道人影消失在门帘后。
  众将见他们两人竟这样就出了军帐,又是愕然,又不禁羡慕。
  华参站在原地,半晌方转头对若韩叹道:“这位白姑娘当真厉害,我原打算卖个关子,只一句就被她猜了出来。”
  若韩心情很好,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可惜了,你没亲眼瞧见堪布之战的情景。”
  随华参一起到达的人马正在纷纷饮水进食,不少人东一堆西一堆坐在草地上休息。
  娉婷拉着楚北捷快步到了营门,第一眼就看见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的阳凤,虽面容疲倦,仍不减温柔丽色。
  阳凤也早就远远看着娉婷过来了,对娉婷招招手,浅笑道:“娉婷。”
  “阳凤。”娉婷惊喜地喊了一声,放开楚北捷,拉起阳凤的双手,紧紧握了。
  上下打量阳凤,虽没开口,眸子里却荡漾着隐藏不住的激动。两人手拉着手,面对面互看了很久,娉婷才打破沉默,带着责怪的语气叹道:“你真是的,兵者凶器也,应该远避才对,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这里很危险。”
  “你不甘蛰伏,却怎么要别人苟且偷安?我也要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就是来到兵营,亲眼见证这场大乱是怎么被平定的。”阳凤柔和的脸上多了一分坚毅,微笑着道:“我说过,我会亲眼看着夫君的话实现。”
  这种坚定的眼神,在失去则尹之前的阳凤身上绝不会看到。

  娉婷也不禁微诧,低声道:“那孩子怎么办?”
  阳凤未答,一个小小的脑袋忽然从阳凤身后钻出来,露出大大的笑脸:“姨姨!”
  “则庆,你又长高了啊。”娉婷爱怜地摸摸他的小头,目光不由到处搜索。
  阳凤知道娉婷在找谁,抿唇笑着:“不用找啦,在那边呢。”用指头往娉婷身后一指。
  小孩子长得真快,才多久,长笑似乎也高了不少,居然比则庆还要顽皮上几分。他刚到陌生的地方,对一切充满好奇,一时没注意娘亲大人已经来了,不知怎么就溜到了娉婷身后,刚巧被一样眼熟的东西吸引住。
  “刀刀……”
  长笑记性很好,他从前玩这亮晶晶晃眼的东西,还曾害则庆被阳凤狠狠打了小屁股,现在见了,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由分说巴上楚北捷的大腿,垫起脚尖去扯楚北捷腰上的神威宝剑。
  楚北捷低头一看,一个小东西抱着他的大腿,抬头看他一眼,大大的乌黑眼珠,眸中清澈,正努力伸手扯他腰上宝剑,对他这个不怒自威的镇北王竟无一丝惧意。
  这小家伙胆子甚大。
  当初,就连王兄的两位小王子也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爬到他身上来。
  楚北捷凝神打量腿上这小东西,鼻梁挺直,眼神倔强,倒越看越爱。忽然想起自己和娉婷的骨肉,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被命运吞噬了,心里一阵狠疼。
  没想到,则尹两个儿子都会走路了。
  深深的羡慕涌上心头。
  他从来不大亲近小孩的,这下却软了心肠,不由自主弯腰将长笑抱起来,苦笑着轻轻捏长笑胖胖的脸蛋一下:“奇书Qisuu.Com好顽皮的小子,怎么不乖乖跟着你娘?”
  玩得正兴奋的长笑被提醒了一下,才想起左右张望,终于瞅见熟悉的身影,顿时大叫起来:“娘!”
