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芙蓉镇 - 第二章六老谷主任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县委组织部和县粮食局下来一件公文:鉴于芙蓉镇粮站主任谷燕山丧失阶级立场,盗卖国库粮食,情节严重,性质恶劣,令其即日起停职反省,交代问题。公文是县委工作组来粮站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宣布的。谷燕山本人没有出席。真是晴天霹雳,迅雷不及掩耳啊。谷燕山被勒令“上楼”,在自己的宿舍里划地为牢,失去了行动自由。工作组派了两个运动骨干在他门口日夜看守,说是防止他畏罪自杀。他起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这听到、看到的一切,以为自己在做一场荒唐的、不可思议的梦。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在演戏、演电影……编戏、编电影的人没有上过火线,没有下过乡,一看就是假的。有一回他看一部战斗故事片,指导员站在敌人的阵地前面,振臂高呼:“同志们,为了祖国和人民,为了全世界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阶级弟兄,冲啊——!”天啊,战场上,哪有时间来这样一番演说?这不是给敌人当活靶子?一看就是假的,好笑又好气。可是,谷燕山这回碰到的“停职反省、交代问题”的指令,却是实实在在,半点不假的。自己不聋不瞎,也没有做梦。于是,这个以好脾气、老好人而在芙蓉镇上享有声誉的“北方大兵”,从混混沌沌中清醒了过来,他暴怒了,他拍桌、打椅、捶墙壁。他大声叫喊,怒吼:
  “工作组!你们算什么东西!算什么东西!你们假报材料,欺骗了县委!李国香,你好个娘养的,真下得手,真撕得开脸皮!你当了我的面,一口一声老革命、老同志,你背地里却搞突然袭击……突然袭击是战场上的战术,我们打小日本、打老蒋的时候用过,你们,你们却用来对付自己的同志……我们钻地道、挨枪子儿的时候,你们还毛黄屎臭,毛黄屎臭!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打出了这个天下,你们却胡批乱斗,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不让人活命……”
  谷燕山拉门,踢门,门从外边上了锁,大约是因为他态度恶劣。两个运动骨干不理他,一人抱一枝“三八枪”在抽烟,扯谈。这“三八枪”说不定还是老谷和战友们从日本鬼子手里缴获的呢,如今却被人用来看守老谷自己。
  “把门狗!把门狗!开门!开开门!我来教你们放枪,教你们瞄准……你们凭什么把我锁在这屋里?这算什么牢房?要坐牢就到县里坐去,我不坐你们这号私牢!”
  没有人理会他,没有给他戴上铐子就算客气的。斗争是无情的,来不得半点“人情味”、“人性论”这些资产阶级的玩艺儿。不知过了多久,他疲乏了,他声音嘶哑,喉咙干得出烟。他喝了一杯冰凉的水,眼皮像灌了铅,就顺着门背跌坐在地板上,不知不觉睡了一觉。到了半夜,他被冻了醒来,昏天黑地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摸到床边去,扯了床棉毯披在身上。他在楼板上踱过来,踱过去,像一位被困或是被俘的将领……这时他仿佛头脑清醒了些,开始冷静下来思考白天发生的事情。他立即就有些后悔,感到羞愧:一个共产党员,一个战士出身的人,受了一点委屈,背了一点冤枉,就擂墙捶门,对着整条青石板街大喊大叫,像个老娘们耍泼似的,成何体统!谷燕山呀,谷燕山,你参加革命二十几年了,入党也二十几年了,还经不起这点子考验?你以为
