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芙蓉镇 - 第三章 六“你是聪明的姐”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胡玉音对于自己能够活下来,能够熬下去,还居然会和秦书田相爱,常常感到惊奇。每次挨斗挨打、游街示众后,她被押回老胡记客栈,就觉得自己活够了,只剩下一丝丝气没断了。有时连颈脖上的黑牌子都不爱取下来,就昏昏糊糊地和衣睡去。可是第二天一早醒来,简直不敢相信似地睁开眼睛:奇怪,还活着?为什么还不死啊!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胸口里边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这就是说,她还应当起来,还应当去扫街……
  她自艾自怜,曾经打算选下一个好点的日子死去,初一,或是十五。是的,死是自己的最后一件紧要事,一定要选个好点的日子。而且要死个好样子。不能用索子上吊,不能在胸口上戳剪刀,不能去买老鼠药吃。那样会死得凶,会破相。最好是投水。人家会打捞上来,会放得规规整整,干干净净。就像睡着了一样摆在块门板上,头发都不大乱。就只脸盘白得像张纸,而且有点发青,有点肿。胡玉音曾经是个观音菩萨跟前的玉女一般的人儿,死了,也应当是个玉女。变了鬼,都不会难看、吓人。
  因之,她曾经好几次走到玉叶溪的白石桥上,望着溪水发呆。白石桥有三、四丈高,溪水绿得像匹缎子。溪水两岸是湿漉漉的岩壁,岩壁上爬满了虎耳草、凤尾巴、藤萝花。若从岩岸边上看下去,水上水下,一倒一顺,有两座白石桥,四堵岩壁。人站在桥上,水里的倒影清楚得连脸上的酒窝都看得见。桥高,岸陡,水深。所以历朝历代,都有苦命女子到这桥上来寻自尽。久而久之,镇上居民就给这白石桥另取了个名字:孤女桥。每一次,胡玉音来到孤女桥上,低头一见自己落进水里的影子,就伤心,就哭:玉音啊,玉音,这就是你吗?你是个坏女人?你害过人?在镇上,你有什么生死对头?没有啊,没有!玉音在镇上蚂蚁子都怕踩得,脸都很少和人红,讲话都没有起过高腔,小娃儿都没有欺负过一个。你为人并不势利、刻薄,吝啬钱财,当初还周济过不少人……那又是为哪样啊?你不害人,不恨人,不势利,没有生死对头,人家还要整你、恨你、斗你?把你当作世界上最下作、最卑贱的女人?使你走路都抬不起头,人前人后扬不起脸,连笑都要先看看四周围……你是作了什么孽啊,要落得这样苦命,得到这样的报应!这个世道对自己太不公道,太无良心!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哭啊,哭啊,感到委屈,感到不平,就有了气!“我偏不死!我偏不死!我为什么要死?我犯了哪样法,哪样罪?我为什么活不得?”她站在孤女桥上,几次都没有跳下去。她就是不该一眼就看清了水里的那个自己……
  她还曾经用别的法子作践过自己。有一回她三天三晚水米不沾牙。可是每天早晨起来都梳头、洗脸,每晚上都洗澡、换衣。第四天早上,她去扫街,晕倒在青石板街上。是秦书田把她背回老胡记客栈来,像劝亲人一样地劝她,像哄妹儿一样地哄她,打了一碗蛋花汤喂她。秦书田一边喂她一边哭。她还从没见过秦书田哭。这个铁帽右派无论是跪砖头挨批斗,挂黑牌游街,都是笑眯眯的,就和去走亲家、坐酒席一样。他乐天,不知愁苦。可如今,秦书田为了她,反倒哭了,使胡玉音冷却了的心,感到了一点点人世的温存。她从小就心软。她对人家心软,对自己也心软。原先桂桂在世、日子好过的时候,她最怕看得、最怕听得人家屋里的伤心事。秦书田,秦癫子……早就在护着她了。有段时间,她恨秦癫子。仿佛自己的不幸,就是秦癫子带来的。就是那年她成亲,秦癫子却带着歌舞团的妖精们来唱《喜歌堂》,反封建,开坏了她新婚的彩头……如今,秦书田大约就是要来悔补自己的过失。但过失是这样重大,即便是死三回,生三回,也找补不回来。其实,秦书田也是物伤其类啊,惺惺惜惺惺,造孽人怜惜造孽人。在胡玉音的病床边,秦书田还轻轻地哼《喜歌堂》里的《铜钱歌》给她听:“正月好唱《铜钱歌》,铜钱有几多?