  稚嫩声音悦耳非常,边叫着边向娉婷和阳凤所在的方向伸长双手,挣扎着要离开楚北捷的怀抱。
  楚北捷一时却不舍得松手,随着他将视线移向娉婷和阳凤一方,正巧遇上娉婷转身向他们看来。
  到底母子天性,娉婷听见长笑叫唤,心里像被软软的绳子猛然勒了一下,本来已将心里的激动按捺下来,此刻却一个忍不住,目光刚触及长笑,眼泪已涌眶而出,走到楚北捷面前,将活蹦乱跳的儿子接过来,紧紧搂在怀里,柔声道:“长笑,长笑,娘好想你。”眸中满是温柔,低声喃喃,腮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长笑还不懂离别滋味,见了自己亲娘,高兴得不断在娉婷怀里磨蹭,呵呵直笑。
  楚北捷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从长笑在娉婷怀里,对着娉婷喊第一声“娘”起,他已经化成僵石。
  一道彩虹霍然而起,在他脑子里直架云空,散发强烈的七彩光芒,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无数光彩在眼前流转,团团围住印在他深邃双眸深处的一大一小身影,那般甜蜜温柔,美好得让他绝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彩虹迅猛地胀满了他的心,耳里传来极轻微的格一声,似乎心已经被那股不知所措的欢喜给胀破了,旋风一样充斥了整个胸膛。
  娉婷抱着长笑,转过头来,触及楚北捷的眼神,羞涩地低头,脸上带着歉意,低声道:“王爷,这是长笑。”
  只是这么轻轻柔柔的一句,却比天上的仙乐还要动听。楚北捷知道,自己今生今世也不会忘记这一句话,堂堂镇北王,竟在众人面前涌起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长笑,这是长笑。
  是娉婷的儿子。
  也就是他的儿子!
  四肢身躯都仿彿在云际快活地飞翔,楚北捷深深凝视面前这一对有着幸福笑容的母子。他不敢作出丝毫表情,任何一丝脸上肌肉的动弹,都有可能引发他汹涌在喉间,就快压抑不住的欢喜之泪。
  这个小家伙,是他和娉婷的……
  尽管努力了半天,两三次暗中提气,却仍激动得说不出一个字。
  娉婷见他如此,也不禁有点紧张地瞅着他。
  长笑转头看见他,又把神威宝剑盯上了,高兴地大叫一声:“刀刀!”伸手要从空中爬到楚北捷身上去。
  阳凤牵着则庆,在一旁含笑看着。
  楚北捷嗓门里干干涩涩,无数歌声在他耳膜里咆哮似的荡漾个不停。似乎不猛跳起来,对着苍天大吼几声无法平复心头热辣辣的火流,但他的身躯却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呆在原地。
  好不容易的,才终于从嗓子里挤出几个沙哑到极点的字:“等一下。”
  娉婷等人都愕然,看着楚北捷猛然转身,飞一样冲进最靠近的营帐内。他一进去,里面的士兵呼啦啦全部从帐门涌出,都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疑惑,显然是被楚北捷赶出来的。
  众人屏息围着那营帐,里面猛然传出破风声。
  霍、霍霍……
  即使隔着帐篷,仍能清晰听见利刃破风声连绵不断。
  镇北王似乎正在帐内疯狂地挥剑。
  厚重的帐皮簌簌发抖,整个帐篷仿彿随时都会裂开似的。
  好一会,那剑声遏然而止,大地似乎也跟着肃静起来。
  簌!帘门猛然掀起,正紧张等着的众人都被这份威势吓了一跳。
  楚北捷一身大汗,从里面大步跨了出来,一手按在腰间的神威宝剑上,目光炯炯有神,回复了镇北王一向的镇定自信,可惜微红的眼眸,足以泄漏一切。
  他走到娉婷面前,盯着长笑,理所当然地一把将他抱了过来:“好儿子,叫爹。”
  长笑性格倔强,平时绝不会这么听话,也许真是血浓于水,这次出乎意料的好商量,竟然真的奶声奶气叫了一声:“爹。”低头去扯楚北捷的披风。
  楚北捷被他一声“爹”叫得满心欢畅,喉头同时却又轻轻一哽,把长笑紧紧搂了。臂中软软小小的身躯轻飘飘的,他握惯了剑的手仿彿一个拿捏不准就会把这小东西给弄碎了。
  如此脆弱得让人心疼。
  但偏偏是这么一个脆弱的生命,偏偏是这么稚嫩的一声“爹”,居然比天下最锐利的兵器,最彪悍的铁骑更让他充满信心。楚北捷鼻中又酸又疼,感觉着儿子在自己怀里,为父的喜悦铺天盖地涌了过来,霍然间又意气风发,放声大笑。
  天下还有谁比他更幸运?
  万里江山,不如这稚嫩的一声,更不如娉婷一个笑容。
  楚北捷哈哈大笑了许久,高兴得几乎又要落泪,到底忍住了,低声对娉婷叹道:“王妃这一箭之仇,报得好狠啊。”语气里万般无奈。
  娉婷自分别后所受的种种委屈,此刻尽化乌有,瞧见楚北捷的激动,心里也觉得愧疚,低了头,蚊子般的声音轻轻道:“王爷不问,叫娉婷怎么开口呢?但此事娉婷确实任性了,王爷不要生气,娉婷任凭王爷责罚好吗?”