  和平时期就总是风和日暖、晴空万里,没有乌云翻滚、暴雨倾盆?你复员到地方工作时才是个排长,芝麻大的官……他脑子里冒出些平日隐蔽得很深的念头来,是些平日想想都怕犯罪的念头啊。你还是华北野战军出来的哪,可人家彭德怀元帅,彭副总司令,用老戏里的话讲算一品当朝,开国元勋,五九年在庐山开会,都为了替老百姓讲话,反对大炼钢铁,吃公共食堂,被罢了官,上缴了元帅服,当了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天底下的人哪个不晓得他受了委屈,背了冤枉,批他斗他是昧了良心,违了民意。后来我们国家过了三年苦日子,不再搞全民炼钢煮铁,不再发射牛皮卫星,不再吃公共食堂,还不是采纳了他的建议……可是如今的运动算什么?苦日子刚过完,百姓刚喘过一口气,生产、生活刚恢复了一点元气,就又来算三年困难时期的账,算困难时期政策放宽的账,算“右倾翻案”的账!真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彭元帅啊,彭老总,比起你来,谷燕山算什么?小小一个镇粮站的站长,一个普通“北方大兵”,而且不过被宣布停职反省,交代问题。又没有真的抓你去坐牢,脚镣手铐地去坐牢……哈哈哈,共产党员去坐共产党的牢,天底下真会有这等怪事!胡说八道,胡思乱想……当然,谷燕山也明白,自己的思想出轨了,走火了,很危险,很危险。搭帮这思想是装在脑壳里,捣腾在心

  里。要是这“思想”真的是根辫子,或是长出个尾巴来,被人揪住了,那就倒霉了,真的要去坐牢了。
  谷燕山情绪时好时坏,思想反反复复。对这场落到他身上来的斗争,他想来想去还是不通。彭老总是为民请命,仗义执言,面折廷争。他谷燕山什么时候想过朝政、议过朝政?他够得上吗?十万八千里哪。他忠诚老实,从来都是党叫干啥就干啥。他不过是个五岭山脉腹地的芙蓉镇上的老好人,和事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小得不能再小……唉唉,怎么回事嘛,难道今天这革命斗争,已经需要在内部爆发,开始自己斗自己,自己打自己,自己动手来把自己的战士消灭?动不动就“你死我活”,多么地可怕,不近人情。那么,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革命、对不起党的事吗?啊,“盗卖国库粮食”,“盗卖国库粮食”,或许就是指他两年多来,每圩从打米厂批卖了六十斤碎米谷头给“芙蓉姐子”做米豆腐生意……你看,你看,自己也真混,这样一件全镇人人都晓得的事,摆明摆白的,他却花了三天时间去苦思苦想。
  对上了这个码单,他心里有些轻松,觉得问题并不像工作组宣布的、县里下的公文里讲的那么严重。这些年来,镇上的一些单位和个人,谁不在粮站打米厂买过碎米谷头子啊,喂猪喂鸭,养鸡养兔。当然哕,批碎米谷头子给胡玉音做米豆腐卖,或许真的是他办事欠妥……碰鬼,这个念头是怎么来的?讲良心话,自己虽然对妇女没有什么邪念,一镇的人也都晓得自己是个正派的人,可是,自己是有些喜欢那个胡玉音,喜欢看看她的笑脸,特别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喜欢听听她讲话的声音。一坐上她那米豆腐摊子,自己就觉得舒服、亲切。漂亮温柔的女人总是讨人喜欢啊,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啊。难道这也算是罪过?自己这辈子不能享受女人的温存,难道就连在心里留下一片温存的小天地都不许可吗?既不存在什么道德问题,也不影响胡玉音的婚姻家庭,他才决定帮这“芙蓉姐子”一把。难道碎米谷头子变成了米豆腐卖,就是从量变到质变,铸成了大错?