一个铜钱四个角,两个铜钱几个角?快快算,快快说,你是聪明的姐,她唱哩《铜钱歌》……”秦书田三个铜钱、四个铜钱地唱下去,一直唱到十个铜钱打止。“你是聪明的姐、聪明的姐啊”,每唱到这一句,秦癫子就眼里含着泪花,忧伤地看着胡玉音。什么意思?“你是聪明的姐”啊,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为什么不活下去?世界不只是一个芙蓉镇。世界很大,天长日久啊。而且世界的存在也不能只靠搞运动,专门搞斗争。天底下还有许许多多别的事情。聪明的姐啊,聪明的姐,你是聪明的姐啊!……

  古老的民歌,一声声呼唤着,叮咛着。生命的歌。也许正是这古老的从小就会唱、爱唱的歌,唤醒了胡玉音对生的渴望。她开始留心秦书田这个人。当了五类分子,做了人下人,还总是那么快活、积极。好像他的黑鬼世界里就不存在着凄苦、凌辱、惨痛一样。游街示众他总是俨然走在前头。接受批斗总是不等人吆喝、挥动拳脚,扑通一声先跪下,低垂下脑壳。人家打他的左边耳光,他就等着右边还有一下。本镇大队的革命群众和干部讲他不算死顽固,只是个老运动油子。开初胡玉音有些看不起他,以为他下作。但后来慢慢地亲身体会到秦书田的办法对头,可以少挨打,少吃苦。就是自己学不起。人家揪她的头发,刚一松手,她就忍不住伸开手指去理理梳梳。人家按下她的颈脖,弯腰九十度,她一直起腰,就要扯扯衣襟,扣好衣扣。人家罚她下跪,一允许她站起来,她立即就把双膝盖上的尘土拍拍干净。为了这习惯,她多挨了不少打,就是改不了。有人讲“这个新富农婆真顽固”。这时她就想着要早点死,叫人家骂不成,批不成,斗不成。
  她所以还活着,还因为另一件事给了她强烈的刺激。就是那一回,外地来的那班无法无天似的男女红卫兵,讲着北方话或是操着长沙口音,把公社书记李国香也揪了出来,颈脖上挂着双破鞋游街!这算哪样回事啊,世界真是大,没听过、没见过的新奇事情真多。原来是你斗我,我斗你,斗人家,也斗自己……这天游街回来,不晓得为什么,她心里竟然感到快活。坏心眼,幸灾乐祸。她洗了脸,就去照镜子。镜子是妈妈留下来的。“四清”时只没收了新楼屋,改做了本镇的小招待所,而把老铺子留给她。她总怕有两三年没有照过镜子了。她发觉自己老多了,额角、眼角、嘴角都爬上了鱼尾细纹……但整个脸盘的大样子没变。头发还青黝,又厚又软。眼睛还又大又亮,两颊也还丰润。她自己都感到惊奇。她甚至有时神思狂乱地想:嗯,要是李国香去掉她的官帽子,自己去掉头上的富农帽子,来比比看!叫一百个男人闭着眼睛来摸、来挑,不怕不把那骚货、娼妇比下去……
  有时候,她晚上睡得早,睡不着。天气燥热,她光着身子平躺在被盖上。她双手巴掌习惯地蒙住眼睛,像害羞似的,然后慢慢地往下抹,一直抹到胸脯上才停下来。胸脯还肉鼓鼓、高耸耸的,像两座小山峰。她真恨死自己了,简直还跟一个刚出嫁的大闺女一样……好可厌,她恨不能把它抹平。可是抹不平。哪里像个五类分子?五类分子一个个佝腰拱背,手脚像干柴棍,胸脯荒凉得像冬天的草地。就她和秦书田还像个人。这以后,她又恢复了照镜子的习惯。有时对着镜子自怨自艾,多半时候是对着镜子哭。哭什么?她哭心里还有一把火,没有熄。她惟愿这把火早些熄灭。
  大雷雨的那个早上,那个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早上,她和秦书田身上都湿得不剩一根干纱,老天爷成全了他们的罪孽……人世间的事物,“第一”总是最可宝贵的。有了第一_,就不愁第二。做得初一,就做得十五。镇上的人们的警惕性侧重于政治方面。阶级斗争真是无所不在,无孔不入。谁会想到罚两个“新五类分子”打扫青石板街,还会发生这类男女欢媾?他们被瞒过了,骗住了。也许是大环套小环一般的运动,走马灯一般的上台和下台,反复无定、朝是夕非的口号,使他们眼花缭乱,神经疲乏了。他们只觉得青石板街打扫得一天比一天干净,净洁得青石板发出暗光,娃娃们掉粒饭在上头都不会脏。还有秦书田和胡玉音两个五类分子出工非常积极,还抢队上的重活、脏活做。胡玉音脸蛋上的皱纹熨平了,泛出了一层芙蓉花瓣似的红润。她就像已经得到了准信,某月某日就会给她摘掉“新富农分子”的黑帽子一样。

