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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车子在门口等候,千重子还是担心自己的脚步打颤。然而,她喜不自禁,话也多起来了。
“真一先生,”千重子对喜欢侃侃而谈的真一说,“时代节那天你看到在御所庭园里的那一对,不是我,你看错人啦。你是在远处看见的吧。”
“不要隐瞒嘛。”真一笑了。
“我什么都没隐瞒呀。”千重子不知该讲什么好,只是说了声:“其实,那姑娘是我的姐妹。”
“什么?”真一摸不着头脑。
千重子在花季的清水寺曾跟真一谈过自己是个弃儿。这事,真一的哥哥龙助恐怕也有所闻。即使真一没有告诉他哥哥,但两家铺子很近,消息会自然而然传过去。也许可以这样认为吧。
“真一先生,你在御所庭园里看到的是……”千重子犹豫了片刻,又说,“是我的孪生姐妹,我们是双胞胎呀!”
真一这是第一次听说。
三人沉默良久。
“我是被遗弃的啊。”
“若是真的,那扔在我们店门前就好了……真的,扔在我们店门前就好了。”龙助满怀深情地反复说了两遍。
“哥哥,”真一笑了,“那时千重子小姐是刚出生的婴儿,同现在的千重子小姐可不一样呀。”
“就算是婴儿,不也很好吗。”龙助说。
“那是你见了现在的千重子小姐才这么说的吧?”
“不。”
“现在的千重子小姐是佐田先生的掌上明珠,是他精心把千重子小姐抚养成人的啊。”真一说,“那个时候,哥哥也还是个孩子,试问小孩子能抚养婴儿吗?”
“能抚养。”龙助有力地回答。
“哼,哥哥总是这样过于自信,不服输。”
“也许是吧。不过,我的确希望抚养婴儿时的千重子,我相信母亲也会帮我的忙。”
千重子醉意减退,额头变得苍白了。
北野的秋季舞蹈会将持续半个月。在结束的前一天,佐田太吉郎一个人出门去了。茶馆送来的入场券当然不止一张,可是太吉郎不想邀任何人同去。连看完舞蹈回家途中,同几个伙伴到茶馆玩玩,他也感到麻烦。
在舞蹈会开始之前,太吉郎就闷闷不乐地坐在茶席上。今天当班坐在那儿以茶道礼法泡制沫茶的艺妓,也没有太吉郎所熟悉的。
在艺妓身边站了一溜七八个少女,大概是帮忙端茶的吧。她们都穿着全套的粉红色长袖和服。
“哎哟!”太吉郎差点儿喊出声来。那姑娘打扮得非常艳美。她不就是那天被这烟花巷的老板娘带去看“叮当电车”,并同太吉郎一道乘过车的那个姑娘吗?……只有她一个人穿绿色和服,或许也是在值什么班吧。
这个绿衣少女把沫茶端到太吉郎面前,她当然要遵守茶道的礼法,板起面孔,不露一丝微笑。
然而,太吉郎的心情似乎轻松多了。
这是一出八场舞剧,名叫《虞美人草图》,是中国的一出有名的项羽和虞姬的悲剧。可是,当演完了虞姬拔剑刺胸,被项羽抱在怀里,在静听思乡的楚歌声中死去,最后项羽也战死沙场一场之后,就转到日本熊谷直实①和平敦盛②以及玉织姬的戏了。故事是讲熊谷打败了敦盛后,深感人世间变化无常而落发出家,随后到古战场上凭吊敦盛时,发现坟墓周围开着虞美人花,笛声可闻。这时便出现了敦盛的鬼魂,它要求把青叶笛收藏在黑谷寺里,玉织姬的鬼魂则要求把坟边的虞美人花供奉在佛前。
①熊谷直实[1141—1208),镰仓初期的武将。
②平敦盛(1169—1184),平安末期的武将。
在这出舞剧之后,还演出了另一出热闹的新舞蹈《北野风流》。
上七轩的舞蹈流派,是属于花柳派,同祇园的井上派不同。
太吉郎从北野会馆出来以后,顺路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儿。茶馆的老板娘便问:
“叫个姑娘来?”
“唔,叫那个咬人舌头的艺妓吧……还有,那个穿绿衣、给人端茶的姑娘呢?”
“就是坐‘叮当电车’的……好,叫她过来打一下招呼就可以了吧。”
在艺妓来到之前,太吉郎一个劲地喝酒;艺妓一来,他就故意站起来走了出去。艺妓跟着他,他便问道:
“现在还咬人吗?”
“你记性真好。不要紧的,你伸出来试试。”
“我不敢。”
“真的,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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