  渐渐地,他心平气静了些。他晓得自己一月两月脱不了“反省”,“下”不了“楼”,撒尿拉屎都会被人监视着。这日子却是难熬、难过啊。原先,他每天早晨起来,都要挥动竹枝扫把,打扫粮站门口这一段青石板街,跟赶早出工的社员们笑一笑,把某个背书包皮去上学的娃娃搂一搂,抱一抱。每天傍黑,他习惯沿着青石板街走一走,散散心,在某个铺子门口站一站,聊一聊。或是硬被某个老表拖进铺里去喝杯红薯烧酒,嚼着油炸花生米,摆上一回说古论今的龙门阵……可如今,这些生活的癖好、乐趣都没有了。他和本镇街坊们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谷燕山被宣布“停职反省”后的第五天,李国香组长“上楼”来找他做了一次“政策攻心”的谈话。
  “老谷呀,这几天精神有点紧张吧?唉,你一个老同志,本来我们只有尊敬、请教的份,想不到问题的性质这么严重,县委可能要当作这次运动的一个典型来抓啦!”李国香仍是那么一口清晰悦耳的腔调。每当听她讲话,谷燕山就想,这副金嗓子多可惜,没有用到正经地方啊,为什么不到县广播站去当广播员?

  谷燕山只是冷漠地朝李国香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女组长有着一种复杂的看法,既有点鄙视她,又有点佩服她,还有点可怜她。可是偏偏这么一个女人,如今代表县委,一下子就掌握了全镇人的命运,其中也包皮括了自己的命运……人家能耐大啊,上级看得起啊,大会小会聊家闲、数家珍似的,一口一个马列主义,一口一个阶级斗争,“四清”“四不清”。讲三两个钟头,水都不消喝一口,嗽都不会咳一声,就像是从一所专门背诵革命词句的高等学府里训练出来的。
  “怎么样?这些天来都有些什么想法?我看,再是重大的问题,只要向组织上交代清楚了,总是不难解决的。同时,从我个人来讲,是愿意你早点洗个温水澡,早点‘下楼’,和全镇革命群众一起投入当前这场重新教育党员、干部,重新组织阶级队伍的伟大运动。”李国香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打动这个“北方大兵”,又特别加了一句:“你看,我只想和你个别谈谈,都没有叫别的工作组员参加。起码,我对你,算是没有什么个人成见的吧!”
  谷燕山还是没有为她的诚心所动,只是抬起眼睛来瞟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爱怎么讲你就怎么讲,反正我是什么都不会跟你讲。
  李国香仿佛摸准了他的对抗情绪,决定抛点材料刺他一下,看他会不会跳起来。于是从口袋里拿出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小本本,不紧不慢地一页页翻着,然后在某一页上停住,换成一种生硬的、公事公办的口气说:
  “谷燕山,这里有一笔账,一个数字,你可以听听!经工作组内查外调核实,自一九六一年下半年以来,在两年零九个月的时间里,也就是说,芙蓉镇五天一圩,一月六圩,总共一百九十八圩,你每圩卖给本镇女摊贩、新生资产阶级分子胡玉音六十斤大米,做成米豆腐当商品,一共是一万一千八百八十斤大米。这是不是事实?”
  “一万多斤!”果然,谷燕山一听这个数字,就陡地站了起来。这个数字,对他真是个晴天霹雳,他可从没有这么想过、这么算过啊!
  “数目不小吧?嗯!”李国香眼里透出了冷笑。又仿佛是在欣赏着:看看,才轻轻刺了这么一下,不就跳起来了,有什么难对付的。
  “可那是碎米谷头子,不是什么国库里的大米。”谷燕山再也沉不住气,受不了冤枉似地大声申辩着。
  “碎米谷头也好,大米也好,粮站主任,你私人拿得出一万斤?你什么时候种过水稻?不是国库里的又是哪里的?你向县粮食局汇过报?谁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利?”李国香仍旧坐着一动没动,嘴里却在放出连珠炮。
  “碎米谷头就是碎米谷头,大米就是大米。我按公家的价格批卖给她,也批卖给街上的单位和个人,都有账可查,没有得过一分钱的私利。”
  “这么干净?没有得过一分钱,这我们或许相信。可是你一个单身男人有单身男人的收益……”李国香不动声色,启发地说。她盯着谷燕山,心里感到一阵快意,就像一个猎户见着一只莽撞的山羊落进了自己设置的吊网里。“难道这种事,还用得着工作组来提醒你?”
