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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谁较劲 - 第二章 2001年,大学再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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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儿说:“我说的这番话,你现在吃不透,但是我希望你记住,十年后——这个时间因人而异,或许八年,或许十五年——你再琢磨一下我今天说的这些话,看看我是不是在扯淡。”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何小兵问。
  “在你离开这间房子以前,你可以想问几个就问几个。”老头儿说。
  “我只问一个。”何小兵说,“这曲子是谁写的啊?”
  “我。”老头儿说。
  何小兵隐约相信老头儿确实教出过几个好学生了,问道:“您带出那么多学生,觉得谁弹得最好?”这个岁数的人对摇滚前辈们的好奇远胜过对音乐本身的热爱。
  老头儿说了一个人的名字,何小兵知道这个人,听过他的专辑,问道:“他四连音的速度能到多少?”四连音是一种练习手指灵活度的技巧。
  老头儿说:“我评价学生的好坏,不是看他手指有多灵活,而是有没有脑子。”
  何小兵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下去,他提到另一个人的名字,说:“都说他琴弹得是最好的,是吗,他也是您的徒弟吧?”
  “他只会弹琴。”老头儿说,“我教的不止是琴。”
  何小兵见老头儿不喜欢这个人,便提起老头儿满意的那个学生,问:"他怎么出了一张专辑就没动静了,现在还搞乐队吗?
  “他出家了。”老头儿说。
  “您逗我呢吧?”何小兵很难把一个玩儿摇滚乐的人跟一个和尚结合在一起。
  “没有,上个月他给我写了信。”老头儿认真地说,“还寄来一张照片。”
  “为什么出家啊?”何小兵问。
  “他想。”老头儿说。
  “怎么就想出家了呢,没听说和尚玩儿摇滚的。”何小兵觉得不可思议。
  “他早就不玩儿了。”老头儿说,“吸了几年毒,把钱都吸完了,媳妇也跑了,他就去戒毒,从戒毒所出来就皈依了。”
  听得何小兵有点儿蒙,不知道老头儿是在编故事还是确有其事,他想象不出人生还可以这么戏剧性。
  “他会不会哪天想吃肉了,还了俗继续搞摇滚?”何小兵问。
  “那是他自己的事儿。”老头儿说。
  “他现在每天都干什么啊?”何小兵问。
  “偶尔写写诗,给我寄来。”老头儿由衷地说,“写得很好。”
  这时有人敲门,老头儿去开,进来一个一头长发的男子,拎着琴箱,气喘吁吁地说:“琴我给您拿回来了,嘿,那音色,没的说,盖了帽了,我们这张专辑要是火了,我请您大餐!”
  老头儿说:“你记着请我吃碗炸酱面我就知足了。”
  “那绝对没问题!”长发男把琴箱立在门口说,“琴您查查,我用的时候爱惜着呢,不是放琴箱里,就是拿我的肉垫着,生怕磕了碰了。”
  老头儿打开琴箱,拿起琴:“怎么变五根弦了?”
  “噢,对了,忘了跟您说了,断了根弦。您也知道,我们玩的是金属,容易断弦。”长发男一边撩着头发一边说,“本来想给您配的,可您这是美国原装进口弦,全北京都没卖的,得去纽约。给您换根儿‘红棉’,您肯定不乐意,所以我也就没配,对不住您了,咱们哪天炸酱面,您说话!”
  “你还进来坐吗?”老头儿说。
  “我就不进去了,懒得换鞋,我脚臭,您这儿也有客人。”长发男看了何小兵一眼说,“改天,等我们那专辑混完了,我给您拿一张来,咱们炸酱面!”
  “再说吧。”老头儿要关门。
  “得嘞,回见!”长发男出了门。
  老头儿刚撞上门就有人敲,老头儿又打开门。
  “听说您这琴要卖?一万,没错吧?”长发男站在门口问。
  “传得够快的。”老头儿说,“是有这打算。”
  “您这宝贝大伙儿都贼(zēi)着呢,当然传得快啦!”长发男上前一步,小声问道,“还能再便宜吗?”
  “这琴你弹了,觉得怎么样?”老头儿说。
  “那还用说,太牛B了,是我弹过的最好的琴,那音色,有味儿!”
  “你弹过的那些琴都是多少钱的?”老头儿问。
  “几万块的也有,这么一比,您这琴倒是真不贵。”长发男说,“可是您也知道,我们手头没俩子儿。”
  “你想用的话,再录音的时候,可以找我来借,只要这琴还是我的。”老头儿说,“买的话,就这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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