  楚北捷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她,仿彿要用眼光将她包裹起来,永远永远就藏在眸子最深处。
  生气吗?
  这分感觉,似曾相识。
  营地上方的风无声拂过,骤然将他扯回羊肠危崖之下,当日弓箭手埋伏四周,箭在弦上,何侠从头顶上方闪身出来,风流倜傥,迫他定下五年之约。
  那一日,他在马上,娉婷,在他怀里。
  那一日,他那般生气,那般愤怒。
  就是那一日,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伤心欲绝的滋味,第一次明白他真的爱上了一个女人,第一次踏上这条千回百折的路。
  直至爱和恨、幸福和悲伤,被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之间的滋味,才知道此志不渝。
  不,不再生气了。
  怎会生气?他已拥有了那么多。
  楚北捷一手抱着长笑,狠狠往长笑的脸蛋上蹭了几下,一手牵着娉婷,唯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秒。
  娉婷被他厚实的大手握着,抬头看楚北捷亲密地抱着活泼可爱的儿子,曾经只能在梦中才能看见的情景,此刻都已成真,眼圈不断传来刺热的感觉。
  她咬着下唇,凝视这美景良久,对楚北捷低声问:“王爷气消了吗?”
  “王妃的气消了吗?”楚北捷苦笑道:“诈死是一次,今天又是一次,本王也算吃够苦头了,请王妃手下留情,别再这样惩罚本王。昔日我做的错事,都饶了我吧。”
  娉婷羞得不敢抬头,唇角却又逸出甜甜笑意,反手握紧了楚北捷的大掌:“王爷,周围都站着人呢。”
  “有人又如何?”楚北捷扫周围一圈,也忍不住朗声笑起来:“让他们也知道,天下间最不能开罪的,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不错。
  女人永远都有办法惩罚自己的男人。
  她们只愿意将心思用在心爱的男人身上,就如她们,只愿为心爱的男人心碎。
或许您还会喜欢:
牛奶可乐经济学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引子为什么高速路边取款机的小键盘上有点字盲文呢?光顾这些机器的人大多都是司机,其中并无盲人。根据我的学生比尔·托亚的说法,取款机制造商必须给普通的街头取款机装配带点字盲文的小键盘,因此,所有机器都造成一个样子,成本更低廉。要不然的话,就要把两类机器分开,保证合适的机器安装到合适的地方。倘若点字盲文给看得见的用户造成了麻烦,那费这么大功夫也算物有所值,但它们并不碍事。话要从头说起。 [点击阅读]
童年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2
摘要:它讲述的是阿廖沙(高尔基的-乳-名)三岁到十岁这一时期的童年生活。小说从“我”随母亲去投奔外祖父写起,到外祖父叫“我”去“人间”混饭吃结束,生动地再现了19世纪七八十年代俄国下层人民的生活状况。外祖父开了家染坊,但随着家业的衰落,他变得吝啬、贪婪、专横、残暴,经常毒打外祖母和孩子们,狠心地剥削手下的工人。 [点击阅读]
管理小故事
作者:佚名
章节:66 人气:2
摘要:一、用人之道去过庙的人都知道,一进庙门,首先是弥勒佛,笑脸迎客,而在他的北面,则是黑口黑脸的韦陀。但相传在很久以前,他们并不在同一个庙里,而是分别掌管不同的庙。弥勒佛热情快乐,所以来的人非常多,但他什么都不在乎,丢三拉四,没有好好的管理账务,所以依然入不敷出。而韦陀虽然管账是一把好手,但成天阴着个脸,太过严肃,搞得人越来越少,最后香火断绝。 [点击阅读]
管道的故事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亲爱的读者:一百年前,普通人几乎不可能成为百万富翁。来看看这份在20世纪所做的生活水平状况调查统计:在1900年,美国的平均薪水是每小时0.22美元,一般工人的年收入在200美元至多400美元之间,处于当时的贫困线下。那时全美只有6%的高中毕业,平均寿命47岁。只有14%的家庭拥有浴缸。全美只有8000部汽车,铺好的路面也只有144英里。 [点击阅读]
羊皮卷
作者:佚名
章节:48 人气:2