  “什么单身男人的收入?”
  “米豆腐姐子是芙蓉镇上的西施,有一身白白嫩嫩的好皮肉!”
  “亏你还是个女同志,这话讲得出口!”
  “你不要装腔拿势了。天下哪只猫不吃咸鱼?你现在交代还不晚。你们两个的关系,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做这号生意,她是有种的,她母亲不是当过妓女?”
  “我和她有关系?”谷燕山急得眼睛都鼓了出来,摊开双手朝后退了两步。
  “嗯?”李国香侧起脸庞,现出一点儿风骚女人特有的媚态,故作惊讶地反问了一声。
  “李组长!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我能么?我能么?”谷燕山额头上爬着几条蚯蚓似的青筋,他已经被逼得没有退路了,身后就是墙角。“李国香!你这个娘儿们!把你的工作组员叫了来,我脱、脱了裤子给你们看看……哎呀,该死,我怎么乱说这些……”

  “谷燕山!你耍什么流氓!”李国香桌子一拍站了起来,她仿佛再也没有耐心,不能忍受了,睁大两只丹凤三角眼,竖起一双柳叶吊梢眉,满脸盛怒。“你在我面前耍什么流氓!好个老单身公!要脱裤子,我召开全镇大会,叫你当着群众的面脱!在工作组面前耍流氓,你太自不量力!”
  “我、我、我是一时急的,叫你逼、逼得没法……这话,我算没说……”谷燕山毕竟是个老实厚道人,斗争经验不丰富,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态度很快就软了下来。他双手捂着脸块:“我别的错误犯过,就是这个错误犯不起,我、我有男人的病……”
  “讲实话,这还差不多。”李国香听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讲出了隐私,不胜惊讶,又觉得新鲜。她感到一种略带羞涩的喜悦,觉得自己是个强者,终于从精神上压倒了这个男性公民,“老谷,坐下来,我们都坐下来。不要沉不住气嘛。我一直没有对你发过什么脾气嘛。你犯了错误,怎么还能耍态度呢?我们工作组按党的政策办事,对干部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除非对那种对抗运动的死硬分子,我们才给予无情打击……”
  说着,李国香示范似地仍旧回到书桌边坐下来。谷燕山也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下。他感到四肢无力,一股凄楚、悲痛的寒意,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时门口的两个运动骨干在探头探脑,李国香朝门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缩回去。
  “老谷,我们还是话讲回来,在工作组面前,你什么事情都可以讲清楚,我可以直接在县委面前替你负责。”李国香又恢复了那一日聊家闲似的清晰悦耳的腔调,继续施行攻心战术,决定扩大缺口,趁热打铁,把这个芙蓉镇群众心目中的领袖人物彻底击败。“你的问题还远不止这些哪,可能比我们想像的要严重得多哪!就算你和胡玉音不是奸夫奸妇的关系,但这经济上、思想上的联系,总是存在的吧。你用国家的一万斤碎米,就算是你讲的碎米,支持她弃农经商,大搞资本主义,成了芙蓉镇地方的头号暴发户。这个女人不简单哪。胡玉音和黎满庚是什么关系?干哥干妹哪,黎满庚总没有你的那种所谓男子病了吧?要晓得,胡玉音是金玉其外,是个没有生育的女人。黎满庚作为她的政治靠山,长期庇护她在芙蓉镇上牟取暴利。再讲,黎满庚和秦书田什么关系?秦书田和胡玉音什么关系?胡玉音和官僚地主出身的镇税务所长是什么关系?我们查了一下,税务所每圩只收胡玉音一块钱的营业税,而胡玉音每月的营业额都在三百元以上。这是什么问题?所以你们这一小帮子人,实际上长期以来党内党外,气味相投,互相利用,互相勾结,抱成一团,左右了芙蓉镇的政治经济,实际上是一个小集团……”
  讲到这里,李国香有意停了一停。
  谷燕山额上汗珠如豆:“镇上有什么小集团!有什么小集团!这是血口喷人,这是要致人于死地……”