  铁帽右派和新富农寡妇,背着镇上的革命群众非法同居了。他们就像一对未经父老长者认可就偷情的年轻人,既时时感到胆战心惊,又觉得每分每秒都宝贵、甜蜜。只要在一起,他们就搂着,抱着,发疯似地亲着,吻着。长期压抑的感情一旦爆发,就表现为不可思议的狂热,表现为一种时间上的紧迫。好像随时都可能有一只巨手把他们分开,永生永世不得见面。他们是在抢时间。只有畸形的生活才有畸形的爱。他们明白这种胆大妄为是对他们的政治身分、社会等级的一次公然的挑战和反叛。晚上,他们从来不点灯。他们习惯,甚至喜欢在黑暗里生活。胡玉音总是枕着秦书田的手臂睡。有时睡梦里还叫着“桂桂,桂桂”。秦书田不会生气,还答应,仿佛他真的就是桂桂。桂桂还没有死,还在娇他、疼他的女人。桂桂的魂附在书田哥身上。书田哥常常哼《喜歌堂》给玉音听。一百零八支曲子,两百多首词,曲曲反封建。他曲曲都记得住,唱得出。胡玉音佩服他的好记性,好嗓音。
  “玉音,你的嗓音才好哪。那一年,我带着演员们来搜集整理《喜歌堂》,你体态婀娜,声清如玉,我们真想把你招到歌舞团去当演员哪。可你,却是十八岁就招郎,就成亲……”
  “都是命。怪就怪你们借人家的亲事,来演习节目、坏了彩头……我和桂桂命苦……”
  “你又哭了?又哭。唉,都是我不好,总是爱提些老话,引得你来哭。”
  “书田哥,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好,我命大,命独。我不哭了,你再唱支《喜歌堂》来听……”
  秦书田又唱了起来:我姐生得像朵云,映着日头亮晶晶。
  明日花轿过门去,天上狮子配麒麟。
  红漆凳子配交椅,衡州花鼓配洋琴。
  洞房端起交杯酒,酒里新人泪盈盈。
  我姐生得像朵云,随风飘荡无定根……
  胡玉音不觉地跟着唱,跟着和。他们都唱得很轻,铺外边不易听得见。他们有时唱的词不同,曲不同。胡玉音唱的是原曲原词,秦书田唱的是他自己改编过的词曲,大同小异。唱到不同处,他们只是互相推一推,看一眼,却又谁都不去更正谁。谁说他们只有苦难,没有幸福?他们也像世界上所有真诚相爱的人那样,在畅饮着人生最甜蜜的乳汁、最珍贵的琼浆。他们爱唱他们的歌:天下有路一百条呦,能走的有九十九。
  剩下一条绝命路呦,莫要选给我姐走。
  生米煮成熟米饭,杉木板子已成舟!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块门板背起走。
  生成的“八字”铸成的命,清水浊水混着流。
  陪姐流干眼窝泪,难解我姐忧和愁……
  有罪的人过的日子,就像一根黑色长带,无休无止地向前延伸着。大约是春天过完了,夏天开始的时候,胡玉音开始觉得身子不舒服,心里经常作反,想吐,怕油腻,好吃酸东西。把去年冬下浸的酸萝卜、酸白菜帮子吃了又吃。开初她还没有觉得是怎么回事。后来无意中想到这是“巴了肚”、“坐了喜”的症候时,她都差点晕了过去。真是又惊又喜,想笑又想哭。原先盼了多少年都没有盼来的,都已经时过景迁、不存任何痴心妄想了,“喜”却悄然无声地姗姗来迟了,而且是在这种苟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的年月里来了。为什么不早点来?要是在摆米豆腐摊子那年月就巴了肚,生了三个、四个娃娃,新楼屋就不会盖了。多了三、四张小嘴巴要喂要填,她就是困难户了,能向政府要救济,要补助呢。有了后代,桂桂也就不会走了那条路。做父亲的,哪能不为了后代活着?…“八字”先生讲她“命里不主子”,“子”究竟来了,虽然来得迟,来得不是时候。是祸,是福?她诚惶诚恐。但她心甘情愿承担由此而产生的任何痛苦,甚至付出性命。为了不育,人们朝她身上泼过多少污水啊。就是自己,也总是把生育看作为一个女人头号紧要的事。自古以来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胡玉音没有立即把自己“坐了喜”的信息告诉秦书田。这件事太重大了,必须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拿定了准信以后才告诉他。