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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两个弟弟。还领我去看后院的空地,说如果我们将来结合了,可以在那儿盖间小屋,尽量织点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这不是挺好吗?”
“挺好?……秀男把我看作是小姐你的幻影,才要同我结合的呀!我是个女孩子,我很了解这点。”苗子又重复了一遍。
千重子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她迷惑地走着。
在狭谷旁边的一个小山谷里洗刷杉圆木的女工们,围坐成一个大圈休息,烤火取暖。篝火燃得烟雾腾腾。
苗子来到自己的家门前。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小窝棚。年久失修的稻草屋顶,已经变得歪歪斜斜。只因为是山间房子,所以还有个小院落。院落里的野生南天竹,结着红色的果实。就是那么七八棵,也长得杂乱无章。
然而,这可怜的房子,也许就是千重子原来的家。
走过这所房子的时候,苗子的泪痕已经干了。究竟对千重子说这就是我们的家好呢,还是不说好?千重子是在母亲的娘家出生的,大概没在这所房子住过。苗子还是婴儿的时候,母亲先于父亲与世长辞,所以连她也记不清白已是否在这所房子住过了。
幸好千重子没发现这样一所房子,她只顾抬头仰望杉山和并排的杉圆木,就径直走了过去。苗子也就没有谈及这所房子的事。
坚拔挺立的杉林,树梢上还残留着的叶子稍呈圆形,千重子把它看成是“冬天的花”。想来它也的确是冬天的花。
大部分人家的房檐前和楼上,都晾晒着一排剥了皮的洗刷干净的杉圆木。光是把那一根根白圆木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立着这点,就是够美的了。也许比任何墙壁都要美得多。
杉山上,在杉树根旁长着的野草,都已经枯萎。杉树的树干,笔直而且粗细一般,确实很美。透过斑斑驳驳的树干的缝隙,还可以窥见天空。
“还是冬天美啊。”千重子说。
“可能是吧,我看惯了倒也不觉得。不过,还是冬天的杉叶看上去有点像淡淡的芒草色。”
“它多像花啊。”
“花!是花吗?”苗子感到意外,拾眼望着杉山。
走不多久,有一间古雅的房子,可能是这村子里拥有山地的大户人家的吧。略矮的墙壁,下半截是镶木板,漆成黄红色;上半截是白色,带茸瓦的小屋顶。
千重子停下脚步说:“这间房子真好。”
“小姐,我就是在这家寄居的,请进去看看吧。”
“不要紧的。我住在这儿已经快十年了。”苗子说。
千重子已经听苗子说过两三遍:与其说秀男是把苗子当作千重子的化身,不如说是当作千重子的幻影,才要同苗子结合的。
如果说是“化身”,那当然容易明白。然而说是“幻影”,究竟是指什么呢?……特别是作为结婚对象……
“苗子,你总说幻影、幻影的,究竟幻影是什么呢?”千重子严肃地说。
“幻影不就是手触摸不到的、无形的东西吗?”千重子继续说着,突然涨红了脸。苗子不仅是脸。恐怕全身各个部分都像自己。她将要属于男人所有了。
“尽管如此,很可能无形的幻影就在这里。”苗子答话说,“幻影,也许就隐藏在男人的心里、脑子里,或许别的什么地方。”
“也许我变成六十岁老太婆的时候,幻影中的千重子小姐还是现在这样年轻呐。”
苗子这句话使千重子感到意外。
“你连这样的事都想到了?”
“对美的幻影,总没有厌倦的时候吧。”
“那也不见得。”千重子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来。
“幻影是不能践踏的。践踏了只能自食其果。”
“晤。”千重子看出苗子也有妒忌心,但她说,“真是的,什么幻影在哪儿呢?”
“就在这儿……”苗子说着摇了摇千重子的上身。
“我不是幻影。是和你成对的双胞胎。”
“这么说,莫非连你我的灵魂也成了姐妹不成?”
“瞧你说的。那当然是和千重子小姐做姐妹啦。不过,只限于秀男才……”
“你太过虑了。”千重子说了这么一句,微低下头走了—段路,又说,“找个时间,咱们三人推心置腹地谈谈好吗?”
“何苦呢……话有真心,也有违心的……”
“苗子,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疑心呀?”
“倒不是什么疑心。不过,我也有一颗少女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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