  “怎么?害怕了!你们是一个社会存在。”李国香抬高了音调,变得声色俱厉,“当然哕,只要你们一个一个认识得好,交代得清楚,也可以考虑不划作小集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啦。
  去年,镇上就有革命群众向县公安局告了你们的状……不做小集团处理,工作组可以尽力向县委反映……但主要看你们这些人的态度老不老实。胡玉音就不老实,她畏罪潜逃了。可我们抓住了她丈夫黎桂桂问罪。……老谷,你不是镇上有名的大好人、和事佬吗,一镇的人望哪,就带个头吧。还是敬酒好吃哪,把这么多人牵扯了进去,身家性命,可不是好玩的……”
  真是苦口婆心,仁至义尽。
  “天呀!我以脑袋作保!镇上没有什么小集团……”
  谷燕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浑身都叫冷汗浸透了。
或许您还会喜欢:
沙僧日记2 盛开的师傅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上个日记本写到:我们师徒五个历尽千辛万苦、千山万水、千磨万难、千妖百怪、千娇百媚,终于来到了西天佛祖处,取得了真经,修成了正果。当我们这群罗汉果还没来得及变成开心果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观音老母掐指一算,说我们还没有达到九九八十一难的指标,还差一难。 [点击阅读]
沧浪之水
作者:佚名
章节:93 人气:0
摘要:故事梗概我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一本薄书:《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书第一页是孔子像,旁边写了“克己复礼,万世师表”八个字,是父亲的笔迹。还有屈原,“忠而见逐,情何以堪”;陶渊明,“富贵烟云,采菊亦乐”等一共12人。父亲在我出生那年被划为右派。他只是凭良心替同事讲了几句公道话。因此,他被赶出县中医院,带着我来到大山深处的三山坳村,当了一个乡村医生。 [点击阅读]
狼烟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0
摘要: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上午的颐和园门外,有两位大学生跳下了脚驴,跟两名赶驴的脚夫挥了挥手,说了声:“下午见!”就直奔票房,去打门票。两名脚夫将两头脚驴拴到不远处的绿柳浓荫下,从腰带上抽出七寸韭镰,到远处的青纱帐中,割了两大抱鲜嫩的青草,抱来喂驴。然后,二人又到小饭摊上打尖;匆匆吃了几卷煎饼卷大葱,喝了两大碗小米水饭,便又回到拴驴的柳荫下。 [点击阅读]
狼烟北平
作者:佚名
章节:35 人气:0
摘要:南横街黑窑厂“同和”车行的车夫文三儿在酒馆里和二顺子喝得有些高了,正在满嘴跑舌头。文三儿的酒瘾大,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可真要喝起来又喝不了多少,顶多三两,一过四两就麻烦了。他通常是二两酒一下肚,脾气立马见长,瞅谁都不顺眼。若是四两酒下肚,情况就会恶化,他谁也不尿,逮谁和谁撸胳膊挽袖子,很有些英雄气概。 [点击阅读]
王小波《寻找无双》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0
摘要:1建元年间,王仙客到长安城里找无双,据他自己说,无双是这副模样:矮矮的个子,圆圆的脸,穿着半截袖子的小褂子和半截裤管的半短裤,手脚都被太阳晒得黝黑,眉毛稀稀拉拉的。头上梳了两把小刷子,脚下蹬了一双塌拉板,走到哪里都是哗啦啦的响。就这个样子而言,可以说是莫辨男女。所以别人也不知道他来找谁。王仙客只好羞羞答答地补充说,那个无双虽然是个假小子样,但是小屁十股撅得很高,一望就知是个女孩子。 [点击阅读]
王小波《红拂夜奔》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0