她对秦书田越来越温存,有事没事就要依偎着他。常常做点好的给他吃,哄他吃,而自己不舍得吃,就像招待一位立了功的英雄。女人就是这样痴心。同时,胡玉音还像在迎候着一个神圣的宗教节日的来临,清心净欲,不再和秦书田同居,使秦书田如堕五里雾中。她喜欢一个人单独住在老胡记客栈,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床上,什么东西也不盖,双手轻轻地、轻轻地在自己的腹部抚摩着,试探着,终于触摸着了小生命寄生的那个角落……她好高兴啊。她眼睛里溢满了幸福、欣慰的泪水。自从桂桂死后,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觉得活着是多么地好,多么地有意思。真傻,从前却总是想到死,死。“你是聪明的姐”,你算什么“聪明的姐”啊?
  整整过了一个月,胡玉音对自己的身孕有了确信无疑的把握之后,也是她把这个甜蜜的秘密独自享用了一个月之后,才在一个清早,把自己“坐了喜”的事告诉了秦书田。秦书田如梦初醒,这才明白了玉音这段时间既对他亲密又和他疏远的原因。他扫把一扔,竟在当街就“天啊,天啊”地叫着,紧紧地抱住胡玉音,又是笑,又是哭。玉音连忙制止住了他的狂喜,哭笑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
  “玉音,我们向大队、公社请罪,申请登记结婚吧!”秦书田把脸埋在玉音的胸前,像梦呓地说,“这本来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人家会不会准?或许,我们这是罪上加罪。”胡玉音平静地回答。她已经把什么都反复想过了,也就不怕了,心安理得了。
  “我们也还是人。哪号文件上,哪条哪款,规定了五类分子不准结婚?”秦书田双手扶着她,颇有把握地说。
  “准我们登记就好。就怕这年月,人都像红眼牛,发了疯似的,只是记仇记恨……管他呢。书田哥,不要为这事烦恼。不管人家怎么着,准不准,反正娃娃是我们的。我要,我就是要!”
  胡玉音说着,一下子扑倒在秦书田怀里,浑身都在颤战,哭泣了起来。仿佛立即就会有人伸过了一双可怕的大手,从她怀里把那尚未出生的胎儿抢走似的。
  自然,这早上的青石板街没有能好好清扫。也就是从这早上起,秦书田承担起了一个男子汉的义务,没再让胡玉音早起扫街。玉音又有点子“娇”了,也要睡睡“天光觉”,像一般“坐了喜”、身子“出了脾气”的女人那样,将息一下子了。秦书田却是在有意无意地做给镇上的街坊们看看:胡玉音已经是秦某人的人了,她的那一份街道归秦某人打扫了。
或许您还会喜欢:
谈美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新文化运动以来,文艺理论的介绍各新杂志上常常看见;就中自以关于文学的为主,别的偶然一现而已。同时各杂志的插图却不断地复印西洋名画,不分时代,不论派别,大都凭编辑人或他们朋友的嗜好。也有选印雕像的,但比较少。他们有时给这些名作来一点儿说明,但不说明的时候多。青年们往往将杂志当水火,当饭菜;他们从这里得着美学的知识,正如从这里得着许多别的知识一样。 [点击阅读]
跟谁较劲
作者:佚名
章节:78 人气:0
摘要: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家人、爱情、理想、报仇、还债、真相、过好日子、繁衍后代、证明什么、轰轰烈烈地死去……这些都是后天赋予人不同的价值观而让他们去这么想的。活着本身可以什么都不为了,因为当我们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在活着了。活着是件被动的事儿。人不是为了什么,才活着的,而是发现自己活着,才去想是不是得为点儿什么活着。 [点击阅读]