摘要:要想明智地计划未来,就应该充分了解和学会欣赏过去。准备开始迈向美好生活的第一步了吗?如果是,那么我真诚希望,致辞篇中的两句话仍在你脑海中回响。“没人能代替你生活,没人能代替你成功!”正如唐·库德蒂在经典名篇《失败的建议》中所提及的那样:“活在世上并不容易,体面地活着更不容易;真正了解自己不容易,而喜欢自己更是知易行难。但是我们必须活下去,生活中还有一个人我们都必须面对。 [点击阅读]
股市晴雨表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2
摘要:已故英国经济学家威廉·斯坦利·杰文斯以其毫不造作的个人品质使作品具有很高的可读性,他曾经发表一个理论揭示了商业恐慌与太阳黑子之间的联系。他给出’一系列数据,最早可追溯到十七世纪初,这些数据表明两种经济现象之间具有明显的巧合性。由于缺少可信的太阳黑子数据,他出于人的常情和偏好而降低了二百年前那次特别不光彩的商业幻灭的重要性。 [点击阅读]
自私的基因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2
摘要:序言虽然黑猩猩和人类的进化史大约有99.5%是共同的,但人类的大多数思想家把黑猩猩视为畸形异状、与人类毫不相干的怪物,而把他们自己看成是上升为万物之主的阶梯。对一个进化论者来说,情况绝非如此。认为某一物种比另一物种高尚是毫无客观依据的。不论是黑猩猩和人类,还是蜥蜴和真菌,他们都是经过长达约三十亿年之久的所谓自然选择这一过程进化而来。 [点击阅读]
色眼识人
作者:佚名
章节:73 人气:2
摘要:乐嘉自白许多人既不了解我本人,也不熟悉我所投入工作的使命和意义,他们或者把我捧上天,或者把我批得一文不值。关于我的讲台生涯,我走过一条什么样的路,有一天我会告诉大家。我的这段故事可能会激起人们的好奇,也可能会引起评论者的品头论足。 [点击阅读]
货币战争4
作者:佚名
章节:92 人气:2
摘要:2008年9月,席卷世界的金融危机惊醒了人们对永久繁荣的幻梦,全球化浪潮遭遇了近30年来最为严重的逆流。2009年,世界各国政府纷纷采取了史无前例的财政刺激和宽松的货币政策,试图挽狂澜于既倒,继续维持原有的经济增长模式,世界经济似乎在最近三年里出现了显著复苏的迹象。于是,一片“后危机时代”的乐观情绪开始弥漫开来。 [点击阅读]
趣味经济学
作者:佚名
章节:107 人气:2
摘要:经济学是让你赚钱的知识经济学让一些人赚到了钱——那些经济学家们,他们就是靠着把简单的社会现象解释成你听不懂的玄妙术语吃饭。但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经济学并非是一门玄奥的学科,它只是对人类社会经济行为的规律性进行总结与分析,并用来指导我们如何赚钱的知识。如果我们没有赚到钱,那多半是因为我们没有掌握经济学。许多不懂经济学而赚到钱的人,他们的行为与选择必然地与经济规律相互印证,这是毫无疑问的。 [点击阅读]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终场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2
摘要:罗琦琦看了下表,已经七点。初中部都是走读生,不用上晚自习,学生已经全部走空。她站了起来,穿过林荫道,走到乒乓球台旁。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应该被妥善维护过,看不出陈旧的痕迹,至少在罗琦琦的记忆中,和她罚站时,一模一样。她笑了笑,沿着乒乓球台一侧,进了教学楼,是个拐弯口,左侧应该是教室,右侧应该是老师的办公室。 [点击阅读]
镜·辟天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2
摘要:六合之间,什么能比伽蓝白塔更高?唯有苍天。六合之间,何处可以俯视白塔顶上的神殿?唯有云浮。云浮城位于最高的仞俐天,飞鸟难上,万籁俱寂。九天之上白云离合,长风浩荡着穿过林立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尖碑,发出风铃一样的美丽声响。从云荒大地上飞来的比翼鸟收敛了双翅,落到了高高的尖碑上,瞬间恢复了浮雕石像的原型。无数的尖碑矗立在云浮城里,一眼望去如寂寞的森林。每一座尖碑底下,都静默地沉睡着一个翼族。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