摘要:这本书里将要谈到的是有趣,其实每一本书都应该有趣。对于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存在的理由;对于另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应达到的标准。我能记住自己读过的每一本有趣的书,而无趣的书则连书名都不会记得。但是不仅是我,大家都快要忘记有趣是什么了。我以为有趣像一个历史阶段,正在被超越。照我的理解,马尔库塞(HerbertMarcuse)在他卓越的著作《单向度的人》里,也表达过相同的看法。 [点击阅读]
王朔《过把瘾就死》
作者:王朔
章节:15 人气:0
摘要:杜梅就像一件兵器,一柄关羽关老爷手中的那种极为华丽锋利无比的大刀——这是她给我留下的难以磨灭的印象。她向我提出结婚申请时,我们已经做了半年毫不含糊的朋友。其间经过无数的考验,最无耻最肆无忌惮的挑拨者也放弃了离间我们关系的企图。可以说这种关系是牢不可破和坚如磐石的,就像没有及时换药的伤口纱布和血痂粘在一起一样,任何揭开它的小心翼翼的行为都将引起撕皮裂肉的痛楚。 [点击阅读]
生死晶黄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我应该讲一个故事了。我很早就想讲这个故事了。故事原本细小,如一个微长的果核,在我内心的一个角落,置放在最偏僻的荒野,被冷落得月深年久,就要枯腐的时候,毛茸茸的霉白冷不凡泛起绿来,它的季风日渐转暖起来,风中冬眠的树木像伸过懒腰的孩子,挺拔起来,鼓胀起来。一切都像一条干涸的河流,忽然又有了涓涓细水。这一枚几近枯腐的核儿,在风中、水中及时地胀裂开来了。 [点击阅读]
皮皮鲁传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终于有一天,在一座图书馆里,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不满意啦!他们想,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头发不一样,穿的衣服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可为什么看的书一样呢?他们一不满意,可不得了啦!一个个嘴噘得老高,脸涨得通红,把半边天都烧鼹了。消防队发现北边的天烧红了,开着救火车赶来,可是到了现场一看,哪有什么火,原来是孩子们生气呢。后来,图书馆的阿姨把我叫去。 [点击阅读]
看见
作者:佚名
章节:111 人气:0
摘要:十年前,当陈虻问我如果做新闻关心什么时,我说关心新闻中的人——这一句话,把我推到今天。话很普通,只是一句常识,做起这份工作才发觉它何等不易,“人”常常被有意无意忽略,被无知和偏见遮蔽,被概念化,被模式化,这些思维就埋在无意识之下。无意识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常常看不见他人,对自己也熟视无睹。要想“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这才是最困难的地方,因为蒙昧就是我自身,像石头一样成了心里的坝。 [点击阅读]
神犬奇兵
作者:佚名
章节:164 人气:0
摘要:“幽灵犬”的传说“夜歌!回来!回来!”中国人民解放军K军区第863师侦察连长白正林趴在战壕前被炸得满是弹坑的草坡上,泪流满面地大叫,“回来啊!”月光下,战壕外沿撒满了亮晶晶的弹壳、弹片,草地上散着数不清的手榴弹拉火环。白正林的军裤已经被鲜血染透,他的右手还死死抓着胸前的“光荣弹”。 [点击阅读]
等一个人咖啡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现在的我,手里的汤匙正胡乱搅拌着浮在咖啡上的奶晕。金属与马克杯的瓷缘合奏出没有章法的敲击声。叮叮叮当,当叮当叮。就好像我现在的心情,没有节奏,却很想表达些什么。明明就像经年累月的拼图游戏,不管散落在地上的碎片有多少,持之以恒,总是能逐一捡拾回来,砌成原来完整的样貌。总会到那一刻的。然而我还是很激动。因为我发现,记忆的拼图不是死的。记忆是逐渐累加,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于是碎片一直拼凑不完。 [点击阅读]