身边的江湖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一两年前,在大理,他开辆老富康来接我们,说“走,野哥带你看江湖”。他平头,夹克,脚有些八字,背着手走在前头,手里捞一把钥匙。我对龙炜说:“你看他一半像警察,一半像土匪。”他听见了,回身哈哈一笑。院子在苍山上,一进大门,满院子的三角梅无人管,长得疯野。树下拴的是不知谁家寄养的狗,也不起身,两相一望,四下无言。他常年漫游,偶尔回来住。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只有一排旧椅子,沿墙放着,灶清锅冷,有废墟之感。 [点击阅读]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爱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0
摘要:witthlove,intheair送给之前陪我一起傻的你这是一个关于爱旅行成长的故事兔子安东尼失恋了于是他踏上了旅程寻找一棵开满鲜花的树旅行中他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对人生和爱也有了新的体会Chapter1很久之前onceIwas安东尼温柔又骄傲懒散又认真关于人生他有很多疑问和感想可是又不觉得要着急解答ItmakesmethinkofaperiodinmylifewhenIwasyounyandst [点击阅读]
邵燕祥散文集
作者:佚名
章节:44 人气:0
摘要:"我的心在乌云上面"1979年,在百色,遇到一场突来的暴风雨,使我得到一句诗:"我的心在乌云上面",后来我把它写进《地平线》。这是一句普通的诗,却来自乘飞机的经验。航行在一定高度以上,俯望是一片铅灰的云层,阴沉着,甚或翻滚着,明知它向下面的世界倾注着大雨,而舷窗外是几乎伸手可触、又什么都触摸不到的蓝天,完完整整的,没有涯际的,纤尘不染,碧空如洗,凝重而空茫,那么均匀地充满透明的阳光。 [点击阅读]
采桑子
作者:佚名
章节:74 人气:0
摘要:主要人物简介金载源:有清廷授予的镇国将军头衔,曾留学日本,毕业于日本庆应义塾大学。生有七子七女,20世纪50年代初期逝世于北京。大福晋:瓜尔佳氏,清廷责任内阁大巨裕成之女。生有长子舜铻、五子舜锫,长女舜锦、三女舜钰。二夫人:张氏,安徽桐城人,康熙保和殿大学士张廷玉后裔。生有二子舜镈、三子舜錤、四子舜镗、六子舜针、七子舜铨,二女舜镅、四女舜镡。三夫人:陈氏,北京市人,贫民出身。 [点击阅读]
金拇指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0
摘要:当被我经历过一万七千五百多次的清晨又一次光临我时,我着实感到厌倦。我睁开眼睛,预看上帝分配给我的属于我的这一天,我不知道怎打发它。前些年的某天,当我从一张报纸上看到“雷同”这个词时,我马上想到了人生的每一天。世上还有比人生的每一天更雷同的事吗?那张报纸上说,雷同是杀害艺术品的刽子手。照此推论.雷同的生活就成了杀害人生的刽子手。 [点击阅读]
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0
摘要:第1节:序(1)序【一】送给亲爱的小茧结束之后写在开始之前是个爱做梦的人幼儿园的时候梦见日本鬼子成群结队的翻过我们家大院的大铁门在深夜放火抢夺小学时候梦见天空忽然暗下来然后远处天边刹那出现耀眼的火焰天好像打开了一样然后看到宇宙星系以及异常绚丽的极光尽管那时我还不清楚极光是个什么东西似乎第三次看罗马假日的那个晚上梦见我和大臣们站在罗马宫殿里众多记者围住我们有个记者问我吃过那么多蔬菜你最喜欢的是什么然 [点击阅读]
韩寒《三重门》
作者:韩寒
章节:22 人气:0
摘要:林雨翔所在的镇是个小镇。小镇一共一个学校,那学校好比独生子女。小镇政府生造的一些教育机构奖项全给了它,那学校门口“先进单位”的牌子都挂不下了,恨不得用奖状铺地。镇上的老少都为这学校自豪。那学校也争过一次气,前几届不知怎么地培养出两个理科尖子,获了全国的数学竞赛季亚军。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